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的封面十分艳丽张扬, 皆是两个姿容俊美的年轻男子,衣衫薄透,以逗弄或扭抱在一起的姿势入画, 内容惹人遐想。

  无极观的小弟子没见过大世面,此刻被惊得一愣, 瞳孔震了震, 紧盯着满桌子堆积如山的书册。

  这下, 不仅丁湘云看见了, 祝景明、舒沐心看见了……谢辞也抬起了那双沉静如水的灰绿色长眸,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那些话本。

  江横:草……草本植物!

  因修为灵力被断云玉吸收殆尽, 江横自己没办法用灵力打开乾坤袋, 是以这大半个月他都没碰过乾坤袋。

  emm…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哪里知道霍群和封海为他准备了这么多话本子,妈呀, 真把为师当日天日地的霸王师兄攻了?

  调皮!

  江横嘴角僵硬,极力地稳住自己逐渐滚烫的脸色, 手用力地握住玉扇来保持镇静,手背薄薄的肌肤紧绷到发白, 指骨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面对众人探寻不解的目光, 江横表面依旧是风平浪静, 实则衣袍下的大长腿在尬得发抖。

  紧张, 想尿尿!

  系统爷爷。

  我能不能选择换本小说苟日子啊, 剑仙装逼录我怕是混不下去了……

  丁湘云最先反应过来, 往后连退三步,双颊桃红,抬手指向江横, “你,你, 色胆包天了!此事我定要禀告师尊!”

  景川抬手捂嘴,瞪大双眼望向师尊,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霍群师兄买的禁书怎么都到您这儿了?

  江横紧抿着漂亮的嘴角,不敢回应在场任何一个人的眼神。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比起不知所踪的另外半块断云玉,眼下才是折磨,要不找个洞钻进去等死吧。

  反正人生也不长。

  祝景明发出促狭的笑,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他瞧着江横与谢辞二人,这一瞬间好想有些想明白了,为什么谢辞没有手刃那位欺负虐待自己数百年的师兄了。

  确实,智者不入爱河,入了爱河多半沦为毫无底线的舔狗。虽然这种说法与谢辞平日表现出来的冷漠孤傲大相径庭,但事实多半如此,信信无妨。

  舒沐心倒是没给江横压力,看了一眼便羞红了脸,转头看向窗外。

  后面几位无极观的弟子走上前来,见到满桌子不堪入目的话本,绷不住嗤笑了声。

  其中一个个高的,随手抽了一本翻了几页,斜着双三白眼死劲儿盯着江横看,恨不得将他身上盯出几个大窟窿来。

  江横不知该做出何种解释,不如继续云淡风轻不在意的姿态。

  个高的弟子目光放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裹着貂毛大氅的小子。

  瘦高纤细的身板,病态娇弱,五官精致绝美,苍白的面容唯独脸颊上泛着一层掩不住的红晕,是个美人。

  个高的又侧身回首,看向自己身后几位掩嘴偷笑的同门,他胆子大,率先发出不厚道的淫.笑,不怀好意道:“看你年纪不小,色胆包天啊?”

  江横内心无语到了顶点,绷着脸想骂人:是是是我年纪不小,我掏出来的(J.J)比你的剑都长,凑傻逼!

  江横当然没脸说出这句话,轻咳了声,打开玉扇给自己扇风降火,只一句,“关你屁事!”

  个高的被他骂的一愣,反应过来脸色骤变,他堂堂无极观的弟子今日竟被一个死断袖给骂了!怒极反笑,个高的目光越发淫.邪,“你,衣服脱了。”

  身后无极观的弟子见状都发出笑声,好奇这年轻人看了这么多话本,身子该是如何绝妙,又与他们有何不同之处?

  江横桃花眸子少有的没了笑,只余冷意,不予理会。

  个高的弟子看见这桌还有一个人,谢辞。衡珏长老都忌惮三分的男人。

  是以他换了个说法,朝江横阴阳怪气了句,“你穿这么多,谁知道衣服下面藏了个什么?”

  那群无极观的弟子又在无知地哄笑。

  江横觉得他话说得刺耳,藏了个什么?我他妈还能藏个男人不成!

  “夜里冷,”江横问,“我不想脱行不行?”

  “你可知私藏无曌印是大罪!”个高的随手给江横扣了个大帽子,一声惊起楼上楼下所有人的目光!

  行,我让你一手。

  江横叹了口气,玉扇往桌上一搁,解开大氅的系带,脱下之后动作潇洒地一抛!

  力道颇有些大,飞出去了!

  草。江横勾着手想抓回,却见黛蓝织锦的大氅已经擦到了谢辞的身上,雪白的貂毛遮住了谢辞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清清的眉眼。

  江横抿抿唇角:……sorry。

  丁湘云气得倒吸了口气凉气:你不会真的狗胆包天想染指我的小师叔吧!!!

  谢辞长眸一挑,瞥了眼江横,眸光深邃。他从袖中伸出一截漂亮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抓住毛领,将大氅从身上扯下来,放在了旁边。

  这?这…般温柔的吗?他竟没直接甩江横一脸!祝景明难得见谢辞好脾气,竟是处于弱势,一时看乐了。

  大氅之下,江横一袭月牙色锦衣,着色调渐变的烟罗紫广袖轻袍,窄腰一束,玉佩环绕,十分雅致,他衣上金丝走线,绣有八卦徽印,乾为天,坤为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一样不落地绣在衣摆处。

  卦象乃是金线为引,与主人灵力修为相通,一般修为越高深,徽印颜色约接近金色,且泛有华美的柔光。

  江横失去灵力,这身衣服上的徽印很淡很淡,不细看压根瞧不出用的仙衣坊的金线。

  身段是真不错,个高的眼神越发揶揄下流,抬手摸了摸下巴,又拿手在江横肩头一捏。

  他满脸坏笑地对江横道,“袍子也脱了。”

  谢辞指间的茶杯往桌上一放,总算是正儿八经地抬了眼,侧头看向那位无极观的弟子。

  几乎是同时,江横冷眼扫向对方捏住他肩头的大手。

  江横倏地朝这人挑眉一笑,唇角弯弯,桃花眸子温润如水,他问个高的,“你确定?”

