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现在知道了。”秦观早就想过这一天的到来。
他这些日子过得颇为煎熬,每每闭上眼睛,就会听到那个大学生惨叫的声音,眼前还会浮现时令狰狞的面目。
他想了很多,也尝试过把时令杀了,但每次他都没法下手。
他对时令有恻隐之心,就算在仇恨的驱使下,他也没法迈出那一步。
毕竟时令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啊。
所以秦观搜集了证据,设置了定时,时间到了,证据文件会发到警司的邮箱里。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办法再与时令合垢,因为早在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没法在一起。
秦观平静地看向时令,说道:“你想怎么办?杀了我?”
“大叔。”时令露出可怜委屈的神色,故意趴在秦观的肩上,说:“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敌不过大叔的力气。”
秦观侧首,与时令不过咫尺距离。
时令勾起眼角,抬首去吻他的嘴角,正当他要撬开秦观的嘴唇时,一把冰冷的匕首刺入他的身体里。
时令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秦观。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观居然会伤害他!
“大叔,你……”
秦观握紧匕首,他双眸赤红,看着时令的眼睛说:“这一刀,是为了我的同同。”
“你……”时令抬起手,被秦观一把掐住脖子。
“别动!”秦观将他压在副驾驶座上。
时令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没错。”秦观没有否认。“从我知道你杀了我儿子后,我就想这么做了。”
时令忽然笑了,他说:“我在你面前杀乔星河的时候,你就察觉到了,对吧?”
“对,你捆绑那个大学生的手法与我儿子身上的绳结一模一样,后来…后来我在你家发现了你衣柜后面的房间,看到满墙的照片,我就确定你就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百密一疏,是我活该了。”时令嘴角流出血丝,他缓缓松开握着秦观手腕的手,说:“我不挣扎了,你报警吧。”
……
秦观被手铐拷住,押到警车上时,元寿还觉得像是做梦一般:“我去,这俩自己起内讧,就让咱们这么破案了?”
时令被送往医院,游迴派了不少人跟着。
听了元寿的话,游迴看向秦观,见他面色苍白,但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没有上次见面那么紧绷了。
“这几年秦观过得很不容易,”游迴说。
“要是有一天突然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就是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那种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这个结果,已经是他尽力做到最好了。”
审讯室。
元寿与游迴坐在秦观对面,对秦观进行审问。
乔星河被害的整个过程浮出水面。
生日那天晚上,乔星河接到游迴要过来的电话后,就去楼下马路对面的超市去买饮食饮料,顺便在那里等游迴一起上去。
在那期间,时令正好应乔星河的邀请,来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那天是周末,秦观有团建,但是时令撒娇让他送自己过来再过去团建,所以秦观就把时令送到乔星河小区楼下。
目送时令离开后,秦观觉得口渴,就想去超市买一瓶水喝。
在过马路的时候,与买完东西回来的乔星河擦肩而过,由于乔星河提着一大袋东西,没有拿稳,撞到了秦观肩膀,饮料洒了一地,人也险些摔倒。
是秦观扶住了乔星河,还帮他把饮料捡起来,装进袋子里提到路边给他。
而这一幕恰好被时令看见了,时令心生妒忌,认为乔星河是故意往自己男友怀里倒,便吃了醋,生了很久的气。
时令对秦观有极强的占有欲,正是因为这种占有欲,所以时令从没把他介绍给身边的朋友。
在秦观看来,时令这种占有欲已经有些病态的样子了。
那天晚上,秦观虽然在跟同事们团建,但是时令的消息一直在发过来,他一直在质问秦观为什么要跟乔星河站那么近,乔星河要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他推开。
秦观知道他又开始了,一开始他还有耐心的解释,但是情绪上头的时令根本没在听他的解释,他想打电话过去解释,也都一一被时令挂断了。
游迴垂下眼眸。
那天晚上,时令表现得并无异常,他没有秦观说的那样情绪激动,他跟其他人一样,围在乔星河身边,唱生日歌,积极参加游戏,期间还亲昵地揽乔星河的肩膀跟他说笑。
他记得时令还拿出手机跟乔星河拍照。
秦观说:“时令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也是最近才发现……那些事情。”
游迴道:“别的事情暂且不提,乔星河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梁山里?他是怎么凭空从小区楼下消失的?”
秦观说:“那天下雨,光线不好,时令利用了监控的视觉盲区。在那个大学生的小区旁边,有一条小道,在两个房子中间,那条小道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过,那天时令在那里等了他很久。”
当天晚上,乔星河送了游迴后返回小区,刚踏进小区大门,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他:“星河。”
这声音还有一些哭腔,乔星河很熟悉,侧头一看,就看到了站在监控视觉盲区的时令。
时令抱着自己,他淋了雨,浑身都有些湿了。
他抱住自己单薄的肩膀,满脸的难受委屈,看向乔星河。
“时令?你怎么在这?你不是有事先回去了吗?你、你怎么哭了?”乔星河走过去,才发现时令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你衣服怎么湿了?走,跟我上去换件衣服。”
时令抓住乔星河的手,他摇摇头,说:“我不敢上去,我男朋友还在那边,我怕他、怕他生气。”
乔星河睁大眼睛,吃惊道:“男朋友?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没告诉我们?”
时令摇头道:“他、他不让我告诉你们,他说、说我要是把我跟他在一起的事情说出去,他就、就打死我。”
他的声音颤抖,仿佛真的很害怕,乔星河感觉到他在发抖,蹙眉问道:“你男朋友怎么这样啊?你一直捂着脸做什么?难道、难道他打你了?”
时令咬紧下唇,害怕地点点头。
乔星河愤怒,一把扣住时令的手:“走,我帮你出气!”
