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简偏过头, 看向高楼之外，雾气层层浮动，遮天蔽日。
远处那颗玻璃球一样的圣光正在缓缓熄灭, 浓稠的黑暗与雾气重新降临, 好似要重淹没那点明亮的白光。
就这片无尽的雾气里，还藏着另一个拥有的系统的人。
系统再次出声：【宿主，是否关闭系统服务, 以防止暴露身份？】
关闭系统会带来两个问题, 第一，江简会无法一眼就看到其他人的天赋和等级, 第二，他会没办法实时检测圣光的升级进度，以及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力量解锁和等级。
如果不关闭，那江简拥有系统的秘密，会非常轻松地被另一个系统拥有者知晓。因为对方很清楚，早就是特异局员工的狂蜂队三人身上, 并没有系统。
只有江简是最近才出现在特异局里的新人。
系统再次出声：【宿主？】
江简回过神，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缓慢但从容的回答系统：“不。”
系统确认道：【宿主你想好了吗？对方敌我不明, 你们碰面的话，他可能会出于立场而攻击你。还有, 现在只能检测到对方拥有系统，但无法确定对方系统的等级。】
在无限世界里, 有一个很奇怪的规定，那就是低等级系统有权限吞并高等级系统, 从而达到系统升级目的。
也就是说, 只要系统拥有者能力足够, 那么他可以尽情吞并高等级的系统，从而达到快速升级系统的结果。
江简刚从无限世界里出来不久，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系统等级一定比对方高，如果不隐藏身份，江简暴露身份后，还可能会被对方吞噬系统。
系统：【确定不关闭系统吗？】
江简垂下眼睫，神情平静镇定：“确定。”
系统毫无波澜道：【如你所愿，本系统将继续时刻为你服务。】
旁边，秦新乐他们还在刷着手机里的短信消息，因为信号问题，每条消息都得缓冲片刻才能接收。
不过特异局也清楚信号不良的问题，所以每条消息都在尽量精简的情况下，传达着最多的信息。
江简借秦新乐的手机，把特异局刚发过来的几条信息大概看了眼。
狂蜂队汇报了顾怀迟透露的污染源相关信息后，特异局很快反应，并且派遣了强有力的支援过来，也幸好有新的支援被送过来，不然贺今谭他们这会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现在贺今谭自称体力天赋圣光已经耗尽，无法再直接使用圣光，所以后续的三个污染源，只能通过六枚圣光炸/弹进行清理。
为了保证每次清理不会出现圣光不足的情况，所以每个重点污染源，将配备两枚圣光炸/弹。
总局长大概会在二十分钟后，携带着两枚圣光弹，赶来与狂蜂队伍汇合。
“二十分钟……”江简看完信息，建议道，“那我们还有时间去对面探查一遍，我总觉得这里有两个污染源，而且还没见到苏行云，她现在可能就藏在另一个污染源那儿。”
秦新乐转了一圈手机：“好啊，正好这会没其他事做。”
江简点头，他抬起手，掌心里腾起几个弹珠大小的明亮火球：“现在你们要去看看那个污染源长什么样子吗？我可以带你们去，还有关于加入你们的事，我也考虑好了……”
江简扬起一点浅浅的温和笑意，眸色显得很是真诚：“队长就用不着了，我只是个后勤，不配做你们的队长。”
他这话说得唐郊他们都愣了，几人互相看了眼彼此的脸色。
要是没被江简一招制服，摁在地上威胁的话，他们听见这个话，特定会非常开心，但是——现在听见江简说不配，他们反而有种毛骨悚然感。
唐郊瞄着江简掌心上浮动着火球，拉开了一个没有半点自然感的笑容：“那……也行啊，反正不管你是后勤还是队长，我们都听你的。”
江简抬起眼，浅色的眸子被橘红色的火光映得很是明亮，他神情看起来非常的无害：“那我要是要求你们保密关于我天赋的事情呢？”
江简对外登记的天赋序列为天赋500-幸运，但他现在展示出来的，分明就是天赋009-五行。
唐郊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眼秦新乐。
