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顺着她的目光,方安河看到乔加奈紧抓自己不放的手,连忙往外抽手。乔加奈却不肯松手,抬起的目光中几乎有一丝哀求:“你不要走。”
方安河紧张地看向乔净秋,慌乱中下意识想把乔加奈的手指掰开。
乔加奈抿了抿唇,突然掀了被子下床,要去拔针头。
默不作声地看到这里,乔净秋终于忍不住了,刚想斥责,但她见到方安河按住了乔加奈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又摸了摸他的头顶,乔加奈竟然顺从地躺好了。
她新奇地微微张大了眼睛。
走出病房的时候,方安河的心还在咚咚跳,他怎么敢想自己有一天会对乔加奈说“听话”,自己只是病急乱投医,用对付亲戚家小孩的方法试着去哄乔加奈,而乔加奈居然还真的乖乖听话了。
方安河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最后狠了狠心,转身对乔净秋道:“乔女士,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乔净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当然可以。”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
想到自己接下来那些逾越的话,方安河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乔女士,我知道这个话不该我来说,但是,但是,乔加奈他才刚刚成年,像易感期这样的事,没有亲人陪在身边还是……我绝对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乔加奈都是彼此的亲人,能够缓和关系是最好。”说到最后,他已经语无伦次。
乔净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也开口了:“方先生,我并不觉得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相反我觉得,也许在乔加奈的人生中,你做什么都比我有资格多。我不是适合做长辈的人,即使知道和乔加奈的关系变成这样,我的责任要比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大得多,我也很难改变自己。”
“到了这地步,再想约束他出格的行为,我也做不好了,所以才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抱歉。请有麻烦时,一定让我来解决。”
送走方安河,乔净秋再次走进了病房。
乔加奈半倚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床头台灯垂下的流苏,唇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我记得,我有让你在易感期的时候通知我吧?”乔净秋微微冷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连抑制剂都不会用的蠢货。”
“不用你管,”乔加奈警告地看她一眼,“你最好不要多嘴。”
乔净秋淡道:“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插手你的人生,但是,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伤害别人。”
“没资格,说得真好听,”乔加奈还她一个冷笑,“明明是厌恶到不想管我,这些年,有这免责声明,你过得很安心吧?既然决定一直视而不见,那就干脆彻底一点,少来现在充好人。”
光可鉴人的窗玻璃上,乔净秋看到自己脸上难得狼狈的神色。乔加奈说得没错,或许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找借口,只是有了“没资格”当托词,她一直心安理得地去忽视少年。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没再说什么,推门离开时略停了停。
“我……真心祝你幸福。”
方安河倒没有故意爽约的意思,刚好最近公司业务繁忙,整个部门都在加班。他忙得晕头转向时,同事举着他的手机:“方哥,你老婆来电话了。”
“??”方安河接过电话,某人还不至于直接备注那种称呼,只是一个可爱的颜表情,也足够显示来电人的暧昧身份了。
同事不无嫉妒地道:“嫂子来查岗啊,我们这些单身狗加班加成死狗也无人在意啦。”
“……”
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怨念的声音:“你在哪?为什么还不来?”
如果说方安河接起电话前还有失约的愧疚,听到乔加奈盘问的话也忍不住语气差下来:“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乔加奈气急:“你要出尔反尔吗!”
方安河道:“其实,你没有虚弱到非要人照顾不可的程度吧。”
他就算再迟钝,那天回去以后,也觉察到乔加奈似乎是有在夸大其词。
乔加奈顿了顿,再开口声音轻了很多:“我从早上就一直想着你来,你不要骗我好不好?医院到处冷冰冰的,我都没有胃口吃饭,以前生病都是一个人,我只是……想有人陪陪我,可以吗?”
听着对面示弱的声音,方安河心想以前那个说着alpha很少生病的人是谁啊?
挂了电话,方安河虽然还没有起身的意思,手上的动作却心不在焉了许多,心乱如麻。
这会不会是这个恶劣少年的又一场恶作剧呢?只等自己身陷其中,才好大肆嘲笑羞辱他一番……
又要怎么对待乔加奈呢……
过了几分钟,刚刚还仿佛要奋战到深夜的主管突然出来宣布下班,方安河莫名其妙地被一群兴奋的同事裹挟着出了公司。
电话又催逼似的响起来,方安河看着来电显示,心烦意乱地按掉。赶到医院时,已经八九点了,他问了护士,乔加奈居然真的一直到这个点都水米未进。
方安河去买了饭拎回来,他看到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心里更是生气,强忍着道:“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会来了。”
乔加奈本就大病未愈,一天未进食更让他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他苍白着脸凝视方安河,道:“你真奇怪,既然关心我,为什么不愿意陪我?”
方安河背对着乔加奈把饭菜摆好,让自己不去看少年的表情:“……就算是陌生人生病了,我也会关心几句的,这不代表什么,你明白吗?”
他看见乔加奈放在被面上的手抓出褶皱,少年强颜欢笑着:“对病人该说些好听的话吧……”
但乔加奈今非昔比,即使方安河如此直白地说了他不想听的话,也没有闹脾气,垂着头乖乖地吃完了饭。
看他吃完,方安河收拾好打算告辞。乔加奈仰脸看他,闷闷地道:“再陪陪我好不好,以前我是骗你的,小时候每次生病没人陪都睡不好,所以我才努力不让自己生病。”
又来了,方安河心想。
可是,隔着电话还好,直面这张白得可怜的脸和湿润的双眼,方安河悲哀地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狠心拒绝的话。
乔加奈两手圈住他的腰,脑袋垂进他怀里,像只取暖的小猫,方安河叹道:“这样不难受吗……”
但是,少年这样依恋地躺在他怀里的样子,显得很乖巧。
方安河心想,你啊,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幸好。”乔加奈枕在他的膝上,突然道。
方安河疑惑地看着他。
“幸好那天,我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事,不然你肯定会更恨我了吧。”
乔加奈执拗地看着他:“就算是把我当陌生人也好,只是一个机会也好,这样也不行吗?”
紧张等待的时候,连呼吸都变浅了,却许久都没有等到方安河的回答,乔加奈有些失望地闭上眼。
突然他感到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慢慢地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轻轻地一下下摩挲着柔软的发丝。
“睡吧。”
风吹帘动,露出淡淡月光。
End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虽然看起来是个开放式结局,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本文是he!因为这篇文主要是想写墙纸爱的部分,所以大纲也只写到了这。接下来会有一短一长两个番外,短的讲的是乔死缠烂打的追求过程中的一天,会有一点酒后乱性(大雾)前乔的视角,长的讲的是交往时间线后方去大学城和乔约会被误会成sugar daddy的故事,乔方迟来的表白~为大家展现一个不一样的长嘴版直球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