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前脚刚回景仁宫,顺治后脚就到了。

  顺治本是来讨赏的,昨日回去之后,他深觉自己太过谨慎,竟是让昭宁主动了,今日他帮昭宁解决了琪琪格的事儿,正好趁机叫昭宁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可没想到一进殿不但没看到昭宁高兴的出来相迎,反倒是伺候昭宁的宫女们一个个都不敢抬头,颇有些担忧的模样。

  顺治轻车熟路的走进昭宁的寝殿,却不见昭宁,只看到床上有一卷被子,在不断的滚过来,滚过去。

  顺治觉得惊奇,也不出声,走过去伸手挡住那被子卷翻面,裹在其中的昭宁吓了一跳,想要挣扎着从被子里出来,却被顺治坏心的按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

  “皇上!”

  昭宁不用看也知道使坏的人是谁,“快放开我!”

  顺治笑道:“那你跟我说说,为何要把自己裹成这样,我就放你起来。”

  昭宁闷哼一声,然后破罐子破摔的不再挣扎,直接往顺治的方向一滚,顺治赶紧将人接住,隔着被子搂在怀中。

  “你也是厉害,一个人怎么裹得这么严实的?”

  顺治扒拉了半天,才将昭宁的头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难道额娘没告诉你叫琪琪格回科尔沁的事儿?”

  “太后已经告诉我了,”昭宁闷闷的答道,“我很高兴,我替琪琪格谢谢皇上恩典。”

  “你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模样,”顺治伸手帮昭宁将滚散了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一下,让她的脸完全露出来,“说吧,又怎么了?”

  昭宁叹了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叹了出去,然后挣扎着将手从被子里拔出来,答非所问的感慨道:“可热坏我了。”

  顺治无语,赶紧扒开被子,总算是将人给解救了出来,昭宁过河拆桥的将顺治推开,然后对着外面高声喊道:“谨雅,快进来帮我换身衣服!”

  谨雅应声进来,十分客气的请顺治出去等,顺治不满的在昭宁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才起身去了外间。

  等昭宁再次出来的时候,却是换了一身水绿色的旗装,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清爽,头上插着一只青碧绒花,却是绿萼模样,栩栩如生,十分的精致。

  “这身倒是没见你穿过,”顺治拄着下巴点评,“倒是适合夏日里穿,就是那绒花太过单薄了些。林升,去找一套碧玉的首饰来,要带步摇的。”

  宫中不同品级的嫔妃用首饰有不同的规制,秀女们只能用绒花,庶妃们可用银饰和少量玉器,成为一宫主位的福晋方可用成套的首饰,而妃位以上的才可带步摇。

  虽然昭宁尚未册封,但在顺治眼中,她早就注定了是他的皇后,见她只用绒花,他心里是有些不乐意的。

  其实昭宁平日里首饰用的虽然也少,但除了复选那日,她也没真的死守秀女的规矩,通常都会簪些宝石珠花之类的小巧首饰。

  今儿她故意挑了一朵绿色的绒花带上,也是为了同顺治玩笑,然而顺治却完全没看出她的深意,还嫌弃她的绒花不好。

  昭宁气结,不理会顺治,自顾自的捧着谨雅送上来的樱桃窝在躺椅上吃,顺治还惦记着昭宁刚刚不高兴的事情,便也凑了过去,一边跟昭宁抢樱桃,一边试探着想要套出昭宁的话。

  其实昭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懊恼些什么,若说她后悔帮了董鄂婉心倒也不是,毕竟这样一来既破了博果尔的宿命又全了董鄂婉心的意愿,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不能因为董鄂婉瑜要留在宫中的事情就去否定,因为就算没有董鄂婉心的事,也未必真的能送走董鄂婉瑜。

  道理昭宁都明白,但她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

  当然,这不痛快不是冲着顺治去的,只是顺治偏要这时候来撩拨她,她自然也就顺势排解一番。

  当顺治再次将手伸向樱桃的时候,昭宁一巴掌轻拍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将樱桃盘子往身后藏去,故意嗔道:“我好不容易得点好的,还想给琪琪格留着呢,皇上想吃回你的乾清宫去吃,不要来抢我的。”

  顺治啧了一声:“没良心的女人,你以为你这儿的东西都是哪儿来的?还不都是我叫人送过来的,你倒是还小气起来了!”

  昭宁知道自己没理,所以干脆就不讲理了:“给了我的就是我的,往回抢的人才是真小气!谨雅,快收起来,留着我等会儿带去给琪琪格吃。”

  顺治自是不肯,将昭宁困在怀里非要去抢,昭宁被他碰的浑身痒痒,躲来闪去却依旧没能逃脱顺治的魔爪,连人带樱桃,都落入了顺治的虎口里。

  等林升取了首饰回来的时候,顺治已经心满意足的霸占着躺椅抱着樱桃盘子惬意的吃着了,而昭宁则是气鼓鼓的缩在一角,用手帕擦着自己一脸的狗口水。

  “皇上,奴才瞧着这两套首饰都很配大格格今儿的衣裳,实在难以抉择就都拿来了,您看看哪套更好些?”

