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也是看碟下菜，也不知随了谁，一整晚不再闹腾，宛如普普通通的摆件。
不对，明明是身体的一部分，该思考为何自己控制不了？
翌日清晨，丹恒爬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尾巴斗智斗勇。
他努力找寻感觉，分明觉得与四肢无异，大脑也可以下达指令，但尾巴有自己的想法，他又被抽了数次。
而作为调皮的尾巴，更是数次将刃卷起，若是能控制力道，甚至能将其打包带走。
丹恒：……
如果有自由收放的能力，丹恒定会把尾巴强行掖回去。
三月七对此表示浓烈的兴趣：“丹恒，难不成你在锻炼身体？怎么大清早在这跳广播体操？”
她无法看见变异的尾巴，打着哈欠从病房里出来，还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估计昨晚没遇到危险。
他们再次平安度过一晚，距离抹杀母神的日子，只剩下短短四天。
丹恒自然不会告知，虽然他人无法看见，但被踩到仍会有痛感，他长叹一声：“没什么。”
半晌，他又忍不住询问，严肃道：“三月，你有没有出现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
三月七：“咦？那咱可没有，你这还是得看看吧，啊不过这个医院是不是不能看病？”
话音刚落，一位面无表情的护士钻出，用着与往常相同的语调：“您好，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三月七忙不迭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护士只能遗憾离开，但临走前，特地留神注意丹恒的状况，即便变成怪物，她也会保持最基本的好奇心。
比如，为什么丹恒患者姿势怪异？
在模糊的记忆里，某些男同小情侣会出现此类症状，秉持卓越的职业道德，她转头询问。
“丹恒患者，请问您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丹恒坚定道：“不必了。”
但尾巴的问题需要处理，也只能让刃充当管理员，美其名曰：尾巴饲养员。
刃没有任何怨言，也不知有意无意，两手提着尾巴根部，与丹恒贴近距离，频频惹来三月七的注视。
三月七似有所感：“你们……哦！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了？”
丹恒一本正经回道：“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
“真的。”丹恒脸不红心不跳，偏头提示道：“其他人来了，先看看他们要说什么。”
副本还未结束，他们需要得到更详细的情况。
护士带来了消息，蓝瑜与李医生被调走，他们一行人会换成其他医生，继续跟进病情。
而吴与其他玩家也顺利归来，几人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但都断言自己找到破局的关键。
吴更是斩钉截铁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那个蓝瑜就是被我解决了，只要跟着我，大伙都能成功逃出副本。”
而另一边的人接着反对：“我不同意，你这是在拿大家的命开玩笑。”
两人怒瞪对方，都不愿后退一步，但在丹恒开来，他们都已经是怪物，身上也出现变异的特征。
他们一个唱红脸，另一个唱白脸，将剩余玩家哄得智商骤减，仿佛只有两个选项，必须从中选择。
“那，那我愿意相信你，咱们还是接着寻找线索吧？”
“那为什么就去探索手术室？你确定那里有特效药吗？”
玩家各自站队，吴提倡探索未知区域，并告知逃生通道足够安全，必要时间可以躲避，另一方则提倡治病，几人准备手术室偷拿药物。
有处理蓝瑜的名头在，这次人数基本平分，只可惜两位领导人都不安好心，等着他们发疯后成为同类。
看似是紧锣密鼓的计划，不会是一个个火坑，在玩家讨论的时候，两位作俑者都躲在后面偷笑，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丹恒大可实话实说，但目前他是卧底的身份，甚至在怪物群体中，他还是某种特殊的存在，备受尊重。
“那个…对对对，叫你呢，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其他怪物想要攀谈，可丹恒的尾巴轻轻一扫，几人迅速倒地。
玩家们哀声连连：“我的屁股，我的屁股裂开了！你，你故意的？”
他们似乎准备和母神打小报告，而刃也配合着弯腰，装出自己失手的样子，再次把尾巴捞起来。
他神情冷峻，格外能吓唬人，营造出失手的错觉，转悠的苍蝇也只能离开。
不得不说，实心的龙尾巴具有一定重量，但也给丹恒新的思路——
变异后战力得到增强，如果异化程度与能力成正比，是否能用此扳倒母神？
平心而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丹恒不愿意使用降低理智值的方法，从睁眼开始，他的世界再次发生改变。
原先是墙壁变得腐败，从缝隙中流出的不明液体，如今整个世界都被纯黑色的藤蔓包裹，无数交织在一起，头部位置还会攻击丹恒。
类似于鞭子抽打的样子，藤蔓悉数散开，某些部分还是活的，会在靠近时发出攻击。
