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不知道他这次又想做什么,当初“隐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以后方便分开吗?
他身上的价值也都被压榨完了,而且以程礼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不需要再依靠利用他上位谋利。
现在离婚,不正符合了双方的意思?
“你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程礼伏在他的肩头,唇瓣启合,温热的气息全打落在他的耳畔边,“我就是想你留在我身边。”
突然涌进耳朵的气息激起章司身上一阵寒颤,他使劲往一旁躲了躲,但程礼的桎梏哪有那么轻易就能躲开的。
章司最后强制性地用手推开他的脑袋。
程礼的头被他的手撑得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上半仰,即便难受,他也没松开禁锢在他腰上的双手。
“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分开?”程礼问他,“真的没有一点舍不得?”
章司权当他在发狗疯。
心知肚明的事情,多说无益。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程礼主动选择了退让。
不知道他翻了哪个地方,但三两下就摸出了结婚证,章司转回身,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后,才主动朝他走了过去。
在章司伸手过来拿时,程礼眼疾手快举高了手。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章司瞪着他:“问。”
“离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章司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复学,毕业,工作。”
程礼目光冷淡:“留在B城?还是会一直跟着章应?”
章司没说话,但看他的眼神充满不悦,但又仿佛,一切不言而喻。
程礼很熟悉章司的神情变化,也能透过这些变化猜测到他的内心想法。
如果章司做好打算,日后会和章应保持距离,那他还能有考虑放手的余地,但他还要跟着章应,那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当初他刚到章家,章应对他就抱有莫名的敌意,后来他将章应从章司身边弄走,就注定了两人日后只能成为敌人。
他放任章司在他身边逗留几个月,只是为了让章司能安心休养身体,并不是向章应认输。
既然现在人已经好得差不多,那人也该回到自己身边了。
章司抢不到他手里的证件,有些生气:“给我。”
程礼睨着他:“先谈谈。”
“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谈的。
“爷爷的遗愿,你是真的不打算做到了?”
章司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落寞,再然后,他垂下了双手,也微微垂下了头。
程礼居高临下盯着他的脸,半晌,轻叹了一声,面对面的将他抱紧怀里。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和爷爷之间有什么协议?”
程礼本来打算等事情都走上了正规之后,才会跟章司坦白的,但现在除了提早说出来,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办法让章司自愿留下来。
章司直觉他的话有陷阱,一旦程礼露出这幅妥协般的神情,后面就只会变成他无法掌控的局面。
“确实有。爷爷答应给我股份,在我那个公司上市了以后,就会还给你一半。
“另一半则在你毕业后,有独自管理公司的能力时,悉数偿还。”
章司愣在原地。
程礼看了他一眼颤动的眼睫毛,继续说道:“你不是知道,唯一能让我忌惮的对象是程家?没错,我的敌人只有程家。
“章家公司从来都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它只是我用来作为靠近程家的跳板。
“只要那家公司顺利上市,之后所有属于章家的东西,都会回归到章家人的手上。”
章家公司有丰厚的资金链底蕴,能极大支持新公司的调配和运用,而且还能为程礼提供优渥试错成本,所以他才会谋划着势要将这张大烙饼牢牢握在手中。
而章家老爷子在弥留之际,也是考虑到了如果让章司直接继承股份,会面临诸多无法控制的问题和困境。
Z城商圈豺狼环伺,对摇摇欲坠的珍馐之食虎视眈眈,公司在纯如白纸的章司手里未必能走得长远。
可程礼有野心,有破釜沉舟的魄力,而且对章司还有理不清剪不断的情谊,虽然将希望寄托在感情维系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但这也是胜率最大的风险“投资”。
是的,风险极大的“投资”。
如果程礼将协议内容刻意隐瞒,也不会有人发现,更没有人能阻止。
但他现在却坦白了。
这同样也是给了章司一个希望。
可章司并不想面临这样的境况,他真的厌烦了在程礼身边的感觉,这种厌烦,不只是心理层面上的感受。
只要靠近程礼,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僵硬、 颤抖,也控制不住地想要排斥和逃离。
“爷爷把最后的希望交由到你手上,也是因为相信你能做到。”
程礼的话,如天降重石猛地砸到他的头上。
章司答应过爷爷,可他目前能力尚缺,以后能不能重回公司还是个问题。
但程礼现在把唾手可得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就算再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也没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为什么要告诉我?”如果他不说,没人能逼他开口,章司会装作不知道,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程礼神色淡淡:“本就是你该知道的事。”
程礼先前也没有计划过要将公司还回去,他殚精竭虑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还?他要是那种心善的人,也不会走到现在的境地。
可后来他发现,就算腰缠万贯,就算权势滔天,有些东西也无法被牢牢握在手里。
他想要章司留下来,就只能用这个办法。
程家人的基因,天生带着掠夺与残忍,他也知道这么做会伤害章司,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好好考虑下?”程礼弯下腰,捏起他的下颌,“嗯?”
