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似乎很满意鹿许攻击他的行为,他停住笑后，嘴里忽然念起了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咒语一般。
莫名能让人感受到恐惧阴寒。
与此同时，鹿许的状态愈发不对了,眼睛的形状都仿佛开始发生变化——五官的比例,已经不像是人类了。
“鹿许……”容雀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对。
顾老师只知道，他成功地让鹿许失控了。
但是他却没发现,鹿许失控的行为,仍然是在保护容雀。
哪怕那咒语看起来有催化鹿许恶化的能力。
可是鹿许的行为，始终是在保护容雀。
。
在门外守着的齐岁虽然不理解容雀之前的消息,但是此时他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甚至比起第一天来福利院时恐怖许多的邪神的气息。
鹿许又失控了？
容雀到底是什么计划？
齐岁多少有些不安,他叫上小一一起进去,让小二守在外面。
也不管小一并不是重生者，不知道鹿许的特殊能力这一点了,直接带着人破门而入。
躺在黑暗中的容雀看见门口泻入的光亮。
是齐岁突然的闯入打断了顾老师的诵念。
但也就是这一下而已，接着他又无视了冲进来的齐岁，继续念着。
不过这他停顿的这几秒里，容雀看到了鹿许脸上有一瞬间的挣扎，五官甚至都有些扭曲。
成功了……被控制被洗脑的小鹿还在努力。
鹿许,会成为一个善良的人类。
容雀猛地撑地站起，靠着惯性扑到鹿许背后抱住了他，然后用自己几乎失声的嗓子呼唤着鹿许的名字。
鹿许这两世都以众人口中的邪神,怪胎，怪物而活着。
名字仿佛他是个人类的证明。
“鹿许……鹿许……”
怀里的鹿许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想松开嘴里的手臂，却被顾老师及时发现,用力地按着他的头，同时嘴里念得更加快了。
齐岁连忙指挥被超自然现象惊得愣在原地的小一阻止顾老师。
小一回过神来，直接冲了上去，一拳打在顾老师的脑袋上。
毕竟是专业的保镖，而顾老师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体质，当场就被打得头脑发晕，松开了鹿许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但顾老师的嘴巴不停，依旧狂热地念着那恐怖的咒语。
哪怕被那一圈打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小一这次没有等人指挥，直接就冲过去捂住了顾老师的嘴让他不能继续念。
但顾老师却并没有慌张，甚至发出了狂笑。
那难听又癫狂的笑声，被捂着嘴都传了出来。
而鹿许也在顾老师被打倒后摔倒了容雀身上。
容雀用手抚摸着鹿许的头，发丝狂躁地纠缠了上来，甚至将容雀手上的皮肤勒破，贪婪地汲取着新鲜的血液。
但容雀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在发丝的阻力下，仍然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鹿许的头。
鹿许的眼里终于是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撑起身子，远离了容雀。
发丝也松开了容雀的手。
鹿许看着奄奄一息的容雀，眼里一瞬间就盛满了泪水。
他的眼白依然是灰黑的，发丝还是不老实的飘动着。
却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容雀看着鹿许，眼里有了一丝欣慰，鹿许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内心都要强大。
鹿许不敢面对容雀的眼神，他声音有些颤抖着说，“对不起……”
“小鹿很厉害，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我。”容雀勾了勾唇，扯得脖子上的手印有些疼。
估计这个顾老师都没想到，他实验许久都没有成功召唤出来的邪神，竟然在他伤害容雀的时候出现了。
鹿许是为了救容雀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在对方的咒语下差点完全失控，但现在来看，容雀最初的计划，让鹿许似乎在这种形态之下拥有理智，成功了。
这是很好的一个结果。
鹿许跪坐在地上抽泣着，他断断续续地道，“小鹿，好害怕……”
齐岁虽然没搞懂情况，但是目前要紧的是把容雀送去医院。
至于那个顾老师，已经晕了过去，对方虽然能控制鹿许，到底只是个普通人的体质。
现在的情况送去局子里也无法解释手上的咬伤，只能让小一先绑起来看着。
看着顾老师被绑起来，而齐岁抱起容雀准备去医院，鹿许却是突然站了起来。
他在自己控制下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然后捡起心爱的帽子和发夹走到顾老师面前。
齐岁不知道鹿许想干什么，停下来道，“小鹿，不一起去医院吗？”
鹿许突然用力咬破自己的指尖，然后把血液滴在了顾老师手上那个不正常的伤口上。
和上次容雀脸上的伤一样，发黑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但是容雀的伤却无法用这种方式治疗。
脖子上的掐痕迹并没有暴露型的伤口，加上还需要用那印子来治顾老师的罪。
小一刚见过那种颠覆常识的场面，现在甚至看着都觉得不意外了。
齐岁疑惑地看向鹿许，却见鹿血做完这件事后转过身来，认真地道，“他差点杀了容雀哥哥，现在可以叫警察叔叔了吧。”
“是这样的……”鹿许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本来容雀的伤势就是明显的人为伤害，送医院都会招来警察的。