若此刻身处游戏里，丹恒身上定会显示“hp-1”的提示符号。
若变异后认知出现变化，从而导致墙壁地面都具有攻击性，那丹恒完全无法想象，若是降至零时，究竟会发生何种事情。
不行，脑子又出现钝痛感，丹恒轻揉自己的额头，尽量不去细想。
但另外两位可不会放过他，每当丹恒沉下心来，又能听见潮汐的声音，母神的话语会在心中回荡。
“孩子，我亲爱的孩子，我等着你加入我们，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你不需要抗拒。”
不单单是母神，一旦丹恒想着摆脱，选择尽早入睡，在无尽的梦魇中，刃医生的声影再次出现。
男人坐在皮质的椅子上，缓缓转过来时，脸上带着精致的面具。
刃医生蛊惑道：“想要杀死怪物，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只有变成怪物才行，丹恒，你还不懂吗？”
他的情绪偏向于稳定，不会经常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反而有着昔日的影子。
但刃医生的话语句句是陷阱，若是变成怪物，丹恒也不再属于他自己。
丹恒分明深知，却在梦里一言不发，遵循着本能反应，沉默坐在桌的另一边，仿佛做过成百上千遍，握住装满水的杯子。
他轻轻举起，对着梦中那轮明亮的圆月。
“……”
话语被模糊，杯中的水不断溢出，丹恒的视线变得飘渺，说着违背现实的话语。
他说道：“嗯，我知道。”
刃医生轻哼，不再言语，梦境被无限拉成，男人总会准时光顾，他们不再是僵硬的状态，而是谈论着某些事情。
即使丹恒一句话也听不清。
而每当清醒时，丹恒又会大喘气，额头布满冷汗，宛如现实才是噩梦，入睡才是逃避的唯一方法。
三月七格外担心，他明白丹恒的精神状态受到影响，原本活泼的少女也抿着嘴，犹犹豫豫询问。
“丹恒，你，你还好吗？”
丹恒缓缓摇头，现实给了他几天的时间思考，他必须下定决心了：“没事，马上就会结束了。”
脚下的道路只剩下两条，正如原先所想，丹恒走在钢丝之上，下面是无尽的黑暗，而两头站着刃医生与母神。
他只能二选一，除此之外并无办法。
察觉三月七担忧的情绪，丹恒遥望天际愈发明亮的月亮：“马上就要月圆了。”
三月七：“对啊，说起来我们已经来副本好久了，按照玩家论坛计算的时间，是不是刚好要中秋节了？”
“嗯，是的。”丹恒轻声应道，尾巴又开始抖动，主动缠上刃的手腕。
“那等出去后我们去买月饼吧，我之前得到了好多积分，对了对了，丹恒你是喜欢咸月饼还是甜月饼？咱先说好了，要是口味不同我可不会请客。”
丹恒淡笑着摇头，许诺与其一同出去的前景。
三月七的确足够乐观，她甚至主动提议把刃拉出去。
在副本结束后，某些npc也能带出，可惜无法在其他副本起到作用，只会平白消耗积分，被玩家称为华而不实的功能。
丹恒挨个应下，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护士也闯入玩家视野中，朝众人宣布。
“今晚我们医院不会熄灯，也请各位不要随意关闭灯光，以此能保护诸位的安全。”
她朝众人鞠躬，但身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整个人面目变得狰狞，不断干呕着，又如蛇般支起身体，重新保持微笑。
“对了，月圆之夜会有很不好的事件，各位请千万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任何人都不行，现在，请诸位赶快回到病房吧。”
语毕，护士落荒而逃，整个身体出现畸形部分，动作伴有发疯的前兆。
毫无疑问，母神的能力出现衰减，原本均衡的变异值占据上方，怪物会变得嗜血，完全失去理性。
毫无疑问，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但在夜深人静后，丹恒悄悄拧开病房的大门，刚踏出去一步，身旁便传来熟悉的响声。
桑博笑着招手：“哟，丹恒兄弟，这么巧啊，咱们这个时间点也能碰面，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助吗？”
“你。”丹恒后撤一步，对方几日没有出现，如今特地在门口等待，总有种陷阱的错觉。
桑博撇嘴道：“你这太让我伤心了，这才几日不见，我们就有隔阂了吗？放心放心，我老桑博不过是为了实现承诺，给你准备了点东西。”
丹恒被塞了六颗胶囊，是能回复理智值的神药，同时也有回弹的风险。
他犹豫一瞬，桑博也难得正经，压低声音提示。
“如果你觉得完全不受控了，一定要记得吃药，千万不要忘记吃药这件事，你可是我的大客户，我得保证你的生命财产安全。”
桑博又变回嘻嘻哈哈的模样，推了丹恒一把：“快走吧，哦对了，你要是能把那东西带回来，可一定要给我留点，呃，具体用处就不告诉你了，总之你懂的。”
丹恒彻底下定决心，凝视着手中的药丸，彻底下定决心，或许手中此物是他生的希望，唯一的方法。
“谢谢。”他默默颔首，阔别了桑博，丹恒深呼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与刃共同搭上前往顶楼的电梯。
10、11、12……
数字节节攀升，头顶的灯光恰好扑灭，丹恒倏地睁开双眸，碧色的瞳孔散发着微光。
大战在即，万千话语化作一句话——“我来履行承诺了。”
将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