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岁坐在自己桌子前吃晚饭, 小媛已经拿着中午的碗筷离开。

  有乌澜在,她们两人也不敢说些什么更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乌澜看了林岁岁好一阵,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不得不说, 林岁岁的手法技巧的确很好,她感觉自己真的会舒服很多。

  只是,她刚才为什么会容许林岁岁站在身后给她按摩呢?

  几百年来她不会对任何人露出后背, 可是今天林岁岁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她却丝毫没想过林岁岁会不会站在背后对她下毒手或者别有目的。

  乌澜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疑惑。

  林岁岁吃完晚饭, 放下碗筷,主动开口:“今天需要沐浴吗?我去打水?”

  乌澜诧异的睁开眼,心里的疑惑一点点扩大。

  为什么又这样积极?

  “不用。”乌澜抿了抿嫣红的唇, 冷声拒绝。

  林岁岁其实是因为感觉自己吃得有点多, 所以想要出去走走散散步,顺便消食。不过乌澜既然不需要,那她就不多此一举, 毕竟自己去打水来回跑几次也累得慌。

  “那需要吃果子吗?今日的果子我还没给你,我现在就给你洗?”

  乌澜眯着眼挑眉, “不吃。”

  “哦,那需要我再给你按摩一下吗?我手劲儿控制得刚刚好吧?”林岁岁说到这儿颇有些自豪,洋洋得意。

  乌澜眼神一晃, “……不需要。”

  林岁岁点点头,“那你要休息了对吧?我就不吵你了, 你安静的修养身子,等你早点痊愈,恢复你全部的能力。”

  乌澜脸上的奇怪掩都不住。

  “你……”

  林岁岁疑惑, “我什么?”

  乌澜唇角抿直,带着几分怀疑色彩, “你不会是……”

  “是什么?”林岁岁歪着头和她对视。

  这家伙该不会怀疑自己有什么目的吧?

  哼,我要你的血!

  不过林岁岁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谅乌澜肯定猜不到她的目的。

  乌澜沉默了一下,转开头,“没什么。不要吵。”

  林岁岁:“……”她哪里在吵了?!

  宫殿好长一段时间安静无声,林岁岁百无聊赖的躺在躺椅上,不小心瞥到自己的肚腩,吓得一蹦而起。

  她长胖了!

  竟然长胖了?

  每天这么累还长了小肚腩!

  好吧,虽然这几天除了去抓鱼之外没什么劳苦活儿,可是她每天都感觉很累,比他去村子离帮忙做苦力活儿还累。肯定是因为和乌澜斗智斗勇,待在一起脑细胞都能死掉好多。

  林岁岁蹲着绕着自己躺椅周围运动了一会儿,累得她哼哧哼哧的不停喘气。

  双腿酸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

  棺椁里的乌澜睁开了眼睛。

  “这也太累了!看来好久没锻炼,身体不行了啊!”

  林岁岁嘀咕一声,站起来开始绕着宫殿踢腿,她专门选了远离塔台的空旷处,还别说这宫殿真的很大,很适合锻炼,短跑都可以试试了,如果放上瑜伽垫和健身器材,都能当一整个健身房了。

  她踢踢踏踏的声音虽然有控制,奈何整个宫殿太过安静,以至于她的动静很明显。

  棺椁里的乌澜渐渐皱起眉头,心里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做什么,于是坐了起来往声源地看去。

  林岁岁以一个让她极为不解的姿势在跑跳着。

  两只胳膊抬起来放在脑袋两边,左腿抬起来放下去,然后另一条腿抬起来放下去。

  姿态怪异,她嘴里还念叨着一二三四。

  乌澜沉默着看了她好半晌,看着她做了好多遍这个动作,甚至把衣摆打了个结系在一侧,衣袖也挽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露出白皙柔软的肚腩还有纤瘦的手腕和胳膊。

  她背面侧对着自己,做的专注认真,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注视。

  于是乌澜眼睁睁的看着她换了下一个动作,准备再次做。

  林岁岁缓了几口气,感觉到肌肉酸软,更加卖力,致力于把自己的小肚腩减下去。

  就在她换了动作准备再做个十几二十分钟,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冷冽的,带着熟悉的调子,倦怠的响起。

  “你又在做什么?”

