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夫君似有恶疾shim97>第93章 宝珠3

  “松年!”祁韵小声惊呼, “你怎么来了?”

  乔松年一挑眉:“好几天不见了,还不欢迎我?”

  “没有。”祁韵往圆桌边一坐,“今天的事儿太多, 我晕了头了。”

  他甩甩脑袋,给乔松年倒了茶水:“你最近怎么没见人影?祖母六十大寿没来,昨日我叫人去找你同我家里人一块儿吃个饭, 下人也说你不在。”

  乔松年顿了顿,道:“有事忙着。再说了,祖母也不乐意见我。”

  他拈起茶杯喝了一口:“今日出了什么事?你急得大半夜也不睡, 在屋里瞎转。”

  祁韵道:“王府找鹤年定了一批宝贝,明日就要的, 其中一样是十六颗大小相近、颜色一样的夜明珠,好不容易凑齐,今日却丢了一颗!”

  说完,他泄了气, 嘟囔道:“还偏偏是我去看的时候弄丢的。本来今天送走家里人,我就很难过了,还碰上这等事,我是担惊受怕,生怕他怪我,怪我晦气……”

  乔松年将茶杯放下来:“这怎么能怪你?夜明珠这等稀世珍宝, 多少人抢破了头, 他本就该好好看管。你把今日的事仔仔细细说一遍。”

  祁韵就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乔松年听完,笃定道:“这个阿顺有问题。”

  祁韵道:“我也觉得他很可疑。可是从他身上没搜出来东西呀!”

  乔松年道:“也许他本来就不是要偷夜明珠,只是为了把珠子藏起来, 让兄长明日交不了差。”

  祁韵愣了愣:“……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为了从中牟利,只是叫鹤年交不了差, 这对他没有好处呀!”

  乔松年看了他一眼:“他今日不是见过乔柏年么?”

  祁韵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来话。

  乔松年:“你是不是觉得,乔柏年不会这么干?乔家的势头坏了,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

  祁韵愣愣地点头。

  乔松年笑了笑:“嫂嫂,你是善人,当然不理解恶人是怎么想的。”

  “他们这样的人,只想着他们自己。”乔松年的眼中露出毫不遮掩的厌恶,“乔家如日中天,但与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一样东西都得不到。但要是乔家失势,他们就能浑水摸鱼,多少能抢到一些。”

  “至于整个家族最后何去何从,关他们屁事。”乔松年冷笑一声,“所以,他们当年才干得出来残杀亲侄子的事。祖父也是因为看出了他们的本性,才狠下心把他们逐出家门。”

  “这样的恶人留在家里,家里永远都不得安宁。”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惜祖母不如祖父会看人,又老糊涂了,竟然又把他们叫回来。”

  祁韵听他毫不顾忌地说老太太糊涂,忍不住小声提醒:“背地里别这样说长辈。”

  乔松年:“我当面也是这么说的。”

  祁韵:“……”

  行罢,可算知道老太太是怎么被气晕过去的了。

  乔松年:“你就安心休息罢。兄长没有那么蠢,会把这些事情怪在你头上,他肯定早看出来端倪,只是不叫你插手罢了。”

  这么一说,好像他这一整天的担忧都是白费,祁韵有点儿低落,轻轻“噢”了一声。

  乔松年又说起最近的成就:“我这几日没来找你,但我也没闲着。自打二房回来,我就总去主家,给他们饭里下点巴豆,把孙氏的首饰藏在她下人的屋里,弄得他们鸡飞狗跳。”

  祁韵:“……你还怪有闲

  心的。”

  乔松年看向他,挑了挑眉:“不是你叫我做事小心一点么?”

  祁韵:“……”

  乔松年:“不然我早就直接打上门去了。”

  祁韵后知后觉地想:也对,偷偷摸摸使绊子可不是乔松年一贯的作风。

  他忍不住瞅了乔松年一眼:“你还真听进去了。当时不是说什么,要欺负谁,就得让谁知道是你欺负的吗?”

  乔松年:“大丈夫能屈能伸。”

  祁韵扑哧一声笑了。

  见他笑,乔松年也跟着笑起来,说:“嫂嫂,我可算是个听话的了,兄长才不听话呢。”

  祁韵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错。”

  乔鹤年一向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虽然看起来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实际上家里的长辈没一个能管住他,就更别说听自己的话了。

  想到这个,他有点儿落寞。

  指望着乔鹤年和他有商有量地过日子,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见他又消沉下去,乔松年从胸口掏出了一个油纸包,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祁韵被这个有些熟悉的油纸包吸引了视线:“这个是……”

  “上次喂你吃过的蜜饯儿。”乔松年拆开油纸包,“今日回家时路过这家铺子,想起你上回吃得挺香,就给你带一些解馋。”

  他把拆开的油纸包推过去:“喏,吃罢。”

