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风摇晃翠叶,悠悠然飘落在地,又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被只白净的小手捉住。

  有人惊喜道:“妹妹!瞧这个!它是兔子形状的!”

  “啊!让我瞧瞧!”蹲在草丛中的粉色小团子立刻跟只竖起耳朵的小兔子般支过脑袋,扑腾站起,凑到男童身边去瞧他手里的东西。

  两个小孩子肩并肩,挤着脑袋对手上的叶子啧啧称奇,身后不远处停着辆马车,边上立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女的岁数大些,满头华发,把慈爱的眼睛落向那头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

  年轻一点的男子斜坐在车辙上狠打了个哈欠,“真是两个小祖宗,都在这里玩了两个时辰了,也不见累。”

  另外一个正用草叶逗马的男子笑了声,随口应和着,“少爷和小姐年纪小,又是头回出城来这南山,少不得新鲜一些,玩得时间长也是应该的。”

  妇人和蔼地眯了眯眼,像被这午后过好的阳光给晃晕了般,“小孩子玩性大,随他们去吧,不过……”话音一转,她说:“还是得按着老爷的吩咐,在黄昏前回府。”

  两个年轻的恭敬地满口回着,很快林子里只剩下了孩童的欢笑声,回荡起伏,听得人心中愉悦,时间也在这样美好的场景中变缓。

  这时候马车边的三个人,两个年轻的无所事事,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太过舒服,渐渐便沉了眼皮,一眨一眨间就要阖紧。

  其中一个在睡过去的瞬间身子猛一颤,惊醒过来后晃晃脑袋,又使劲地闭了闭眼睛,试图打消这泼天的困意。

  可是无法,这时另一个年轻的忽然提出要去解手,让其余二人帮忙看着远处不知疲累的孩童,年长的妇人应下了,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坐在车辙上,困意难消的年轻人一听他这话,也跟着提出要去解手,试图靠这个来缓解自己这难忍的困意,妇人立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就让二人走了。

  一刹,马车边只剩了年迈的妇人,她站了老长的时间,双腿酸痛,远远一瞧两个小孩还精神奕奕的,眉毛不由微皱,也是有些叫苦不得。

  最后撑了车辙一把,慢慢靠坐在上头,闲闲望着俩小孩,然而不靠不要紧,这一靠,疲累劲儿全滚了上来,逼着她要阖上眼。

  老妇人天人交战,四处望了眼,这附近宽阔平坦,有什么一眼也都能望见,加之还有两个年轻的,解完手马上就能回来,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她心存侥幸地合上眼,想着睡个一盏茶就行,如此想着想着,就慢慢寻周公去了。

  殊不知在她闭眼的一瞬,远处的男童忽然止住声音,竖起手指对女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眸往马车那处眺了眼,才返回来悄声道:“走,哥哥带你去别处玩。”

  席灵也听他的,两只黝黑的眼眸亮得跟星星似的,崇拜地凝视着眼前的男童,点了点头。

  席玉笑起来,露出口瓷白的牙,像是在做坏事般,牵起妹妹的手蹑手蹑脚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打远一瞧,那路略有倾斜,跟个天梯似的,往上去直连山顶。

  两个小小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很快消失在翠绿掩映的林间。

  山路不算陡峭,但有的地方很是崎岖,对于两个连成人腰腹都没到的孩童来说,还是过于勉强。

  席玉左攀右跳,很快出了满头的汗。但他的兴致依旧不减,眼睛亮得吓人,刚攀上个小坡上的石头,就回身伸手去帮底下踟躇不敢行动的席灵。

  他出言,话音清脆地鼓励道:“来,抓住哥哥的手,哥哥拉你上来。”

  女童梳了两个发髻,一边一个,跟个小馒头似的鼓在脑袋两侧,像极了年画上送福的娃娃。底下圆彭彭的粉白小脸上写满了纠结,葡萄般的眼睛凝着露水,水汪汪地瞧着人,要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太、太高了,哥哥,我不敢……”她低下头,背过两手,对那双伸到跟前的小手没有丝毫反应。

  席玉站在石头上头,不放弃地温声劝说着,“没事的,你瞧,哥哥在上头,保护着你,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席灵紧紧拳头,犹豫着抬起头,深深呼吸过好几轮,才颤巍巍地伸出手,席玉眼睛顿亮,立刻蹲下身,扶着石壁把胳膊往外又伸了伸,“这里,抓住我。”

  一只小手慢腾腾地搭上,席玉当即收紧五指,牢牢包裹住那只软软绵绵的小手,“踩着底下的石头。”

  席灵按着他的话,挪过小靴子踩上底下敦实的石块,席玉提了口气,使力把手腕往上拉,席灵也努力地用另外一只手去扒旁边可以用来支撑的东西。

  女童的身体慢慢腾空,眼瞧着就差一步就能踩上席玉所在的大石头。

  安静的林中突然呼啦一声,大群飞鸟振翅扑出,所带来的巨大声响吓得两个小孩都是一震,猛打了个颤,手上的力道跟着松懈,两只紧抓的手也瞬间错开。

  席灵瘦小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纸鸢般坠下,席玉骇极,大半个身体扑出去,趴在石壁上惊喊,“席灵!”

  喊声在这林子里没传出多远,就被飞鸟的振翅声所掩盖过去。

  声音渐消,密林中显出两个少年的身影,着一身劲服,轻悄着脚步在林中行走,腰间挎着个竹篓子,时不时颤动几下,露出条条鲜红分叉的信子。

  其中一个面色阴冷的少年转着手中的银钩,银色上几点惹眼的鲜红隐显。

  “那条蛇已经受了伤,绝对跑不远,只要能抓到它,我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在二人交谈时,没人注意到,背后一棵参天的巨树上,有几滴鲜红的液体无声坠下,没入树干中,就像是用朱笔描摹几点。

  往上去,歪斜的树枝上赫然盘着条黑蛇,锋利的双瞳紧盯底下的二人。

  待他们走远,才从树上绕着爬下,悄无声息地隐进底下的草丛中,随后朝跟他们反向的方向滑去。

  ----

  蛇蛇:年轻的老婆,喜欢。

  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