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天越发地冷。
书店里有暖气，唐景汐和闵淇淇坐在靠窗的位置，各自抱着一杯奶茶。
“她是不是太厉害了啊？”
唐景汐感叹。
她打小就是有好事在心里憋不住的，一定要跟好朋友分享的。
她将宋青岚那一番对游戏的见解告诉了闵淇淇，闵淇淇也抱着奶茶感叹：“你才知道啊？我以为你都习惯了呢。”
唐景汐到现在也难以形容自己当时的震撼，只觉得那一刻的宋青岚真的好耀眼。
以前她以为，宋青岚只会在乒乓球比赛场上耀眼，亦或是升旗仪式的发言台上耀眼，可是现在，随随便便只在坐在房间里说了几句话，她就觉得耀眼得让她想抱呢。
她与闵淇淇，与其他同龄人一样辗转在历史真题和课本之间，而宋青岚已经开始思考那么遥远的未来。
——未来真的还遥远吗？
闵淇淇喝了口，偏头细细看唐景汐的神色，忽然小声惊叫：“汐汐！”
唐景汐惊了惊：“啊，怎么啦？”
闵淇淇严肃地小声问：“你和岚岚已经、已经那个了吗？”
唐景汐当即想歪，以为是自己曾问过宋青岚的那个，立马摇头，小手也疯狂地交叉摆了摆：“没有啊，你不要乱说！”
她的脸都急红了，闵淇淇奇怪地“咦”了声：“我说的是你们已经谈恋爱了吗，你在想什么啊——啊！你刚刚是不是！”
唐景汐抬起手，就差去捂闵淇淇的嘴了，还好，闵淇淇知道自己身处公共环境。
她面上激动地红了，压低声音：“你以为我说的那个是那个吗？！天哪汐汐，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那个了！”
唐景汐：“……”
我这都是近墨者黑啊。
她无语至极，只好悲愤地咬住吸管，狠狠吸了一大口。
待咽下奶茶，她才用力地小声说：“我、没、有！”
闵淇淇将信将疑，也吸了一口奶茶，小声嘟囔：“反正，你要第一时间跟我说的，我可是什么都第一时间跟你说的呢。”
唐景汐不留情面地戳穿：“宋青岚喜欢我你就没跟我说！我还记着的呢！”
“……呃。”
闵淇淇窘窘地又吸一口奶茶：“你也知道岚岚她……就是有让人不由自主听她说的魔力啊……我的心是向着你的，我保证！”
她还抬起一只手掌，捂住左边心脏位置，一脸宣誓的认真。
“……好啦好啦。”唐景汐撇嘴：“知道啦。”
宋青岚可以是徐徐春风，也可以是暴雨前的乌云。
唐景汐从小到大是感受得很清楚的了，也不为难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闵淇淇笑嘻嘻地放下手，两人在奶茶店也没有待多久，都要早点回家去的。
入冬了，天黑得早，这会儿天色便泛起淡淡的灰色了。
她们俩坐在落地窗的小吧台，看得清楚。
“好像要下雨呢。”唐景汐握着奶茶，有些担忧。
她没有带伞。
闵淇淇一听就懂：“不怕的，小姑父这里准备了不少伞，可以免费借给书店的会员，你也是我们会员的嘛。”
说起来，唐景汐来小姑父的书店这么多次，一直都是看书买书，加买奶茶喝，还没有享受过别的。
这借伞的服务来得及时，她笑着点头：“好啊好啊，你小姑父真会做生意，怪不得书店客人一直这么多。”
安市的冬天阴冷潮湿，除了商场，鲜少有外面沿街的门店会装暖气的。
这里没有北方的集中供暖，单独安装地暖或暖气片取暖成本非常高，是很大的一笔开支。
南方的冬天和北方不同，室内待着比室外还要冷，大约是人在外面走动，身体微微发热，而坐在室内不动，身体只能任由阴寒侵蚀，不一会脚就会开始有点僵。
温暖的书店自然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甚至有不爱看书也会进来，买杯奶茶坐这里，当水吧。
外面下起雨来，雨水砸在地面上，溅湿行人的裤腿，行人将手中东西顶在头上，开始在雨中奔跑起来。
进书店的人更多了。
唐景汐刚吸了一口奶茶，手机就响了。
“汐汐，你没在少年宫吗，我来给你送伞。”
是宋青岚！
唐景汐咽下甜甜的奶茶：“我在小姑父书店这里呢，淇淇也在。”
挂了电话，闵淇淇正好拿了两把伞过来，闻言脸上笑容促狭：“某些人真好哦，有人送伞，哎呀呀，我们会员的伞借不出去啦。”
唐景汐抿唇：“她自己要来的嘛。”
少年宫与书店同在广场中心，没多久清瘦的少女身着长款黑色羽绒服的身影，便出现在书店门口。
她进来张望时，不觉吸引了一些目光。
唐景汐和闵淇淇自然也看见了。
闵淇淇抬起手，朝她摇了摇。
宋青岚握着伞过来。
她的羽绒服靠肩头的位置和小臂的地方，沾着些些雨珠。
唐景汐从小包里掏出纸巾，用手示意了下，宋青岚便稍微上前。
唐景汐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住大眼睛，她细细地为她擦衣服。
