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太后看着面前的翡翠玉镯和玉竹,听着孔四贞抽抽噎噎的将婚约之事说完,半晌没有说话。

  “我还道是阿贞做错了事,没想到竟是皇上安排的一场好戏。”

  太后是何等心思通透之人,刚刚在外面一时被熟悉的情景所惑才没能反应过来,此时听过了原委,又哪里还能不明白?

  “额娘息怒。”

  顺治撩起下摆,跪了下来,博果尔也赶紧跟着跪伏在地。

  “你们倒是兄妹齐心,那点子鬼主意都用来糊弄我了是吧!”

  太后面带怒容,“亏得我急急赶来,生怕你们闹僵了伤了感情,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额娘明鉴,此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阿贞无关,她是真的吓坏了。”顺治知道不可能瞒得住太后,也不狡辩,赶紧将孔四贞摘出去。

  孔四贞是真的蒙了,比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更蒙。

  她本也是个聪慧的姑娘,可今天顺治这戏实在来的太突然也太真实,叫她不敢不信,一番真情实感的哭诉却是引太后改变主意的关键。

  此时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顺治,又看了看博果尔,颤声道:“你,你们,是骗我的?”

  顺治和博果尔都低着头,不忍心去看孔四贞哭肿了的双眼。

  “你这傻丫头,”太后起身走过来,心疼的将孔四贞拉到怀里,“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商量,告诉这两个混小子做什么?好孩子,别哭了,我叫他们给你赔罪。”

  孔四贞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对着太后露出一个笑容,摇头道:“我知道两个哥哥是对我好的,太后您别生他们的气了。”

  这乖巧懂事的模样,叫太后窝心极了,只觉得为了这孩子,便是上了顺治的当,也没什么。

  罢了,虽然他们这手段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初衷总是好的。

  “看在阿贞的份儿上,今儿就饶你们一回,以后若敢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太后哼了一声,“都起来吧。”

  顺治和博果尔相视一笑,这才站了起来。

  “走吧,咱们回慈宁宫去商议你的婚事,”

  太后虽然放过了顺治和博果尔,但如今看着这两个敢诓她的混账儿子很是不顺眼,也不愿再留,拉着孔四贞往外走,顺口吩咐道:

  “那个孙延龄先送出去养伤,等好了再叫进来见见。”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太后不知道婚约之事,还以为是孙延龄蓄意勾引,虽然因为孔四贞的哀求救下了他,但也心存几分刻意折腾之意。

  孔四贞不知道宫里折腾人的手段,当真以为孙延龄是被抬下去治伤的,但实际上太监们为了止血,冲洗的时候都会用冷水,然后用白布裹紧了伤口,叫他等会儿在主子们面前回话的时候,不至于失态。

  这样收拾完人是精神了,但也支持不了多久,且不说浇了冷水会受寒,事后再治伤的时候还要将伤口上的白布扯下来,更是受罪。

  太后本是想叫孙延龄好好长长记性,但如今知道两人早有婚约,再加上孔四贞被蒙在鼓里连哭带吓也着实可怜,故而心软了,放了孙延龄一马。

  太后和孔四贞离开之后,林升得令去送孙延龄,博果尔也想告退,却被顺治给叫住了。

  博果尔心里是有些怂的。

  说到底今儿这事儿算是他惹出来的,若不是他没跟顺治商量就把人带进宫,也不会闹得如此匆忙。

  好在不知内情的孔四贞表现出色,叫太后当众将话说透了,而太后宽宏,知道内情后也没当真怪罪,否则他怕是要跟那孙延龄一样,被人抬出去了。

  “皇上可是有差事要我去办?”

  博果尔殷勤的上前,就差过去给顺治捶捶肩膀了。

  顺治似笑非笑的看了博果尔一眼,然后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书拍在博果尔的手上:“回去抄十遍,自己送到慈宁宫去。”

  博果尔低头看去,却只见两个大字——

  《孝经》。

  ……

  对于顺治又一次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自己屋里这件事,昭宁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今日里还是有些不同的,顺治来的时候自带了纸笔,霸占了昭宁的书桌便写了起来,这一写就是一动不动的一个半时辰,直到长长的一卷纸写满了,顺治方才放下了笔,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背。

  “皇上这是写什么呢?”

  昭宁端了一杯茶上前递给顺治,好奇的探头看去。

  顺治却不去接茶杯,而是仗着昭宁双手捧杯无法推拒,竟是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还把下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皇上!”昭宁惊呼一声,就想躲开,可顺治却不肯松手。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顺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倦,“这是孝经,我才刚抄了一遍,后面还有九遍等着我呢。”

  昭宁见顺治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不再挣扎,奇道:“皇上怎么抄起这个来了?”

