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老祖每天作死撩病美人>第42章 盅虫

  妙净第一次到娘娘庙是前主持圆寂后一个月。

  妙净不会老, 来时是那模样,现在还是那模样。

  至于张凤娇。

  圆慧说张凤娇常到娘娘庙上香,又极舍得香油钱。

  再加上张凤娇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因此和她走得极近。

  张凤娇长年与人相斗, 看似风光,心里实苦, 还不能说与别人听, 过得并不如愿。

  所以不时会到娘娘庙里小住静心。

  张凤娇说, 若非京里还有娘娘庙这个地方, 让她能有片刻安宁,那样的日子, 她怕是坚持不下去。

  当年, 圆慧的弟弟被害的那一晚, 他并非一个人喂马,当时还有另一个村里的女孩。

  那女孩的母亲, 与圆慧母亲是表姐妹,平时也极亲近。

  那一路上,她母亲对那对母女十分照顾。

  那样的环境, 有个人悄悄帮着点,便能活得久一些。

  头领出来小解的时候, 那女孩恰好走开去拿草料,于是头领便只看见圆慧的弟弟, 但圆慧的弟弟被带走的时候,那女孩是看见了的。

  女孩本想去告诉圆慧的母亲,却被她自己的母亲拦了下来。

  她说, 头领喝多了酒,有人去闹, 扰了他的兴致,他恼起来六亲不认,他们全都得死。

  如果不是他们暗中照看通气,那对母女早就死了,可她弟弟出了事,她们怕惹事上身,竟然连个信都不肯报。

  经过那事,再和母亲一同受辱,又亲眼看着母亲和弟弟被吃掉,而她也差点沦为锅中肉,她已经没有同情心。

  和张凤娇来往,也只是为了从张凤娇那里多打听一些宫里的事。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深交。

  张凤娇心机深重,懂得与自己无关的事,不问不管。

  张凤娇在庙中留宿,即便偶尔听见些动静,或者庙里多了谁,少了谁,从不多事过问,更不会去好奇探究。

  因此,圆慧觉得,张凤娇或许察觉庙里有秘密,却并不知道具体的事。

  毕竟,大家都是为宫里办事的人,谁没有点秘密。

  无心听到这里,扬了扬眉行,如此看来,那应该是经张凤娇之前的一具躯体,也就是后来说的草鬼婆,只不过九难擅长易容术,用妙净这个身份的时候,便会易容成那模样。

  后来,九难渡魂到张凤娇躯体里,仍然用着妙净那张脸。

  在人前,张凤娇和妙净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正因为这样,张凤娇才躲过了李密的追查。

  也因此,她才会自信自己不会暴露,找上司徒陌循,妄想在司徒陌循这里突破。

  如果司徒陌循信了她,真送了她离开,那么她便顺理成章地脱离众人视线。

  等她再回来时,便又是另一个身份。

  那东西打算得不错,手段也使得不错,可惜司徒陌循见识不比她少,还比她聪明,手段也更胜一筹,再加上权势加持。

  无心低声轻叹。

  那东西对上司徒陌循,输得不冤。

  司徒陌循听他叹气,侧脸向他看来。

  李密汇报的时候,无心分了一只耳朵听着,视线却没离开在钟灵手中做垂死挣扎的玩意。

  这是由怨气生出的恶灵,这种东西,并不受人控制。

  但想要收为己用,并不难。

  只需要它形成的瞬间,注入一缕意识。

  这缕意识,便会形成指令,或者说是形成它的欲望。

  它以后所做一切,都为了这个欲望。

  幕后的那人,仅仅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留下一抹意识,之后就不再插手,全凭这玩意自由发挥。

  能起多大的作用,便看这东西自我养成的能力有多强。

  尸块图纹,恶瘴,这东西……

  它们这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被拽出忘川,和这些又是否有关系?

  无心揉了揉有些涨痛的额角,感觉到司徒陌循看来的视线,抬眼起来,道:“一只盅虫。”

  钟灵:“什么盅虫?”

  无心指指钟灵手里抓着玩意:“这是一只盅虫。”

  钟灵皱眉:“你说这东西是有人养的盅?”

