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的表情不好看,但程礼只是将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检查了一遍,没做别的事。
“干什么!”章司恼怒。
程礼见他身上那些烧伤的伤疤都好得差不多了,连痕迹都变淡得几乎看不见,这才放开了他。
“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偷吃。”
章司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小小的情绪波动也能加剧头疼。
他没好气地说:“我不想跟你吵架。”
程礼不知道他不舒服,只觉得他这幅要把他推开的模样让人不爽,所以原本没什么想法的打算改了改。
章司抗拒。
直到程礼开口:“你堂哥的事,我已经解决好了,就当奖励奖励我,嗯?”
章司手一顿,最后随他去了。
但程礼得了便宜还卖乖,不仅不满足他的不反抗,甚至还企图让他好好配合。
而章司狠狠咬他的虎口作为回应。
程礼吃痛,下意识想甩开他时又硬生生停住,等他咬到尽兴了后才松开了桎梏。
下一秒,他离开了浴室。
章司是下了狠心咬的,程礼清理伤口的时候,都快要看到皮肉之下的骨头了。
章司收拾自己后,从浴室里出来,对上程礼的视线没两秒就移开了目光。
“我不舒服。”
程礼瞬间没了脾气,到最后也只是单纯搂着人躺下:“睡吧。”
章司昏昏欲睡的时候,感受到他亲了亲自己额头。
-
第二天,程礼开车送他去上班。
章司看了一会儿车外的风景,然后说:“那些人,你能不能撤走。”
他上次提过一嘴,但最后不了了之,章司一想到天天被人暗中盯着,就浑身不舒服。
而且在程礼不在的时候,他上下班都被他安排的司机送行,一点自由都没有。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程礼是不可能再让上次的事故再次发生,所以他不打算将章司身边的安全保障撤走。
章司沉默,半晌后,他又问:“你那家公司还没上市?”
“还不是时候。”程礼所走的每一步都能牵扯诸多,出了意外之后,他就不得不重新谋划了时间节点。
而章司听到他的回答,没什么表情。
他果然没有猜错。
程礼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经他一提,也让自己想起了另外的事。
“过段时间,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
程礼说:“回程家。”
章司又沉默了。
“我不去。”他连程礼都不想过多纠缠,更别说程家了。
而且他只有一个人,现在还没有应对各种状况的能力,不想为自己徒增烦恼。
程礼说:“回荟英和跟我回程家,选一个。”
“我都不选。”
程礼拧了拧眉,打了下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
“那就别去上班了。”
章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想逼我?”
程礼抬手,揉了揉眉头:“你跟我是一体的,就算现在不回,以后也会一起回。”
章司却说:“我会和你分开的,就算不是现在,也是未来某一天,而且还不会太久。”
他也不想拖太久。
程礼也固执地坚持:“不会分开。”
章司没想跟他争执这些,他伸手去拉车门,准备自己去公司。
但程礼锁了车门。
程礼说:“你再好好想想。”
“不用。”章司语气淡淡,“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交易,交易完成,我就会走。至于其它的事,我不想参与。”
指不定他在前面挖了坑。
章司本来只想安安静静的,按部就班地完成协议里的条件,可程礼不会是安分的主儿,他时不时的改变,让他没法彻底放下心跟着安排走。
这个时候,程礼也终于没法再藏住心思:“就算你拿回了所有股份,也走不了。”
章司脸色猛地一沉:“我要走,你没资格干涉。”
程礼不以为意:“口头威胁对我没有用,相反,你应该会知道我有没有手段让你留下。”
答应让他在外头工作,不过也是哄哄他的手段。
如果章司能更聪明一点,去查一查他那家公司的底细,就会知道那个公司老板和程礼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他自以为脱离了程礼的管控,其实只是从程礼的一个鱼塘里,跳到了另一个鱼塘。
毫无知觉的章司声音冷了好几个度:“你凭什么这么做!”
这跟囚禁有什么区别!
