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梅洛>第二章 奇情难消

  圣威殿内,云寅国国主云鸿秋屏退内侍及宫娥,独留“金羽将”任飘零和“银羽将”段尘缘两人跪在御书案前瑟瑟发抖。

  “王上、王上,求求您,别、别再看了。”

  段尘缘以手代脚,完全不顾堂堂一品将军的形象,匍匐在地捡拾散落的奏疏。

  云鸿秋因为怒火中烧,嗓音难免干哑,他近乎低吼的呵斥道:“既然不想让孤看,还捡它们作甚?”

  “臣下是担心这满地的玉圭、竹简碎片伤了王上的御足。”

  段尘缘一边说着一边扬起脸来瞅着云鸿秋。他似星的双眸中满是浓郁的牵念,看在云鸿秋眼内,似乎又回到了年幼时每一个被段尘缘找到、进而被他安慰的夜晚。

  云鸿秋没再说什么,不悦地合上双眼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任飘零作为红透另外半边天的御前宠臣,凭得是说得少做得多。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将先前内侍监送来的安神茶递到云鸿秋手中。

  君臣之间默契到,只是听着衣衫的摩挲声和熏香就知道是谁、要做什么。云鸿秋连眼皮都没撩,便将茶盏擎在掌中。

  “王上,一个都不杀吗?”

  任飘零为人偏执狠辣,只要觉得自己占理,即便在驾前,说话向来不求婉转,从另一种角度讲这也算是持宠而骄了。

  “杀人吗……”

  云鸿秋的太阳穴“突突”地蹦了两蹦。无论是暗杀、还是按些罪名到那些人身上,他不是没有想过。毕竟,一国之主让个把人在世间消逝实在不算难事。

  但是……

  “飘零啊,孤不想做个昏君……孤也不可能是个昏君。孤只不过是个……”

  云鸿秋猛地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指焦躁地在杯沿处来回摩挲,一双锐目透出狠戾之色。

  “孤只不过是个即使做了一国之君,却依然要活在胞弟盛名之下的可怜又无能的王子!哪怕这个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弟弟已经死了三年!”

  大殿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云氏历代圣君和贤臣的画像。这其中最夺目最生动的当属云鸿疏的画像。而这幅画像悬挂的位置正对着御书案,抬眼可及就是一把诛心的利刃。

  云鸿秋脚步有些踉跄,他疾走至画下,怨毒地瞪视意气风发的画中人,恨不得心中的妒火真的化作一团烈火,将这幅刺眼剜心的画烧成灰烬。画是先王亲笔所绘,画的是云鸿疏身为云寅国大将军初捷时的情状:莽莽雪原之上,银盔银甲、白发飘曳的云鸿疏直如雪虎降世一般威武激昂、光华照人。

  “鸿疏!孤的好弟弟!你死了三年,为你歌功颂德、为你的儿子奏请封赏的奏疏依然每日都会出现在孤的朝堂上。孤没有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封住他们的笔,就像孤即使成为圣威殿的主人也无法将这幅该死的画取下来撕成齑粉一样!尘缘!你说,孤为何能继承王位?”

  “王上乃先王嫡长子、圣虎纯血,得继大统天命所归!”

  “说得好!说得好!孤是嫡长子,这是命,是天命呀!我能怎么办?我生下来就是嫡长子啊。孤虽为嫡长子,父亲却不爱我,自鸿疏龆年起我便活在他的阴影之中。生怕自己在立储前夭亡、生怕自己亏于德行才智,让先王动了废长立幼的念头。如今他死了,孤却还是要时刻被华族、被臣下提醒,这江山是圣虎战神为孤打下的,孤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守成之王;母后虽爱我,却从来没有为我掉过一滴眼泪。如今他死了,母后恨不能将他刻进自己的眼珠子里!”

  “王上!”

  向来冷心冷面的任飘零这一声呼喊却是动了情——满含着十二万分对主上的心疼。无情之人难得一见的温情和理智,适时地制止了云鸿秋的歇斯底里继续发酵。

  “你要说什么?”云鸿秋像个孩子一般赌气地问道。

  “对已死之人自然是无计可施。但是,邀月山庄里有一个云暮雪。”

  “王上!”

