乔家湾位于市中心, 是家百年老店,菜式一年比一年少,价格么, 一年比一年贵。

  现在是明星豪门开宴席的主要场所。

  从前冉染和王声笙当然也来过,如今一个试图脱离家庭束缚, 一个彻底告别千金身份,再入此地,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特别是王声笙,故地重游, 表现得畏畏缩缩不大自信。

  “别紧张。”李谨微安慰她:“吃顿饭而已。”

  女生只能勉强打起精神,硬着头皮跟上去。

  乔家湾的前台挺有眼力见, 一下认出李谨微,不过电竞赛一直热衷宣传, 小有名气的创想飓风自然容易被大众熟识。

  “李小姐您好, 请问坐包厢还是大堂?”

  李谨微双手插/进口袋:“七个人, 包厢吧。”

  一进房,keen立即像个猴一样左摸摸右摸摸,上蹿下跳个没完:“真的只是饭馆而已吗!”

  “停止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李谨微面露嫌弃:“豪门聚集地,能不能别给老子丢脸?”

  话是这么说, 她自己也很震惊,高山流水, 甚至还有屏风, 这哪是吃饭啊, 不知道的以为要做什么奇怪的交易。

  “你们有钱人真会享受。”她笑道。

  “哪有!”王声笙嘟囔:“就过个场面而已。”

  许多商战皆在文雅之地开启,表面上光鲜亮丽, 实则一团污秽,高位人士似乎很爱干冠冕堂皇的事。

  说白了大家都是人, 既然都是人便没什么贵贱之分。

  虽然李谨微是这么想的,但其他人并不会。

  门还开着,路过的富家公子哥不少,其中有欧嘉豪的世交,他认出了王声笙。

  “王大小姐?”傅荃准备向前的身体继而面对创想飓风众人,语气轻佻道:“半年没见,混成底层人士了?”

  李谨微慢慢抬高了脸。

  “关你什么事?”王声笙不敢注视任何人,想去把门关上,却被傅荃用脚一怼,拦住了。

  “别啊王大小姐,难得见你来乔家湾,以前不是老爱和哥哥们喝点?今天朋友们都在,不助兴一下?”

  傻逼!罗苏可忍不了:“你谁啊?”

  傅荃眯眼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回头笑道:“孙佑堂,这不你喜欢的类型吗?性感御姐诶。”

  几个男的哄堂大笑,孙佑堂从最外层挤过来,试图去摸罗苏可的脸,被李谨微捉住了手腕:“干什么?”

  “哥瞧瞧长得怎样!”傅荃斥责:“别着急,自然会有看上你的,一个个来!”

  “你他妈傻逼?”keen跳出来:“我们姐也敢调戏?”

  傅荃哈哈大笑:“你姐?谁啊?这个?”

  他指着李谨微:“太男人,不如另一个妹妹身姿轻柔。”

  这样的事情很多,网络上有,现实中更有,随时随地可见,李谨微觉得是教育问题。

  自古只有女孩子被这样对待,哪怕她长得高壮,穿着长裤卫衣,眉眼硬朗,仍然会因为性别女而受侮辱。

  废话都懒得说,李谨微稍稍退后,抬手就是一拳。

  孙佑堂毫无防备,被她打得滚动在地。

  王声笙一直知道李谨微力气很大,但没想到这么大,孙佑堂个子不算高,但身材体型微胖。

  他几乎瞬间坐到地上,表情和站着的傅荃一样震惊无比。

  不知是震惊李谨微竟然敢动手,还是震惊李谨微一个女人为什么力气这么大。

  总之,现场近乎陷入僵局。

  大概三秒后,李谨微甩甩手,随即对傅荃再挥了一拳。

  这下热闹非凡,傅荃爬起来立马指挥:“把这群人全部扣下!王大小姐,你给句交代吧。”

  王声笙受惊不小,抿着唇说:“是你们先侮辱人的。”

  傅荃不吭声,拉起孙佑堂后拍了拍灰,才道:“动手的是你朋友不假吧?”

  话音还没完全落,李谨微感觉身边闪过一阵疾风,定睛看,soji和keen一人一边冲出去,又把人放倒了。

  关键soji个头188,又常年工地搬砖,力气极大非常能打,扭这群养尊处优的少爷跟扭螺丝一样。

  keen不矮,但瘦一点,脸上挨了好几下,眼角乌青。

  兔子见他受伤,心疼地抡起椅子要去帮忙,被冉染扯了回来:“你去干什么?”

  冉帅哥把身体上叮叮当当的东西一拔,拿走兔子手里的椅子就往前冲,连砸好几下,傅荃才看清人脸。

  “冉少?”他笑了:“和这群人混,有什么前途吗?”

  “关你屁事。”冉染冷冷地说:“你们有前途?不过是继承上一辈给你们打的江山,啃老而已。”

  富二代富二代,名副其实的第二代。

  冉帅哥从来不屑靠家里吃饭,他要的就是挣脱束缚,要的就是自由,自由万岁。

  混乱中,李谨微把王声笙拉到了背后,转身叮嘱:“你和她们在里面呆着,先报警,然后喊120,速度!”

  “喂!李……”门哐当一声关上,房间只剩下三个姑娘互相瞪眼,数秒后,马上各自翻找手机打电话。

  李谨微伤得不轻,因为她是下手最狠的,狠到傅荃起了杀心,试图拿走廊摆设的花瓶砸她。

  得亏冉染用椅子挡了一手,不然乔家湾的工作人员赶来压根没法交差,出人命了对谁都不好。

  一边是富家公子哥,一边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名人,好不容易拉开众人,又发现淡然点烟的冉家少爷。

  经理愁得直冒冷汗:“冉少,您看这……?”

