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景淡定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问些什么?”

  莫钦诚冷笑了声,什么都没说。

  承桑景沉默了一瞬,也不打算问他。

  “京中盛传,大人对一个容瀛族的人宠爱有加?”

  承桑景抬眼看了看他,“我以为,你会问你被袭击的事情。”

  莫钦诚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你干的?”

  “不是。”

  莫钦诚离他近了几分,沉下了些声音,“承桑景,若那天我死了,你又能活多久,只怕到时候,你想做的事情也未必能如愿,还有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我的私事,你好像没有干涉的权力。”

  莫钦诚稍稍眯了眯眼,正准备说些什么,只是被周围的吵闹声引去了注意力。

  有人跑到他面前,连行礼都顾不得了,焦急万分,“将军,有只老虎从笼子中逃跑了,而且那老虎不知中了什么邪,像是发疯一样,好多人都拿它不下。”

  莫钦诚敛了敛眉,承桑景朝动乱的方向看了看,“它冲着圣上的方向去了?”

  “是。”

  莫钦诚和他对视一眼,二人也没再耽搁,朝现场赶去。

  等他们赶到时,那老虎刚被限制住了行动。

  君思墨被君夜霖护在了怀里。

  斗兽场里是圆形的设计,周围都是看台,中间是赛场,要比看台低许多,那老虎就被困在赛场上。

  立在看台周围的君夜霖见他们到了以后,冲莫钦诚招了招手。

  莫钦诚也没说些什么,直接过去了,如今出现这种情况,算下来是他失职。

  他刚刚走到,那已经被限制住的老虎突然又发起了疯,将周围的人都甩了开,朝看台上袭来。

  君夜霖刚想带着君思墨撤离,却发现那老虎跑到一半又转了方向。

  承桑景眯了眯眼,那发了疯的东西是朝他过来的。

  四周的人大多聚在君夜霖那边,等他们过来估计都可以够让他轮回了。

  他轻啧了声,迈步拿下了墙壁上挂着的弓箭。

  斗兽场的四周本就挂着些兵器,大多都是做装饰品用的,却也不是一点杀伤力没有。

  利箭飞出,没入了老虎的后腿。

  那发了狂的老虎就吃痛倒地。

  朝他赶过去的莫钦诚愣了一瞬,停下了动作,眸色微动,却没说些什么,也没再往承桑景那边去。

  派人将那老虎彻底制服。

  不远处,刚赶到的慕非鱼原本准备直接取了那老虎的性命,见到承桑景拿起弓箭以后才不由得停下了动作。

  那人拉弓搭箭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眉眼间的淡漠如昨,只是依稀窥见了几分不同。

  白色的弓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却像是专门为那人准备的。

  繁琐的兽纹狰狞,更显得他玉白的手精致又性感。

  他依旧是往日那副出尘的矜贵模样,明明像个不喜打打杀杀的安静公子,做出刚才的事却又不显得违和。

  静静地立在那里的人,似是让天地失色,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慕非鱼稍稍眯了眯眼,看向了一旁一起停下的纪尘,“他学过射箭?”

  那边的承桑景已经将弓箭扔在了地上。

  纪尘没去看他,而是将视线移到了被承桑景扔到地上的那把弓上,却又好像不知是看向何处。

  语气莫名的平静,不知是在回答慕非鱼的问话,还是在和他自己说些什么,“若非后来变故恒生,大人会是战场上最骄傲的王。”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人人渐渐淡忘也不稀奇,只是二十多年前,长乐王的世子是京中最热门的谈资。

  谁都知道,那长乐王的世子三岁就会背诗,四岁著词,五岁时,已经可以百步穿杨了。

  要不是现在这一身病骨,那飞出去的利箭就会没入那老虎的头颅。

  慕非鱼没说什么,转瞬的时间就到了承桑景身后。

  他从身后将人拦到了自己怀里,点点灵力自指尖漫出,不着痕迹的没入了承桑景的体内,缓解了因刚刚射出去的那一箭带来的不适。

  承桑景偏头去看他,却也没多说什么。

  慕非鱼扫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周围,“大人还要留在这里?”