章司的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恼怨,直勾勾地盯着程礼。
“仅此一次机会,如果你放弃,公司以后也不会再有姓章的可能。”
程礼一如既往地用强迫的手段逼着他做决定,语气淡漠却咄咄逼人,直让人无处遁形。
他是个优秀的商人,在谈判的场合上游刃有余,为了赢面,不择手段。
现在就是利用了章司最大的弱点,让他只能妥协。
程礼见他的情绪即将到达崩溃的边缘,心底叹了口气,平缓语气。
“要是我没把协议内容说出来,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你想想,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未来可期的好事么?
“你可以回公司实习,留在我身边学习管理。只要你努力一点,最快两年,就能拿回公司。”
章司的肩头松懈下去。
“为什么?”章司的双眸洇上一层迷蒙水雾,“你想要身边有人,外面还会有很多人自告奋勇,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程礼笑了笑,凑近他的脸,亲了亲他的嘴角。
“我只想要你,而且,这也是爷爷想要的结果。”
章司偏了偏头。
程礼无所谓,顺势亲上了他的耳尖,再一点点亲过来,吻了吻他的眼角。
章司突然想明白了,程礼说的“只想要他”,是只想要和他做那些事。
程礼的洁癖很严重,而且也只和他做过那些事,一时勉强不了自己找替代品,才想着要把他留在身边,方便发泄而已。
毕竟程礼无利不沾,而他身上也只剩下这一点能入得了他眼了。
章司又往边上躲了躲。
程礼顿了顿,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看着他的俏脸。
“如果你今天没有办理任何手续的打算,那我就先回去了。”章司侧目看向别处,清冷道。
程礼琢磨了一会儿,让他立刻给出答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现在确实是要给他留足空间平复心情,斟酌考虑。
“就在这里休息。”程礼说,“接下来几天我还要去外地出差,你可以在这里慢慢想清楚。”
程礼终于彻底松开了他,他肌肤的细腻感也在手里慢慢消散。
他怔了怔,脑海里突然浮现起他一脸雀跃地冲他扑满怀的画面。
当初,他爱意满眼都是他。
可惜。
现在他只想离开。
程礼很快从回忆中抽身出来,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照顾好自己,我尽早就回来。”
言外之意,他也得尽早想出个答案。
章司没有说话。
程礼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走之后,这里什么都没变,生活用品去拿新的用。等下给你助理电话,这期间有事就联系他。”
章司没有任何反应。
但在程礼看来,没有剧烈反抗的反应,就是妥协了一半,他有信心章司最后还是会答应的。
程礼没有留下来,只叮嘱了章司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章司没有抗拒,当晚就直接在客房里休息了。
只是睡眠的质量又重新变差,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睡好,断断续续地做噩梦。
吓醒后睡着,睡着后又重新被吓醒。
堂哥发来的信息,他找了理由搪塞过去。
而程礼的电话和信息,他通通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