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某人嘴上说的没事, 可靠在墙上、休息一会就彻底站不起来,砸到栏杆上的那条小腿青了一大块,稍使力便有骨裂般的疼。
这下江钟暮再逞强也没办法了, 谢知意急忙找了医务室的人, 一担架给江钟暮抬到车上,赶去医院拍了片子。
结果不出所料, 左边小腿轻微骨裂。
还被医生啧啧几声,说江钟暮挺皮实,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只是轻微骨裂,打了石膏后, 再给其他伤口做完处理就被允许出院。
眼下江钟暮已回到宿舍里, 窗外天都暗淡, 三个舍友都没回来,大抵是吃完饭后就去晚训了。
谢知意和赶来的辅导员站在门外,低声说着今天的事。
“……我也不是故意, 那教官说得模模糊糊的,什么很有个性的女孩子, 我还以为是她呢,没想到说的是她舍友!”
站在旁边的谢知意表情无奈,但又没办法说出责怪的话。
她和赵悦可关系不错, 以前还是同一届专业的同学,虽然不是一个寝室, 但时常能撞见对方,留任以后便更熟络了些。
这人能力是有, 就是做事太急太毛躁, 十天的事情,她非火急火燎赶成三天, 最后只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借她的教案救场。
现在也是,若不是她没分清楚情况,就急匆匆打电话,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模样。
“都怪这个教官!几天了还记不住个名字。”
“你说你也是,那么着急走干嘛?让这孩子忙着去追你……”赵悦可试图分出点责任,结果越说越心虚。
谢知意只能叹气,宽慰道:“这事也不怪你,你就是关心则乱。”
在过道昏暗的灯光下,年长者显得有些疲倦,她斜靠着瓷砖墙壁,发丝随意披散开,西装外套在方才搀扶时敞开,彻底没了白日的精致讲究。
赵悦可有台阶下,顿时松了口气道:“对对对,我就是关心则乱。”
“现在最麻烦的是她这段时间怎么办?军训是肯定是不行了……”
赵悦可立马道:“我已经和他们教官说过了,医院的报告单拿了吗?等会我拿去年纪组长那报备,她这两天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吧。”
“那就麻烦你了,”谢知意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啊,”赵悦可摆了摆手,话音一转又道:“倒是她上下床怎么⭕ⓜ办?这两天她舍友又都在军训,估计没办法照顾她。”
浔阳大学是四人寝,上床下桌的设置。
谢知意早就考虑好,直接就说道:“让她去我那里住两天,好一点再回学校。”
“那倒也行,现在让她收拾东西?”
“好,我去和她说一声,”谢知意将事情说完,便往里头走。
江钟暮坐在寝室里头,迷彩外套被丢在一旁,身上套着的是贪凉的黑色坎肩,手臂上贴了纱布,那迷彩裤直接被剪去半截裤腿。
发绳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长不短的黑发散落,要不是样貌好,说是大街上的流浪者都有人信。
见谢知意回来,她抬了抬眼看过来,低声道:“请假了?”
“请完了,”谢知意回得很快,紧接着又道:“我刚刚和你辅导员说了,你这两天不方便爬楼梯,暂时先去我那儿住几天,等到……”
“不用。”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打断,年长者显然没想到这一茬,声音一下子停顿住,眼神诧异。
根本没思考过的江钟暮态度坚决,又补充道:“不用麻烦你,我可以自己上去。”
谢知意被气笑,以手杵腰,反问道:“你自己看看你那条腿,能爬?怎么爬?”
“可以,”也不知道这家伙,突然又起了什么倔脾气,伸着脖子和谢知意鼓气。
她说完,就要抬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一副要给谢知意证明自己的样子。
“江钟暮!”
谢知意怎么敢让她尝试,当即就严声斥道:你给我坐下!”
好歹当过几年老师,虽然平常以温和知性示人,但真站在讲台上,还是得板着脸训人,不过之前江钟暮再怎么胡闹,她也没狠下心用学校里的那一套,现在一时情急……
江钟暮怔了下,手离开桌面垂落往下,毛茸茸的脑袋垂下。
分明比对方一截,手长腿长有腹肌的小豹子,竟被一声喝给吓回去了。
可另一人也没觉得有多高兴,薄唇碾磨几下,就有些后悔方才没控制住的声调。
她抬眼看江钟暮,眉骨上贴着张纱布。
处理的护士看见都觉得胆战心惊,说是幸好没划到眼睛上,不然就得缝针了。
连努力护住的头部都如此,更别说别的地方了,左、右手臂都破了几处,腰也刮了条长口,左腿骨骨裂,右边那条腿的膝盖破了个大口,其余大大小小的青紫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谁能想到呢,当初的江镇小霸王,阿婆哄干爹疼、身边总跟着江南勋一堆小弟的江钟暮,居然在开学第六天就摔了个鼻青脸肿、可怜兮兮的。
谢知意眼眸沉沉地看着,压了好半天气才道:“不想去我那边住?”