时令拉住他,摇首道:“星河,你别掺和了,我男朋友他很凶的,他练过,你不是他的对手!”
“别怕。”乔星河说。“我在警司有认识的警官,他要是敢乱来,咱们就报警!”
时令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兴奋地握住乔星河的手,故作感激道:“谢谢你星河,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星河说:“谁让你是我乔星河的朋友,走,你男朋友住哪?要打车过去找他吗?”
眼看着乔星河就要出现在监控底下了,时令一把拽住他,他说:“我男朋友就在这附近,你跟我来,走这边。”
时令抓着乔星河的手腕,把他带到两个房子中间的地方,然后对他说:“他就在那边等我,我害怕不敢过去。”
乔星河拍拍他的手,宽慰他别害怕,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率先过去了。
乔星河穿过小道到那边后,发现并没有时令男朋友的身影,还没等他回头问时令,一张毛巾从身后捂住他的口鼻,一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时令松开手,任由乔星河倒在地上。
他望着昏迷在地上的乔星河,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天真又单纯啊,我的好朋友。”
秦观接到时令电话,开车从小路过去,找到了时令。
他看着地上昏迷的乔星河,不明白时令要做什么。
时令要他把乔星河抬到车上,说他跟这个人有仇,他想教训教训他。
秦观劝过他,但是时令心情不好,根本不听劝,他甚至拿出小刀往乔星河身上戳,对秦观说,要是他为乔星河说一句情,他就在乔星河身上戳一刀。
秦观见时令真的往乔星河身上动刀,有些震惊且被吓住了。
时令又忽然一改森冷的态度,喜笑颜开地对他说:“大叔,你就听我的好不好,我就想教训一下他,谁让他在学校的时候老是欺负我,他还带其他人一起霸凌我,这口气我一定要讨回来。你放心,有你在,我是不会伤害他性命的。”
他说的极为认真,又露出可怜欲哭的神情,秦观半信半疑,把乔星河弄上了车。
时令告诉他走哪条路出去,还时不时让他停在路边,然后时令就会下车一两分钟买东西,也就是他作案的工具。
那些工具都是他临时买的。
最后时令让秦观开车去一个地方。
那天晚上下的雨很大,更不要说老城区那边,基本是雷雨相交。
时令似乎算准了时间,刚到小梁山下面时,乔星河就有醒过来的迹象了。
而那时,时令已经拿出绳子,将乔星河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在他刚恢复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时,催促他赶紧下车。
他又拉又拽,乔星河中了药,身体还很无力。
下车后,他被冰冷的雨水唤回一丝意识,他意识到自己被绑住,抬头问时令:“时令……这是怎么回事?”
时令也在淋着雨,他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容,整个人宛如嗜血鬼魅,声音幽幽还有些调笑的感觉:“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从车里拿出手电筒,然后就那么淋着雨,拽着乔星河往山上走。
乔星河不慎摔倒,他硬拉着拽起来,往他小腿上狠狠踢一脚,呵斥他快点走。
秦观不明白时令要做什么,曾多次问他,还让他算了,过去的事情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时令哪里会听他的,他心中有一团巨大的怒火,看到乔星河垂首脆弱的模样,像任人宰割的蝼蚁,重新激起了他想杀人的欲望。
实际在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乔星河。
乔星河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还故意跌倒在他男人的怀里,这口气,他决不能咽下去。
况且乔星河本身就是出身蝼蚁,是他最厌恶最厌弃的蝼蚁,他解决掉这个蝼蚁,就相当于处理掉了一个劣质的血统。
劣质的Beta。
劣质品,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那时时令已经疯魔了,秦观在时令第一次伤害乔星河时就已经上去阻止他了。
但是时令对他用了药,他浑身力气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只能看着时令施加暴行。
他从来都不知道时令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睛猩红,特别是他的眼神,他看着乔星河的时候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像是在看什么物品,那股冰冷的、淡漠的、不屑的、嘲弄的表情,令秦观印象极为深刻。
时令在把乔星河玩弄于股掌之间,并且他在享受这种夺取他人性命的过程。
那一刻,他就觉得时令不简单,特别是他杀人的时候,下手狠厉,毫不留情,而且相当熟练。
到最后,时令累了,他给秦观服了解药,让他身体恢复了力气,然后让他过来帮忙把乔星河的身体绑住。
秦观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戴上手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触摸乔星河尚有余热的身体。
他只记得自己在看到时令打那个绳结时候一瞬间的震惊与冲击。
在那一刻,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被他狠狠按下。
那个屋子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定滑轮,可以通过那个把尸体吊起来。
时令让秦观把尸体吊起来,然后拿出一根铁管,对准尸体的位置放下来。
时令说,他要把乔星河变成他最喜欢的粽子。
那个晚上,秦观终身难忘,他始终无法忘记乔星河的惨叫声与他最后微弱的求救声,呼吸声。
也无法忘记疯狂偏执到极端的时令。
元寿在一旁骂脏话,游迴问:“那个定滑轮后面被你们锯掉了,对吗?”
秦观点头道:“对,是他让我据掉的。”
游迴:“还把天花板刷成了黑色,为什么?”
秦观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时令让我那么做的。”
游迴:“所以你才趁机留下那枚指纹。”
秦观点头,他抬头看游迴,说:“自从目睹他杀人后,我就睡不着了,我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上的是这样一个人。”
游迴眸色犀利,他将按动笔在桌上一按,说:“你更无法接受的是,他就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吧。”
秦观低头,双肩颤抖,声音哽咽几乎要听不见:“对……”
游迴问:“我们在你车上装了监听器,听到你说你在时令家发现了一个房间,所以你才确定他就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
秦观:“是的。”
游迴:“那个房间在哪?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