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仿佛裂开了一个口子,大雨倾倒,顷刻间地面汇集成河。极端天气叫不到车,武成晚从学校走到小胡同,裤脚已被打湿,伞颇重,重到犹如雨水都下到了他这里。拐进胡同以后,窄巷黑的望不到头,雨声叫嚣着,他忽的松了伞,雨的压力瞬间砸向他,他湿了个透彻。
八十米,他走到屋门口,站着敲门的功夫,脚边已形成小小的水滩。雨着实大。
门被拉开,他看见陈萃惊讶的脸,一面把他迎进来,一面找干毛巾给他擦脸。
“没带伞吗?”陈萃拉拉他的手,让他弯腰,不然就要伸长胳膊去擦他那一头湿透的发。
他低了头,就着满室昏黄的光,看到陈萃白净脖子上的痦子,洗过澡一身清爽的肥皂味。陈萃的毛巾压下来,仔细吸干水分,他下巴就戳在陈萃脖子窝,陈萃感觉到一股潮湿。
“不行,还是快去洗澡吧。”陈萃焦灼的给他擦耳朵,怕灌进水,引发系列炎症。
陈萃推他,他直起身,缓缓的,陈萃对上他湿成簇的睫毛,单眼皮清清冷冷,对陈萃比手语道:伞被风刮走了。
“我明天再买一把,你赶紧。”陈萃催促,知大雨过后寒意更重,怕他生病,趁他过去的空档给他找了睡衣放门口。
不常下雨的,天干的要命,风有时候都迷眼睛。
陈萃坐在床上,盯着窗玻璃上飞斜的雨珠,外面一片朦胧。他回来了,陈萃想他既然要回来,为什么不在学校那会儿跟着一起回。等他的时候雨势也不见小。
武成晚擦着头发出来,坐在床尾,陈萃凑上前接过毛巾,小声问:“忙…完了?”
武成晚抬头,陈萃在床上跪的很直,他目光要抬起来,回:没有。
陈萃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说什么好,说他可以忙完再回来,还是可以等雨停了再回来。说这些有什么用,陈萃只知道他回来今晚注定不会失眠。
及至躺下,两个枕头,睡出一段距离,陈萃有些茫然,总觉得今天很怪,天气也怪,他也怪,一切都不同寻常了。
外头雨滴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的铁皮上,滴滴答答,不得清净。陈萃倍受煎熬的翻身,背对他。武成晚的手就是在这时候伸过来的,朝陈萃耳朵了塞了只耳机。
是张楚的蚂蚁蚂蚁。
陈萃心一揪。他似乎很爱摇滚乐,陈萃想每次耳机里的声音在嘶吼的时候,武成晚心里也在跟着吼叫吗?
陈萃后来才知道这首歌收录的那张专辑叫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他了解他总是迟来一步。
武成晚贴向陈萃,用鼻子拱乱他蓬软的头发,还能嗅到淡淡的薄荷香。耳机什么时候掉的也不知道,陈萃抱他的脖子,低声跟他说话。说他不在的时候,家里跑来了一只野猫,叼了小姥爷晒的肉,小姥爷一点也不心疼,乐意叫猫吃。陈萃看猫吃熏肉吃的很香,喉管里发出护食的呜呜声,咀嚼时头歪着,碧蓝的瞳孔很防备。
武成晚问陈萃想要猫吗?
陈萃抱他又紧了点儿,说不想。又过了一会儿,细声问他是不是喜欢猫,或者是狗。
武成晚问陈萃为什么要这么问。
陈萃说小姥爷今天注视那只猫吃肉的时候很慈祥,说猫有毛,很可爱。
陈萃说完去捞武成晚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脊背,光滑的,脊骨又是嶙峋的。陈萃说:我没有毛。
等于不可爱。
不可爱就会少几分讨人欢心的本领。
武成晚回答他:那是宠物。你不是宠物。你是爱人。
陈萃脸红,认为这个词太郑重,他听完不敢去抱武成晚的脖子了。武成晚由着他,等他一霎,又拍了拍手,张开双臂,在一片寂静声中等陈萃缓缓挪进他的怀里。抱实。
陈萃不懂,不懂的可以教,他想。
雨停后的天高远,朗日,武成晚叫陈萃过来学电脑。
陈萃坐到桌前,性质不很高,因为武成晚不教他娱乐,反叫他学习软件,陈萃头开始发涨,后面学的就不认真。武成晚看不惯他用一根手指戳键盘,干脆叫他浏览有色网站。
陈萃单纯的,根据他的指示,等待缓冲,直到页面跳出双人运动后,惊的把手里的鼠标都甩开。
武成晚挑眉。
陈萃彷徨,问:“怎怎怎么关?”
武成晚反问:刚才不是教过了?
陈萃欲哭无泪,坦白道:“刚才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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