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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说笑了。”

  话虽这么说,但席玉清楚于灵玉的话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只好委婉拒道:“郡主身份尊贵,如何是我能配得上的。”

  “怎么配不得?”于灵玉揩去唇上残存的酒液,狭长的眸子里尽是风流恣意,“吾妹貌美,且这性情也是如你一般,你们二人在一块便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席上其余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是啊,还有世子做大舅哥,在这淮南便是人上人,再无人敢欺!”

  “席玉,快答应了吧!”

  席上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遭他们这一通乱说,席玉连拒绝之言都极难开口,齐齐被堵了回去,还被撞着酒盏,庆贺喜事。

  于灵玉撑额懒懒将人瞧着,手中的酒盏空了,旁边侍立着的婢女便要倒酒,他一抬手打断了人,“去把我带来的那坛好酒搬来,今日开心,自然要喝些更好的。”

  有人疑道:“不知世子说的好酒是……?”

  于灵玉扯起个高深莫测的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很快便有仆从抱着酒坛子上了席,搁在于灵玉的跟前,众人好奇地瞧过去,也就都把调侃席玉的事放在了一旁。

  席玉好容易缓过口气,正低头去擦衣襟上被泼撒到的酒液,忽听周围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似是骇极。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一瞬就看见了那新摆上来的东西,登时向后倒去,已是吓坏了。

  这酒坛子跟以往所见并不相同,通体透明,好似用的是类琉璃般的东西,能清清楚楚看到里头装着的东西。

  搁了有人参,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完全浸在橘黄色酒液中的蛇。

  黑色的蛇眼紧盯过来,布满奇异花纹的蛇身子静静盘踞在酒坛之中,被酒液所包裹。

  远远的,透过那双黝黑的双眼就已经能感受到它死前的怨气,惊得席玉不敢再多看。

  一下就想到了屋中还在沉睡的黑蛇。

  于灵玉注意到众人神色的变化,颇为得瑟道:“这可是好东西,要知道这蛇是活了有二十年的,乃是我爹遣人特意抓来的,喝了这酒可以延年益寿,最少增加五年寿数。”

  说着,他抬高了手中杯盏,叫仆从舀了勺酒汤灌入盏中。

  众人看着他,又看看那蛇,表情相当精彩,有的被说得心动了,跃跃欲试,还有的默默低下头,兀自品酒去了。

  “我先干为敬。”于灵玉仰首,偏黄的酒液顺着酒盏便入了口,余下的流过脖颈,与那腻人的白交缠在一起。

  那场景看得桌上有几人忍不住舔唇,递了手中酒盏,渴望道:“给我来一杯!”

  “我也要!”

  “我也来一杯!”

  于灵玉吞咽下去,转着眼看过席间争先恐后的诸人,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纹丝不动的人身上,眉头跟着微锁,“席玉,为何不喝?”

  席玉此刻胃里火烧火燎,本来就没来得及用午饭,入席后又被灌了好些酒,这会子见到那蛇泡酒,瞬间呕意大涨。

  听闻世子问话,下意识要答,“我……我……”

  下一瞬,就又对上了坛中蛇的双眼,胃里翻江倒海之意更重,齐齐上涌。席玉实在没忍住,捂着嘴急急跑到那凭栏处,“哇”地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身后炸开掩不住的大笑声,恣意放纵,于灵玉抚掌嘲弄道:“怎的如此不善饮酒,才不过喝了几杯就吐成这样。席玉,还得练,还得练啊。”

  席玉支起身子,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帕子,囫囵擦去唇上的秽物,借着凭栏稳住身体,可慢慢地却又垮了下去。

  这样子直到回了席府,席玉都恹恹的,连晚上也不吃,罢了所有人,回房就躺倒在了床上,旁边还窝着毫无动静的黑蛇。

  当周围的人都退去,人一静下来,思绪就刹不住了。席玉忽然觉得很苦,人生苦极了,堪比烈酒,入口烧,回味苦,没有比做人更苦的事情了。

  “还是当条蛇好。”席玉翻过身,浑身上下都是散不去的酒气,连沾了酒液的衣服都没换,就那么侧躺在床上凝视着那团一动不动的蛇。

  良久,忽然抬起手,用冰凉的手指去推那黑蛇的脑袋,“醒一醒,醒过来跟我换吧,你还做我,我还做你,我们俩这样活着也挺好的。”

  可惜没人理,这会席玉突然就有些想念那道冷冰冰的声音了,好久没听见,总觉得缺了什么,不是很习惯。

  盯着盯着,眼皮渐沉,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一切都很奇怪,从未见过的景象,浓浓夜色中周围都是高山,仿佛要耸入天际。

  席玉立在山道上,天边雷声滚滚,震得整座山都在颤抖,连脚踩着的地也是,晃悠悠的,时不时几道闪电炸亮天际,好似整个天地都会在顷刻间毁灭。

  又一次骤亮,将周围一切映成白昼,远处忽然就出现了个人的身影,朦朦胧胧,一袭黑衣,长长的墨发披散在身后,被风轻轻撩动。

  他微抬着头似在望那异常的天,就那么孤零零地站着,分明弱小,但周身气势滔天,丝毫不见畏惧。

  席玉望着他,连电闪雷鸣的天都忘却了,只感觉莫名的熟悉。

  下一瞬,那人蓦然转眼,凌厉的金色瞳眸直直撞进席玉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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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玉:喝醉了,没人管我,梦里也乱七八糟的。

  蛇蛇:(上线蓄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