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府。
轩辕铮刚回到府内没多久, 单安承便风风火火跑来了,笑嘻嘻的搂着他肩膀去了房间。刚进门,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 咕咚咕咚大口喝完。
而后长叹一声。
轩辕铮又给他添了一杯茶:“怎么这么着急?都打听到些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说!”单安承又将新添的那杯茶喝完。
他擦了擦嘴, 又道:“昨日可是中秋, 你倒是跟着你爹和大哥去皇宫里吃香的喝辣的了, 苦了我, 中秋佳节, 大半夜的还得去各家府邸偷偷摸摸的给你打探消息, 也不见你给我什么好处!”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单安承认真思考了下,然后笑起来:“还没想好。”
轩辕铮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把:“快说, 我让你打探的,都打探的怎么样了?”
“都打探的差不多了。”
单安承从怀里掏出两张纸, 上面分别写着不同的名字。他将那两张纸递给轩辕铮。
他指着轩辕铮左手边那张:“这张名单上面的人, 都是些墙头草,谁的权势高就听命于谁, 之前的确是在太尉手底下做事,不过后面也开始给严丞相,还有你爹面子了,时不时帮个小忙什么的。”
而后他又指了下右边那张:“至于这上面的嘛,虽然没几个名字,但都是太尉的心腹,跟着他起码有十年了, 绝对的忠心,且,他们的权势都不低。”
轩辕铮望着右手捏着的那张纸,神色略严肃。
权势不低吗?
既然如此, 想要除掉他们,便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见轩辕铮表情严肃,单安承撞了下他胳膊:“阿铮,你想什么呢?你把东西给你父亲或者你大哥不就行了,这可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轩辕铮看了他一眼。
单安承愣了下,眼神略有惊奇,他眨了下眼睛,而后忽然明白。他抬手捂了下嘴:“不是吧?你这不是帮你父亲打探的消息吗?”
轩辕铮将那两张纸收好:“不是。”
单安承眼神更为惊奇了。
轩辕铮一向都不管京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无心于朝堂,怎么的现在开始上心了?
单安承不是很明白。毕竟,在这之前,他的表现就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单安承忽然压低声音:“阿铮,你应该不是想要偷摸的自己去除掉这些人吧?”
轩辕铮也同样压低声音回答:“为什么不呢?这些人死了,对陛下有利。”
“陛下?”单安承皱了下眉:“你……”
轩辕铮一把推开他凑近的脑袋:“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你帮忙就是了。”
“什么?”单安承一惊:“我还得帮忙?不行!不给好处的忙,我不帮!”
“那你要什么?”轩辕铮起身:“要钱?还是要什么宝贝?”
“嗯……”
单安承抬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出来他想要什么好处。毕竟,他家在京都的地位也不低,要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轩辕铮往他脑袋上使劲敲了一把:“那你慢慢想吧,想好了再告诉我。在那之前,我的忙,你还是得帮。”
“……我能拒绝吗?”
“不能。”
单安承撇了撇嘴,有那么点郁闷。暗杀朝廷大臣,可是死罪啊,要是被发现了……唉!
他忍不住哆嗦了下肩膀,心情有些许复杂。真不知道阿铮心里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去管朝堂上的事做什么?当他这潇洒自在的轩辕府少将军不好吗?!
感觉这家伙现在要做的事不仅危险,以后要是被发现了,还会特别麻烦。不管是对于轩辕府,还是单家。
单安承忍不住叹息一声。但谁让他是自己发小呢,那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一把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轩辕铮问他:“逛街去吗?”
单安承顿时精神来了:“去!”
答完后,单安承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嗯?逛街?你要去逛街?为什么逛街?”
轩辕铮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个钱袋,转身走了出去。
单安承连忙站起身来追了过去:“哎哎哎,你等等我啊!阿铮,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逛街干什么呢!买东西吗?”
皇宫,御书房。
昨夜宇文缙让人阉了完颜轲的事,今日北渝使团那边前来讨要说法了,在御书房外吵吵了半天。
宇文缙坐在御书房内,视若无睹的将手底下的奏折批阅完,接近午时,才走出御书房。
等在御书房外的北渝使臣随即走上前,却被侍卫拦下,与宇文缙之间保持着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
那些人中,有个女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朝宇文缙行礼后,开口:“不知大凉皇帝陛下是否还记得昨夜您派人阉了我皇兄的事?这事,虽事出有因,可如此草率做出决定,皇帝陛下真的觉得合适吗?皇兄乃是北渝四皇子,是皇族血脉!”
说话的人正是北渝七公主,完颜莘。
昨夜匆忙将完颜轲带回驿馆后喊来了大夫,可为时已晚,且干净利落,丝毫没有给救治的可能。昨夜起,北渝四皇子完颜轲便是一个阉人了!
