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代替的,是覆在脑后的掌扶,以及落在脸上亲昵且细密的吻。
章司睁开眼,入目的是他额间紧绷乍现的青筋与浅沁而出的汗珠。
程礼的动作很轻柔,让人分不清是隐忍后的妥协,还是刻意柔情的诱惑,又或者是其它无法分辨清楚的情绪。
只是,他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带着的久久消散不去的怒意。
那种怒意,本该是控制不住的程度,但程礼最后竟然控制下来了。
程礼突然顿了顿,身子稍稍往后退了半分,沉重的气息萦绕在两人之间。
陷入沉寂。
不知道为什么,章司竟然从他的眼眸中读出了思忖下的冰冷之意。
他好像是在考虑要怎么报复他刚才口出狂言的行为。
章司没来由地想起他那狂怒失智的暴行,忽感后怕,身子紧跟着也颤巍巍地抖了抖。
下一秒,程礼又靠上前。
所有的动作都变成轻柔的宽慰,但同时也不允许章司拒绝。
章司一时之间也忘了挣扎。
程礼要是真想对一个人好,行为举止都能做得级别最为上乘的体贴入怀。
他一点点地将章司的瑟缩安慰平息下去,到最后时,他凑在了他耳边,轻声道:“那些话,以后不许再说。”
章司没有回。
程礼也没有在意,他相信对方会懂得取舍。
闹了一场后,章司也明白了贸然激怒他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近期内自己也无法阻止程礼,公然与他作对只会让自己更加的不好过。
与其鸡蛋碰石头,倒不如曲意迎合,暗中培植势力。
过了很久,章司说:“我要回去上班。”
程礼心不在焉,盯着他绵长的睫毛微微失神,嘴上没忘回他,最后“嗯”了一声。
那天,荒诞开闹,黯然散场。
章司的所有身份证件又重新被程礼收了起来,除了Z城,他哪都去不了。
但监视章司的那些人被程礼暂时撤走了,章司上下班及日常出行都由程礼负责。
明面上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监禁,也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被程礼时时监控着。
即便这样,在跟程礼回程家的事情上,章司还是没有屈服点头。
程礼没有逼他,距离回程家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内,他还得尽快把一切都整顿好。
忙起来的时候,他会让姜深代替自己的位置,以陪着章司的名义,掌握着他的动向。
而章司则通过姜深,实时了解荟英内部的情况,以及……程礼公司发展的事。
这些事,程礼肯定不会主动跟他提起。
姜深打探消息的能力一流,也从来没有想过跟章司八卦有什么不妥。
但是他最近发现,章司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捉摸。
虽然往常也是一副话不投机的清冷模样,但不会露出一副别有心机的冷漠态度。
姜深明显察觉到,章司心里藏着许多心事。
“发生啥啦?”姜深问。
章司盯着他,却问他:“为什么之却哥最近会跟程礼走得那么近?”
姜深知道自己能“走后门”进荟英,也是多得了何之却和程礼的交易。
“他俩好像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合作。”姜深想了想,说,“应该是跟程总在A市的产业有关,不过……”
“不过什么?”
“感觉怪怪的,我也不好说。”姜深摸了摸下巴,又上下打量了章司,“反正,他俩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轻易相信。”
这不仅是在告诫章司,同时也是在警醒自己。
他爹已经给他发了最后的通牒,要他最晚这个月底辞职回去,离程礼越远越好。
当然,还有何之却。
他爹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他跟这些惹不起的人物走得太近,曾经对他和章司的朋友情谊也颇有意见。
但也从没有出手干涉过他的个人生活和自由。
姜深外面胡闹过很多回,有时候闹出些动静来也是他爸亲自收拾的烂摊子,最近他爸身体不太好,他不能总是惹他生气。
不过,跳槽的事,他得再好好斟酌。
一个闹不好,不仅会得罪何大老板,还得
虽然他答应过程礼,但要是他们真的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了,他还是会站在章司这边的。
章司同样的,也感觉到了姜深的不对劲:“你……”
姜深瞬间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可在这个时候,外头一阵吵闹声,姜深和章司坐的位置靠边上,很容易看见过道的情况。
似乎是店里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有好几个店员簇拥着引路,往高级包间里走。
被人群围在中央的,是两个一前一后走着的男人,前面的那个人,他们俩都认识,是何之却。
而离何之却稍后两步的人,是个陌生人,但章司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捉摸了一会儿,才觉得他的眉眼之间有几分像程礼。
……像程礼?
姜深自然也是看见了的,不过他的表情显得比较平静。
但那两个男人一路往前走,似乎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也没注意到有几秒相靠不过半米的两人。
等众人走远后,章司才说:“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唔,”姜深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声音含糊不清,“见过。”
就是很早之前,在“岁途”,章司让何之却“爆头”那次,和何之却走在一起的合伙人,程末。
“你真见过?”章司有些惊讶。
姜深顿了顿,抬起头看他:“你忘了?”然后又一五一十跟他道起了他的“黑历史”。
“……”章司说,“原来是他。”
可他不是和程礼是敌人么?而且之却哥最近跟程礼……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怪姜深刚才会说感觉怪怪的。
章司点评:“确实怪怪的。”
两人吃完了饭后,就各自回了家。
章司刚进屋,就听到了程礼的声音。
他这天经常待在家,好像是在休假,又好像是在忙一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因为他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今天去哪里了?”今天程礼亲手做了晚饭,在客厅里等他很久了。
“跟姜深出去吃饭。”
程礼盯着他,沉默了许久,问:“没做别的?”
“我还能做什么?”章司没耐心跟他拉扯,“我困了,先上去睡了。”
程礼目送着他上了楼梯。
这顿饭最后是程礼自己一个人草草解决。
差不多在睡觉的时候,程礼先在次卧里收拾整顿自己,然后回了主卧。
径直开了房门进去时,程礼半躺在床上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把目光放回到手里的书上。
程礼上了床,把他的手里的书抽走,又不容反抗地将他抱在怀里。
章司身体僵了僵,但感觉到他没打算做别的事情后,才放松了身子。
两人的呼吸频率渐渐变成一致。
程礼以为他睡着了,刚准备动一动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时,听到了他低声说话。
“我和姜深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之却哥。”
程礼没作声,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作为自己在听他说话的回应。
也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章司才确定他在就知道了一切。
但他没有再开口指责他派人监视自己,而是装着傻,当不知道。
“还看见了跟之却哥走在一起的人。”
程礼终于“嗯”了一声,坦白:“我知道。”
章司沉默了片刻,道:“那个人,是程末?”明知故问。
虽然不抱希望,但他还是想从程礼口里听到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程礼有几分真心把他当家人,就不该瞒着所有的事。
要不然,他还是有什么事情在算计着自己。
“嗯。”
果然还是不会多说。
章司背着他,无声地勾了个笑。
程礼等了好一会儿,没能听到他继续问下去,还在疑惑之际,章司翻了个身,把自己缩在他的怀里。
程礼有一瞬间的怔愣。
章司情绪不明:“我以后,还是会走的。”
程礼的手臂用了点力气,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态度:“我不允许。”
章司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