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豫被从被窝里薅起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你把我当你宁王府的御医了?”

  霍燃求人办事的时候态度还是好的,就是刚被沈兮安那小子闹的有点心力交瘁“我可是你老板。”

  叶豫师从神医谷,出师之后回王城弄了家医馆,是霍燃全资给他盖的,盈利也不用给霍燃分账。

  虽然霍燃一半是为了造福百姓,但硬要说人家确实算是老板。

  “欠你的。”叶豫摸了下沈兮安的额头“这么烫,你们干什么了,你不会是把人给…那个了吧?他伤那么重,你是人吗?”

  “满脑子想的什么东西。”霍燃无语“他不小心落水了。”

  “不小心…落水?”叶豫根本不信,沈兮安的武功他又不是没见过“行,那就当他落水了吧。”

  “他没什么事吧?”

  “你对他这态度真不像是对普通暗卫。”

  霍燃“废话,他本来也不是普通暗卫,我不能让他死在我府上。”

  平白落人口实,给了肇国讨价还价的理由。

  “着凉风寒,伤口发炎,高热不退,气血两虚…小毛病不少,大毛病没有,习武之人身体底子这么差的也是少见。”

  霍燃烦躁道“你给他开药吧。”

  弄得好像宁王府虐待他了似的。

  沈兮安皱着眉头,看着可怜兮兮的。

  叶豫笑道“你到底干了什么,看把人家孩子委屈的。”

  梦里,沈兮安回到了八年前。

  母妃死后,他早已成了皇子里的边缘人物,看过他父皇那么绝情的对待母妃后,他也早已对这个父亲没了什么指望,更无意于他的江山。

  可其他那些皇子却不愿意放过他,他大哥在皇家围猎时把他和众人引开。

  沈兮安发现异样时已经落单了,随后遭遇截杀,身中数刀,滚落山崖。

  他凭着最后一点意识走到了大道边,晕了过去。

  后来被霍燃捡到。

  沈兮安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身素袍,银冠束发的霍燃。

  霍燃和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笑着对他说“你醒了啊”。

  沈兮安直接被迷了心窍,一发不可收拾。

  他告诉霍燃,自己被仇家追杀,同门都死了,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霍燃便给了他那枚玉佩,让他去换一点盘缠。

  后来沈兮安才发现,他流落到了肇国和麟国的交界地。

  霍燃没有告诉他名字,沈兮安自己也不方便说出真实身份,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提。

  萍水相逢,没想到再见已是另一番境遇。

  从梦里醒来的沈兮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来的了。

  但他记得他的那个霍燃很温柔,和他说话时眉眼都带着笑意。

  现在这个一点也不好,还把他的玉佩扔了,根本没法跟他的霍燃比!

  -

  霍燃去找了不少小玩意,准备再看见沈兮安找个借口给他。

  结果这一等就是五天不见人。

  什么情况?

  跑了啊?

  霍燃把魏平叫了过来“暗卫平时怎么轮值?”

  魏平回答道“一天换一次班,以子时为线,分为两班,两天换一次岗,目前是分为三个岗位,王爷近身、大宅和外围,跟明卫对应。”

  霍燃盘算了一下“最多三天就会轮完所有岗位,那有人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出现了?”

  魏平立马反应过来“我马上叫小沈过来。”

  其实霍燃误会了,每个岗人数不同,他的近身也不是都在跟前伺候的,一般会有三个人。

  一个在他身边随侍,两个守在屋外,同一个岗位也会轮班。

  大家都怕在主子跟前做多错多,所以都不愿意做那个近侍。

  只有沈兮安愿意,大家更是乐得跟他换,所以霍燃才几乎每天都看到他。

  现在他故意躲着霍燃不跟人换了,就一连几天都没露过脸。

  霍燃道“他身份跟你们不一样,皇上把他放在王府是为了监视,你还真把他当自己人用了?以后单独排他的班。”

  魏平“是。”

  沈兮安拿到他新的轮值表直接愣住了,怎么全都是霍燃的近侍。

  “这是王爷的意思,你明天就过去伺候吧。”

  沈兮安“可是…”

  “少说话多做事,大部分的活都有下人干,只要不犯错,王爷一般不会太苛责暗卫的。”魏平其实也不懂霍燃的意思,总觉得他好像也不是真的不信任沈兮安的样子。

  “是。”

  沈兮安来了三年,兢兢业业,跟王府的人其实早都混熟了。

  魏平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异心,不过主子的话照做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兮安对霍燃不像之前那样热络了,以前有事没事就和他互动。

  虽然话也不多,但总会在霍燃心里刚想着什么的时候,什么就摆到他手边最舒服的位置了,现在一整天就待在暗处。

  虽然也有下人服侍,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下人做的事总让霍燃感觉不称心。

  准备好的那些小玩意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算了,是他自己把握不住机会,爱要不要。

  霍燃瞥了墙边的人一眼,脸颊上的划伤一点痕迹都没有了,年轻果然好得快,幸亏没留疤,不然叶豫不定又要怎么嘟哝。

  “洗笔,没有眼力见。”

  沈兮安走过去,却被霍燃身后的下人先一步拿到了笔。

  “是奴婢的错。”

  沈兮安尴尬的退了半步,平时这些事都是他主动做,刚刚听到霍燃叫下意识就过去了。

  霍燃也有点尴尬,他故意找沈兮安的茬,忘了这不是他的活儿“你先下去吧。”

  下人“是。”

  “听说叶豫这几天经常去看你。”

  沈兮安疑惑,难道不是霍燃让的吗?

