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大雨, 浔阳好似一下子跌入了深秋的寒里,之前还能穿着短袖、五分裤,今儿便要穿上长袖了。
夹杂着潮气的风挤入房间, 谢知意仰躺在柔软床铺里, 眉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疲倦。
丢在枕头的手机还在嚷嚷,传来徐秦桑的声音。
“不是?!谢知意你怎么说话说一半啊, 然后呢?你们去露营看了落日,然后呢?”
“你把她送回学校之前呢?怎么就省略了?!”
那人气恼,说话说一半这事最烦人,可她远在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只能靠着电话询问, 语气急得不得了, 恨不得开车冲过去,揪着谢知意衣领问话。
徐秦桑继续问道:“在一起之后呢?你就没点别的故事?”
“谢知意你可别敷衍我说就是平平淡淡睡了一晚上,我可半点不信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什么遮掩。”
打开免提的手机尽责将所有话语复述, 谢知意不可能听不见,但她却选择沉默,记忆不由自主扩散开, 落到昨晚。
夜色席卷的草场静谧,天上只有星星点点, 对面溪流波光粼粼,碳火还在燃烧着余辉, 旁边的水珠映着火光, 很是耀眼。
足以容纳两人的帐篷亮着微弱的灯,不得不夸奖负责搭建的江钟暮, 即便一个人也能拼得稳当,不至于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而闹得坍塌。
谢知意被压躺在帐篷,思绪有点混乱,原本是打算说点什么的,表白、在一起,然后就应该是对未来的规划和考虑,充分表现她的成熟和稳重,给予小孩足够的安全感。
可这一切都没来得及继续,等她稍稍缓过神来,眼角余光一瞥,那刚刚才穿上的衣服又被丢在一边。
她觉得不妥,毕竟那是她准备的最后一套衣服,总该好好折叠、放到一边,省的明天皱巴巴的穿在身上。
于是她想手去探,却因此导致俯身贴来的小豹子扑了个空,误以为她是想逃跑,故而气势汹汹地束缚住她手腕,下一秒就压到头顶。
下颚被迫扬起,纤长的天鹅颈在昏黄灯光中如名瓷般高洁,好似轻轻一触便会破碎。
可江钟暮蛮横,终究是年纪太小,一遇到这事就失了分寸,几次想在上头印点什么。
她眼眸低垂着,无意识地磨了磨尖锐犬牙,像小豹子在打量猎物。
谢知意不由挣扎了下,试图将手扯回,又哑声解释:“我理个衣服、明天……”
江钟暮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这是第几次了?姐姐。”
谢知意表情停滞,眼神心虚地往另一边躲。
那人却不给她留面子,直接揭穿道:“第一次你说你要收烤架、凳子。”
“第二次你说你要检查帐篷稳不稳当。”
“第三次你嫌床太硬、要铺床。”
“第四次你说灯光太亮。”
江钟暮扯了扯嘴角,反问:“现在又要理衣服了?”
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人,谢知意咬紧下唇,气这人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就算她找借口……
她刚想出声斥责,识相的小豹子就压下来、将耳朵送到对方唇边。
还算乖巧。
年长者咬住她耳垂,报复性地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然后气势一弱、小声在耳边央求:“我腰酸……”
可怜兮兮的语气,眼尾的红还未散去,又添朦胧水雾,匀称白净的手勾着对方脖颈,愈发娇柔、愈发楚楚,勾得人更想欺负。
江钟暮越重,哑着声道:“等会我帮你揉揉。”
“现在就酸得很……”年长者揪住对方发尾,就是不肯继续,许是觉得羞赧难堪,耳垂都泛起红。
不是她认输,实在没办法和这家伙无穷无尽的精力相比,哪有人下午闹过几回,晚上还精神奕奕的,一副饿了几个月的饿豹子模样。
她忍不住去捏了捏江钟暮的手臂,想寻找对方强撑的证据,结果却摸到硬邦邦的肌肉,忍不住诧异道:“你在学校都在做什么?”
怎么已经又结实了点?