  顺治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阿贞的事儿吗?这一对儿弟妹当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没有一时消停,好在额娘松口了,阿贞总算能得偿所愿。”

  昭宁尚不知道乾清宫发生的事儿,但既然事关孔四贞,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知道,便缠着顺治讲讲,顺治放开昭宁,伸手将她手中的茶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砚台道:“你给我磨墨,我就给你讲。”

  上一次昭宁给顺治磨墨还是在乾清宫,那时候顺治是故意折腾昭宁,还想撮合她跟博果尔,如今并没过去多久,却好似已物是人非。

  顺治并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明明很精彩的一场戏,却叫他讲的干巴巴的,连在场众人的反应都没描述,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完了。

  昭宁听得不过瘾,手上磨墨的动作都慢了下来,顺治无法,只得叫了林升进来给昭宁细说,自己则是又继续抄起孝经来。

  这一说便说到了晚膳时分,听了人家的故事,昭宁自然不好下逐客令,便由着尚膳监将顺治的御膳摆满了她的桌子。

  顺治这第二遍孝经自然还没有抄完,他停下笔看着回头巴望御膳菜品的昭宁,笑道:“饿了就去吃,不用理会我,这些墨够用了。”

  昭宁哪里好意思自己过去,问道:“皇上您不饿吗?”

  便是午膳用得再饱,这个时辰也该饿了才对。

  “我这不是一遍还没抄完吗?”

  顺治蘸了墨继续埋头写着,“你快去吧,我写完再吃。”

  那卷正好能写完一遍孝经的纸还有一半空白,真等顺治写完,饭菜早就凉了。

  昭宁还想再劝,却被林升悄悄拉住了。

  林升低声道:“大格格有所不知,若是不一口气抄完一遍,墨色和笔触难免会有不同,这是给太后的,皇上自然要恭敬些。”

  昭宁看着顺治认真抄书的模样,突然对他又多了几分不同的了解。

  往日里顺治在太后面前从来都没有多恭顺,甚至于有时候会直言顶撞,看起来母子关系并不算特别融洽,可如今,顺治却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对这份并不是来自太后的惩罚有丝毫的敷衍,可见他的心里对太后的愧疚。

  林升自然不敢细说太后的往事,但昭宁却联想到了许多传说中的故事。

  太后当年应该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才会对孔四贞如此的心疼和感同身受,否则以太后的机敏,又怎么可能轻易中计?

  而这段经历对于太后来说,应该也是无比沉痛的,顺治这法子虽然叫孔四贞得偿所愿,却也是戳痛了太后心底的伤疤,即便太后并未怪罪,他依旧自己罚了自己,这一遍遍孝经,是为了提醒他自己,切莫再做出这等会让自己额娘伤心难过之事。

  昭宁没有劝阻顺治,也没有独自用膳,而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相陪。

  顺治抄写的非常认真和小心,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并不轻松,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但也只是随手拿帕子擦了擦,便继续写。

  谨雅带人点起了烛火,桌上的膳食也撤下去热了,昭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顺治,恍惚之间,只觉得他不再是史书上冷冰冰的文字,而是一个越来越鲜活的人。

  他会因为赌气而故意闹腾,会暗戳戳的撮合她跟博果尔来与命运抗争,会在危险的时候救她护她,也会如同寻常少年般直接而热情的对她表达心意,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心疼弟弟,也怜惜妹妹,他爱自己的子女,也会因为伤害到额娘而满心愧疚,接触的越多,他在她心里的模样就越清晰,叫她清楚的认识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并不算坏,还长得很好看的人。

  一个好像很优秀,很有魅力,很吸引人的人。

  救命,她好像正在陷入一个不可控制的境地,都怪他,如今跟她相处的太过自然,让她很难如设想中的一直竖起防备。

  “昭宁,你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害的我差点写错了字,”

  终于写满了纸张,顺治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昭宁的面前控诉,“我忍得着实辛苦,你得赔我才行。”

  昭宁歪着头看他:“皇上要我怎么赔?”

  顺治伸手按在昭宁的头顶,用力揉乱她的一头秀发,笑道:“等会用完膳你不许撵我走,你得继续给我磨墨。”

  昭宁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顺治的手,将它从自己的头顶上拿下来放在眼前。

  他的手白皙修长却并不显纤弱,分明的骨节加上手心的老茧一看便很有力。

  许是因为今日抄写了太久的缘故,他的指尖磨的发红,看起来叫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今日已经写了三个时辰了,晚上还要写吗?”