而顾老师手臂上的伤口也无法解释。
他甚至都没想到鹿许可以考虑到这点。
齐岁回过神来，“那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鹿许摇了摇头，“小鹿……不去了。”
小鹿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容雀却是突然掀开眼，用有些失声的嗓音道，“小鹿不在，我会做噩梦。”
鹿许垂着的脑袋突然抬起看向容雀。
容雀脸上没有一丝责怪，仿佛只是在平淡地叙述一件事实。
*
小一把人扭送到派出所，而小二则是开车带他们去医院。
齐岁一起坐在后排，车上他帮鹿许戴好帽子，又用夹子固定住。
鹿许很在意这两个东西，这像是他人类身份的象征。
车里容雀已经没有力气了，一直在半昏迷状态。
齐岁觉得氛围太凝重了，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好。
一行人到了医院，检查完后，好在容雀没有太严重的不可逆损伤，都是可以治疗的。
但是也需要养养，毕竟小孩子身体弱容易引发其他的病症。
所以处理完伤口后，先住院观察着。
鹿许全程都是很沉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垂着脑袋。
齐岁想了想，还是没告诉薛影这件事。
本来薛影就还没有接受鹿许。
这件事最好是保密。
警察来后询问了一下情况，毕竟人证很多，所以没有什么悬念。
齐岁因为有关系，在晚上的时候得知了后续的一些处理。
顾老师原名顾社，是几年前那张报纸里的□□人员中的高层。
那群人因为狂热的迷信，嘴巴严实得硬是没让人查到一点高层的线索。
但是高层大概还不止他一个人。
而对方竟然在到警察局的时候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了，显然是不打算透露任何消息。
齐岁带来的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意味着，虽然顾社没了，但以后每一个和鹿许接触的人，都会有可能是他们组织里的人。
容雀和齐岁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并没有避开鹿许，毕竟鹿许是当事人，有权知道这些危机。
鹿许看了眼两人担心的脸，小声道，“我不会再被控制了。”
容雀闻言看向他，他对于利用顾社来激发鹿许潜能这件事有些愧疚，因为小鹿看起来十分低落。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鹿许再在外面失控造成了什么影响，恐怕就再难以相信自己了。“小鹿没有被控制，是我故意让他激起你失控的。”
鹿许震惊地看向容雀，眼里仿佛有被背叛的不解。
容雀只好解释道，“对不起小鹿，但是你现在已经能控制自己的另一个形态了对吗？”
“我一直都相信你，可以战胜本能。”
鹿许这才意识到，这么说，自己以后不会再伤害到容雀哥哥了？
鹿许心情看起来好了一点，他想了想道，“小鹿，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
“小鹿会不受控制，是因为他是小鹿的爸爸。”
齐岁和容雀闻言，眼里都闪过一丝震惊。
毕竟他们都猜测过鹿许的身世。
到底是正常家庭生下被抛弃的，还是压根没有父母。
之前挺顾社自称爸爸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之前做研究的时候给鹿许洗脑的原因。
齐岁不知道说什么，安慰道，“没关系，小鹿以后有我们，还有你薛影叔叔呢。”
鹿许歪了歪头，不理解齐岁哥哥为什么突然安慰他。
他说这些并不是想得到顾社的父爱，小鹿对爸爸没有感情。
“小鹿记忆里，一直被爸爸控制着，所以很难摆脱他的阴影。”
“叔叔们都以为召唤仪式没有成功丢弃了小鹿，小鹿不知道为什么爸爸突然回来了。”
本来以为鹿许要倾诉些什么，齐岁和容雀都是认真听着。
谁知，小鹿理智而冷静地道，“不过爸爸已经死了，其他人对小鹿的影响都不大。”
两人听完，才明白鹿许的意思。
本来以为小孩子对爸爸多少有些感情，这件事让他有些难过。
但是此时鹿许的解释，分明是单纯想让他们对他放心。
其实鹿许真正担心的是，容雀和齐岁不要他了。
齐岁顺着道，“想什么呢小鹿，就算还有人会控制你，我们也会保护好你的。”
容雀一阵心疼，但是他现在说话很困难，刚刚已经说太多了，只能用手机打好字让齐岁转达。
“你的容雀哥哥说了，他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可是他救命恩人呢。”齐岁尽量语气轻松地说。
希望鹿许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容雀点了点头，表示这就是自己的意思。
容雀自己也是这个计划的一环，在那次一个拥抱就安抚住了鹿许的情况下，他就知道，鹿许那颗善良的内心，无时无刻都想战胜邪神。
所以，鹿许一定会保护他从而成功地恢复理智，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鹿许闻言，再次控制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从脸颊上滚落。
“呜呜呜呜小鹿……”鹿许没说完，就哭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难过，是开心。
鹿许一直都活在担心自己会失控的阴影下。
哪怕有大家陪伴，他也会无数次幻想自己一觉醒来，只看见朋友们的尸体。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
鹿许就跳下椅子，紧紧贴在床边，本能地用被泪水打湿有些冰凉的脸蹭了蹭容雀的手心。
像是乖顺地流浪猫，贪恋着人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