  无心“嗯”一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养盅人应该能通过它,看见他想看的。”

  钟灵问:“谁是养盅人?”

  无心耷了耷肩膀,表示不知。

  司徒陌循示意李密退下,拿着荷花灯,走到钟灵面前,蓦地承影出鞘。

  “啊——”

  黑絮一声惨叫。

  钟灵怔了一下,低头,只见手中黑絮化成千丝万缕,从指缝中消散,湿腻感觉跟着消失,木讷抬头看向面前正将承影归鞘的男人:“小……小舅舅?”

  无心又“啧”了一声。

  真是好剑。

  钟灵还懵着:“这是跑了,还是死了?”

  无心:“死了。”

  “死了?”钟灵有些不敢相信。

  无心:“死了。”

  钟灵吞了口口水。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被小舅舅这么一剑就灭了?

  这么容易?

  可是怎么就杀了?

  更迷惑了:“不是还没审完吗,怎么就杀了?”

  司徒陌循面色冷沉:“审给别人看?”

  钟灵张了张嘴。

  看向司徒陌循手里的荷花灯,又看了看无心,不再问话。

  无心说幕后人能通过这东西看见想看的。

  他不知道无心凭什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但如果无心说的是真的,他们现在做的一切,都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看着,那真是太可怕了。

  比手里抓着那恶心玩意更让人毛骨悚然。

  司徒陌循查出来的所有线索,都是九难在做什么,或者让别人做什么。

  却没有一件别人让她做什么。

  所有的事,都是单箭头。

  如果这灯在别处找到,说明九难还有同伙。

  但这灯在张凤娇闺房找到,说明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九难站在箭头的起始点。

  他们现在只能通过九难留下的线索,继续往下查,而不能通九难往后查。

  如果继续留着这东西,他们之后做的事,会被人一直窥视。

  到最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无用功。

  一举一动被对手监控是大忌。

  要想今后的行动,不被对方所知,得先毁掉这双眼睛。

  李密问道:“这些尼姑怎么办?”

  全娘娘庙上下,没有一个无辜。

  司徒陌循:“先关进死牢,消息不可以外传,有人问起,就说尽数处死了。”

  “是。”李密应了,又问道:“那宫里……”

  娘娘庙的尼姑们和宫里贵人们来往甚密,他们把所有尼姑带回来,宫里便已经有好几波人来打探消息,他都以案子还没查清楚,不能透露消息为由给暂时拦着。

  这突然间说全杀了,就得给个理由了。

  就算司徒陌循平时再不顾忌旁人,但娘娘庙毕竟牵涉太多,不是一个理由不给,就能想全杀就全杀的。

  司徒陌循:“我一会儿去见皇兄。”

  后宫妃嫔是何感受,他无须理会,他只须把娘娘庙众尼姑的条条罪证呈到皇上面前,宫里的事,皇上自会处理。

  另外,他还得还钟灵去见一见太后。

  太后疼爱钟灵,若钟灵告诉太后,娘娘庙的观音是邪物,他们差点死在娘娘庙,太后必然震怒。

  他和无心与噬魂观音相斗,无人看见,但先有冰窖藏尸,再有墓穴和葬坑为证。

  谁若想拿这事做文章搞事,得先过太后那关。

  桑肇指了指张凤娇的尸体,问:“这尸体,王爷打算怎么处理?”

  司徒陌循瞥视向桑肇,这家伙明明知道怎么处理,偏要问他一句,日后万一有事,便能往他身上一推,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来。

  桑肇被司徒陌循看穿心思,干咳了一声,道:“我是南疆人,晋王得理解我一下。”

  司徒陌循微扬眉。

  钟灵不爽了,叫道:“说得好像谁要栽赃嫁祸你们南疆似的。”

  桑肇:“王爷不会,但难保不会有旁人借此搞事。”

  司徒陌循道:“张凤娇失踪,张承相正派人四处寻找,而我府的人不曾见过张凤娇。”

  李密忙跟着睁眼瞎说:“我也没见过张凤娇。”

  桑肇看向钟灵,钟灵双手环胸,哼了一声:“我只见过吃人的邪物,没见过什么张凤娇。”

  桑肇道:“那就谢谢小郡王了。”

  无心想笑,桑肇绕这一圈,要的只是钟灵的这句话。

  桑肇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瓶,拔去瓶塞,将里面药粉撒在尸体上,沾上药粉的皮肉立刻“嗤嗤”作响,被灼出一个洞,那洞向四面扩散,除了一道青烟,什么也没留下,没一会儿工夫,那具尸体连着衣服被化得七七八八。

  钟灵看得背脊发凉,俊脸发白:“你这玩意,能不能把活人化掉?”