  林升讨巧的说着,命人将两套首饰盒都打开,捧到顺治和昭宁的面前。

  其中一套是顺治要的碧玉,色浓而半透,整体雕的是宫中常用的丹凤祥云,两支步摇挂着的是同料的碧玉米珠,看起来端庄大气。

  而另一套的颜色则要浅上许多,冰冰透透的底子上飘着浅绿色的花纹,雕的却是荷叶荷花的样式,就连那步摇上的流苏,都雕成一节节莲藕的模样,当真是分外的别致。

  这两套一比,高下立见,哪里还需要挑选?

  “你这狗奴才,就知道拿朕的好东西献殷勤,”

  顺治笑骂了一句,却毫不吝啬的示意林升将那套翡翠飘花的首饰送到昭宁的面前,看到昭宁伸手拿起那莲藕步摇,爱不释手的抚摸那一节节精巧的莲藕流苏之时,开口说道:“这套首饰配你这身糟蹋了,上次不是给了你一匹苏绣吗,可做好了衣裳?”

  这真真叫哪壶不开提,此话一出,昭宁立刻变了脸色,将那步摇丢回盒子里,背过身去一个人生闷气。

  这人竟然还敢提那并蒂牡丹的苏绣!

  昭宁伸出爪子在躺椅的扶手上挠了挠,咝咝啦啦的声音叫顺治咽了咽口水,一脸茫然的看向林升:她怎么了?

  林升:……

  皇上您问我我问谁?

  顺治又看向谨雅,谨雅福身道:“回皇上,衣服已经做好了,只是苏绣贵重,小主叫奴才好生收起来了。”

  那日昭宁一时赌气叫人将那苏绣做成了旗装,却又看着厌烦,便丢在了一边不肯穿。

  虽然她如今明白了顺治的心意,知道这并蒂牡丹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总是心有顾忌,不愿多看。

  没想到顺治竟然在她不痛快的时候提起这衣裳,叫昭宁刚舒缓了的心情又烦躁了起来,好在她还记得身份,便是心中不虞,也没真冲着顺治发脾气。

  顺治也不傻,自然不会信谨雅的说辞,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想穿便不穿,你喜欢什么样的料子,我叫人去给你找便是了。”

  昭宁扭头愤然瞪了顺治一眼,却又被顺治脸上的神色逗笑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算亏,眼前这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帝王,其实于男女之事上,就是根木头。

  那种直到能做房梁的大木头。

  “既然是给我的,谨雅,那就收到我的妆台上去吧。”

  昭宁站起身来,一边让谨雅收起那套飘花翡翠首饰,一边伸手从那套碧玉首饰里挑出一个看起来最绿的碧玉祥云簪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却是将自己头上的绒花摘了下来,转头对着顺治比划了一下。

  “皇上,您说我将这绒花和那套苏绣衣服一起给董鄂氏送去如何?”

  那衣服她是绝不会穿的,留着也碍眼,倒不如送给董鄂氏,正好相配。

  顺治一脸懵,不解的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何要送她衣服首饰?”

  昭宁笑呵呵的答道:“今儿太后跟我说,董鄂氏是要留在宫里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还是要和平共处比较好。”

  上次在北五所,董鄂婉瑜装模作样的跟她玩心眼,她当时懒得理会,是因为不愿自己与她沦为一路人,可不代表她是个不会生气的菩萨。

  既然董鄂婉瑜心思深沉喜欢宫斗,那她便给她找点事儿做好了。

  这一套衣服送过去,应该够董鄂婉瑜思量许久了吧?

  也省得这段时间她再有心思琢磨别的,搞出什么事情来。

  顺治被昭宁笑的浑身发毛,心里绝不信昭宁此举是为了表达友善,但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她想给便给了,不管是为什么,都无所谓。

  顺治站起身来走到昭宁身边,将那只绿色的绒花从昭宁的指尖抽走,说道:“要给就给那碧玉的,你带的过的不许给她。”

  “小气鬼,”昭宁冲着顺治耸了耸鼻子,然后摇头道,“那套碧玉的看着就价值不菲,我才不要给她呢。谨雅,你再去挑几朵跟那衣裳相配的绒花吧。”

  谨雅应声去了,昭宁又看向还候在一边的林升,转了转眼睛,继续笑眯眯的对顺治说道:“皇上,我能跟您借下林总管吗?”