  林岁岁一惊,猛地回头,对上乌澜烦躁的神色。

  “我把你吵醒了?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我还以为自己特意减轻了动作就不会吵到你呢。”林岁岁站直身子,笑容讨好,“您睡吧,我不吵了。”

  谁知道她这副样子又引起乌澜不满了。

  “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运动。”林岁岁装作没看到她的黑脸,“我的有小肚子了,明明之前还没有的,可是刚才我突然就看到了,这一圈……”

  她撩起衣服来,露出一圈并没有很明显的肚腩,白白嫩嫩的,细腻柔软。

  乌澜眼底闪过一丝黑沉沉的危险,微不可见的移开了目光,沉声说道:“把衣服放下去!没个正型。”

  林岁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边抱怨边把衣裳松开放了下去,嘟嚷着:“不就是露个腰嘛,这里除了我们又没其他人。”更何况要是在外面,穿得更热情奔放的人岂不是要吓死你?

  她的嘟嚷被乌澜听了个一清二楚。

  乌澜烦躁的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心底笼上一股淡淡的异样。因为她听到林岁岁说这里除了她们就没有其他人在。

  她丝毫不在意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样子的。可以这样理解对吧?

  乌澜一时间看向林岁岁的眼神都变了。

  “好了我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着装,你就不要生气也不要觉得烦了,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打扰你好不好?”

  “你就继续修养吧。”

  林岁岁倒在自己的躺椅上,眼睛一转,“你是不是休息不好?我唱歌给你听吧?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怎么样?”

  不等乌澜回答,她兴致勃勃的开口:“你是第一个听我唱歌的人,不要拒绝我哦,否则我会伤心的。”

  这么早,她睡不着,乌澜也休想安静修养!谁叫她打断我的运动的!

  林岁岁怀着报复之心,开口唱了一首征服。

  气势激昂,声调高亢嘹亮,加上忘词之后的胡编乱造,让整首歌宛如鬼哭狼嚎般吓人。

  乌澜确定她是故意的。

  “就这样被你征服……”

  林岁岁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很是满意。

  随着她每嚎叫一句,乌澜额角的青筋就配合地跳一跳,直至再也无法忍受。

  “你唱的什么……闭嘴!再吵吵直接让你以后开不了口。”

  林岁岁声音戛然而止,看向乌澜黑沉的神色,试图狡辩,“那我换首歌?这首歌儿没发挥好……嘿嘿嘿,我唱抒情歌挺好听的。”

  ……

  乌澜后悔多给她一个机会唱她所说的什么抒情歌了。这和刚才那首有什么区别?

  最后林岁岁是被乌澜噤了声才止住她的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

  晚上下了雨,大雨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传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小媛送早饭的时候,面色凝重,林岁岁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

  “怎么了?”

  小媛本不想说,紧张的看了看棺椁方向朝着林岁岁摇头。

  林岁岁好奇心上来一点都不想放过,实在是她待在这宫殿里好几天没能出去,无聊得快要发霉了。

  “你给我说说啊?难道不能说?”她压低声音问着。

  “……也没什么事儿,昨晚下大雨房子塌了,所以我得赶紧回去修房子。”小媛叹了口气说出实情。

  林岁岁顿时变了脸色,“房子塌了?没人受伤吧。”

  “没事儿,是大堂的屋顶被不知道哪儿飞来的一颗树砸坏了,昨晚吓了我们一跳,还漏了一晚上的雨,快要波及旁边的屋子了。所以我给你还带了午饭,晚上我可能没时间来,你吃点玉米馍馍应付,明天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没事儿,没事儿,你快回去吧。可惜我不能去帮你们。”

  林岁岁格外内疚,目送着小媛快步离去。

  她吃过早饭还对这事儿念念不忘,甚至听到外面传来的雨声越发显得烦躁。

  “这么大的雨……”

  林岁岁念叨了两句,忍不住看向了塔台。

  乌棺安安静静的。

  “乌澜,你在对吧?我能出去看看具体情况吗?要是能帮忙的话我想去帮帮忙,我待在这里也很无聊。不过我保证,一定会给你提前带回你需要的鲜血的,而且不和林熙有过多的交流,不信的话你可以让你的蝙蝠监视我……”

  棺椁依旧很安静。

  林岁岁失望地站在原地。

  要不想办法自己出去?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用她的血?

  林岁岁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可能有机会,于是朝着宫殿通道处走去。

  就在她站在出入口,用手探了探,却发现通道是打开的。

  林岁岁惊讶地回头看了眼棺椁。

  乌澜给她打开了?!