  “不能。”桑肇在未化干净尸体残块上补了点药粉,转眼间那具尸体便化得渣都不剩,只有一缕还没散去的青烟。

  “就算不能用在活人身上,但用来杀人毁尸,那也很可怕啊。”

  桑肇面无表情地收起小瓶,“杀人的是刀,还是人?”

  “当然是人。”钟灵想也不想地回答。

  桑肇“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钟灵:“……”

  刀是利器,但是用来杀人,还是干别的什么,全在于人,与刀无关。

  钟灵停了一下,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那药粉是哪来的?”

  “我配的。”桑肇神色坦荡。

  “那……那你可不能给别人。万一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就成了杀人毁尸的神器。”

  桑肇对这个小郡王有些无语:“正常来说,就算化了尸,也会留下一滩水,即便即时冲刷,但也多少也会留下痕迹,遇上懂的人,还是有迹可寻的。”

  钟灵看看在半空中晃悠悠的玄铁链,再看地上,别说一滩水,一滴水都没有:“哪有水。”

  “我说的是正常情况,这具尸被那东西寄生多年,早已经被吸干了养分,所以才什么也留不下。”

  这说法,钟灵能接受,但还是觉得吓人。

  看了看桑肇的衣袖,又看看他腰间挂荷包的位置,想着这人身上又是蛇,又是化尸粉,越想直觉得疹得慌,往旁边挪了挪,远离桑肇。

  退了两步,撞到一人,回头见是无心,又想到无心诓他,把那东西塞给他的事,连忙往回挪挪,想离无心远些。

  可这一挪,听见身后传来桑肇一声轻笑。

  回头,见他又回到了桑肇身边,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密没眼看地别开头,密室这么大,这小郡王就没跟找不地主呆似的。

  司徒陌循把手里的荷花灯递还给李密,转身无心:“那魂灯……需要准备什么?”

  “备间干净厢房,要静,不要有人打扰。另外,备些上好的香烛。”这地方死气太重,甚是阴冷,无心不喜欢。

  司徒陌循:“还有没有别的?”

  “这样就行了。”无心深吸了口气。

  一刻钟后,司徒陌循领着无心去到隔壁西院。

  西院本该是美妾室女眷的住所。

  但司徒陌循没有妻妾,西院一直空置。

  他镇守边关的时候,几年不回一次京,偶尔回京的时候,他一帮属下,在京里没有府邸,随他回京,便都住在晋王府。

  他在边关与属下们虽然常年相处,但他毕竟是将领,手下将士在他跟前,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太过放肆。

  为了手下将士放假休息的时候能自在些,便将他们安排在离他远些的西院。

  现在,他们回京已经差不多一年,手下将士都已经论功受了赏赐,屋舍田地也都有了,不需要再窝在他府上,西院也就完全闲置下来,平时只有几个下人负责打扫。

  他府中下人不多,但都尽心尽职,西院虽然没有人住,但该打理的一直打理着,到处都很干净,只是特别冷清。

  无心环视了一下四周,觉得还错。

  钟灵,桑肇,和李密兄弟,和梁勇一家都很亲近,他也就让他们回避。

  九难死了,魂灯封印已经解除,不需要强行解封。

  无心在香炉里捻了点香灰,细细地撒在桌上,然后拿出魂灯,放到撒着香灰的桌上,也不念诀,随手一拂,那灯“啪”的一声,裂开一条口子。

  所有人一齐盯住那条裂口。

  钟灵紧张地拉了拉无心后背衣服,小声道:“我看不见鬼,能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