“不想给你添麻烦,”江钟暮回答得很快。
“不麻烦。”
“我住在宿舍就可以。”
话音落下,狭小宿舍陷入沉默,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中间隔着大片空隙,就这样对视。
年长者眼眸幽沉,像是丛林里深不见底的潭水,即便有鸟兽停留,也无法掀起任何波澜。
另一人澄澈稚嫩,浅琥珀色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写满了不肯妥协的倔脾气。
灯光将梧桐树影拉长,顺着阳台挤入宿舍,缠绕在厚重白膏上,印出复杂缭乱的花纹。
“真不想去?”终究还是年长者妥协,她叹了口气开口:“你留在宿舍会很不方便。”
“不用你管,”江钟暮倔得让人想打。
谢知意却是个好脾气,或者说是没办法和一个到处是纱布的人发火,她只是定定看着江钟暮一眼,然后就妥协道:“好,我和你辅导员说一声。”
她说完便转身要走,却因为一声闷闷发出的谢谢而停顿,她沉默,扑扇的眼睫遮掩一切情绪。
可能是摔了一跤后,把脑子里的水甩出来了?
谢知意不禁这样想,分明现在的情况才是自己想要,可偏偏心里头闷得发慌。
咎由自取。
她突然想到这四个字,扯了扯嘴角,挂上惯用的温和面具,房门被打开又很快被关上,带着外头的声音一起消失在过道。
只余下的寝室里的江钟暮,她低垂着头坐在木椅上,风吹起发丝,将纱布遮掩。
宿舍的灯泡不知用了几年,昏黄不清,将原本锐利的五官骨架都模糊,少了几分疏离肃穆,多了几分孤零零的破碎感。
江钟暮想起前两天,唐黎三人抱怨宿舍的光线,她便说等军训完她去买个新灯泡换了。
果然事要想到就做不能拖,现在好了,又得延迟两个星期。
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丢在旁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江钟暮却懒得理,扭头看向窗外出神。
连自个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真的是把脑子里的水摔出来了,对方不跑了,甚至主动让江钟暮住到自己那里,这对以前的江钟暮而言,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出现了,反倒冷着脸拒绝。
今天下午也是,之前恨不得想尽半点粘着对方,现在极力拉远距离,能扯着墙壁站起,就坚决不要谢知意搀扶。
去医院的路上是谢知意开车,两人一句话没说,除了必要的对话,就只有江钟暮在回来的路上说了句:“刚刚花多少钱?我还你。”
谢知意专心开车,只说了句:“这事起因在我,我该负责。”
江钟暮便沉默,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彻底无话。
杂乱而压抑的情绪将整个人的压住,连身上时不时冒出的疼都被无视。
十九岁的江钟暮就这样坐着,地上的影子被拉长、稀薄。
外头还有一阵阵的训练声,不知道是那个连队做得极差,被教官大声骂得狗血淋头。
高大的梧桐被吹得摇晃,水泥顶上有杂乱的脚步声,老式的楼房就这样,隔音极差。
大抵过了一个小时,她才僵硬地动了动,试探性地扭了扭左腿,作死的代价就是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嘶声,还有久坐后的痒麻,好像有千百在蚂蚁在肌肉里爬。
江钟暮艰难地往前挪了挪,往旁边抽屉一扯,里头放满了包装粗糙的薄荷糖。
她拿出一颗,熟练地撕开包装袋,然后往嘴里一丢。
劣质的薄荷香精味在舌尖扩散开,冰凉的气息一下子涌入四肢百骸,把胡思乱想的脑子都冻住。
她行李极少,所有的东西还填不完一个行李箱,但还是特地用了一个书包来装薄荷糖。
阿婆还笑她,小时候不爱吃糖,怎么上大学以后还贪吃上了。
透明的绿色小球被顶到后槽牙,紧接着用力一咬就破碎开,甜到带苦味道被碎渣带着,填满整个口腔。
江钟暮终于下了决定,不再这里呆坐着,准备起身洗漱,再躺到床上去。
可门外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宿舍门被推开,这一次不仅有谢知意,还有两个跟在她身后的舍管,一前一后抬着一个行军床。
江钟暮一怔。
谢知意手里头还提着不少东西,忙不赢去看江钟暮,先让舍管将行军床放下铺开,紧接着又道:“谢谢姨,要不是有你们两,我还真搬不上来。”
那两人年纪稍大,皆是慈祥模样,笑着道:“才三楼罢了,有什么好谢的。”
“对对对,你上学那会可没少麻烦我们,那会还嬉皮笑脸地喊姨,现在就跟我们客气上了?”