  林岁岁迈开脚步,果然能出去。

  她惊喜的回头:“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乌澜,等我回来给你带最多的鲜血和最好吃的果子!”

  林岁岁撑着伞离开。

  宫殿安静下来,没有了林岁岁的声音,格外的空旷静默。

  棺椁静静地立在那里,孤独了几百年。

  林岁岁赶着去了村子里,小媛和林熙在修建房屋,还有几个帮忙的村民大姐们也都在,看到她过来还挺惊讶。

  “岁岁,你怎么来了?你能出来吗?”林熙惊讶的迎过来,看她半边身子都沾上了雨水,急忙把人拉进屋里。

  “能来,乌澜让我来的,她把结界放开了,我才出来的。”林岁岁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水汽,“要做什么,我来帮你们……”

  这一重修房屋就修到了下午,林岁岁冒着雨去河里抓了鱼赶忙回去。

  好在回去的时候乌澜还没醒过来,她给自己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爽的衣服。

  让林岁岁诧异的是,自己准备好乌澜需要进食的晚饭之后也没看到她醒过来,棺椁的盖子甚至盖得严严实实的,连个身影都没看到。

  林岁岁等了半天,有些忍不住了,去到塔台上绕着走了两三圈。

  “乌澜?你醒了吗?”

  没有动静。

  林岁岁又等了一阵,还是没看到棺椁盖子打开,她又上去问了两声,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乌澜,乌澜?你醒了没?我给你准备好了你要的晚饭。”

  “……”

  回答林岁岁的是无尽的沉默。

  这一晚林岁岁等到大晚上自己睡着了都没等到乌澜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棺椁旁的小木桌上放着的一个孤零零的果子滚落到了地上。

  夜色朦胧,下了一天的雨总算停了。

  塔台上的棺椁有了细微的动静,盖子无声打开。

  乌澜从里面跨出来。

  一身黑色长袍无风自动,眉眼冷艳昳丽,倦怠中带着几分清冷孤傲。

  如果此刻林岁岁还醒着看到她的话一定会感到惊讶。

  乌澜面色红润有光泽,不复往日的惨白暗淡,一双血红的眸子神采奕奕,里面倒映着角落里躺椅上盖着被子睡大觉的那团身影。

  旁边杯盏里的鲜血还有掉落的果子,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乌澜慢慢的朝着林岁岁走过去,一步一步……

  衣摆摩擦间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躺在躺椅上的林岁岁刚好翻了个身,对准她的方向。

  乌澜走到她面前,面无事情的盯着林岁岁看了半晌。

  而在梦中的林岁岁却感觉自己浑身发凉,无意识的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得更严实,嘴唇微动。

  林岁岁梦到自己被乌澜抓住吸了血,也变成了吸血鬼,和乌澜实力不相上下,不用再怕乌澜了,甚至还能打赢她,让她给自己做奴隶。

  光是梦到这样的场景林岁岁都能开心得嘴巴合不拢。

  “乌澜,嘿嘿嘿嘿……”

  轻微的呢喃所以乌澜这个距离来说足够让她听得一清二楚了,乌澜没想到会在林岁岁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而且这人还是睡着的状态。

  难道她梦到自己了?

  乌澜站定,弯腰靠近了一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林岁岁,声音带着蛊惑的低沉,“你梦到了什么?”

  “嘿嘿嘿…乌澜,乌澜……”

  乌澜并没有问出什么来,只听到林岁岁念了好几声自己的名字,笑得还有些……猥琐?

  这个词莫名有些贴合林岁岁此刻的笑容。

  她这一次在棺椁里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实力一点点在恢复,直至恢复到八成,然后一直停在了那里。

  乌澜尝试着多饮入鲜血或者长时间在月辉下提升实力,都没办法把自己缺失的那一点补上,今天好不容易感觉到了一点突破,谁知道没过多久那点突破就又中断,一直停滞不前了。

  在以往的每年乌月之夜也没见到会有今年的这种情况发生,她的全部实力都很顺利的恢复了,除了今年。

  乌澜眯着眼打量了林岁岁,转身回到塔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把掉在地上的被子给捡了起来,顺带着给林岁岁掖紧了一些。

  就在乌澜弯腰给她掖被子的时候,林岁岁的梦突然就变了个场景。

  梦里的乌澜靠近自己之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朝着她扑了过来,像是要杀了她。

  林岁岁“啊”地一声猛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又恰好对上了弯腰近在咫尺的乌澜,接连发出惨叫,连连后退跌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鬼啊!”