  “别担心。”男人吐出烟,似笑非笑道:“都爱拼爹,今天我也拼一拼,去打电话给冉双言,就说我被人打了。”

  农业巨头冉家,对比起来,欧家连提鞋都不配。

  冉染很少利用自家的势力,一是他本来就低调不爱靠背景,二是和冉双言八字不合。

  果然,冉老爷到场就发威,把乔家湾所有人指责了一遍:“百年老店,安保太差。”

  经理大气不敢出,连连点头:“是,是……”

  老爷子又看向傅荃,脸上略略收拢表情:“傅家小子,你和我儿有什么过节?非得当众动手?”

  傅荃挨了顿打还理亏,和孙佑堂等人像罚站一样,耷着眼皮说:“没什么没什么,都是误会。”

  “是个屁的误会!”李谨微满脑袋血,愣是没摸到伤口,只能顶着一头红起身:“当众侮辱女生的不是你们?实在不行等警察来了调监控。”

  “胡闹!”冉老爷呵斥:“这点小事报什么警?”

  他身边的人成精了,一闻言,便立刻有两个高大男人下楼,大概去处理门口即将停留的警车。

  事情传出去冉家面子不好过,冉老爷手里的拐杖一下一下戳着瓷砖,眼睛一转,终于转到冉染身上:“你小子又是怎么回事?书不好好读,出来跟着混混打架?”

  “他们不是混混。”冉染不咸不淡道:“是我朋友,为了正义出手打这群败类很正常。”

  冉老爷拐杖又一戳:“闭嘴!”

  冉染抽完烟,伸手把李谨微几人一个个拉了起来。

  “艹,疼死了……”

  keen鼻子破了,鲜血哗哗流,用衣摆擦半天擦不掉,李谨微和soji进房给他找纸巾。

  刚拉开门,王声笙冲出来,差点儿撞倒李谨微。

  “慢点!”

  女人捂住胸口:“想谋杀亲妻?”

  “……”王声笙躁得手脚乱挥:“胡说八道什么?!”

  她想推李谨微,结果靠近才发现,对方头发结成了块,腥臭粘稠,一摸,整个掌心血红。

  女生脑子一片空白,指尖都凉了。

  兔子见她脸上瞬间没血色,以为给吓到,连忙上前扶:“笙笙?你没事吧?”

  李谨微这才抵门仰头,脖颈带出大片殷红痕迹,刺得王声笙没忍住:“你有病啊!!”

  女孩子的手,又小又软,没什么力度,打在身上不疼,像小猫爪子,挠得痒。

  李谨微被连砸几拳,莫名其妙:“打我干嘛?”

  王声笙泪水飞溅,鼻尖都红了:“逞什么能啊?几个大男人打架你冲去做什么?有病是不是??!!”

  捶了无数下,最终还是不忍心,慢慢停止动作,捂着脸嘤嘤直哭,她头一次这么害怕“失去”。

  姐姐和母亲死的时候王声笙还很懵懂,不懂死亡的真实意义,后来王家倒台,失去的不过是物质。

  可当看见浑身血的李谨微,门拉开的瞬间,那一刻有整个世纪这么长,长得令人窒息,令人忍不住后怕。

  “你也是女孩子啊。”她哭着说:“你也是女孩子,你忘记了吗?为什么只顾着把我推进去?”

  李谨微一愣,接着勾唇笑了,拇指温柔地抹掉女生脸上的泪珠,说:“可我也是大家的姐姐,职责在,肩上的担子在,这份责任不能丢。”

  责任,又是责任,王声笙真受不了:“能不能多考虑考虑自己?让他们去就好了啊!”

  “那怎么行?”李谨微叹气:“事情是我先挑起的,没有规定女人不能打架,但我也不可以让你们受伤。”

  蠢蛋!王声笙流着泪骂她:“你他妈是猪吗?”

  眼尾的绯红勾勒出泪光,盈盈如露,楚楚可怜。

  李谨微心软得一塌糊涂:“别哭了,我没受伤。”

  她确实没受伤,应该说是头没受伤,血不知道谁的,打起来六亲不认,也没找到根源,但去医院检查后,李谨微喜提左手指骨骨折。

  keen和soji没好到哪儿去,keen鼻骨骨折,soji右脚骨裂,还有冉染,缝了八针在腰上。

  这场闹剧本该很难收尾,创想飓风惹不起有权有势的傅家孙家人,李谨微出手第一拳之前早就想到了这点。

  只不过她忍不住,多年积累的怨气瞬间爆发,电竞圈也好,豪门圈也好,都他妈一个烂样。

  越是如此,李谨微想上世界赛的决心越强烈,因为大概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不被偏见对待。

  尽管高处不胜寒,可社会地位在,力量会更着重。

  众人回到店里快十二点了,饭没吃成不说,还挂了满身彩,还要饿着肚子。

  李谨微干脆喊外卖,喊到一半,keen忽然想到什么,在旁边问:“染哥呢?”

  “啊对啊?”soji拍脑袋:“他人呢?”

  李谨微:“怕是被冉老爷揪回去了,别管了。”

  她以为冉染和以前一样,去个几天又会回来,从前他也这样,应付应付家里,然后再出逃。

  谁知过了半个月,冉帅哥连根头发丝都没出现,消失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