  自从那天在池塘里泡了半宿之后,就夜里总是高烧反复,一直也没好。

  叶豫说他寒气入体,耽搁太久,以后都要小心切勿着凉,还煎药看着他喝,说是霍燃让的。

  “是。”

  霍燃语气有些怪异道“叶豫是正经人,你别勾引到他头上。”

  沈兮安震惊的眨了眨眼睛,愣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霍燃说什么,可霍燃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霍燃见他半天不回话,瞥了他一眼“听到没有?”

  沈兮安睫毛轻颤,低声回道“属下…知道了。”

  霍燃看他这样子,好像说的确实有点太直接了“你…”

  他话未出口,骤然听到有一阵不寻常的脚步声。

  沈兮安也听到了,他上前一步,挡在霍燃前面,慢慢走出书房,抬头便迎面看到一个黑衣人朝他杀了过来。

  “退后!”沈兮安道,王府层层布防,怎么会让刺客居然都到了王府内围甚至来到了霍燃面前。

  其他侍卫听见了响动也赶了过来。

  刺客的武功很高,他们三个明卫、两个暗卫联手才堪堪和他平分秋色,只是这武功路数怎么看起有点眼熟。

  沈兮安不想拖,拖得太久,刺客见占不到便宜会立刻脱身,他们就一点线索都拿不到了。

  于是沈兮安卖了一个破绽,那人果然上钩朝着他的后心刺了过来。

  沈兮安勾了勾唇角,等到刺客意识到上当已经晚了,沈兮安立刻反应躲避最多挨他一剑,但他来不及逃了。

  预期中的刺痛并没有到来,沈兮安回头看到霍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手“别!”

  刺客被划破咽喉。

  沈兮安眼里闪过一丝可惜,没法拷问他是谁派来的人了。

  霍燃冷着脸,从哪学的毛病,为了这种小毛贼,还值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教他的?

  沈兮安猛然想起刺客的武功路数为什么眼熟了,他蹲下拉起那人衣袖,果然,他手臂上的刺青是…

  “肇国的银镖死士…”

  银镖死士,全都是以一敌十的个中高手,任务不成功回去也会被处决,所以刚刚那个刺客出招没有任何犹豫。

  他不是上了沈兮安的当,只是去拼那一线生机,杀不了霍燃,回去他也是死。

  沈兮安话音一出,在场的人目光都到了他身上。

  侍卫长严珵过来跟霍燃请罪“今日的事,侍卫堂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霍燃“嗯。”

  让刺客混进内宅,找不出哪个环节出的差池,所有当值的明卫暗卫都要受牵连。

  不止当天晚上值班的人,王府上下,所有人都要排查。

  沈兮安等一众当值侍卫首当其冲先各自领了二十棍,然后开始一一接受问话。

  “别紧张,就是了解一下情况。”问话的是声卫的人。

  沈兮安看见魏平、严珵以及明卫长都在,不知道是就他阵仗这么大,还是大家都这样。

  声卫“事发时,只有你和王爷在一起。”

  沈兮安“是,当时已经子时一刻,王爷让下人去休息了。”

  “你说刺客是肇国的死士,为什么这么说,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认出了他手臂上的刺青,那是肇国死士的标志。”沈兮安道。

  问话的声卫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过来给沈兮安吃了一粒药丸,沈兮安认得那是他们用来刑讯的药剂。

  “一点让你集中注意力的药,改良过的,作用持续一个时辰,不会对身体有任何伤害和后遗症。”

  几乎是吃下的瞬间,沈兮安就感受到了从身体里传来的痛感,一波波的袭击着每一处经络,痛感随着时间加剧。

  的确是能集中注意力,让人无无暇分心编什么瞎话。

  沈兮安手指死死抠着椅子扶手,汗水顺着脸颊落下,感觉身体里好像无数把灼热的刀刺进来然后在伤口里搅弄。

  “你来麟国三年了,没有肇国的人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

  “那你呢,你也没有试图与他联系过?你不想早日回家吗?”

  “没有,我…呃…”沈兮安心脏想要被劈开了一样猛烈的痛感来袭,让他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我没有…家…”

  “你是肇国的七皇子,权限应该很大吧,你应该能调动死士吧?”

  “不…只有国主和储君才能…号令死士。”

  “你的意思是,那天刺杀王爷的人,不是肇国的国主就是太子咯?”

  “我不知道…”沈兮安眼前真真发黑,耳边轰鸣,呻吟从唇边溢出“…嗯...太明显了…如果是我…不会用自己的人…来做这件事,啊呃…”

  锥心刺痛攻击着他的五脏六腑,血顺着沈兮安齿缝溢出。

  “你让王爷别杀他,是为什么,你想救他?”

  “…留活口…才有机会…问出幕后主使。”

  心脏伴随着捶打般的巨痛猛地收缩,沈兮安一口血吐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说的有道理,这是很明显的离间。”魏平道“就算他真的有异心,也不可能用这么明显的带有指向性的人来吧。”

  严珵道“也不能这么说,兵行险着,富贵险中求。”

  魏平“连焕花散都用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王府是不许给自己人用那个药的,严珵,你已经越线了。”

  明卫队队长也站出来道“我也觉得他说的不像谎话,况且当时的情况,如果刺客真的跟他有关,他不会想要留活口的。”

  严珵淡淡道“二位还是先反省反省自己怎么把队伍带的这么松散吧,让刺客都到了王爷身边,自身难保就别替别人求情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泼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