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孩?”
郁茜韫有些莫名其妙。
她走进屋,把伪装的帽子和口罩随手扔在沙发,头发散落,顺滑地披在肩。
天气有点热,她带着妆,这会儿有点脱妆了,虽然不至于腻腻油油,可脸上仍然很不舒服。
她抽了张湿纸巾,擦脸的时候看了夏天一眼。
那人站在那儿,眼眶发红,随时都能哭出来,垂在两侧的手攥着衣服下摆,那是夏天紧张时的习惯。
一紧张就喜欢抓东西。
郁茜韫轻蹙眉,“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你现在的助理。”
夏天上前一步,急促,又紧张,“…也会住在这里吗?”
不行,她一定要问清楚。
从见面开始,她就很被动,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要崩溃了。
郁茜韫盯着她,面无表情。
许久,她才开口:“你以为我家是什么地方?”
意思足够明显。
夏天却不确定,她追问道:“她没住这里对不对?”
郁茜韫皱眉,胸口微微起伏。
“你是白痴吗?”
“我就是白痴。”
“你…”郁茜韫被呛得气结。
“我不懂,韫姐,你说清楚一点。”
“没有。”她吸了口气,才忍住上前把人欺负哭的冲动。
算了,夏天哭了,她只会想欺负得更狠。到时没法收场,反而要哄人。
她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夏天。
“没有什么?”夏天看着她,誓必问出答案的模样。
“她没有住在我家。”应该说这两年,除了景蓝和南溪以外,她没有让别人进过她家门。
这些她自然不会说出来。
听见郁茜韫没有往家里带人,夏天才展现笑容,一点也不含蓄。
夏天的牙齿很整齐,左边脸却有一根小虎牙,笑的时候格外显眼,为鲜活的小脸增添一抹色彩。
她见夏天还站着,也不管她,迳自打开冰箱,拿了瓶水,一边喝一边在沙发坐下。
片刻,郁茜韫回过头。
“还要我请你?”
夏天咧着嘴,立刻向郁茜韫走过去,委屈地托着手,“韫姐,我好疼。”
她坐在旁边,用着渴望的眼神看着郁茜韫。
“我想喝水。”
郁茜韫气笑了,“你是来当我助理,还是我当你助理?”
狠话虽然说出口,可郁茜韫还是体贴地给夏天倒了杯水。
之后,她拿出手机把玩。
半躺在沙发上,悠悠自在。
夏天舔了舔唇,试探着问:“韫姐,你在打游戏吗?”
她没忘记郁茜韫有打游戏的习惯。
还记得第一次和郁茜韫玩游戏,她像个盲头苍蝇,虽然挺生气的,可到底也没责怪她一句。
郁茜韫放下手机,淡淡道:“没有。”
夏天低低地哦了一声,“韫姐,我饿了。”
“你事真多。”
郁茜韫顿了顿,在触及夏天那双我见犹怜的小样儿,她不自觉地软了语气,“已经点外卖了,等会儿就到。”
“嘿…”
夏天皱了皱鼻子,不经意地学了下女儿撒娇时的笑声。
想到郁小夏,夏天偷偷看了郁茜韫一眼。
女儿和她妈妈长得真像。
越长大越像。
她撇撇嘴,有苦说不出。明明是她挨了痛才带来世上的女儿,竟然没几分像自己的。
不过像郁茜韫挺好的,那么好看。
郁茜韫看她一眼,眉眼多了抹柔色。
怎么笑得这么傻,像个小孩儿似的。
“晚上把东西搬过来。”
“啊?”夏天愣了一下,“这么急呀?”
她很想和郁茜韫住在一起,从回来的时候她就想,可她想到女儿,她住这边,郁小夏怎么办?
急吗?
