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彩花燃遍天际，欢悦的呼声一浪连着一浪，淮南王府一处院落中的气氛却算不得多好。
府医轻着脚步刚退出屋子，后头急色难掩的于灵玉便堵了上来，“先生，念儿如何？”
府医专为于清念诊脉，从小到大的脉案皆由他来记，对她这身体可以说是比对自己的还要清楚。
慢叹过口气，也不遮掩，直言道：“郡主的心疾在恶化，我刚问过郡主，近日是否觉得心慌难当，她言是，这便是恶化的表现。依着现在的状态，就算有再好的药恐怕也治不了……”
于灵玉颓然晃悠了下身子，艰难道：“她……还能撑多久？”
府医见他于人前失态，也知他定心痛难忍。毕竟是亲妹妹，失去了她，定是如断去手足一般，“最多一月，郡主的心疾同先王妃相同，乃是先天所带，可又有所不同。先王妃生郡主时正封迁往淮南封地，路途遥远，导致先王妃小产，郡主先天不足，是以身体弱下不少，这心疾才会如此厉害。”
“这件事你刚才可跟念儿提起过？”
府医摇头，白花花的胡子嗡动，“郡主问起时，我只说是太过劳累所致，并未提起其他。”
“好……”于灵玉勉强打起精神，“还请先生不要将此事告知给她。”
府医自然不可能拒绝，连连应下后，拖着颤巍的身体，挎上药箱离开了。
于灵玉拾掇好心绪，尽力提了提嘴角，把脸上的苦相全部压下后，才上前用手叩动门扉。
来开门的是里头候着的青水，见是于灵玉，并未多说什么，见了个礼，便让开身，任他进去了。
于灵玉步入内间，在屏风前停顿，问过妹妹是否方便方绕过它去，见到了后头卧在床上的女子。
“哥哥坐这儿。”于清念拍拍床畔的地方，阻了于灵玉要坐在榻上的举动，于灵月也依着她，在她床畔坐下，将她稍显虚弱的模样看在眼中。
“哥哥莫担忧，先生已经同我说了，我只是累着了，所以才会突然晕厥，跟心疾没有关系的。”
于灵玉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道：“我听先生说了，他也同我嘱咐，让你近日都不要再走动了，最好是待在府里静养。”
“我都听先生的。”
眼下躺在床上，于清念头上的发髻都已拆了去，柔润的青丝压在身下，铺了满床，乌黑的发衬得她那张巴掌大的脸愈发雪白，没有寻常人该有的血色。
于灵玉瞧着，脑中又回荡起府医曾说过的话，他的妹妹最多一月可活，可她今年才不过十七。
于灵玉难抑心中悲痛，眼眶一酸，怕给妹妹瞧见不对，便装作要去倒水。站起身往软榻边走，背对着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分明几步远的距离，却走得步步艰难，活像双腿灌了铅。
寻了个由头，他问道：“哥哥还没问你，今日见的那个人，你觉得如何？”
“哥哥还好意思说，诓了自家妹妹，还问我觉得如何。”
“你不是总念叨着想找个如意郎君？哥哥总要替你上些心的。”于灵玉提起茶壶，翻转茶杯，倒出杯滚烫的茶水来，倒好后没立马端回去，而是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才装作无事一般，走回到于清念的床畔。
“哥哥对念儿好，念儿都知道。”于清念由着于灵玉给扶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小心地抿过一口茶水，又乐道：“可哥哥未免太过着急了一些，如今哥哥都还未成婚，哪里就有我先嫁出去的道理？”
她拿着一双水瞳盯着于灵玉，像是要把他的心思都看穿了去，“哥哥没有心仪的女子吗？”问这话时，于清念自然而然地前倾身子，乌黑的柔发顺着肩膀泼洒而下，一同落下的还有那醉人的女子香。
于灵玉不着痕迹地退开身子，将距离拉开到个适宜的程度，“莫岔开话，我只问你，你觉得他如何，可有喜欢？”
于清念抿唇，不太高兴地撤了回去，“这些天你日日在我跟前念叨他的好，不就是想我能够嫁给他。”她低了眼睫，视线一瞬落在跟前那持着瓷杯的手指上，杯中热气氤氲，握着它的指尖也是已经泛起红，很明显是给烫红的。
“哥哥，他人有趣，相貌也好，可……”于清念掀起密密的长睫，浅之又浅地摇了摇头，“可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哥哥还未娶妻，我想先看着嫂子入门，到那时再寻个妥帖的人嫁了。”
于灵玉顿时没话说了，握着手中的杯子时松时紧，感觉不到痛一般。
“哥哥我想喝水。”
于灵玉下意识将杯子递到她唇边，于清念却从他手中接过杯子，仰头一口饮了大半，给烫得泪花翻滚。
“喝得这般急做什么！”于灵玉忙拿开杯子放到一旁，又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张开嘴，我瞧瞧。”
于清念忍着痛，依他的话将嘴张开，于灵玉一瞧，满眼都是红，舌头上隐隐还有要冒起火泡的意思，不由皱紧眉头，一副自责又担忧的模样。
于清念将这些收入眼中，转眼便把舌头收了回去，突然道：“席郎君是个顶顶有趣的，除却脾性之外，最让我意料不到的是他还养蛇，就跟哥哥一样。”
“养蛇？”
眼见于灵玉的注意力被这句话转移，于清念再继续道：“是呢，他把那蛇放在怀里，今儿还让我瞧了。”
“什么？”于灵玉此刻已不再是诧异，而是隐隐有要发怒的意思。
于清念没察觉，自顾自地回忆起来，“那蛇通体黑色，跟哥哥所豢养的那些并无不同。只是那双眼睛实在独特，是我从未见过的。”
“它生了一对金色的竖瞳。”
----
蛇蛇：没我出场。
席玉：也没有我。
世子：有我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