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秦斯郁抽身离去,没有看他一眼。
江苑颤抖着手把衣服穿好,瑟缩着身子窝到角落里。
他这几日基本上没有睡着过,江苑想起刚逃出来那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夜半总会被噩梦吓醒。
在梦里,他被那几个人挂在房梁上,被扒光了衣服——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头痛的恨不得撞墙死掉,他捂着头,无法扼制住脑海里冒出来的画面,他捂着耳朵,却阻止不了那群人在他耳边,如同恶魔的低语。
一字一句,一场一面,清晰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平息掉的情绪,就在这一刻,全部都倾巢而出。
走廊上,佣人把垃圾袋拿出来,正要往楼下走去。
秦斯郁低头瞥见皮鞋上的纸屑,有点眼熟。
他弯腰去把纸屑拿了起来,指甲盖的一小块,上面有个红色的戳记。
对着灯光看了半晌,他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两个字——
江苑。
他猛地想起那幅被他撕碎的画。
佣人已经拿着垃圾袋走了出去,秦斯郁随之跑出去,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翻找了好久。
终于找到了那袋垃圾,他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挨着一张张碎片的找。
然后小心的揣在怀里,往别墅里走。
找来胶水和木板,小心翼翼的把一张张碎纸片粘好。
粘完后,却少了一块,中间明显的缺了一块。
秦斯郁又跑去外面的垃圾桶里找,大雨倾注而下,打湿了他身上的衬衫,他置若罔闻,根本不顾垃圾桶里冒出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以及他身上沾到了不知名的恶心液体。
不过好在,他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那块纸屑。
打湿的纸屑被他用吹风机小心的吹干,再粘到空缺的地方。
他粘的仔细,看起来跟原来没什么两样。
秦斯郁望着那幅画,又想起江苑什么都没带,唯独带了这幅画。
他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把画挥倒地上。
待冷静下来,又弯腰去把它捡起来,抚了抚上面的灰尘。
半夜,江苑又被噩梦吓醒。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七层的圆形酒店。
那里上千个房间,他钻进某个房间里,门外传来周泾淮的声音——
“江苑,我要找到你了哦。”
“江苑,我知道你在里面。”
隔着门板,他听见周泾淮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慌了般钻进了床底,然后就看到门被打开。
周泾淮黑色的皮鞋停在了他的眼前,“江苑,你在这里吗?”
他吓得屏住了呼吸,紧闭着双眼,好似这样,敌人就发现不了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口好像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他颤颤巍巍的睁开眼,迎面就对上了琥珀色的双眸。
周泾淮笑得好似从地狱来的恶鬼,手伸进去,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硬生生拉了出来。
“不是都说了要玩死你吗?跑什么呢?”
他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起来,双眼惊恐的看着四周,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梦。
他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
秦斯郁逆着光站在门口,他身上松垮系着睡袍,抬脚朝他走来的时候,江苑明显的往床脚缩了下。
不等他挪到角落,秦斯郁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抵在了床头,随后,又是长达一个小时的折磨。
结束后,秦斯郁只需要提上裤子,再低头好似打量一件物品一样瞥他一眼,随后就可以走出门。
而他则像个破败的玩偶,没什么气息的躺在床上。
不知躺了多久,他才起来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衫,然后又缩到角落里去,无神的望着房间的某处。
佣人照例进来把他没吃的饭菜端出去,他连续三天不吃不喝了,但却并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
又或许是有的,只是饿的感觉过去了,他就不怎么感到饿了。
起先那两天,秦斯郁还会强硬的逼他吃饭,可尽数都被他吐了出来。
秦斯郁就没再逼他吃了,让医生来给他输营养液。
“江苑,我不会让你死的。”
“就算是吊着你的命,我也要百年以后,让你跟我合葬。”
“到了地府,我们也要一起走那轮回的路。”
江苑没有回答他,只是出神的看着某处虚空,双眸没有什么焦距。
他手上扎着输液管,大瓶的营养液挂在床头。
到了时间,医生就过来把针取了,他的皮肤比常人要敏感许多,尽管医生技术不错,但在扎针,取针时,还是会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大片微肿的淤青。
那个淤青肿成了个小鼓包,要好几天才能消下去。
江苑靠在床头,目光呆愣愣的,任由医生拿着冰袋给他热敷。
到了晚上,江苑发起热来,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能在这么多天后在发烧,已然是他的极限了。
他喉咙干涩的发疼,他想喝水,可是他无法下床。
秦斯郁只会在上他的时候才会出现,有了营养液,佣人也没再来给他送饭了。
他吞咽的口水好似都带了股浓郁的血腥味。
江苑在床上难受的翻来覆去,头痛的快要炸开,久没动作的胃也在这个时候痛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浸湿了,他无意识的掀开被子,打来窗子,试图让冷风灌进来。
吹了倒是凉快了,可是头更痛了,他的身体一会儿冷,一会热,胃痛的他近乎要晕过去。
秦斯郁是半夜回来的,他喝了点酒,浑身都带着冷冽的酒气。
刚打开门,他就看到了床上痛到痉挛的江苑。
秦斯郁紧皱着眉头走过去,掀开被子把人捞了出来,“江苑?”
江苑痛的意识都模糊了,听着他的声音好似来自很久远的地方,他眨了眨眼,眼圈泛着红。
秦斯郁把人抱在怀里,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他吓得瑟缩了下,声音乞求,“能不能不做……”
掌心的温度烫的吓人,秦斯郁紧紧抿着唇,把他放到了床上,出门去拿来了体温计,还有一袋子药。
江苑看着他杯子里的浑浊的液体,颤抖着往里缩,他想起了那群人逼着他喝下……
秦斯郁攥着他的手腕,“喝了。”
他紧抿着唇摇头。
秦斯郁没什么耐心,掐着他的下巴,强硬的把他的嘴扳开,把杯子里的退烧药给他灌了进去。
江苑弯着腰咳嗽,他没有喝下去,全给吐了出来。
“怎么,以为发了烧,我就心软不动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