郁茜韫抿着唇,凝着表情。
她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半晌,她突然收回目光。
“随你。”
淡淡的两个字,夏天听出了不悦。
她知道郁茜韫生气了。
怎么两年不见,郁茜韫脾气变得这么难以捉摸了。
她轻轻摸一下郁茜韫的手背,低低地说:“我搬。韫姐,你不要找别人。”
郁茜韫不作声,她猛然坐起来,去了盥洗室。
怎么还生气?
夏天提着心走到门边,门没关,她小心翼翼地扒着门,说:“韫姐,你别生气嘛。”
“生什么气?”
郁茜韫用洗脸奶洗脸,脸上全是泡沫,两边的发丝沾了一些。
她微微低下腰,掬水冲洗。
一套动作那么简单平常,夏天却看出别的滋味。
郁茜韫皮肤白嫩,尤其是刚洗过脸,像剥壳的鸡蛋似的,让人想一亲芳泽。
她走近一些,低声说:“韫姐,我想亲亲你。”
这么直白的讨吻,郁茜韫还真有点惊讶。
夏天是很容易害羞的人,她轻轻碰一下都要瑟缩,跟蜗牛一样的,说句话,在她耳边吹口气都要脸红半天。
过去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夏天一边脸红一边求欢。
惊讶一闪而过,郁茜韫很快整理好情绪,她轻笑,抱着臂,说:“想亲我的人多了。”
夏天涨红脸,她努了努嘴,无言以对。
郁茜韫还真不是凡尔赛。
她是全民女神,想亲她的人从这儿排到法国去,她只是幸运,细细品味过郁茜韫的每一寸肌肤。
夏天低下头,有些羞涩。
离花期还有一段时间,她怎么就变得这么饥渴了?
可能因为对象是郁茜韫吧,她真的对她毫无抵抗力。
门铃响起。
外卖到了,郁茜韫让夏天去开门。
她得多,夏天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放在桌子上,“韫姐,你点了什么啊?”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蒜香炸排骨,
土豆焖牛肉,
油炸鱿鱼圈…
大多都是高热量的。
夏天微微蹙眉,“蓝姐要是知道了,要骂你的。”
这一幕似曾相识。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夏天陪着她悄悄地偷吃串串,也说过这样的话。
表情跟刚刚一模一样。
又苦恼,又担心。
“你还不算正式上任呢,就开始管控起我的伙食来了?”郁茜韫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波动,“你不说她又不知道。”
夏天摇头,“不是管控。”
“那就吃饭,话别这么多。”
“哦。”
她委屈地低下头,默默吃着饭。
郁茜韫变得好凶,好像多听她说一个字也不愿意,夏天有点难过。
她没有再说话,连头也没敢再抬起过。
委委屈屈,像个小媳妇。
看着夏天这副模样,郁茜韫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份了。
“我去睡午觉了。”
吃完饭,郁茜韫说。
她原定下午还有一场戏,让景蓝给请假了。
这几天,她状态频出,一度上了热搜,不过很快被压下来了。
“你明天跟我去片场。”
郁茜韫想到她的手,说:“算了,等你的手好了再说,搬家的事,也可以缓缓…”
“我可以的。”夏天说。
语气有点急,生怕她反悔似的。
“那好。”郁茜韫轻笑,她当然求之不得,“搬家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夏天咽了下喉咙,她急忙摇头,“我东西不多。”
想到夏天刚才那副要哭不敢哭的样子,郁茜韫放轻声音,“嗯,晚点送你回去拿东西。”
夏天没应,在郁茜韫睡着没多久的时候出门,留了一张便利贴。
回到家已经快四点。
她出了些汗,进屋就听见郁小夏奶甜的笑声。
夏至几乎寸步不离,给足了小孩儿安全感,见夏天回来,郁小夏抛下玩具,向她跑去,甜甜地叫一声妈妈。
她低头,亲了亲郁小夏的脸,“夏夏乖。”
郁小夏也亲了她一下,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今天和奶奶,去坐马马了。”
“会转圈圈,好玩的…”
夏天笑了声,“是吗?下次妈妈也带你去。”
“好耶!”