  林升警惕的竖起耳朵,顺治却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随你。”

  “那就辛苦林总管帮我走一趟北五所了,就与董鄂氏说,这是皇上赏的苏绣,我送给她了。”

  想了想,昭宁又补充道,“想来董鄂氏也不会叫你白跑一趟的。”

  林升:……

  姑奶奶,您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给奴才说说明白?

  奴才愚笨,奴才心里慌啊!

  林升苦着脸捧着衣服离开了之后,昭宁的心情好了不少,也有兴致陪着顺治好生好气的聊天了,还亲手端了奶糕给他配茶吃。

  “这就高兴了?”

  顺治完全没搞懂昭宁的心思,满头都是问号,“你特意叫林升跑这一趟,可是有什么深意?”

  “哪有什么深意,皇上想多了,”昭宁满不在意的说道,“我就是觉着这么做显得更有气势一些罢了。”

  顺治:……

  算了,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她高兴就好。

  顺治和昭宁都很有默契的没用再提起董鄂氏要留在宫中之事,因为他们都知道,此事既然无可更改,那多说也是无意义。

  顺治在景仁宫陪了昭宁一个多时辰,看着她心情确实好了,才放心的离去,临走之时他还想要偷个香,昭宁却没叫他如愿。

  送走了顺治,昭宁长舒了一口气,方才道:“叫果儿去趟北五所,让琪琪格过来用晚膳。”

  虽然不知道太后会叫琪琪格落选还是将她指婚给科尔沁的某位王孙,昭宁都要先告诉琪琪格一声,以免她措手不及,再引发什么事端来。

  ……

  北五所里,董鄂婉瑜看着面前精致异常的苏绣旗装,久久不动。

  与她同住的董鄂婉心半真半假的说道:“恭喜姐姐,看来姐姐是得偿所愿了。”

  自从董鄂婉心的去处定下来后,董鄂婉瑜便知道自己定是能留在宫中了,只是这份恩典不是因为她得了顺治的青眼,而是为了制衡,于她而言着实算不得好事,甚至叫她觉得耻辱。

  午夜梦回之间,她曾后悔自己硬将董鄂婉心带进了宫,若没有董鄂婉心,也许她的选择会更多一些——

  至少在确定自己得不到顺治的宠爱之后,她可以选择董鄂婉心现在的这条路,做襄亲王的嫡福晋。

  然而如今,董鄂婉心抢先一步,觅得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前程,却叫她选无可选,只能硬着头皮留在这紫禁城里。

  “你也不必得意,谁人不知贵太妃对这桩亲事并不满意,等你进了襄亲王府的大门,会有人好好教教你规矩的。”

  董鄂婉瑜的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嫉妒,却叫董鄂婉心觉得痛快极了。

  “姐姐你放心,不管我以后的日子过得如何,我都是襄亲王的嫡福晋,我娘会因为我而荣耀,”

  董鄂婉心畅快的笑着,“更何况,襄亲王着实是个不错的男人,他说三年不纳侧,叫我能安心掌家呢。”

  董鄂婉瑜恶狠狠的瞪了董鄂婉心一眼,恨不得现在就撕烂了董鄂婉心的嘴,可是她不敢,她怕闹起来讨不到好处,她不敢给自己的未来再多添一份变数。

  “大格格好眼光,选的绒花真好看,”

  董鄂婉心走上前,随手取了一支绒花硬插在董鄂婉瑜的发间,“我要是姐姐,明儿就换上这身衣服,带着这绒花,高高兴兴的去向大格格谢恩,说不定看在姐姐知情识趣的份儿上,大格格会不计前嫌呢。”

  董鄂婉瑜愤然甩开董鄂婉心的手,将那苏绣衣裳和绒花全都收进了柜子里。

  她需要先好好想想今日林升送东西来的时候说过的话,弄清楚昭宁到底是什么意思,才方便筹谋后面的事情。

  至于董鄂婉心,呵呵,且叫她得意吧,会有人收拾她的。

  董鄂婉心看着董鄂婉瑜的背影微微一笑——

  她说了这样的话,董鄂婉瑜应该不会再去烦扰大格格了吧?

  可惜了大格格那么好的人,竟要跟董鄂婉瑜这种人纠缠一辈子,只希望老天开眼,能早点收了这恶人,叫大格格不再受到困扰。

  ……

  指婚的圣旨陆陆续续的送进了北五所,这一届秀女们的命运也都逐渐有了定论。

  有些旨意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内的,比如董鄂氏姐妹两个,一个留在宫中陪王伴驾,一个成了亲王嫡福晋,叫董鄂鄂硕满门荣耀,大张旗鼓的将两个女儿接回家备嫁,又设宴款待了来道贺的亲朋好友,热闹的盛景传遍京城。

  而有些旨意,却是叫人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科尔沁送来的两个格格,竟然有一个被指婚给了科尔沁属部的一位小台吉,倒是叫许多有心人暗道可惜——