“东西摆到床边吧,不能妨碍到别个。”
两人办事利索,三两下就将折叠的铁丝床摊开、摆好。
谢知意显然和她们很熟,笑着聊了几句重新道了回谢,才又将人请下去,继而转身看向江钟暮,便开口问:“你的床单被套放哪?”
江钟暮嘴里还含着糖渣,脑子里一片空白,年纪小没见过这架势,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谢知意见她不说话,还以为这人还在生气,便没再继续问,将提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开始拆起来。
一大袋水果、打包回来的晚饭还有防晒、水乳等类。
江钟暮这人说好听就是简约生活,说直白点就是活得粗糙。
别人住宿舍,将衣柜、储物柜、桌面都摆得满满当当,她则空了一大半,桌面勉强用书填了填,看起来不那么空旷。
人家恨不得买个席梦思摆床上,她的软垫还是那位学姐极力推荐,她嫌烦,懒得拒绝才买的。
至于防晒、水乳之类,宁愿晒红脱皮也懒得抹一下。
一是跟着阿婆节省习惯了,觉得这些就是没必要的东西,二是深受江南勋几个糙汉子的影响。
谢知意方才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毕竟对方在江镇也是这幅模样,后头出门便一起买回来了。
她先将饭盒摆开、摆到桌子上,三菜一汤再加一碗米饭,汤是筒子骨汤,特意让老板加了个大骨头。
在医院上上下下跑了一下午,能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哪有空吃饭,两人都是挨着饿到宿舍的。
江钟暮习惯了伺候人,看着谢知意忙前忙后,下意识想抬手帮忙,又困于椅凳和不方便的腿脚,无法施展。
她刚抬起手,就被谢知意塞了双筷子,另一只手接住饭盒,汤摆到面前。
“你……”
“吃吧,”谢知意打断她的话,又道:“等下把汤喝完。”
江钟暮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口气闷在心口,散不去也下不去,只能道:“你吃过了吗?坐下来一起吃吧。”
见谢知意不理自己,她又说道:“我用不到那些东西,你不用收拾了,等会一起拿走吧。”
那边的年长者停顿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果真停了下来。
“那边有凳子,”江钟暮却不管,偏头示意对面舍友的椅子。
她不管谢知意有什么反应,说完伸手就拿过桌面上的饭盒,自顾自地将米饭分成两份,用塑料盒装的那份放到旁边,直到谢知意将凳子拿过来,她才低头扒了口饭。
当真成了小闷钟,一句话都不肯说。
谢知意也不说话,侧坐在对方旁边,两个人隔着巴掌大的距离,低垂眉眼写不完的疲倦。
她一整天没休息过了,白天早起上班,忙忙碌碌处理了一堆事务,原本想着下午能歇一会,又被谎报江钟暮晕倒,急急忙忙开车过来……
后面更是折腾,连极少想起鬼神之说的谢知意都开始怀疑,今天是不是犯了太岁。
两人一时无话,全没了小镇时的亲密,连夹菜都分出楚河汉界,你左边我右边绝不会往对方那儿夹一筷。
但谢知意饭量不比江钟暮,而且对方这两天因为训练,食量见长,所以谢知意那边还剩下大半,江钟暮这边又空空如也,看起来分外别扭。
不过两人都没说出来,谢知意还没有动手,江钟暮便下意识开始收拾。
习惯作祟,就算再怎么板着脸装凶,可手上的动作却诚实的很,随着塑料窸窣声,东西被全部收拾干净。
江钟暮转身回头,刚准备开口。
谢知意递过来一张纸,江钟暮下意识接过,随意往嘴角一擦,再准备开口……
谢知意指尖点着芦荟膏,倾身靠近。
心跳掉了一拍,浅琥珀色的眼眸睁大,被晒得发红的小麦色皮肤分不清是羞涩还是慌张。
冰凉的芦荟膏在滚烫皮肤上晕开,有点刺疼的感觉,不过很快就变成舒适的清爽。
江钟暮单手后杵着椅子,指节曲起紧紧抓住板面,小臂肌肉绷紧,可能是因为受伤而脱力,微微颤抖。
她想后退,却躲不过谢知意伸过来的手。
从额头到挺拔鼻梁,发颤眼睫落下浅淡的灰影,遮住眼底青紫的痕迹。
谢知意凑得很近,精致眉眼带着一丝疲倦,表情专注且认真,好似在做什么大事一般的严谨,长卷发垂落摇晃,无意扫过少女脸庞。
江钟暮闻到淡淡的玫瑰味,不同于市面上的香水,这玫瑰香很是特别,像是玫瑰花瓣跌落在泥地里腐朽,带着若有若无的脂粉味。
成熟中隐藏着萎靡,如盛开的花在祈祷死亡。
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落,如此贴近的距离,让人无法克制地想起曾经荒唐的夜。
开过荤的江钟暮,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
温凉指尖从脸颊划过,又到修长脖颈、手臂。