闵淇淇握着两把伞，站在旁边。
内心默默碎碎念：这和谈没谈没差啊！
“好了。”唐景汐收起纸巾。
她笑着跳下高脚凳：“我们回家吧。”
“奶茶还没拿。”宋青岚提醒。
“不喝了。”
吧台上的奶茶还剩三分之一，宋青岚便拿起那杯奶茶，握着吸了一口——
这一口仿佛吸的不是奶茶，而是闵淇淇的眼珠子，她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刷地看向唐景汐，唐景汐表情平静。
闵淇淇：“……”
是我不正常还是她们俩不正常！？
唐景汐俨然不知道自己与宋青岚给闵淇淇造成了多大的震动，自然地挥手跟她拜拜，便与宋青岚离开了。
“好冷。”
从温暖的书店一出去，冷气扑上脸。
唐景汐瑟缩了一下，露在袖口外的手自觉收拢在袖子里。
“你可以把手放我羽绒服帽子下边，那里有点温度。”宋青岚说。
唐景汐当然知道了，她以前和淇淇就互相这么干过。
可是——
她伸出手，够是够得着，但手臂保持上举的姿势没几秒，就开始发酸了。
“看吧？”唐景汐叹气，又收回手。
她幽幽地瞥了一眼漂亮柱子：“长得高也不是很好呢。”
宋青岚无奈，只好握住她的手，以自己的温度去给她暖一暖。
但她的手温还不如唐景汐。
唐景汐猝不及防被凉了一下，想往回缩，又想这么冷的天，她的手这么凉……
于是又变成她给她握着送温暖了。
两人回到家中不久，闵淇淇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还好唐景汐在二楼房间里接的电话，一接通闵淇淇高亢的声音几乎穿透耳膜：“——啊啊啊你明明和岚岚在谈恋爱了啊啊啊啊！你俩都共用吸管了！”
唐景汐的脸一阵红，她立刻将房门关上。
“什么共用，没有共用，只是她喝了我的奶茶而已啊，我又不会再喝的了。”
从小到大，唐大小姐能接受宋青岚喝自己不喝的，但绝不会去喝宋青岚碰过的，就是这么双标。
“但是你竟然允许她喝你剩的！？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些问题吗？！”
“……呃。”
唐景汐怀疑，在淇淇的眼中自己是不是霸道得有点过分啊？
“我不喝的给她喝，这没什么啊，不至于还要我允许吧？”
“好，如果是你剩的奶茶，轩轩说他要喝，你让他喝吗？吸管上还有你的口水哦！”
闵淇淇立刻甩来一个灵魂拷问。
“……噫！”
唐景汐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什么声音之后，脸更红了：“你这……什么鬼问题啊，真是的，轩轩不会那么变态的啦！”
“哈哈哈，所以你觉得宋青岚变态吗？”
“……她是女生啊。”
“如果是我要喝呢？”
“……我可以给你买一杯的淇淇。”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掰扯，最终还是闵淇淇占了上风：“承认吧！你们俩就是在心照不宣地早恋！”
早恋那个字眼，激得唐景汐身处温暖的房间，像被室外带着雨丝的寒风扑了一脸似的。
她慌张地纠正：“不是早恋，没有早恋！”
闵淇淇也反应过来：“是哦，被老师和家长知道就糟糕了，那就……是你们在互相有……朦胧的情愫！”
真是辛苦大大咧咧的闵淇淇了，绞尽脑汁找了这么些词来找补。
唐景汐听得也有点黑线：“……呃这个。”
“我觉得好神奇哦！”
闵淇淇的语气在听筒里很昂扬。
“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也要高考后才开始的呢，没想到啊，岚岚动作真快，小姑父追我小姑费了好大的功夫的！小姑也想了很久很久的呢。”
虽然她从小耳濡目染，比寻常人对女同性恋有着更多的理解和包容，但她生活在现实世界，从小到大就没听说过还有别人家里有类似的情况。
这不常见，其实闵淇淇知道的。
“小姑经历了一番挣扎才接受小姑父的，我以为你也会是岚岚历经千辛万苦追求，才会答应岚岚的呢。”
唐景汐有时候也会觉得不真实。
但这种不真实，不是在于自己与宋青岚与普世价值观中的感情不同，而是——
宋青岚喜欢我。
光是这个事实，便足以让她兴奋愉悦到全身有着隐隐的战栗。
“汐汐，我还是很佩服你的，真的。”
窗外的冬雨还在拍打玻璃，闵淇淇不再在听筒中喧哗之后，更衬得房间里安静极了。
唐景汐的声音像在回荡。
“可如果不是她，我想象不出还能是谁？”
“只能是她。”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