江简手指动了动，火球上下浮动，就在刚要有下一步动作时，唐郊开口了，他语气里就竟然带着兴奋：“所以我们三个是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吗？”
江简反而一怔。
唐郊满脸兴奋：“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攒一波大的，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惊艳世界吗？牛逼啊。”
唐郊神情向往，思维完全发散到了江简完全没预想到的地方。
“我也一直想这么干！偷偷的成长力量，然后在某一天，像神明一样突然降临特异局，狠狠震惊全世界。”
唐郊说完，勾住江简的肩膀：“你放心，这个秘密，我们一定给你好好守着。”
江简：“……”
他原本以为，让狂蜂队的三个人帮忙守住秘密，会颇费口舌，如果实在不行，江简还考虑过用系统道具强行更改记忆。
但他没想到实际上会这么容易。
狂蜂队的三个人不愧都是疯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
江简用火球开路，带着唐郊他们重新进入黑雾，谨慎地走到了黑雾的中间，然后远远看了眼那个黑色的肉瘤。
这次，在婴儿人脸出现的后一秒，江简就立马带着人从黑雾里撤退了出去。
十分钟后，他们离开双子大楼，顺着马路，寻找着另一栋散发着污染气息的大楼。
江简没有关闭系统，所以他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那栋建筑，它就在双子大楼的正对面，两栋大楼之间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
这是一栋颇有些年代的欧式公寓，楼层并不高，一共十二楼。整栋大楼同样弥漫着那种颗粒状的黑雾。
这栋楼的电梯已经不能运行，几人是走楼梯上去的。
大楼的顶层的墙壁被人全部打通了，整个变成了面积宽阔的大平层，一进入顶层区域，漆黑浓稠的黑雾，顿时包围了过来。
系统的提示声紧跟着响起：【检测到高浓度纯净污染……检测到精神污染……请宿主小心保持理智。】
【……圣光升级中……99%……环境缺失，升级失败。】
【警告！附近检测到陌生系统，请宿主小心，或是直接关闭系统。】
江简抬起眼，透过层层雾气，隐约瞧见了几个暗淡的荧光点，他认出来那是火盆燃烧产生的亮光。
空气里隐隐约约的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中间还夹着很细微的摩挲声。对于这种声音，江简已经很熟悉了——触手在地面上爬行的声音。
和双子大楼那边的情况不一样，这里的地面上并没有铺满尸体，江简往里走了好几米，一具尸体都没碰见，倒是很快就看见了大量触手。
粗壮猩红，表面上覆盖着滑腻浓稠的黏液，像是密密麻麻的树根，彼此拥挤着铺在地面上。
江简他们刚走近，这些触手仿佛有所感知，顿时活跃的滑动起来，部分触手的尖端甚至举了起来，蛇一样在半空中左右摇摆。
秦新乐看着这一大片触手，又看了看被黑雾遮挡起来的深处，按照直觉道：“我感觉有点奇怪。”
唐郊皱起脸：“是啊，怪恶心的。”
秦新乐又看了看，话题逐渐走偏：“是怪恶心的，这些触手的数量太多了，从没见过这么多……”
江简：“……”
他扬手扔了个火球在触手上，火焰登时蹭的烧起，高温滋滋作响的灼烧着猩红黏腻的触手，附近的触手顿时犹如炸锅的蛇，窸窸窣窣的往边上退开。
“真正奇怪的地方在于，”江简用事实和冷静的语气，强行把话题拽回来，“这些东西，好像不会主动攻击。”
但作为一个高纯度高等级的污染源，完全没有攻击性是不正常的。
双子大楼那边触手的占地面积没有这么大，就包围在肉球边上，而肉球上的眼睛带着极强的精神攻击性。
可这里的触手，安分得像是装饰品。
秦新乐一副恍然的样子：“对，就是这样，就是这里奇怪。”
江简继续道：“还有一直没露面的苏行云，也很奇怪。”