  祁韵还记得上回喝药时吃的这个蜜饯,味道很不错,连忙伸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一咬开,甜蜜芳香的味道满溢,嘴里消停许久的味觉仿佛终于被勾动了。

  祁韵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几日都没吃甜的了。

  昨日在云聚楼本来能叫几个甜点的,可是父母亲都在,他不敢点。

  从小父母亲就不许他多吃甜食的,就是因为不许吃,所以他才尤其爱吃。

  上一回吃甜食,还是寿宴前同乔鹤年去云聚楼,可惜乔鹤年并不常带他出门,也只有想要赔礼道歉时,才会叫阿影给他买了甜点送过来。

  乔鹤年对他,一直都挺敷衍的。实在敷衍不下去了,才打起精神讨好他几天。

  可是,乔鹤年也不算对他不好,他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也从不拈花惹草,碰上大事他很有主见,像在寿宴上、像今天这种事,他都二话不说地扛起了责任。

  也许是自己奢求太多了。

  祁韵嚼着嘴里的蜜饯,默默想,人无完人,他能嫁给乔鹤年这样的,已经该烧高香了。

  这时,乔松年忽而开口:“吃腻了?”

  祁韵一愣,忙说:“没有。”

  为了捧场,他赶紧又拿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

  乔松年却道:“吃腻了就不吃了。我还买了别的。”

  说着,他跟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掏出了三四个油纸包,一一给祁韵打开:“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一种,我每样买了一些,你换着吃就不腻了。”

  祁韵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推到自己跟前的好几个油纸包,里头都是精致的、香喷喷的小点心,还有一包特地做成了他喜欢的小兔子形状,十分可爱。

  他又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乔松年。

  “你、你怎么突然给我带这些?你有事求我么?”

  乔松年支着下巴看着他,好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求你,不是你一直求我帮你么?”

  他拿下巴点点桌上的点心:“趁着热乎,快吃罢,我就是正好看见铺子开着,顺手买的。”

  祁韵抿了抿嘴,拿起一个小兔子糕点,塞进了嘴里。

  绵软香甜,像豆沙一样,好吃极了。

  他忍不住笑了笑,说:“好吃。”

  乔松年也笑:“喜欢这个?下回再给你带。”

  祁韵点点头,又拿了另一样糕点。

  咬下去尝到甜味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

  原来他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份记挂。

  就像儿时,父母大老远出去做客,吃到好吃的桔子,都要揣个二十里路,带回来给他尝一样。

  他希望他的夫君也能记挂他,把他放在心上,看见路上有甜点铺子,想起他爱吃甜,就给他带一份回来。

  不是为了赔礼道歉,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仅仅是因为记着他,想让他吃上,想让他开心。

  可是乔鹤年却不会这么做。

  他对他的好,永远是附带条件的。

  就像前些日子每天送甜点来是为了求和,这几日好好招待他的家里人,是为了稳住他不让他和离,就连昨夜自己心情那样不好,他也依然不管不顾地要亲热。

  因为他觉得这几日待祁韵好了,祁韵应该要给他些甜头。

  而顺手买些甜点带回来,这种“多余”的事,乔鹤年从来不会做。

  在这个家里,记挂着他的,居然是松年。

  祁韵嘴里吃着甜点,鼻子里却发酸。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乔鹤年已经待他不错了,可婚后的日子却总不像他以前想象的那样美好。

  他以前想象的日子,也不过是丈夫每天回家、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与现在没什么两样。可那时的想象中,丈夫是疼爱他、记挂他的,正因为这份心意不同,才让回家、吃饭、睡觉等等相同的行为,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毕竟,就连同样的一句话,带着爱意说出来就让人心里暖上三分,敷衍着说出来却只会让人心寒。乔鹤年那些带着敷衍的、目的性极强的行为,怎可能让他真正体会到幸福?

  祁韵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乔松年愣了愣:“怎么还哭了?这么好吃?”

  祁韵摇摇头,抹了抹眼泪:“想起一些难过的事。”

  乔松年想掏出手帕给他擦擦眼泪,可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帕,只能起身去找了条布巾,递给他。

  祁韵接过来,擦擦脸,说:“你怎么连条手帕也没有。”

  乔松年:“有衣裳穿就不错了,谁记得给我做手帕。”

  他一说,祁韵才抬起头来看,乔松年身上穿的冬衣好像也是旧的。

  “已入冬了,天气冷,我给你做两身新衣裳罢。”祁韵止住眼泪,“手帕也裁几条。”

  乔松年一愣,随即笑了:“好啊。”

  祁韵看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心想:也只有松年这样的混世魔王,才能天天都这么开心了,想干嘛就干嘛,谁都没法拘着他。

  乔松年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歪歪头:“今晚这么消沉,要不要去屋顶看星星?”

  祁韵微微一愣。

  随即,他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