  “我现在直接离开,日后怕是麻烦不少。”

  慕非鱼轻笑,歇了抱着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心思。

  难得主动松开了手,安安静静的立在人的身旁。

  承桑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他其实不在意周围人是如何看他的。

  南邺的民风也要比其他地方开放一些。

  不过如今这种场合,他这样安安静静地待着,倒也合适。

  场上其他看到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了什么好奇的心思。

  莫钦诚本就冷着的脸更是寒上了几分,一旁受了伤的老虎却不知道安分。

  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手起刀落直接取了那老虎的性命。

  腥臭的血溅出,染红了他的衣摆。

  君夜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君思墨的眼睛,见此情形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派人将君思墨护送回宫以后,雷霆之怒才波及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个时辰,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本王不介意将你们剁了喂狗。”

  在场的人连声应了是。

  承桑景淡淡的看着,已经可以想象明天君夜霖又会多些什么骂名了。

  当事人却并不在意,走到他旁边,冷眼看了看他身旁的慕非鱼以后就收回了目光,随后将视线放到了承桑景身上,语气不善,“你跟我过来。”

  承桑景抬眼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君夜霖盯着人看了半天,承桑景在介意他对那个容瀛族的人的态度?

  他怎么不知道,承桑景还是个见色忘义的性子?

  咬了咬牙,留下一句狼心狗肺以后就离开了。

  慕非鱼稍稍眯了眯眼,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被人拽住了。

  承桑景瞥了一眼君夜霖离开的背景,不知道君夜霖又有那根劲不对劲。

  只是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那人的性子也从未变过,也不值得稀奇。

  慕非鱼的目光落到了承桑景拽着他的手腕的手上,眸色轻变。

  他不清楚君夜霖和承桑景之间有什么渊源,只是无论是他最开始在摄政王府待着的那些日子,还是后来和承桑景的日常相处,都不难看出,这两个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的人,其实关系复杂的难得。

  总之,他们不像是敌人。

  承桑景的身后本就是个不怎么宽敞的过道,因着承桑景在这里的缘故,其他人来来往往都自觉避开了不短的距离。

  不等慕非鱼做些什么,承桑景就撤了一步,顺带将人也扯进了阴影。

  唇被人咬住了,慕非鱼弯了弯眼。

  疯子和疯子果真最为契合,他介意的地方,这个人都懂。

  去而复返的君夜霖:......

  他倒底为什么要回来?

  某人丝毫没有要回避的自觉,“两位是打算当个风流鬼?”

  承桑景慢条斯理的用指背碰了碰自己的唇,“那王爷是打算当个短命鬼做陪?”

  慕非鱼耳朵轻动,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无辜异常。

  君夜霖眸色轻变,冷呵了声,他就说这个人是见色忘义的性子。

  承桑景轻笑,稍稍正经了几分,“王爷是查完了,还是打算来问问方向?”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

  “多智近妖的不好找,过于愚笨的想来也不多,王爷当真心中没数?”

  君夜霖没再理他,转身就离开了。

  承桑景也没在原地久留。

  当看到那老虎有目的地发狂的样子时,他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致疯的药,自然也有诱狂的因。

  可惜他的仇人中没有喜欢这么简单的手段的。

  今天这场动乱,是冲着圣上来的。

  那老虎原本就被人喂了发狂的药,至于想咬他,只是因为君思墨披风上的药蹭到他身上了。

  按理说,君思墨身上的药味会比他身上的重,不过君夜霖在发生变故之后给君思墨披上了件自己的衣服,遮了些药味。

  能在君思墨的衣服上动些手脚,看来宫中混进去了别的势力。

  君夜霖最近又有的忙了。

  意思完了,承桑景也不准再久留,瞥了一眼慕非鱼,才发现这人似乎有些不怎么对劲。

  慕非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承桑景沉默了几秒,“那药对你也有用?”

  “大人莫不是忘了,容瀛族本就类于兽类?”

  承桑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所以你也会发狂?”

  慕非鱼脑袋顶上的耳朵不知何时趴了下去,他别开眼不去看他,“不会,刚刚溯听找我,容瀛族的事情紧急,我得赶紧回去。”

  承桑景应了声好。

  慕非鱼在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以后就没影儿了。

  承桑景抬眼静静地看了看远处。

  兽类发狂的因,好像是有发情这种的。

  不过那种低劣的药,对容瀛族的人的效果和那些兽类是一样的?

  他没再琢磨这件事,直接回了丞相府。

  刚进门没多久,就有人来报,说白清衍和叶不离先离开了。

  承桑景应了声算是知道了,没有多问些什么。

  依着白清衍的性子,主动离开只能是有什么事要比待在这里更有价值。

  纪尘不太了解白清衍,却也觉得反常,看了看承桑景,“要派人盯着吗?”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