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玦的招数确实不同凡响,跟声卫的刑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不止身体上的折磨,还一直在你精神崩溃的边界试探。

  沈兮安现在相信外界对秦玦的传言都是真的了,论变态他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秦玦居然还给他下了那种药。

  “你还是第一个能够在我手里坚持一夜不肯求饶的人,果真令我刮目相看,若有一日不想委身在霍燃身边了,就让人给我捎信吧。”

  沈兮安缓了半天,忍过了这一波的痛楚,勉强吐出两个字“...文书。”

  秦玦轻笑着把早就准备好盖了章的文书给他“有意思。”

  沈兮安被放回来已经是正午了,霍燃听说他回来了出门来迎,他有过心理准备,这一夜肯定不会太好过,但沈兮安这番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沈兮安看到霍燃的身影,眼里没有任何波动,脚下一晃就朝地上倒下去,霍燃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半抱住他“沈兮安,你怎么了?”

  沈兮安就着他的手,挨过一阵眩晕,躲开霍燃的手,把文书拿出来给了霍燃,他没有跪,因为心里清楚跪下他再很难靠意志站起来了。

  “…请容属下先行告退。”

  一晚上的折磨,他的嗓子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一句话断断续续,没几个音能听的。

  霍燃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昨天穿的那身,此时看来只觉得非常刺眼。

  可再瞧见他带着巴掌印的脸颊微微肿着,顿感手上的文书变得千斤重,又顾不上那些了。

  秦玦这厮太过了吧!

  霍燃愣神的功夫,沈兮安已经绕过他朝自己的院子走了,霍燃见他微微佝偻着背,抱着肚子,是他从没见过的狼狈样子。

  他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算了,沈兮安现在恐怕也不想看见他这张脸。

  霍燃回了书房,愈发的心浮气躁,拿起文书翻了翻,已经按照他们说的条件拟好,还盖了印,秦玦倒还算守信用。

  一张纸从打开的文书中掉了出来,什么东西?

  霍燃拿起来一看,是秦玦写给他的。

  “小美人脸长得不错,可骨头太硬了,连梨花醉都给他吃了,还不肯就范,实在不是我的口味,就留给王爷自己享用吧。”

  霍燃惊讶,秦玦大费周章整这么一出,最后居然没碰他。

  他居然给他下这种药?!

  “刚刚又给他吃了一颗,一刻钟后发作,他昨晚已经挺过了一回,再忍着的话,怕是人就废了,宁王殿下不用太感谢我。”

  这个疯子!

  霍燃扔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来到沈兮安的房间。

  发现他房门锁着,敲了两下,不见沈兮安回应,霍燃直接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便是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

  “沈兮安!”

  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滚烫,估计是药效发作了,霍燃把他抱到床上,沈兮安眼睛紧闭,死死咬着嘴唇,血就在唇边。

  霍燃想要他放松身体,别这么绷着,却听他道“…滚开…”

  “是我,霍燃。”

  沈兮安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了一下,微微睁开眼,然后就是更剧烈的挣扎“不要…别过来…别看我…”

  霍燃怕他再伤到自己直接把人抱住,见他如此抗拒,一时间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可再这样下去,他人真的会废了的。

  “小安,听我说,不能这样,你身体会受不了的。”霍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就冒出了一句“让我帮你,我会负责的。”

  说完,他也不管沈兮安听没听到,就伸手揭了他的衣服,这才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是各种看不出什么工具弄出来的伤,连脚上都是伤痕累累,难怪刚刚连站都站不稳。

  颈间这条猩红的细线尤其触目惊心,还带着淤痕,看着应该是被掐出来的。

  霍燃不敢想他经历了什么,若是沈兮安意志再脆弱一点,他还能看到他活着回来吗?!

  他宁可他乖乖讨好秦玦一夜,也不想看到现在这样的景象。

  “别管我了…”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沈兮安根本不想这种情况下和霍燃发生这种关系。

  他是真的在拒绝,但不是因为不喜欢霍燃,霍燃明白为什么,才更觉得受不了,拳头狠狠砸向床板。

  他俯身吻上身下人的双唇“很快就不难受了,乖。”

  血腥味在口腔里化开,霍燃默默体会着,原来有时候不是自己流的血会更痛。

  ……

  ……

  叶豫给沈兮安处理完伤口都不知道要对霍燃摆出什么表情了“…你什么时候玩的这么变态了?你也下得去手。”

  “不是我。”霍燃想起秦玦那个混蛋就有点没好气“我像有那种虐待人的毛病吗?”

  “那他…不是你做的啊?”

  那也不能这么说,霍燃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没打他。”

  叶豫皱了皱眉“啊?”