  任飘零毫无感情的说出云鸿疏独子的名字,像是什么神奇指法点中了某个可以让段尘缘瞬时亢奋的穴位。他这声“王上”叫得端的是急不可耐。

  云鸿秋偏头看过去,段尘缘好看的凤目中闪过一道邪佞光华。云鸿秋懂他,毕竟是两小无猜陪他至今的伴读兼侍卫。云鸿秋怎会不知段尘缘恶其胥余——从来都看不惯比云兰成健康俊美且深得王太后偏宠的云暮雪。

  云鸿秋也懂将这个名字从自己内心厚重浓稠的嫉妒中捞出来的任飘零。任飘零的母亲是他的乳母,除了不陪着他读书和向先王请安,到哪去、干什么,任飘零都陪着他教他。任飘零欲将云暮雪除之而后快的情由与段尘缘无异,只是他在此时提出这件事绝不是为了安慰自己而临时起意。

  “兄长,你说话呀!接着往下说……”

  见云鸿秋沉默不语,段尘缘以为王上在犹豫、不忍对一个尚未弱冠的宗室公子下死手。故而催促任飘零一鼓作气,说服王上趁早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任飘零轻轻地按了按段尘缘的手肘,示意他稍安勿躁。

  “诚然,一个尚未弱冠、无封地也无兵权的世子对王上没什么威胁。但是,暮雪世子的存在对太子绝非好事。王太后她老人家……”

  任飘零很清楚王太后在云鸿秋心中的地位和分量,他接下来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是对王太后的大不敬,因此止住话头,抬眼请示云鸿秋。

  “但讲无妨……”云鸿秋疲惫地坐回御座。

  “王太后对世子的偏爱和宠溺年深日久、愈演愈浓。衣食住行、读书教养哪一样的规格均远超抚养储君的法度。若说这些勉强可解释为是慈爱祖母对失去双亲的孙孙的怜爱,那么,破例将世子养在青麟阁十四载、如今又花费巨资命人在夜氏封地修建邀月楼供其居住调养,这两件事导致关于所谓‘当世平康君’的传闻在华族中甚嚣尘上。”

  “当世平康君?”云鸿秋抬眸看向他二人,目光中满是困惑。

  “不错。”任飘零继续说道,“华族肱骨中不少人都说世子文修武备、朗健俊逸,比之武安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受封兵权后定能率领赤虎大军收复碧海坞,待太子承继大统后更是能与太子共治天下。故而,王太后对待世子的行径与史上华阳太后教养平康君一般无二,而王上您也是默许的……”

  “放屁!”云鸿秋大为震怒,杯盏、砚台碎了一地,“呵呵呵呵呵,好个平康君、好个共治天下!他们怎么不说我儿兰成资质浅陋、羸弱多病,最好是让位给云暮雪啊!夜申任段,四大华族都有人这么想吗?”

  任飘零和段尘缘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其实云鸿秋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四大华族中的夜氏,也就是王太后的母族,因为接连出了三位王后,且所出的嫡子皆顺利登基,权势深广在所难免,更何况联通云氏发源地唯一的通道万年冰筑和雪魄花田都在夜氏的领地上,华族和朝臣中或仰慕或依仗王太后者不在少数。

  而申氏则是当今王后纤纤夫人和故武安君君夫人恋恋夫人的母族。恋恋夫人自豆蔻之年就因风华绝代之姿和抱宝怀珍之德享誉坤域,身为申氏家主的嫡长女却嫁给王次子云鸿疏,由此可见先王和王太后总是要把最好的赐给爱子。申氏原本不过是因为其邸山山神后裔的身份以及为云寅国戍守东边河道而成为华族的,却因为云鸿疏的缘故而超越了任氏的地位和实力,就算王爷和君夫人故去,饮水思源,他们碍于王后和太子的颜面明着不好偏向云暮雪,暗地里却没少了向他供奉财帛珍宝。

  任氏对待云暮雪的态度最令任飘零窝火。任飘零是任氏家主的堂弟,而王太后千挑万选为云暮雪选中的联姻对象正是任氏——待到任氏家主的嫡幼女及笄,便会嫁与云暮雪为其正室。已经很久没有女儿成功嫁入王室且处处被申氏压制的任氏,该有多么盼望云暮雪有朝一日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云寅国的旷古权臣呀。

  至于段氏,因为出了一系列爬灰、通奸的丑事,几乎毫无声誉可言。若不是因为段尘缘的身份地位支撑着,怕是早就不在华族之列了,故而他们族人有何想法,倒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分量。

  段尘缘眼珠转了两转,开口说道:“王上,其实华族拥趸与否、王太后宠溺与否都还不是最关键的。毕竟华族对王上的忠心向来纯粹无垢、坚不可移。”

  “那你们啰嗦这许多究竟为得是什么?”

