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故知领着裴昂与傅玉汝进了正堂, 只见到款冬坐在桌子边,没见着孔文羽。
“小羽呢?”步故知问款冬。
款冬稍稍低着头,也没看步故知身后的两人:“小羽去厨房了, 说是先把锅洗了。”
不仅步故知知道这句话只是个托词, 就连裴昂与傅玉汝也品出了三分。
傅玉汝眉头微蹙:“哪有第一次与哥儿见面就定在人家家中的,太失礼了。”
裴昂这次没有反驳, 也有些懊悔:“我不是想着去外头商议生意不太方便嘛。”
这不方便倒不是指生意一事有多机密,而是难以定下合适的位置, 价贵的显得有些摆了架子, 价低的又失了身份,最后与步故知商议,倒不如直接来孔家,再带些见面礼,也算周全。
步故知轻轻摇了摇头:“倒也是我的主意。”
傅玉汝便不好再说了, 他见款冬也是一脸局促不安的样子, 接过了裴昂另手拿的礼, 缓步到了款冬身侧, 微微弯下腰:“你是冬儿对吗?裴昂与我说过你, 今日你我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这里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里头还装着一些香料, 带着也能驱虫避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原本裴昂准备给款冬与孔文羽送些金银玉石,再不济也要送些珍贵药材, 但傅玉汝都觉得十分不妥当,倒不是舍不得, 只是第一次见面送的太过贵重,难免会让对方不好接受,就算接下了,恐怕对方也会想着如何还礼,平白添了负担。
倒不如先送些心意之物,日后相处熟稔了,再挑个恰当的时机送些贵重的才好。
款冬想站起来接礼,却被傅玉汝温柔地抬手压住了肩膀:“你脚伤未愈,不必这么客气,若是喜欢,不如现在就带上试试?”
款冬咬了咬下唇,求助般地看向步故知,步故知有意让款冬开始学会自己处理人际关系,故也没开口,只对着款冬点了点头。
款冬知道这是让他收下的意思,抬眸与傅玉汝对视,见傅玉汝气质出众,容貌过人,不禁稍稍红了脸,低声说了句“谢谢”,再伸出了双手想要接过香囊。
傅玉汝却没有将香囊放在款冬手上:“不必与我客气,我替你系在腰间可好?”
款冬一怔,看着傅玉汝面上温和的笑,竟觉得不好意思拒绝,只犹豫了一会儿,便轻轻点了点头。
傅玉汝更弯了身,仔细将香囊系在了款冬的衣带上:“看来我的针线活还不算差,勉强也能配的上冬儿的风姿。”
款冬这才敢低头看香囊的模样,他分辨不出是什么布料,但这料子竟能如粼粼水波般微微折射着光,上头绣着的是一对翩翩而飞的蝴蝶,手法极好,针脚细密,栩栩如生,想来是用了十足的心意。还有清幽之香从中缓缓溢出,十分沁人,仿佛夏日里的一股凉风,驱赶了些许的暑意。
他复抬眼,看着依旧笑得温和的傅玉汝,软语却敢稍稍大了声:“谢谢傅郎,我很喜欢。”
傅玉汝这才直身退了几步,回到了裴昂身边:“喜欢就好,也莫叫我傅郎了,显得生疏,就唤我的字吧,玉汝,你若是愿意与我亲近,叫玉汝哥哥也是极好的。”
款冬还没什么反应,裴昂倒是先轻轻哼了声,怪声怪调:“玉汝哥哥。”
傅玉汝一拍他的胳膊:“别胡闹!”
裴昂才闭了嘴,但却皱紧了脸,倒显得有些好笑。
步故知眉头一挑,想不到裴昂竟会吃款冬的醋,生了几分看笑话的意思,便对款冬:“就听傅郎的,日后生意之事少不得你和傅郎还有小羽共处,还是亲近些好。”
裴昂一听,又是一胳膊肘:“好你个步故知,一肚子坏水!”
步故知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熟练地退了几步,因此没让裴昂的胳膊肘“偷袭”成功,眼看裴昂还要追,傅玉汝及时拉住了他:“还胡闹?”
裴昂这才闷闷收了抬了半截的脚,低低“哦”了一声。
这时孔文羽也从厨房出来了,陡然看见了生人,知道他们就是县令家的公子夫郎,还是有些紧张,磨磨蹭蹭站在正堂门口没有立刻进来。
步故知注意到了孔文羽,先是喊了声:“小羽,快过来。”
孔文羽这才迈了步,等近了看清裴昂与傅玉汝之后,更是不敢说话了。
傅玉汝拿了另一个香囊,同样地温声细语对孔文羽:“方才送了一个香囊给冬儿,这另一个便是专门绣给你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颜色,只好按照自己的喜好,给冬儿做了个蓝色的,给你做了个黄色的,不知道你可喜欢?”
孔文羽没想到县令家的公子夫郎竟如此好说话,便先卸下了几分的紧张,爽快抬手接了香囊,敛去面上的忐忑,重重地对着傅玉汝点了点头:“喜欢,我很喜欢!”
傅玉汝见孔文羽十分爽快,也是笑得灿烂:“喜欢就好,你也与冬儿一般,喊我玉汝或是玉汝哥哥吧?”
孔文羽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天生愿意与他们亲近,对步故知是,对款冬是,自然对傅玉汝也是:“玉汝哥哥!你叫我小羽便好!”
裴昂此刻却有些“煞风景”,戳了戳傅玉汝,故意扬声:“玉汝哥哥,我们都坐下吧,也好商量事嘛!”
步故知忍俊不禁,但也多少给了裴昂面子:“是,再不坐下的话,菜都要凉了,这可是小羽亲手下的厨,莫要辜负了。”
因着裴昂与傅玉汝是客,便让他们坐了主位,步故知坐在了裴昂与款冬中间,而孔文羽则坐在了傅玉汝身侧。
饭过一刻,步故知先起了头,提了冰饮店面一事。
裴昂显然是做了准备:“南街那边虽然店面租金不菲,但生意也是极好的,也多的是能买得起冰饮之人。我和玉汝特地访了几家契书快要到期的租户,得知倒有两家想往府城去,多半不会续租,一家正对着县学,而另一家处在南街与主街交接之处,位置都算得上极好,就是不知道该选哪家了。”
傅玉汝补充道:“租金的话,正对县学的那家要稍贵一些,一月五两银子,另一家要便宜些,不过一月也要四两银子。”
步故知想了想:“正对县学那家,原来可是做书铺生意的?”
裴昂:“正是,不仅是那家,正对着县学的好几家做的都是书铺的生意。”
“那另一家原本是做什么的?”
“是卖胭脂的。”
孔文羽算得快,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呀,照原来的打算,我们一月最多也只能赚上四五两,那岂不是全要付了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