“面试怎么样?”茶诗问她。
想到上午的事,夏天脸红了下,抱着郁小夏坐下,三言两语地把今天的事给说了。
客厅里一阵寂静。
郁小夏在把玩夏天的头发,她听不懂母亲和奶奶的对话。
过了一会儿,夏至终于开口,“你要搬过去跟她住,那夏夏就跟着我们吧。”
“不过这事过去那么久了,你得找机会跟小韫谈一谈,再拖下去,等她自己发现,你可就真的完了。”
没有人喜欢被欺骗。
更何况还是背着人把孩子生下来,这件可是大事。
夏天低头,“我知道了。”
她现在和郁茜韫的关系有些微妙,时机还不成熟,她不能冒这个险。再说,她好像从来没问过郁茜韫对孩子的看法,万一她不喜欢小孩儿怎么办?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作主张地生下来。
郁茜韫到现在还不知情。
届时,她该如何开口。
手机突然响起,夏天回过神,看一眼来电显示,心脏紧紧一抽。
是郁茜韫打来的。
夏至看她一眼,“夏夏,来奶奶这里。”
郁小夏摇头,“我要妈妈…”
小家伙还是比较粘夏天的,她外出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就粘着不肯放了,赖在夏天怀里,小手搂得更紧了。
“夏夏乖。”夏天亲亲她的发顶,“妈妈接电话,夏夏不能说话哦。”
“好~”郁小夏鼓着小脸,乖乖应道。
夏天一边接起电话,一手托着女儿的屁/股,看了眼两位母亲一眼,往房间里走。
“韫姐。”夏天轻声叫。
“你去哪儿了?”郁茜韫语气不善。
郁茜韫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一个多小时就醒了,起床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夏天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惊出冷汗,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态度过于恶劣,把人给吓跑了。
于是她也顾不上面子,赶紧给夏天打电话。
电话还打得通。
两年前的一切没有重演,她放下心,却又很生气,开口就是质问。
“我…回家了。”夏天依旧不擅长撒谎,她小心翼翼地说:“我在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过去。”
“嗯,打车过来吧。”
郁茜韫怕她舍不得,后面补充一句,“我报销。”
“好。”
电话没有立即挂断,隔着手机,仿佛听得见彼此起伏的心跳声。
郁小夏坐在夏天大腿上,她疑惑地摸摸母亲的脸,只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两岁大的孩子有些调皮,她轻轻啵啵地亲了两下,随后发出咯咯的笑声,以此吸引夏天的注意了。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那是小孩子发出的笑声。
郁茜韫很敏感,听出来了,蹙着眉,问:“你旁边是谁?”
怎么会有小孩?
夏天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捂着女儿的嘴,“没有谁啊!”
对方沉默。
片刻,郁茜韫说:“夏天,你当我聋?”
夏天她没什么力地瞪了郁小夏一眼,犹犹豫豫的,还是决定如实说:“是一个小孩儿…”
“谁家的小孩?”
“你不是收拾东西吗?怎么,有人在你家?”
“…嗯…”
夏天若有若无地应一声,她不想欺骗郁茜韫,她怕自己的谎言会给她后白时增加难度。
现在就足够让她压抑的了。
“谁在你家?”郁茜韫猛地从沙发坐起,脸上的面膜掉了下来。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我妈妈。”
“她们来了。”
郁茜韫顿了一下,想起夏至和茶诗。
许久不见了,当年夏天联系不上,夏至和茶诗也消失了。时间有点久远,她还清楚地记得她们的样子。
年轻,貌美。
和母亲两个字根本搭不上关系。
要不是那张和夏天相似度很高的脸,她会以为是收养的。
科学发展得迅速,体外授精手术早就成熟,很多同性伴侣想要孩子,选择手术并不稀奇。
夏天两位母亲都还年轻,却有了三个女儿,都是亲生的。
会是夏天最小的那个妹妹吗?
