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礼在睡醒之后,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的愣后,才伸手摸床头的手机查看信息。
他习惯性地去翻看通话记录,那条醒红的文字依旧挂在最上层。
最后他将手机丢到了一边,下床去洗漱。
C国的春季偏寒冷,程礼待了将近一年,已经能适应这边的气候了。
等他整饬捣鼓好自己的着装后,医生的信息准时弹了出来。
程礼在听到信息提示声后,才重新拿起了手机,点开,医生照例询问他今天方便的时间。
他回了个数字。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早点结束的话还可以去附近的公园转转。
布莱医生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大概一小时后,他边收拾东西边与他闲聊几句:“最近有没有什么个人安排?”
程礼在医生面前从不隐瞒:“晚点打算去公园走走。”
布莱医生点点头。
“杨医生这几天应该会回来了,有空我们再一起约个饭?”
杨医生是程礼的主治医生兼朋友,在一年前手术结束后,程礼的精神状态出现了不可控程度的变化,杨医生便将神经疾病专家布莱医生介绍给了他。
好在干预得早,程礼也积极配合治疗,他的情况算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程礼在异国他乡一个人生活,平常也没见跟谁有来往,杨医生作为他在这边为数不多认识的人,经常约他一起在外头吃饭。
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朋友。
程礼的基本情况杨医生都有所了解,而且程礼跟他的老东家崔氏集团还是深密合作关系,所以两人往常的交往不算少。
布莱医生是杨医生替程礼搭线而认识的,偶尔也会加入两人的聚餐。
但布莱医生主动提出约饭,还是第一回。
程礼没有拒绝。
布莱医生收拾好后,就跟他告别出门了,而程礼送他到别墅院子外。
他站在院子门口好一会儿,最后抬脚沿着另一边的路走。
公园里有一片斜坡草坪,不少人在草坪上嬉戏玩闹。
程礼径直走到坡顶的长石围栏边上,靠着坐了下来。
他闭上了眼睛养神小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受到了面前的光影变暗,微微蹙眉。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黑影还没有移走,他才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前面前站着一个人。
因为逆着光,程礼一时没看清脸,微微偏了偏头,待双目渐渐适应光感后,他才终于辨认清楚那人的模样。
章司与他四目相对,没说话,片刻后,不动声色地将脖子往大风衣里缩了缩。
有些冷。
程礼看见了他细微的动作,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景象并不是自己的幻想。
他站起了身。
章司看他安安静静地杵在原地,脸上神情冷冷淡淡,让人辨别不清个中情绪。
他迟疑了下,问:“你不冷?”
程礼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外面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毛衣。
“不冷。”程礼连回答时的语气都是冷冷淡淡的。
但他知道章司不受寒,而且C国的寒是能直接渗入骨头的那种,章司初来乍到,肯定适应不了。
“走走?”程礼提议。
他既没有问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有多惊讶的表情,整个人平静的出奇。
章司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两人便沿着行人道往下走。
程礼对公园内部的线路很熟悉,带着人专挑冷空气没那么流通的路线走。
一路上两人格外的沉默。
程礼没问,章司也没主动提起。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章司终于感觉到没那么冷了,程礼才放慢了点脚步,等着微微喘着气的人跟上。
章司正垂头看着脚下的路,没注意到对面迎来一个跑步的人。
小路不算宽,勉强能并排站四人,但人在跑步的时候摆臂的幅度会有些大,而且章司走路的位置有些偏中间,要是不避让,肯定会撞上。
程礼偏头往回看了眼,顺手将他拨到了身后。
章司吓了一跳,但在看到经过身边的人影后,后知后觉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在后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程礼没回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最后两人走到了宽阔的大路上。
程礼站在上风口方向的位置,终于转回身来,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小会儿后,他说:“回去吧。”
章司不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装没听懂他的话外之意,说:“不先问我有没有地方去?”