江钟暮扬了扬眉,浅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孩子气的得意,拉住姐姐的手往下滑,落在线条清晰的腰腹。
细腻掌心贴在上头,已能感受出腹肌的轮廓,相贴处冒出细汗,随着呼吸起伏上下。
江钟暮还在往里头添火,焉坏的语气中带笑,回答对方之前的问题:“我参加了网球社,早上还会起来跑几圈,晚上嘛……”
身下的人越听越绝望,别人上大学要么是努力学习、准备考研,要么是报复性玩闹、睡得昏天地暗。
但她家这小孩像是去读了体校一样,使劲运动。
“俯卧撑还有仰卧起坐,向晓之前还给我推荐了个视频,我想着什么时候买个哑铃,”江钟暮继续补充。
“不许!”身下人忍不住提高声调。
“啊……”江钟暮还没有问出为什么就被人用手堵住嘴。
再看谢知意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不可以。”
“我运动一下……”江钟暮努力挤出一句话。
“不许跑步、不许买哑铃,”谢知意拿出年长者的姿态。
“姐……”
江钟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江钟暮你敢买、就、就以后就别想碰我!”谢知意试图威胁。
这对小豹子可是致命威胁,她眉眼一塌,顿时就委屈下来,软下调子讨好道:“行吧……”
她眼珠子一转,又试图挣扎:“那跑步?”
“不许!”
“俯卧撑?”
“不行!”
“仰卧起坐也?”小豹子眨了眨她湿漉漉的眼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人抢了糖果,憋屈的很。
“可以、可以做几个吧,”谢知意语气勉强,并默默将健身房安排到未来计划里。
“成吧……”江钟暮表情恹恹的。
当了霸君的那位突然有点愧疚,摸了摸这家伙的脑袋,哄道:“乖,不要那么努力,大学就是要多玩一下。”
江钟暮闷闷答应了声,表情还是不大好,还没有干透的发丝塌在脑袋上,好像落水的小狗。
谢知意无奈,只能勾住对方脖颈,将自己往对方口里送,柔声哄:“听话,不许再练了。”
江钟暮咬着软肉,声音含糊沉闷:“那你得补偿我。”
年长者被这脆弱的皮囊欺骗,一时心软便摸着对方后脖颈答应:“你要什么补偿?”
“什么都行?”小狗摇着尾巴,好像提起一点儿精气神了。
“应该都可以……”谢知意语气犹豫地同意。
只见江钟暮再也装不下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不等谢知意察觉不对,直接就将她揽腰抱起,跪坐起来。
掉入圈套的猎物顿时心慌,想偏头后看,却被紧紧贴来的人压住,那得逞的小豹子贴在耳边,笑音明显:“那就这样。”
谢知意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被炙热火焰包裹,只能依靠着身后人,任由对方胡闹。
不知何时,帐篷外又淅沥沥下起雨,斜长雨丝被风吹落,碳火噼里啪啦得作响。
溪水的声音逐渐压过虫鸣,变得稀薄渺远,树影是张牙舞爪的妖怪,在地上摆出奇怪模样。
许是在困惑吧,帐篷里明明有两个人,防水布却只印出一个人的影子,而且显得臃肿极了。
曲起又撑住的腿发着颤,几次要倒下却又被人强行拉住,于是谢知意只能往后仰,散乱的长卷发披散往下,像是垂落的藤蔓,被风吹得不停摇晃。
可能是帐篷扎得太严实的缘故,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如同一只丢在岸上的鱼。
一双漂亮的眼睛覆着水雾,已不似平日里的清明,眸光破碎如湖面粼粼波光,泛着撩人的嫣红。
带着厚茧的手掐住她的腰,是支撑也是束缚,像铁钳将人固定在原地,落不下也逃不掉。
谢知意抓住对方手腕,像是抓住浮木一般,可这哪里是浮木,分明就是压着她往下沉的巨石。
后面那位胡闹,觉得自己之前吃了亏,姐姐就得补偿她,于是比之前闹得更厉害,对方几次想开口阻拦,却被这人低头堵住,蛮横得很。
帐篷外的小雨不见停歇,拍打着落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躲避许久的虫儿冒出头,打量着周围,恰好有落叶落下,立马将那虫儿吓得缩回洞里去。
带着厚茧的手顺着平坦腰腹往下,谢知意呼吸停顿一瞬,紧紧揪住对方的手。
帐篷的灯光映到地上,远处溪水又上涨了一截,来不及往下流淌,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岸边,响起哗、哗的声音。
随着雨势越大,那水浪越急,前浪引后浪,后浪推前浪,绞成一团地往礁石上拍。
两人热得都冒汗,披散的长卷发贴着白净手臂,又往小麦色的肌理上去,谢知意没精力去整理,注意力全被身后的人吸引。
浪潮越发急切,一道跟着一道,紧紧衔接,前浪刚落,后浪立马跟谁,低吼着滚滚而来,迅猛有力地冲刷上岸。
岸上的牧草随波逐流得跟着摇晃,偶尔趁着狂风停歇的机会,依靠着礁石抓紧机会喘息休息,不过这种机会不多,只是偶尔几次,稍稍缓过气来就被拉扯继续。
“谢知意!”