可这声音明明就是两三岁的小孩儿发出的声音,妹妹已经念大学了。
“小孩儿是谁?”
难道夏至又生了一个?
郁茜韫有一些头大,她捂着眼,无法想像。
夏天不知道郁茜韫在想什么,还在苦恼于找什么话糊弄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找不动了。连忙转移话题,“韫姐,我收拾东西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怀里的郁小夏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夏天慌乱地把手机放在一边,“夏夏乖,别哭了。”
屋子隔音不好,惊动了房间外面的夏至和茶诗,很快,门被打开。
夏至跑进来,“怎么了?”
郁小夏指控夏天,“坏…”
夏天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在情急之下,捂住女儿的口鼻,可能用了气,让人觉得委屈了。
她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背,轻声安抚。
小孩子好哄,哭一会儿就停了,在她怀里打嗝。
夏天心疼坏了。
接下来,她还要和女儿分开一段时间,想想就难受。
一边是郁茜韫,一边是郁小夏。
两边都是她最割舍不得的人,她只有争取时间,让一切变得顺其自然。
不知道郁茜韫知道她给她生了个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是欢喜,是震惊还是惊恐?
还有她的真实身份…
越在意,她就越难以启齿,怕把人吓跑了。
天色渐黑,郁小夏哭累了,就在夏天怀里睡着了,紧紧抓夏天的衣襟,睡得香甜。
要不是郁茜韫催促,她舍不得走。
衣服是夏至帮忙收拾的,她从回来就陪着女儿,出门前,她俯下身,不停地亲吻女儿的小脸。
动作轻轻的,怕把人弄醒了走不了。
从郁小夏出生以来,夏天还是第一次没陪在小孩儿身边,不知道醒来又要哭到什么时候。
想到那个画面,她就难受到极点。
“我明天早上回来。”夏天说。
“不放心夏夏?”
夏天点头,“她还没离开过我,怕她不习惯。”
“明天不是要进组了?”夏至叹了口气,“我会带夏夏过去找你的。”
“不行。”夏天拒绝道。
“万一被韫姐看到怎么办?”
“你不得先给她打预防针?”夏至不赞同地看着她,“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你又能瞒到什么时候。”
夏至叹了口气,“早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当初我就不该那么撮合你们。”
“和人谈恋爱,确实不容易。”
夏天低着头,手指已经消肿了,白色纱布有些碍眼。她另一只手扒着门,“妈,帮我照顾好夏夏。”
“我会的。”夏至摸摸她的头,“去吧,好好跟小韫说。”
“嗯。”
夏天眼睛都是红的,她吸了口气,拿着东西下楼了。
刚走出小区,一辆车子停在她跟前。
玻璃窗摇下来,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夏天还没反应过来,郁茜韫就开口了,“上车。”
没想到郁茜韫会过来,夏天愣了一下,“韫姐…”
“你就这么点东西?”
“嗯,我东西不多的。”
夏天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神情有些低落,并不如刚开始那么兴奋了。
显得心事重重。
郁茜韫没留意,她开车把人带到隐蔽性不错的餐厅,用了餐后,才开着车回家。
进了屋,夏天还显得神不守舍。
郁茜韫有些担忧,话说出口却有些刻薄,“怎么了,舍不得离开你那个破房子?”
“不,不是。”
夏天下意识地摇头,她用快哭了的表情解释道:“我在想阳台那些小东西。”
“是吗?”郁茜韫紧紧盯着她。
那阳台的东西她最熟悉不过,从冬天看见它们落叶,再到春天时生出翠绿的枝丫,她看了一轮,站在那下面像个傻子一样,最后被人告知,它的主人很好,只是不要她了。
郁茜韫表情倏地冷了下来。
“那你慢慢想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奥运的俊男美女
某音害我
感谢在2021-07-2523:48:59~2021-07-2813:1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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