  早知道科尔沁的格格竟不必留在宫中,他们就想办法求娶了,这娶的可不仅仅是个蒙古格格,还有科尔沁铁骑和宫里以太后为首的蒙古嫔妃们的支持,无论是谁,都可算是一步登天。

  琪琪格得了恩典,却更加粘着昭宁。

  本以为姐妹两个将一生相伴,可如今她可以回到草原上去,却要留下姐姐一人独自在这深宫中,她心里满是内疚。

  她说过要保护姐姐,可是却什么都做不好,反而姐姐一心替她周旋,帮她求到了这天大的恩典。

  琪琪格冲动之时,抱着昭宁哭着说不想回去,想永远留在姐姐身边,昭宁知道她孩子心性,也不生气,只是揽着她慢慢给她讲道理。

  昭宁这边忙着哄妹妹,一时间顾不上别的,而此时慈宁宫中,太后正在跟顺治商议册封嫔妃之事。

  “如今宫中修缮好的宫殿共有六处,这次册封后宫,便将这些宫殿的主位都补全,”

  太后面前的桌上铺着宫殿图,上面标注了已经修缮好的各处宫殿,其中坤宁宫已经写好了昭宁的名字。

  “孟古青和喜珠自然要占其二,两个阿哥的生母也该晋位,再加上鄂硕家的那个,剩下一位,皇上在汉秀女中选一个吧。”

  顺治没有应,反而说道:“额娘,如今南方的战事持久不停,宫中也应该节俭开支,这几年我不打算再修缮其他的宫殿了,所以还是留下两三处以待日后吧。”

  “那按皇上的意思,该当如何?”太后并没有因为顺治的反对而生气,耐心的询问道。

  顺治也不遮掩,直言道:“我觉得满蒙汉各封一位主位便好了。董鄂庶妃生育有功,可晋位福晋,佟佳庶妃之前自己说过不求晋位,便还叫她住在景仁宫侧殿吧,至于鄂硕家那个,无功无德,只封庶妃即可。”

  太后不置可否,又问道:“皇上是不打算给喜珠位份了吗?”

  “喜珠一直享福晋的待遇,这位份也该给了,”

  顺治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至于静妃,她还是留在侧宫中潜心修佛吧。”

  太后其实已经意料到如此,轻叹一声:“孟古青与你毕竟是年少夫妻,便是废了后,你也该顾念些旧情,不好叫她落于人后,被世人奚落。”

  “旧情?”

  顺治嘲讽的冷笑,“额娘要是跟朕谈旧情,那就该叫静妃去佛堂日夜诵经赎罪,而不是在侧宫中继续养尊处优!”

  “她已经为她的错处付出代价了,这三年来她日日一身素服,也没少诵经念佛,与在佛堂中又有何区别?”

  太后还是心疼静妃的,“我也不求你恢复她往日的荣光,只希望她能在后宫中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让被他人欺凌而已。不过是一处宫殿,皇上当真就舍不得吗?”

  “额娘真让朕把话说明白吗?”

  顺治已经很久没在太后面前发脾气了,可这一次他却绝不想妥协,“朕不是傻子,侧宫这三年间用了多少银子,要朕命人将账册拿出来给额娘看看吗?”

  “什么一身素服日日诵经,不过是做给朕看的罢了,额娘您平日里贴补了她多少真当朕不知道?”

  顺治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额娘,不是我舍不得一间宫殿,而是不想再叫她有害人的机会!即便身在侧宫,她这三年来也从没停止过想要收买人手,若真的将她放出来,额娘您能保证她不会重蹈覆辙吗?”

  太后闭了闭眼睛,手中的佛珠不断的转动着,她不想让侄女吃苦,但也不得不承认,顺治说言并不是无稽之谈。

  “等昭宁入主中宫之后,我会将宫权全部交给她,只要她立得稳,孟古青便做不了什么,”

  太后终是舍不下那废后之时急匆匆赶到京城却染病而亡的哥哥,她忘不了哥哥临终时只求她多疼爱静妃的殷殷之情,她知道静妃做过很多错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总是会长大的,未尝不可再给静妃一次机会。

  “福临啊,你舅舅那么疼爱孟古青,若是他在天有灵,看着孟古青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他又如何能安息?你不要忘了,在他临终之时,你答应过他的,即便废后,也会保孟古青一世安然!”

  太后的话让顺治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他并非无心无情之人,舅舅临终时他应下的话,他是一直记在心里的,所以这三年来他才会明知道静妃在装样子也从未曾揭穿。

  “额娘,我答应你,以后静妃可享妃位的待遇,不需要再日日礼佛,随她在侧宫怎么享乐,我都不再过问,可她决不能再入六宫,”

  顺治退让了一步,“她的身份特殊,便是昭宁入主中宫也不好管束,我不想让昭宁束手束脚,所以静妃,只能待在她的侧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