“谢知意!你说话啊!你不要以为装死就能逃避,你给我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多少年的朋友了,你居然还想瞒着我?!”
电话中不停传来的声音,打断谢知意的回忆,她骤然回神,耳垂滴血般红。
“你吵什么?”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问。
“好家伙,你终于说话了,咱们能不能说话不要说一半,你好歹说清楚啊?”另一边的徐秦桑气得揪紧枕头。
“说清楚什么?”谢知意被吵的没办法,无奈妥协道。
“你和那小孩那啥没有?几次啊?!你不是说她精力很好吗?”
成年人说话总是过分直白
谢知意扯起被子遮住脸,试图逃避,不想说话,可徐秦桑不依不饶烦人的很,她实在觉得烦,破罐破摔道:“有!好几次!”
“具体几次?野外刺激吗?我记得郊外也下雨了?”徐秦桑兴奋地竖起耳朵。
“……记不大清了,”谢知意哪里记得那么多,后面的意识都模糊,只记得被接连不断的浪潮甩到高处,还没跌下来,就被抛到更高处。
“啥?这都记不清了,谢知意你怎么那么没用,”徐秦桑瞪大眼睛。
这话说得太瞧不起人,姐姐的自尊心上来,脱口而出就道:“明明就是她太过分。”
“什么什么?怎么过分了!”
谢知意无言以对,恨不得把电话挂掉,还自己一个清净,可她又清楚徐秦桑的性子,要是挂掉,估计等一会就要看见马不停蹄杀过来的徐秦桑。
她想了想身上零乱至极的痕迹,这回太惯着某人,现在穿着高领毛衣都遮不住了……
谢知意只能妥协,不知羞赧还是轻叹地开口:“这家伙体力太好了,你不拦着她,她根本不知道休息。”
徐秦桑倒吸一口凉气:“那么厉害?那她会吗?玩得花吗?”
谢知意呼吸一顿,还是老老实实开口:“很会,很花,不知道是不是和宿舍那群人学坏了,很坏。”
是的。
在姐姐眼里,就算之前小豹子耍了不少心眼子,但依旧是个不喝酒不抽烟的乖巧小孩,什么去酒吧、喝酒之类的都是和宿舍那群家伙学坏的。
她这人就是这样偏心,一旦把谁纳入自己的范围里,那是满心满眼都是这人,对方怎么做都是正确的,哪怕干坏事也是因为别人教唆的缘故。
徐秦桑啧啧几声,笑得鸡贼:“你腰还好吗?要姐妹带你去喝得中药补补吗?”
谢知意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怎么可能好,耳边又响起某个家伙低沉的命令声。
“跪好。”
“别往前抬,不许躲。”
“不准往下落。”
即便早已过去,但谢知意仍觉得赧然,指尖泛起红意,烫的惊人,她试图把自己蜷缩成大虾,却无意扯到劳累一整晚的腰,顿时酸痛不止。
另一边的徐秦桑还在狂笑,半点没有好友的愧疚感,笑得毫无负担:“谢知意你也有今天啊。”
谢知意不说话,一面是被好友气的,一面是气江钟暮,早知道就不敢惯着她,让她得寸进尺,再往上爬。
许是笑得太久,徐秦桑终于想起来愧疚,咳嗽两声,终于正经了些:“那现在小孩呢?上课去了?”
谢知意终于遇到个自己愿意开口的话,叹气道:“是,她晚上还有课。”
“啧啧,还能去上课啊……”徐秦桑又一次抓住重点,下一秒就却发现电话已经利落挂断,好生无情。
谢知意再一次掀起被子往上扯,直到彻底看不见自己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