程礼不为所动:“没有什么我不敢的。”
又道,“所以在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不要太过闹腾了。”
他也不想用那些逼迫的手段,但他更不能容许章司真的离开自己。
章司三番四次提醒他以后要离开,已经让他够烦躁的了。
而程礼越是这样,越容易激起章司的愤怒与忤逆之心。
他警告程礼这么做是违法,让他放自己下车无果后,终于彻底爆发,拼命拍打车窗。
路边本来就不准长时间停车,交警这会儿也刚好走过来交涉,发现副驾上激动的人后,察觉出不对劲。
“先生你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章司神情激动:“哥!救救我,他要带我走,我本来要去上班的,但是他要不让,还想囚禁我……”
交警表情严肃:“那位先生,麻烦你下车,并出示一下证件。”
程礼勾了勾笑,放下车窗,一脸平静地将一堆证件递给了交警。
章司瞬间变了脸。
谁知道他还随身带着结婚证?
交警检查了程礼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以及那两本不属于自己国家的证件,仔细对比了下两人本人与照片,然后还了回去。
这对小夫夫,还真能闹。
“先生,我们工作很忙的,请不要妨碍公务。还有,路边不允许停车,麻烦那位先生及时开走。”
章司连忙道:“不是,哥!他真的不让我走,还想囚禁我!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的,很快也要分……”
可交警没有相信他的话,而程礼在听到他最后的话后,很及时的关上了窗,然后启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章司一路愤恨,终于面如死灰。
程礼直接调了个头,返往家里的方向。
这一路,程礼也同样的脸色阴沉。
难道他们之间,就必须依靠什么狗屁协议和交易才能和平相处下去?
难道他就只能通过强迫威胁的手段,才能将人留下来?
他偏不信。
程礼本来打算能哄他多久,就继续哄下去的,但现在他已经被那些让他将近颓败的念头刺激到了。
他的理智被那些思绪击溃了一大半。
回到家后,程礼一言不发地将章司拽下车,一路直往楼上的房间走。
章司似察觉到将要面临什么,拼命挣扎。
可程礼一脸阴狠,就连章司因为被拖拽不小心撞到尖锐的墙角而踉跄几步,也没让他停下脚步。
章司这才知道往常程礼对自己是有多耐心和退让,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程礼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眉眼之间阴冷至极,力道强劲狠戾,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噬吞黑暗的气息,仿若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
程礼推着他进了卧室。
章司视野未定,整个人又被“砰”的一声压在了门板后,脖颈处很快就覆上一只宽厚的手掌。
勒得他额间青筋尽露。
章司喉咙艰涩,想咳却咳不出来,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在他以为将要溺于窒息的时候,程礼松开了手,他的双眸畏瑟,手也微微颤抖着。
程礼垂下头,有点不敢去看章司的脸。
他刚才在做什么。
章司终于咳出了声,一下,两下……剧烈且痛苦,听得程礼越发的心凉。
“……对不起。”
章司眼尾染了些水润,重新看向程礼的时候,眼神中渗出了些许恨意。
“你要,杀死我……”
程礼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小声辩解:“不是……”
疯了。
在他听到章司企图跟交警的那番话开始,那句“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以及没说完的“会分开”,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他脑海里的某根弦,“啪”的一下就断了。
可他不能否认,刚刚失去了理智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章司却突然笑了:“程礼,你也只有这些手段了,强迫,威胁,如果不合你的心意,就能随意动用手段伤害别人。”
他顿了顿,又道,“难怪当初会被程家抛弃。”
程礼脸色冷了下去。
然后听到章司口不择言地继续说下去:“不愧是私生子,自私、冷漠、狂妄,所以从来都学不会尊重人。”
章司也开始魔怔了,越说话头越止不住,最后露出了个恶毒渗人的笑容,“活该你处处受排挤,活该你没人爱……”
程礼猛地扬起了手。
章司感受到了强悍的掌风,下意识闭上了眼。
程礼这个将自尊心看得极重的人,绝对做不对无视别人的嘲讽与挑衅。
章司也知道“私生子”的标签会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因为这是唯一程礼不管怎么做,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和痛处。
被人毫不留情地撕扯着伤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章司心底只想肆无忌惮的冷笑,这样也好,要是程礼能打醒他,他也能下定决心要彻彻底底当仇人了。
可他预想中的疼痛感却迟迟没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