这种感觉很分外磨人,你明明清楚知道这人在极力与你拉远距离,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愧疚,不掺杂一丝喜欢,所以做得严肃又认真,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地方。
不掺杂任何欲//望的撩//拨最让人心悸。
江钟暮偏过头,再怎么控制也无法把握呼吸,只能任由它急切呼出吸进。
“谢知意……”江钟暮终于喊出对方的名字,偏头低声道:“可以了。”
赌气的小豹子,连姐姐都不喊,连名带姓说得冷淡。
年长者却没斥责,直起身子将距离拉远。
对面的那个人莫名松了口气,气息往低处走,很像是叹息。
“剩下的自己涂,”谢知意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将东西收好,身上的白西装多了几处褶皱,显得凌乱。
“没必要……”江钟暮还在坚持,固执的不得了。
“晒到蜕皮?洗澡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谢知意挑眉反问。
“习惯了就好了,”小孩撇了撇嘴。
说来有趣,这两人今天最多的对话,竟然是讨论要不要用芦荟膏。
“能避免就避免,不然以后……”年长者停顿了下,语气委婉:“如果你想和非洲人一样黑的话,也不是不行。”
倒也没有那种想法。
江钟暮彻底没了话,眉眼间还残留着些许不服,却道:“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谢知意不理会,一提到这个话题就开始转移注意力,偏头去扯旁边的袋子。
“这个是洗面奶,洗脸之前挤一点在掌心,然后打圈揉出泡沫再上脸。”
“这个是水乳……”谢知意一个个拿出来,详细解释,恨不得把写本说明书贴出来。
而对面的人眉头越来越皱,觉得这比化学、物理题还麻烦,洗个脸还需要那么多步骤,虽然谢知意已经尽量简化,还是让江钟暮觉得麻烦。
“记住了吗?”谢知意终于说完,桌面依次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好像在嘲笑江钟暮的痛苦。
小孩抿了抿嘴角,眉头皱出一条直线凹坑,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记住了。”
“记得每天都要用,不要偷懒,浔阳不比江镇,紫外线强、天气又干燥,”谢知意不由多说几句。
“嗯,”回答她的只有闷闷一声。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过去,便道:“加我,有什么问题就发信息告诉我。”
“平常还是不要乱动,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拆石膏,再拍个片子复查一遍。”
手机屏幕的光强烈,映在少女暗沉的浅琥珀色眼眸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之前怎么都要不到的东西,现在轻易就被送到面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甚至有点想笑,扯了扯嘴角却牵扯到伤口,泛起火辣辣的疼。
如果之前知道能那么轻易就得到,估计她早就摔骨折了。
“嗯?”对面的人见她发愣,低声催促。
江钟暮慢了半拍,才拿出手机,然后生涩地点开那个软件,往下看去,列表消息不少,都冒着没点开的红点。
随着滴的一声,那个被看了几百回的头像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这一次江钟暮没犹豫,直接点了添加。
屋外的喧闹声依旧,倒也没有残忍到一直训练,而是在操场上盘腿坐成圈,大声唱起歌谣,可能是谁主动站出来表演,又掀起一阵喧闹。
不过这些都和江钟暮无关,只低头看着通过申请的界面,心情复杂。
昏黄的寝室安静无声,两个浅灰色的影子被朝着不同角度拉长,分明江钟暮和谢知意只隔着巴掌大的距离,影子却拉出一南一北的架势。
“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谢知意再一次叮嘱。
“知道了,”江钟暮回答了声,手机还握在掌心,曲起的骨节发白。
这对于年长者来说,好像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掀不起一丝波澜,收回手机以后又开始拿起饭盒,准备去洗干净。
江钟暮没阻止,知道这人不可能轻易被阻止,而且她现在也没办法阻止,只能假装乖巧地坐着椅子上,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
她沉默着、叹了口气,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