  昭宁轻轻的揉着顺治的手指,“天黑灯暗,莫要伤了眼睛。”

  顺治有些怔忪的看着自己和昭宁纠缠在一起的手,一种极其陌生但是又叫他心里非常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有过不少女人,但她们都敬他怕他,从未曾有过一人像昭宁这般待他,自然而亲近,带着淡淡的心疼,温柔的能融化人心。

  “我也罚了博果尔,总不能比他抄的慢吧?”

  顺治的声音更加柔和,语调里不自觉的带上一丝撒娇的味道,“你若是担心我伤了眼睛,就帮我看着烛火可好?”

  温暖的烛光下,帝王收起了一身傲骨,不再是傲视天下的老虎,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大猫,虚无中的大尾巴正在试图将昭宁圈住,让她浑身都沾染上他的味道。

  “快,快去用膳吧。”昭宁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不敢再去撩拨顺治,赶紧站了起来。

  顺治却不肯撒手,将昭宁的手紧紧握住,然后任由她牵着他走到了桌边。

  这一顿晚膳昭宁吃的有些心不在焉,旁边总有一道炙热的眼神时不时的瞄向她,叫她食不知味。

  昭宁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心软让顺治留下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以他们如今的关系,着实是有些不合适。

  就在昭宁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才能将顺治撵走又不会叫他生气的时候,苏茉儿突然来了。

  “皇上,太后叫奴才来问问,您在大格格这儿待这么久,可是有什么事儿吗?”苏茉儿含笑问道。

  顺治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朕能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昭宁住在这里习不习惯罢了。”

  “太后说,皇上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大格格了,”

  苏茉儿福了福身,“太后想与您商议一下孔格格的事情,请您往慈宁宫去呢。”

  顺治正因为算计太后的事心怀愧疚,听到太后叫他去又哪敢拖延,赶紧站起身来,对着昭宁说道:“我去看看额娘,你早些休息吧,若是缺什么,便使人与我说。”

  昭宁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神情愉悦的起身相送:“恭送皇上。”

  昭宁这幅模样叫顺治很是不满,但当着苏茉儿的面儿又不能将她怎么样,只得狠狠的看了昭宁几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

  昭宁却只当看不懂,对着顺治龇牙笑了笑,顺治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得哼了一声,转身踏出门外。

  ……

  慈宁宫中如今却是一派温情。

  太后的女儿们都远嫁蒙古,身边就孔四贞这么一个养女,当真是疼到心坎里的,当初想让她留在宫里,亦是想要护她一生,如今知她另有婚约,恐将远嫁,太后心里不舍极了。

  故而从乾清宫回来之后,太后便一直将孔四贞搂在身边,晚膳也是一起用的,孔四贞自也是舍不得太后,如同小女儿一般依偎着太后,叽叽喳喳的给太后讲着她小时候的事情。

  讲着讲着,太后就湿了眼眶。

  孔四贞进宫的时候不过十岁,却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她的父母亲族全部殉城,只有她一人被乳母带着逃了出来,经历了一年的颠沛流离,才来到京城。

  初见时,她又黑又瘦,两只眼睛却闪闪发亮,她没有被苦难打倒,而是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挺拔的如同一株小青松。

  太后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将这株小青松重新养回了嫩娃娃,看着她一天天的变得活泼可爱,看着她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逐渐学会了撒娇耍赖,看着她慢慢放开了心胸,将紫禁城当成了家,将他们当成了亲人。

  可如今看着孔四贞回忆往事的模样,太后才真切的明白,就算孔四贞在宫里过的再好,她的家都远在南边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阿贞,你若是想回家了,就去吧,”

  太后轻轻抚摸着孔四贞的头发,“只是永远别忘了,在宫里,还有我在惦记着你,若得空,记得回来看看。”

  孔四贞停下讲了一半的故事,直起身来看向太后,却被太后眼中的泪惊到了。

  在她的记忆里,太后是慈爱的,淡然的,超脱世俗的,即便是对着亲生儿子,太后也很少表现出来强烈的感情,就算是发怒,也是极其克制的。

  可如今,太后却为了她要远嫁而流泪,太后的泪中有着不舍,有着担忧,更有着不易察觉的伤心。

  “太后,我叫您伤心了吗?”