  乌澜那着被子的手一僵,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岁岁大吼大叫,还朝着自己手舞足蹈,她丢掉被子角,慢慢直起身子,神色恢复了往常的不耐,“鬼叫什么?”

  林岁岁跌坐在地上,后背抵住身后冰冷的墙壁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她看了看棺椁方向,黑漆漆的一片,天还没亮。

  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做了那个噩梦之后一睁开眼就看到乌澜杵在面前,差点被吓死。

  所以,乌澜怎么会在她床前站着?!

  林岁岁摸了摸脖子,没有伤口也没有痛楚,战战兢兢的看向乌澜,刚好对上对方狭长深邃的眸子,努力想要挤出笑脸可是失败了,抖着嘴唇问:“你、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乌澜看着她发抖,脸上神色有些怪异,“你做了什么梦?”

  梦里喊着她的名字就罢了,怎么之后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她真的有这么吓人?还是人类太不经吓了?

  乌澜不了解其他人,可是林岁岁绝对不会是那种不经吓的人,她胆子可大着呢。

  林岁岁讪讪说道:“做了个噩梦。”

  她说完就发觉乌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只感觉莫名其妙,自己哪里惹到她了不成?不就是刚才睁开眼看到她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吓着了嘛。

  “起来。”乌澜不满的抿直了唇,心头有些不高兴,林岁岁做了个有关自己的噩梦?那她笑得这么开心做什么?真是奇怪的人。

  于是乌澜开始找她的茬儿,“你给我准备的果子就这样丢在地上?我今天没醒,你就不打算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了?林岁岁,你胆子挺大啊!”

  林岁岁打了个抖,被冷的。

  她急忙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尘,穿上外套,“我这就给您洗去,一定洗的干干净净的!”

  有这样大半夜起床吃东西还要使唤人的吗?你要吃自己不知道洗?

  她抱怨了两句,心情也不太美妙。

  本以为是个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美梦,谁知道竟然是个恐怖片,睁开眼还看到乌澜杵在面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就更恐怖了好吗?她现在一颗心还在砰砰跳着呢。

  林岁岁边走边不经意的问道:“你醒了怎么站在我躺椅前,吓了我一跳。”

  乌澜没吭声,直接忽略她的话,走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快点给我拿来。”

  林岁岁扬声答了句“是”,背对着乌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要多快?饿死你算了。

  林岁岁走上塔台才发现杯盏里的鲜血一点都没动,两个果子掉在地上。

  她顺便全拿了,然后洗了果子再一起递给了乌澜。乌澜示意她把杯盏放到旁边,吃了两个果子。

  林岁岁打了个哈欠坐在旁边陪着她。

  乌澜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慢条斯理的模样颇有绅士风度。再加上她模样艳丽动人,看得林岁岁赏心悦目。

  “所以,你为什么大半夜的起来了要站在我面前?我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乌澜不太懂什么叫做心脏病,可是对于林岁岁问了两三次的问题避而不答,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从乌棺里出来之后就走到了她面前,还盯着这女人看了好一会儿。

  林岁岁没听到她额解释,心头发毛,总觉得乌澜在打着自己身上什么主意,让她心里不安稳。

  于是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以后可千万不要站在我面前,要是我再像今天这样,大晚上突然醒了,收不住手直接打到你怎么办?睡梦中神智都不太清醒,万一对你动手就不好了,是吧?”

  乌澜还是没说话。

  林岁岁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到那杯盏中满满的鲜血上改变了试探的策略,“你怎么不喝?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还比平日多准备了半杯。不喝的话明天就不能喝了。”

  林岁岁注意到乌澜似乎有点忍无可忍了,急忙诉苦,“可把我累死了,今天被石头绊倒摔进河里,下着大雨那地太滑了,河水又冰又凉,冻得我骨头都疼,回来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虽然没摔着,但是那血洒出了大半杯,我又急忙给你重新抓了鱼。哎呀,真是太辛苦了,太累了。你的命令我每天都在好好完成,丝毫不敢懈怠,所以我做好了份内的事儿,只是你没看到罢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洗干净的果子放到桌子上会掉下来啊……”

  乌澜额角跳了跳,忍无可忍:“闭嘴。”她说一句,林岁岁能找出十句话来反驳。

  说完似乎觉得这样一句太过于简单,根本压制不住林岁岁,于是冷冷地补充道:“你的血看起来很不错,最新鲜的温热血液。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吸你的血,免得你每日辛苦去河里给我准备,你不说你很累?”