  个高的心神一晃,这病秧子笑起来昳丽惊人,催促道,“脱你的,废什么话?还是你真藏了无曌——啊啊!”

  整间楼里,回荡着杀猪般的惨叫

  声。

  江横手持玉色窄刃长刀,直接废了个高的一条胳膊。

  其实,江横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从一楼到二楼,这厮没少借搜寻为由对女修们动手动脚,仗着自己是无极观的弟子奉命搜查无曌印便觉得能仗势欺人?对方稍有不配合,他便是一句‘是不是私藏无曌印了’。

  个高的抱臂痛呼,愤怒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江横,“你,你给我等着!”

  江横依旧只是笑吟吟地看向他,音色清亮含笑,“诶?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让我等你,还是让我的刀等你!”

  见这喜欢看邪书的臭小子不配合搜查,无极观其他弟子纷纷抽出宝剑,将他团团围住。

  舒沐心柳眉轻蹙,颇有几分不悦之色,她藏于袖中的左手掐了个决,打算随时起身相助于江横。

  江横挥袖振刀,玉刃清鸣如凤啸。

  若无极观中的弟子资历再高深一些,便会一眼认出江横手里的是什么。

  五尺长刃,两指宽,玉色单锋,刀口刻有几朵飘零的寒英晚水花纹,风雅刻骨,寒光点雪。

  “这刀上一股寒气,好生漂亮。”

  “玉刀,单锋?是他!”

  “难道是观世艳斩?”

  “星云观那位的佩刀!”

  “五尺长刀玉单锋,一出天下梅花落,唯观世艳斩。”

  楼下眼尖的认出江横手中的刀,瞬间正了脸色,无曌印竟一下引来了星云观两位宗主亲自出手,事情怕是会愈加复杂。

  无极观的弟子听见楼下的议论声,顿时一惊,齐刷刷地看向江横提着的长刀,自个儿手中握着的剑都开始瑟瑟发抖了。

  见刀识人,晓云峰上三十余年弹指间,修仙界人才辈出,不少人都渐渐淡忘了他的相貌,况且江横以刀横扫天下时还是少年郎……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

  不过世人皆不会忘记观世艳斩,这刀不仅美的惊心动魄,也强的令人发指。

  无极观的弟子们老老实实后退了几步,不敢直面观世艳斩的锋芒。

  “搜清楚了吗?”江横笑着问个高的。

  个高的哪知道堂堂星云观符箓宗宗主竟有看邪书的爱好,而且还是病秧子长相。

  他内心咒骂了千万遍,一脸不服气地咬牙,不回应也不敢造次。

  只是谁都没料想到,在江横一甩眠云广袖,气势颇为装逼地收刀之时出了意外。

  他揣在袖中的断云玉,竟也一同甩了出来,啪嗒一下摔在了地板上。

  妈呀——江横脸色骤然白上三分,仿佛此刻摔得不是块破旧的断玉,而是他的命根子一般!

  旁边的人俱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块透着灵光的墨玉,雕有精美的卷云纹,断口似有些年代了,看不出是何来历。

  江横痛心疾首,弯腰捡起正要仔细收好——

  “慢着!”

  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江横闻声动作一顿。

  无极观弟子自动分列两侧,衡珏疾步上前,捋着小胡须与江横道,“江宗主可否将此物借与老朽一观?”

  江横捏着手中的断云玉,想说不可以。

  理智却告诉他如果现在拒绝,自己将会成为堂中六十多人眼中的‘私藏无曌印’的人。

  可让江横疑惑的是,衡珏真的知道无曌印长什么样吗?

  若是衡珏知晓那还好说。

  如果不知,那就麻烦大了。

  这一瞬间,江横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清楚,好似有人画了一个局,无曌印、断云玉都可以是局中的通关道具。

  衡珏见江横不为所动,他声音沉下三分,又说了一遍:“烦请江宗主,将此物借老朽一观。”

  谢辞曾再三叮嘱他,在找到另外半截断云玉之前,绝对不可以让断云玉被其他人触碰,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就是谢辞自己,都不曾碰过断云玉。

  江横握紧手中的断云玉,商量着如何打发这个老匹夫,对长辈动手不礼貌吧?

  “衡珏长老,你可知无曌印是何模样?”谢辞音色冷沉,毫不客气地道出了江横心中所想。

  “谢宗主说笑了,”衡珏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江横手中的断云玉,丝毫不肯放松,“无曌印乃是我观传承千年的圣物,是何模样老朽自是一清二楚。”

  “哦,是么。”谢辞不疾不徐地应了声,带了丝凉薄的冷笑。

  衡珏拿不准谢辞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看了谢辞一眼,而后再看向江横,用眼神威压,“江宗主,手中之物何故紧藏?”

  “呵。”谢辞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声让楼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鲜少会笑,而且还是在人前笑出声的那种。丁湘云观察小师叔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笑,邻桌的祝景明也是看惊了,凌云峰夺魁也没见谢辞露出过半分笑意。

  楼中的修士都敏锐的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看向这边,也在内心疯狂揣测……江横手中攥紧的到底是什么。

  江横亦是挑眉不解,辞宝……因何发笑啊?

  下一刻,谢辞便冷了脸,长眸漠然,语气冰冷:“衡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