程礼盯着他,非常冷静理智地回道:“你身上没带任何行李,应该是放在了酒店里。”
章司:“……”
程礼坚持着:“回去吧。”
章司没话说了,当下抬脚往外走,刚好看见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他伸手拦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问他:“先生,要去哪里?”
章司报了酒店地址。
司机顺口问了句:“外面的先生是一起的吗?”
章司一顿,转头往窗外看。
程礼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就站在路外边,直直地看着他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章司说:“不是。”
直到车子离开,程礼也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只跟着章司的方向移动。
半晌后,程礼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回到家正好是饭点。
程礼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在家里做饭,冰箱里还有昨天买多的食材,他挑了两样蔬菜拿出来。
刚准备做菜时,门铃突然响了。
程礼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上门的一般只有医生以及邻居家活泼热情的小孩,但门铃很少在这个点响起。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去开了门。
站在外面的是不久前才分开的人。
章司脖子上多了条围巾,手上多了个行李箱。
程礼冷淡地看着他。
“酒店退了。”章司说。
即便是这样,程礼也没改变主意。他明知故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章司盯着他好几秒,说:“我还没吃饭。”
两人僵持了许久。
程礼扫了眼他鼻尖上的泛红,最后沉默地转身回了屋里。
但留门了。
章司拖着行李箱进了屋。
程礼回了厨房后,又打开了冰箱,翻看了几下,然后关上冰箱门,走出了厨房。
章司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看见他从里头出来,直直往门口方向走,下意识开口问:“你去哪?”
“超市。”
章司沉默了两秒,又站起了身:“我也去。”
程礼家离附近的超市大约有几百米,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他出了门后就径自往前走,丝毫不在意后面的情况,而且他的步伐迈得又快,章司只能在后头疾步跟着,一直到超市门口了他才追上了人。
程礼拎了个购物篮走到了生肉区,正在挑选时,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手指指着他眼前的一块瘦肉。
虽然程礼皱了皱眉,但还是让售货员称重。
章司收回了手,站在他身边一脸平静。
最后两人以这种诡异的交谈模式买好了菜,章司伸手指着的商品,统统被买了下来。
结账完了后,程礼提着东西出门往家走,依旧没有缓下走路的速度。
章司记住了回去的路线,便没有来时那样快步紧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在后头。
在他走进别墅院子时,撞见了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他多久的程礼。
他顿了顿,这才提快了些步子。
程礼在看到他出现在院子的时候,就拎着东西转身进了屋。
在程礼做饭的时候,章司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复邮件。
半小时后,程礼不轻不重地喊了声:“吃饭。”
他放下了电脑,往饭厅走了过去。
两人吃饭时很安静,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程礼吃得少,很快就停下了动作,他耐心地等着章司吃完,也放下筷子的时候,才开口:“吃完了,该回去了。”
章司看着他的双眼:“没地方去。”
行李都带进来了,程礼却还是想着要赶人走,如果真的不愿意他留下,怎么还默默地留了门?
在来之前,章司已经想过了。
两人之间再继续纠结是非对错已经毫无意义。程礼虽然坏,却也没坏得彻底。
章司还是没法做到在得知他的情况后,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非要计较,就当他又不长记性吧。
不管怎么说,两人好歹有过相互陪伴的经历,章司还是希望他日后能过得安好。
程礼本来还想坚持自己的态度的,但触到章司眼底清澈可见的意图时,他开始迟疑了。
“这边也有酒店。”程礼最终偏开了头,没再跟他对视。
章司没出声。
程礼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再等章司有什么反应,开始动手收拾餐桌。
等他清洗完餐具从厨房里出来,发现章司蹲在玄关边上,正将笔记本电脑往行李箱塞。
程礼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
章司拉上行李箱拉链后,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行为举止全都停顿了下来。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几秒后,他才动了动,然后站起了身,没再理躺在地上的箱子。
他转过身来,望向程礼:“聊聊吧。”
作者有话说:
追妻追不成,还得妻倒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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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国,Cana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