唐郊点了点头，感叹了句的确很奇怪，随后他又抬头，冲着江简问：“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江简？”
江简又扔了几个火球，让火光一路绕到最深处，直到露出那颗巨大的红色肉球，它的外观和双子大楼的肉球几乎一样，只是体积更小，上面扎着的触手也更长。
火光在肉球附近烧起时，它表面的血肉一阵蠕动，婴儿人脸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来。
几秒后，江简扔出去的火光熄灭，人脸也重新隐没了回去。
江简放下手，问道：“总局那边有新的消息发过来吗？”
唐郊拿出手机，刷新了近半分钟，终于刷出了总局几分钟前发过来的新消息，他直接把手机拿给江简看。
【总局指挥部：关于三处主要污染源清理的详细计划；1，三组人员分别为：一组（双子大楼区）狂蜂与张司业（总局长），二组（江城体育馆），江碎红，段华光，西九；三组（西区建筑工地），周耀（副局长），贺今谭，卫凌。】
【2，清理同步执行时间为下午两点整，既一个小时后，每组人员配备两枚圣光炸/弹。】
【3，注意事项，请三组人员于一点半时分，发送‘一切就绪’信息，如有意外，请及时联系。两点整时分，三组人员必须同时引爆圣光炸/弹。】
【此次污染清理事关江城百万人性命安危，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成功清理污染。】
看完长信息，江简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一点过三分了，但总局长还没到。
非常直觉的，江简心里隐隐有股不安。
唐郊同样收到了信息，他提出疑问：“怎么是三组人员，我们这儿有两处污染源，一共是四处啊。”
安静了许久的越州难得开口：“上报。”
他们没有上报，所以总局并不知道双子大楼这里存在两处污染源。
“不用上报。”江简把手机递还给唐郊，“双子大楼那边的污染源，我负责清理，不是有两枚圣光炸/弹吗，等总局长到后，你们挑个人送一枚过来。”
江简继续说：“而且都现在了，就算上报，结果也一样。”
唐郊几人一想也的确如此，况且总局长都过来了，想来也不会出大问题。
趁着还有时间，江简把整层楼仔细探查了一遍。
这一层楼里，围绕着肉球一共放了四个火盆，火盆附近的地方，会堆积些许扭曲尸骨，除此之外的地方，要么是空的，要么就只铺着触手。
最后，江简站在一扇窗户前，从这里能直接看到双子大楼，他看了一眼，对着话最少，但相对最靠谱的越州说：“我现在准备去双子大楼，你身上应该有局里发的特制手/雷吧，如果一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就炸一颗，我看见火光会赶过来的。”
越州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江简手扶着窗子，离开前，他不放心地多说了一句：“苏行云肯定就藏在附近，不论做什么，记得小心。”
越州还是只点头。
江简没再多说，他直接翻窗离开。
下午一点半，联合清理倒计时：30分钟。
唐郊再一次拿出手机，确认时间：“一点半了，总局长还没到，现在怎么办？”
秦新乐站在窗前，她看了一眼迷雾下方，又看了一眼对面，尽管看不清，但她知道对面就是双子大楼。
“不知道。”秦新乐说，“要不发消息问一下江简。”
唐郊举起手机，解锁之后，突然想起来：“我们加江简好友了吗？”
秦新乐：“……没有。”
一旁的越州默默出声：“上报。”
短信里说过，如有意外，及时联系，现在就是意外情况，携带着圣光弹的总局长，并没有按时出现。
这意味，联合污染清理缺失了最重要的工具。
“对啊。”唐郊打开信箱，“得赶紧上报。”
他正编辑着短信，屋子里，黑雾浮动着的入口处，忽地传来了清脆的高跟鞋声。
秦新乐猛地站直了身体，长剑抽出，警惕地指向了入口，她对这个声音很敏感，因为不久前，她才听见过一次。
那是苏行云分身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