以完颜轲的性子,若不是完颜莘特意派人盯着他,给他喂下安神药让他睡着,他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完颜莘望着宇文缙:“请陛下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说法。北渝虽在先前大战中战败,可此番却是为大凉庆祝中秋特派使臣前来,贵国怎能如此践踏我国尊严!”
“尊严?”宇文缙负手行至她身前:“北渝公主可有询问过你那位好皇兄他都做了些什么?”
“……”完颜莘抿了下唇。完颜轲失血过多昏迷,之后喂下安神药后一直在睡着,实情,他没说。
昨夜祈和殿上,她看到了完颜轲对大凉皇帝有意思,跟着出去想必是说了些不妥的话,可也不至于将他阉了吧!
不管如何,完颜轲都是北渝四皇子,是此番使臣啊!
“看来公主并不知道,”宇文缙语气依旧和缓:“说法,没有。阉都阉了,难道还能给他接一个新的?”
“……你!”
“各位请回吧,朕还有很多事要忙,无暇管你们的事。”
宇文缙往外面走去。
完颜莘紧皱着眉,朝他背影大喊:“大凉皇帝陛下就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吗!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宇文缙却是笑了一声,很轻。
“朕和公主很熟吗?”他声音忽的冷冽几分,稍稍转头,浮现出些许寒意的眼眸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你失不失望,关朕何事?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北渝七公主,而朕,是大凉皇帝,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朕讲话?”
完颜莘一愣,心下一惊,莫名有些心虚,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收回视线后,宇文缙又道:“岳明,把他们送出宫去。”
岳明点头:“是。”
完颜莘:“……”
完颜莘站在原地望着宇文缙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这个大凉皇帝,和她来大凉京都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有所不同。来之后也有过新的调查,说是性情大变,但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不同。
有改变的,而是他那与以前大不相同的行事风格,还有让人不自觉感觉到些许寒意的眼神。
这和以前那位大凉皇帝,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岳明走过去:“公主,请。”
“……”
完颜莘没说其它,毕竟是大凉皇宫,她也不能再说其它,只能选择暂时离开。
宇文缙慢悠悠朝清风殿走回去,今日的事情太多,他心情有些复杂。
本觉着中秋之后肯定稍加轻松一点,但显然,半分轻松都没有,倒是多了些别的事。
到达清风殿时,无月在院中,在她身边不远处蹲着一个小孩儿,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轻轻的摇着。
宇文缙愣了愣,随即大步走过去。
无月见到他,先行礼:“陛下。”
宇文缙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看向蹲在地上玩拨浪鼓的小孩儿,神色略有急迫。他笑了下:“那就是……”
“是,”无月点头:“但是……”
“但是什么?”
无月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来,递到宇文缙跟前:“这是这小孩儿的母亲让我转交给您的信。她人……实在抱歉,我来不及阻止她自尽。”
“自尽?”宇文缙眼神震惊,一时间忘记要去接无月手中的信。
“她说她的身份卑微,不想成为这个孩子日后的负累,其余的,她想要和您说的,都在信里了。”
宇文缙一愣,负累……
她是孩子的母亲,怎么会是孩子的负累?怎么会是……呢……
宇文缙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在走二夫人的逼迫下毫不犹豫吃下毒-药,难道也是因为……
他抿了下唇,缓了缓神后才从无月手中拿过那封信,手上动作莫名有些急促的拆开来看。
眼珠子上下滑动,很快便将那封本就不算长的信看完了。
宇文缙将信收回信封内,忍不住发出一声无奈又沉重的叹息,而后看向旁边的小孩儿。
他朝那个小孩儿走过去,而后在他身前半蹲下。
小孩儿察觉到有人靠近,小心翼翼抬起头来看了看。但他并不认识宇文缙,很快又将脑袋低下去了,继续玩着手里那个看起来有些旧了的拨浪鼓。
宇文缙笑了下,声音柔和:“你叫霁儿,对吗?”
小孩儿轻轻点了下头:“嗯。”
宇文缙道:“朕叫宇文缙,从现在开始,便是你的父亲了,你随朕姓,姓宇文,叫宇文霁。记住了吗?”
小孩儿愣了愣,眼神有些茫然着抬起头来:“你……你真的是我父亲吗?”
“以前也许不是,但现在开始,是了。”
“?”
宇文缙起身,伸出手将他抱了起来,小孩儿稍微挣扎了下,但见宇文缙似乎没有别的意思,挣扎几下后便停下了。
他靠在宇文缙肩膀上,模样有些颓废,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个拨浪鼓。
宇文缙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霁儿,朕问你,以后,你要如何称呼朕?”
他想了想,答:“父亲。”
“很好,”宇文缙笑了下:“你要永远都记住。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得这样回答。”
“任何人吗?”
“对,任何人。因为,现在开始,这就是事实了。”
由我宇文缙决定下的你是我儿子的“事实”。
宇文缙又问:“朕是你的什么人?”
宇文霁乖乖回答:“是我的父亲。”
宇文缙笑了下,抬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发:“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