  林岁岁:“!!!”

  这怎么就把目标瞄准到了自己身上?

  林岁岁被吓了一大跳。

  她不就是好心给乌澜提个醒让她不要站在熟睡的自己面前嘛,多说几句话而已,至于这样威胁自己?

  真小气!

  “不不不,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哈哈。其实我一点都不累,真的不辛苦,我不怕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呵呵呵呵……”

  “……”

  林岁岁安静了下来。

  她根本不知道的是,乌澜说的其实是实话。

  林岁岁的血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随时随地都能引诱她,一个不小心就控制不了自己。就在刚刚,看到林岁岁熟睡的样子,她差点就忍不住咬上去了,如果不是极力控制自己,此刻的林岁岁已经倒在血泊里,要么死了,要么和她一样变成同类。

  乌澜磨了磨牙,丢掉果核,看了眼杯盏,拿过来一饮而尽,动作很快,甚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只是林岁岁看不出来。

  “去睡吧。”

  她喝完血起身回了自己的乌棺。

  林岁岁一脸懵的看着她躺下去,这就完了?

  好吧,那她也继续睡了。

  第二天日头很好,烈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照的林岁岁浑身懒洋洋的。

  她试探着从宫殿出去,发现还是有道结界。她又出不去了。

  于是晚上的时候,趁着乌澜心情似乎很好,林岁岁大胆开口了。

  “通道出入口那里的结界,您看能不能给我撤了?”

  乌澜擦了擦嘴唇,果核被她双手一捏碎成了粉末再也找不着。她的嘴唇红艳如玫瑰,一张一合:“你要出去?去见你那个朋友?”

  林岁岁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你不是让我不要和她多见面嘛,我听你的,不和她见面。只是你看,我今天也没出去给你准备鲜血,果子也要吃完了不是?我得去给你摘果子啊,还有鲜血也得给你备着……”

  乌澜的眸子深邃又漆黑一片,林岁岁被她看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颤了颤,越说越小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被乌澜无声拒绝的时候,对方却同意了,“好,你可以出去。记住我说的,离你那个朋友远点。”

  林岁岁愣了愣,紧接着高兴的连连点头,“好!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一定离林熙远一点!”

  乌澜还是挺好说话的嘛,瞧瞧,这不答应自己了!

  乌澜却是听到她的话之后眼神闪了闪,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在,低咳了一声垂着头掩去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

  此时此刻她终于确定,林岁岁做的这些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她这人瞧着也不像是有目的的,之所以对她这么殷勤讨好,也不是和这几百年来其他人类一样尊敬她,害怕她。

  而是……喜欢她!

  林岁岁应该是喜欢自己,所以才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些痕迹来的。

  总是惦记着她就算了,还担心她吃不好,每天都准备果子,还给她带了银灵鱼烤着吃。

  前几天还想方设法的靠近她,给她按揉肩膀,还想给她洗澡!

  乌澜越想越觉得自己看穿了林岁岁的真实想法。

  她就是喜欢自己!

  所以才心甘情愿地付出这一切,并且不怕她的!

  乌澜看向林岁岁的目光不自觉的发生了转变,多可怜的人类啊,可惜她不会喜欢上一个人类的。

  林岁岁沉浸在高兴的情绪里,根本就没察觉到乌澜看自己的眼神发生改变,更不知道乌澜凭借自己的脑补在心里已经给她构造出了一个心甘情愿为喜欢的人付出一切的形象。

  于是乌澜可怜林岁岁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为她着想了一下,“你吃过晚饭了?吃个果子。太多了,我吃不完。”

  说完拿起一个果子朝着林岁岁抛过去。

  林岁岁没反应过来被砸了脑门,痛得她立刻冒出了眼泪花花。

  乌澜确定不是在谋杀她,而是在让她吃果子?