  “是太子。太子对待世子的……情意……”

  不知是耻于出口还是出口便后了悔,“情意”两个字被段尘缘说得很轻,轻到只够挨着他的任飘零听个模模糊糊。

  任飘零大为诧异地偏头瞪着段尘缘;而高坐于御座之上的云鸿秋更是一头雾水,但是看任飘零的表情,隐隐觉得自己的心缩了一下。

  “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段尘缘心说,自己左右是为了王上解恨、为了太子着想,索性豁出了。“太子……殿下他对世子远不止是兄弟之情,殿下他心悦世子、他爱慕世子。”

  云鸿秋这回听清楚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任飘零,浑身颤抖。

  任飘零感受到了云鸿秋求助似的目光,他干哑着嗓音、咬着牙对段尘缘说道:“段尘缘,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侮蔑圣虎纯血,饶你是天选银羽,我亦会将你挫骨扬灰。”

  “尘缘侍奉王上之心日月可昭,若非我亲眼所见又怎敢在御前信口胡言。”

  青麟阁经过数次的改建和修缮成为了云寅国宫宇殿群中最为庞大奢华的宫殿。内里繁复到,段尘缘每次去拜谒太子都要施展轻功提纵之术。因为若是规规矩矩地走正路,怎么也得花半个时辰才能抵达太子居住的“虹霓殿”。

  撞上那事的日子,是段尘缘自邸山取得赤髓回雄州的第二天。

  太子兰成喜欢收集民间的花草笺,段尘缘虽为臣,但因为王上的缘故,心中将太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疼爱。有机会出宫,便会买各式的花草笺回来给他。送礼的同时,也顺便瞧瞧他的病情如何。

  行至云暮雪居住的觅雾阁外,段尘缘察觉到假山后面不止是太子和他的常侍,还有一个陌生人。

  段尘缘立刻提高了警惕。他本想直接冲过去,但是接下来飘入耳内的声音,令段尘缘震惊到呆立在原地、无法挪动半步。

  “殿下,您看这位郎君的一双俊目……”

  说这话的是太子兰成最亲近得力的常侍狡童,这人是任飘零和段尘缘一起为兰成选的,不仅机灵有眼色,而且身怀上乘的武功。

  “是是是,奴婢明白。这就给他戴上面纱。来人……”

  一阵窸窣的脚步响起,听动静应该不止一个侍童在侍候。

  “殿下,您看这些物件可以吗?……得嘞,您满意就行……您放心,郎君还是整身子……教过啦,郎君风情的很呢,会让您满意的。”

  段尘缘始终没有听清太子兰成说什么,但是狡童最后的这几句话让他心中有了糟糕的预感。于是他压抑住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屏住呼吸施展提纵之术,藏身在高耸的假山石上向下观望。

  正是梅花盛放的时节,用来赏梅的琢玉台上摆放着一榻笼纱软席,上面斜卧着一身锦裘的太子兰成。在他的对面、隔着纱帷,一位少年郎刚刚被侍童灌下药酒。从他的姿态和反应,段尘缘推断出他喝下去的是“透骨酥”——一种即可催情又能松软肌理的秘药。

  就在少年郎君忍耐不住药力,扭捏着想要褪下衣衫的时候,太子兰成又轻声对狡童说了些什么。

  “郎君,”狡童说道,“再近些,让太子好好看看你。”

  少年郎君跪爬着往前挪动了几步,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快要贴上了纱帷。

  “像,真的太像了……”太子兰成的声音中半含赞叹半含兴奋,“若这发色也是……就更好了,想来凡夫俗子是不配拥有如雪银丝的吧……”

  “如雪的发色?难道说!”段尘缘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谁拧了一把,倏地一痛,险些从假山上栽下去。

  “殿下,开始吗?”

  太子兰成冲狡童微微点头。

  “你,把东西给郎君。”

  一名侍童应声出列,手上的托盘中放着一枚象牙雕刻而成的角先生,还配着一副勉子铃。那少年郎接过去,不曾犹疑地便用在了自己身上。不多时,琢玉台上便响起了阵阵微弱、颤抖、又曼妙的笛声。段尘缘明白,狡童还给这少年提前戴上了“啼春笛”。

  惯爱风月欢情之人若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啧啧赞叹之余定会兴致勃发、心旌摇曳。因为这少年郎在秘药的激发下,端的是杨柳腰脉脉春浓、流星眼朦胧如醉;隐秘之处,搏揉得千般旖旎,慢捻成万般妖娆。待到茎枯时分,便有津津甜唾沾襟领、涓涓露华腻柔荑。

  段尘缘虽不曾婚娶,但所御之男女十数人怕是早已有之。此时此刻却毫不动容。他的一双眼全在太子兰成的身上。好在他害怕看到的情景并未发生。

  太子云兰成全程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像是朝圣一般、虔诚地盯着那郎君的星眼。最后的最后,狡童在太子的授意下,摘去“啼春笛”,提醒郎君道:“快,说出来,殿下有重赏。”

  “哥哥、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一连串的呼喊夹杂着娇喘,虽然声若莺啼,落在太子兰成的心口,恍若鱼鹰掠静潭。

  段尘缘眼见得云兰成以袖掩面、颤抖不迭。而他的心,瞬间堕入万丈深渊。待他再缓过神儿来望向琢玉台时,竟已是空无一人、纤尘不染。

  段尘缘自假山石上轻缓落地,整理衣衫帽冠的同时将心绪也一并收拾停当。

  虹霓殿内。

  狡童趴伏在段尘缘的脚边,抖如筛糠。他不敢抬头看太子,就怕越是求情,“银羽将”越是怪罪他。

  “将军……”