  这种事霍燃难道还跟人合作的不成。

  “很复杂,别问了,他没事吧?”

  “呃…算是吧。”

  霍燃竖起眼睛“什么叫算是吧?”

  “就是…都不是致命伤,但看那样子就算不问也知道他肯定不是自愿的吧,他脖子上的划伤是利器造成的,他若一心求死,谁都没办法。”

  “哦。”霍燃心放回了肚子里“那不会。”

  估计是沈兮安反抗秦玦时以死相逼来着,以后不会再有人强迫他了。

  “你不是不喜欢他么。”叶豫道“别告诉我就是发泄啊,我不会信的。”

  “意外。”

  “意外,这种事怎么意外?你要是不愿意,还能有人强迫啊,难道沈兮安忽然胆子大想开了,给你下药趁虚而入了不成?”

  霍燃“...”

  还真让他说个八九不离十,虽然是反过来。

  一天一夜了,沈兮安还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药也喝不进去。

  霍燃彻底急了“你不是说没事吗,现在怎么这样?”

  “那就要问他了啊。”叶豫十分无辜“他自己不想喝药,没有的求生意志,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神仙。”

  “那怎么办?”霍燃道“你是大夫,赶紧给我想办法。”

  “喝不进去就硬灌,多准备几碗药,总能灌下去一碗的。”叶豫撸起袖子“你要是舍不得,就我来。”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叶豫顺口接了句“我不说人话也好过你不干人事吧,放心吧,我说死不了就死不了,我虽然不是神仙,但好歹是个神医。”

  沈兮安是又一天一夜后醒的。

  “咳咳…”

  沈兮安不由得皱紧眉头,胸口的刺痛伴随着呼吸而来,随时提醒着他发生过什么。

  霍燃把他送给秦玦了。

  “你醒啦?”叶豫推门进来,把人扶起来“小心点,你胸骨有点骨裂,先把药喝了。”

  沈兮安抬手要接过叶豫手里的药碗。

  叶豫躲了一下“叶大哥喂你。”

  沈兮安愣了一下,低头才注意到,他的手腕都是勒痕,两个手的手指都缠着绷带。

  叶豫道“缺了几片指甲,很疼吧?不过还会长出来的,等长好了还是一样漂亮。”

  沈兮安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那些他早就不在乎了。

  叶豫觉得小家伙好像有点伤心,眼神里都充斥着悲伤“怎么不说话,嗓子还痛吗?”

  “…不。”

  叶豫抬手像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慰安慰他,又想起他背上也都是伤,最后举起的手落到了沈兮安头顶“哪里不舒服要告诉叶大哥,知道吗?”

  不要了吧,反正也没人在意,他自己也已经无所谓了“…为什么救我…”

  叶豫行医多年,从来都是别人排着队的求他治病,还从没在治好谁之后听到这句话,简直想立刻把霍燃揪过来打一顿!

  “你的事,霍燃那小子和我说了,不过所幸没有出什么事不是吗,叶大哥帮你揍过他了,不生气了好不?”

  沈兮安摇头,他不是生气,他没有在跟霍燃或者任何一个人生气。

  他只是忽然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或者说想开了。

  他孑然一身,不被期待的出生长大,然后呢,重逢了心上人,还是被舍弃。

  他好像与任何人都没有联系,谁都不需要他。

  他也没有什么未尽的心愿,既然活着这样无趣,为什么要活下去呢?

  可以说到现在,他还是那样深爱着霍燃,但霍燃并不需要啊。

  他有的是可以为他卖命的人,不差沈兮安一个。

  他也并不想肩负着什么两国握手言和的担子来给肇国喘息的余地。

  若能就这样消失,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

  秦玦回度阴前来见了霍燃一次,霍燃问他为什么。

  他也跟沈兮安一样百思不得其解,不懂秦玦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玦微微笑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不过想看看一向战无不胜的宁王殿下后悔的样子罢了。”

  “后悔?”

  “你没有吗?”

  霍燃不想再装嘴硬说什么自己半点没有对沈兮安动心,但秦玦的话他也不信“你不是都没动他么,我可没有秦君上那么虚伪,不会在乎那些。”

  秦玦大笑“原来无所不能的宁王殿下对人的感情一窍不通啊,你猜他现在有多恨你?”

  “你…!”

  是啊,沈兮安该有多恨他,就是最后秦玦什么都没做,但他舍弃他是真,而放过他的人是秦玦。

  “你说会不会哪天,他看清宁王殿下不是良人,转投我的怀抱?”

  霍燃下意识的反驳“你做梦!”

  秦玦歪了下头“再会,霍燃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