  孔四贞是极其敏锐的,“我是有些想家,可是我也舍不得您啊,我真的没有想要离开您。”

  孔四贞一头扎进太后的怀中,呜呜哭道:“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我要永远陪着您。”

  “真不嫁了?”

  顺治从外面进来,挑眉笑道,“那我可叫人将孙延龄押回驻地去了啊。”

  孔四贞坐了起来,回头对着顺治怒目而视:“皇上最讨厌了!”

  “额娘,瞧瞧,我不过提了某人一句,这竟是连哥哥都不叫了,”

  顺治见太后和孔四贞难过,故意玩笑,“我看这婚事不能结,这脱缰的小野马要是放出去了,想收回来可就难了。”

  顺治这么一打岔,太后也收了泪,嗔道:“惯会胡说,一点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就是,皇上哥哥最坏了,太后您得帮我出气,”

  孔四贞亦是笑闹了起来,“他今天骗的我好苦,您的罚他才行。”

  “没良心的丫头,我这是为了谁?”

  顺治抬手作势要去敲孔四贞的头,孔四贞连忙往太后怀里躲。

  太后伸手拉住顺治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在他掌心轻拍了一记:“好啦,我打过他了,阿贞不要跟他计较了。”

  这是顺治今天第二次被人这般拉着手了,不同于昭宁的柔情,太后虽然说是打他,可动作上却满满都是宠溺。

  母子两个难得如此亲昵,顺治忍不住蹲下身来,用双手捧着太后的手,想要更亲近一些。

  孔四贞噘嘴道:“这哪里算打了,太后您就是偏心。”

  顺治侧头看着孔四贞:“这是我额娘,自然偏心我的。”

  孔四贞气结,抱紧太后的手臂撒娇:“太后,您快帮帮我啊——”

  太后正要开口,却听到顺治又道:“喊太后有什么用,我要是你,现在就改口叫额娘试试。”

  这话一出,太后和孔四贞都愣住了。

  孔四贞名义上是太后的养女,但毕竟是汉人,与太后虽然亲如母女,却一直是尊称一声太后的。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未奢望过能真正成为太后的女儿,可如今顺治却叫她改口叫额娘,可她,真的有资格这么叫吗?

  “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孔四贞,竟然不敢喊一句额娘吗?”

  顺治故意激将。

  孔四贞咬了咬嘴唇,站起身后后退几步,迎着太后期待的目光,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口中终于唤道:“额娘!”

  “哎!”

  太后欣喜的应了一声,顾不得儿子还蹲在面前,直接起身亲手将孔四贞扶了起来,紧紧拉着她的双手,“好孩子,这一声,可叫额娘好等。”

  孔四贞有些不好意思的靠着太后,低声道:“我在心里早就唤您无数次额娘了,只是,只是不敢叫出口。”

  “嗯嗯,不怪阿贞,都怪皇上不早些提起,”

  此时太后的眼中只有贴心懂事的女儿,“苏茉儿,快把我给阿贞备好的礼物拿来,叫阿贞看看喜不喜欢!”

  明明做了好事却又无端背了黑锅的顺治不满的挑了挑眉毛,却又不忍心破坏这温馨的气氛,只能自己站了起来,叹气道:“额娘连改口的礼物都备好了,看来是我多事了。”

  苏茉儿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盒子来捧到孔四贞的面前,解释道:“格格入宫那年,太后就备好了礼物,只是怕格格思念家人,故而迟迟没有拿出来,如今可是好了。”

  孔四贞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对儿连锁玉环。

  这是用一整块和田籽玉一分为二,雕成了环环相扣的两串,玉环首尾相连,除了砸碎,再无他法可以分开。

  “这对连锁玉环是我偶然所得,本想着给你跟皇上一人一个,如今——”

  太后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如今就都给了你吧。无论将来你要去哪里,额娘都希望你能一生圆满,无忧无虑。”

  顺治看着那对连锁玉环,目光却变得深邃——

  这对玉环,是那个人送给他额娘的。

  他年幼时候见到额娘对这玉环分外珍惜,曾经无理取闹的非要砸碎,额娘不肯,还罚他面壁思过。

  后来那人死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对玉环。

  他一直以为额娘对那个人的死无法释怀,所以这些年来对他亦是不愿亲近,可苏茉儿却说,早在几年前,额娘就想将这玉环送给他们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额娘已经不怪他了?

  顺治没有开口去打扰太后和孔四贞,只是深深的望着太后,心里突然升起了对未来的期盼。

  未来的日子里,有额娘,有昭宁,还有那一对让他操碎心的弟妹,他应该不会再这么孤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