  段尘缘听到云兰成称呼自己为“将军”,知道他有些生气。

  “殿下……”段尘缘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跪落尘埃施以君臣间的大礼,“微臣敬领殿下训示。”

  “咳咳……咳咳……雄州城是父亲的,青麟阁是我的;现今云寅国是父亲的,将来整个坤域会是我的。将军,以后来见我还是应当走正途,最起码也着人通报一声。毕竟,双翼雪虎的子孙要行止不得亏于明德、临世不能自损贵重。”

  “微臣谨遵殿下的教诲。”

  “咳咳咳……”

  又是一阵令段尘缘心焦的咳嗽过后,云兰成染有病气的脸上展现出灿烂温煦的笑容。他走下玉阶,来到段尘缘身前,伸双手将父亲的这位近臣搀扶起来。

  “叔父为了我舟车劳顿,原本是不必如此的。”

  段尘缘突然一把抓住云兰成的手,云兰成的左手食指裹着药布,不知为何渗出丝丝的血痕。段尘缘偏过头目光狠戾地盯着狡童,“狗奴才,把你们当成人似的供你们吃喝,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吗?”

  狡童见状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味地磕头。

  “没事的、叔父,没事的。”云兰成拉着段尘缘的手腕,一同坐在软塌上,“你们都下去吧。”

  有了这句话,狡童等一众内侍如获大赦,跪爬着退出了虹霓殿。

  “殿下,你怎么会受伤?你的贵体……”

  “为了暮雪……”

  “什么?”

  云兰成坦然的目光直视段尘缘惊诧到几近破碎的双眸,他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暮雪喜爱赏梅画梅,但他总说遇不到心仪的红色颜料,故而许久不曾落笔画就红梅。所以我便用自己的血为他制墨,倒是切中他的喜好。叔父你看……”云兰成自怀中取出一枚花笺,那上面的红梅嫣姹娇朱,“这是暮雪临走前给我画的。”

  “可、可是世子他已经去往星湖城近三载了……”

  “暮雪还是能收到的。能收到我想给他的……一切。”

  “殿下你、你对世子他……”

  “对,叔父你说的对。”

  “我、我说什么了……”

  “叔父不是看到琢玉台上的活春宫了吗?”

  “嗯?哦,看、看到了。”

  云兰成看着段尘缘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因为尴尬而走形,不禁笑了,只是笑意中盛满了悲伤,“自从暮雪走后,我遍寻眼目与暮雪肖似的郎君。当然,这世上没有人能与暮雪相提并论。但是我困居深宫,也只有如此方能聊慰我的相思之情。”

  “你的、相思之情……”

  “叔父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没错!我心悦暮雪。我,爱慕他、倾心于他。”

  段尘缘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又掉入了那个漆黑一团的深渊中,他咬着牙问道:“那么殿下,你就只是如今日这般在旁观看?那些郎君,你……沾……”

  “自然没有。”云兰成霍得站起身,有些激动的在玉阶上来回踱步,“我是何等身份?暮雪是何等身份?在他回宫之前、回到我身边之前,我不会与任何人行鱼水之欢!所以……叔父,你们什么时候把我的暮雪还给我呢?”

  “留不得了……留不得了……”

  云鸿秋听完段尘缘的讲述,将脸埋在双手之中,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爱子从小到大带给自己的那些可爱到令人心碎的场景。他对云鸿疏,这个独一无二的亲弟弟的恨意滔天漫海。

  “你毁了孤也就算了,毕竟王位是孤的,坤域最终也是孤的。但是,你的儿子现在居然要毁了我的兰成。那就真的是留不得了……”

  “兄长,王上这是……”

  段尘缘见云鸿秋一动不动,惊慌无措之间还是向任飘零求助。任飘零狠狠地甩开段尘缘拽着自己衣襟的手,低声呵斥道,“跪好了,过后再跟你算账!”

  任飘零走到御书案前,躬身请示云鸿秋,“王上,我等在邀月山庄不好动手。眼下倒是有个由头放世子出去。另外,王太后那边也可以帮到我们。”

  “国师何日还朝?”云鸿秋突然问道。

  任飘零愣了一下,轻声回复道:“入夏时节即可还朝。”

  “还要一个多月的光景。就先由他吧。待国师回来自有良策。你们保证别伤了他的身子就好。”

  “微臣敬领王命。”

  “微臣敬领王命。王上,那……世子……”段尘缘小心翼翼地问道。

  “飘零、尘缘,你们要记住,云暮雪不能死在云寅国任何一股势力之手,尤其是万用屋;云暮雪更不能自裁,哪怕是在无人之境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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