  看到林岁岁捂着脑袋呼痛,乌澜脸色变了一瞬,红唇微动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谢谢。”

  林岁岁缓过来之后把地上的果子捡起,朝着乌澜道谢,她脑门红通通一片,眼眶发红,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乌澜眉头一皱,随手把另外几个仅剩的果子拿起来。

  “这些你也拿去吃吧。”

  林岁岁:“……谢谢,不用了。这果子好吃,没剩几个了,你留着吃,明天我再去摘。”

  乌澜定定地看着她,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自己喜欢吃这果子还全部留给她,林岁岁是真的很喜欢她啊。

  躺进棺椁里,乌澜仰头看着上方的月光,外面窸窸窣窣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林岁岁躺着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半晌,而后听见乌澜询问:“你在做什么?”

  “……我睡不着。”

  “……”

  乌澜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开口:“…你前天晚上做的那个运动,可以做。”

  林岁岁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

  她坐起来探头去看乌澜所在地塔台,“真的吗?我可以在这里面运动吗?可能会发出点声音,但是我会尽量小声的!”

  乌澜“嗯”了一声。

  林岁岁立刻穿上外套下去,“乌澜,你真的太好了!”

  今天的乌澜怎么这么好说话?

  看来自己摘的果子还是有点用处的,一旦哄她开心了,随便提提要求都会满足!

  林岁岁心头打定主意,以后要是有事儿她就去摘果子,用果子哄乌澜。

  她起来运动的时候,乌澜坐直身子就那样看着她,似乎之前觉得林岁岁怪异的姿势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累得满头大汗的林岁岁又绕着宫殿走了两圈平缓气息,刚准备坐下喝口水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乌澜正端着一杯水递给她。

  林岁岁:“???”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乌澜吗?!

  乌澜本来还觉得不自在,看到林岁岁呆愣住了,把水杯塞到她手里,转头重新躺回去,“早点休息。”

  林岁岁呆呆的喝完水,呆呆的擦了下身子,呆呆的躺下去。

  她不明白乌澜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催促她早点休息不要打扰她了?

  林岁岁左思右想想不明白,觉得一定是这样的!因为自己打扰到她了,所以才催促她,可是又答应了让她运动锻炼,就用这种方式隐晦的提醒她。

  想通了这点,林岁岁不再纠结,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一夜好眠。

  距离乌月之夜只剩下两周十天左右,林岁岁每天心里都很纠结。

  她现在看得到预言书上的文字,也有了对付乌澜的办法,只是没想好,她是否真的要对乌澜动手。

  林岁岁想不通。

  她能出来之后,每天还能趁着干活的时候见见林熙和小媛,得知林熙时常去见林沉壁,林岁岁忍不住提醒她:“别和她走得太近了,这人还有别的打算我们不知道,小心为好。”

  林熙点头,“我也觉得她还有其他的心思。只是之前我去见她,问了一嘴她和乌澜的关系,她说只要乌澜被……”

  林熙没说完就止住了话。

  因为林岁岁朝着她微微摇头。

  虽然蝙蝠现在没跟在她身边几步,可是隔了一段距离那些蝙蝠群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些话并不适合现在说。

  还是干完活,林岁岁和林熙回村子的时候,走在村子其他大姐们身后,借着大家吵闹的声音扰乱了蝙蝠的听觉,林熙才简单和她交谈了一番。

  “那人说只要她被你封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除,包括这处地下宫殿,还有她身上的禁制。我猜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迫不及待希望你按照她的想法动手。”

  林岁岁嗯了一声,神色未变,“我想再看看,乌澜她……其实很好说话,也没有我们所说的那种残暴嗜血。”

  林熙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不想杀她了?”

  林岁岁没吭声。

  说实话,这段时间和乌澜相处得越多,她越发现乌澜的单纯,甚至她的善良都隐藏在冷厉嗜血的外表下,真实的她和让大家看到的她完全不同。

  林岁岁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和真实的乌澜说给其他人听。

  就算说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儿。在此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林熙很想追问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前方几个村子里的大姐转过头来找她们闲聊,对话被迫中断。

  林岁岁没再去小媛家午休,回了宫殿休息半小时,接近黄昏的时候又去小媛家吃了个晚饭,然后去银灵河抓鱼放血。

  期间蝙蝠群们一直跟着她,从最初的一大群十几只到现在的四五只。

  林岁岁无聊的踢着石子往宫殿走,边走边说:“乌澜最近身体好像很好,我看她每次都能提前从那棺椁里出来,她的实力是不是恢复完全了?”

  “嘟咕嘟咕嘟……”

  “她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林岁岁叹了口气,“现在都不喝鲜血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林岁岁愁死了,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拿到乌澜的血,看到预言书上有关她的过去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