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瑟眯起了眼睛。
他得意极了。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夏洛特要执意生一个孩子作为另一个起源前来帮助的回礼，也从没曾夏洛特口中问出过一个回答。但是，当他看到眼前这位起源暴起的愤怒时，他感觉他了然了什么。
这种得意不自觉地飘了出来，从他的眼神中。而傲罗，这个同样叫夏洛特的少女却忽然笑了一下。
“你还是很像你，卢瑟，无论哪个世界。”她说：“如果这让你感觉好一些，那也没什么。”
她看起来全无刚刚的失态，站起来后拍了拍斗篷，得体又优雅。
“原来她没有那么信任你。”
这话有意思得很。
蝙蝠侠耳朵里飘进这句话，下意识就看向卢瑟，观察他的反应——出乎预料地，又是意料之中地，卢瑟表情变化了好几次。
作为交涉不少次的老对手，蝙蝠侠感觉到了一种最直接的情绪。
“嗯，他是有点不高兴了。”
超人被蝙蝠侠拉到其他的空会议室里，被问到卢瑟刚刚的状态时说：“而且还有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委屈？说起来，蝙蝠，你问这个干吗？”
“因为你比较准，毕竟你跟他最熟。”蝙蝠侠说：“你是外星人，在他概念中是更敌人的敌人，而我只是人类中时的对手。”
“……”
超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又靠在墙上，想起一件事：“不过按照你这个说法，他为什么会和小康斯坦丁在一起呢？”
蝙蝠侠：“他们没在一起，而且也没有注册。”
“你好在意这些。”超人吐槽：“我的意思是，小康斯坦丁，那位大提琴家，她应该是告知了卢瑟她的身份的——‘起源’，这种人类可望而不可及，哪怕是我这种外星人，只要她想，我也无力抵抗的强者。卢瑟竟然不觉得她有危险，反倒是和她站在一条线上。”
这也是蝙蝠侠很意外的地方。
“不过或许就是因为她坦承了这些，因此卢瑟会觉得她可以信任吧。”超人想了想，解释道：“而且卢瑟真的替她保守了很多秘密，并且养着那个小姑娘直到现在——我想他们是互相信任的，这很难得。”
想着想着，超人又说：“这么想的话，小康斯坦丁选择卢瑟倒不是没有理由了——如果她当时找到的是我们，我们应该会对那姑娘抱着……一些怀疑的态度吧，蝙蝠，尤其是你。”
超人看了看蝙蝠，发现他表情不是很好：“我就是开玩笑，蝙蝠。”
“你是对的。”
蝙蝠侠露出来的下颌线紧绷了一会儿，又放下了来。他长长地呼吸了一阵子，终于说了点话：“在几年之前，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还有‘天际线’和……多元宇宙可能的危险。如果她真的跟我说这些，我或许会早点开始调查，但……没错，她是‘起源’，我会很戒备她。”
他一定会戒备她的。
他怎么不会戒备她呢？
毕竟，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
“——她很柔弱，我是说看起来很柔弱。”
绿灯侠在卢瑟被揍后立刻把自己的休息间让给了傲罗，并且还眼疾手快地从值班的地方拿来了柔软的毛毯，看得闪电侠以为他被魂穿了。傲罗想了想，只是坐在了绿灯侠的座位上，裹着毛毯，轻轻道了谢。绿灯侠则坐在了地上，仰着头跟傲罗聊天，聊……夏洛特。
很难得的，傲罗并没有发现，绿灯侠在努力从她身上去寻觅那位全欧大魔导师的影子。他好像很清楚她们的不同，并且用一种很直白的热诚在聊有关大提琴家的事。
“我看起来不柔弱吗。”傲罗难得笑了一下：“我青春期的时候，同学总说我看起来最容易被欺负，所以打魁地奇的时候最容易被撞的就是我——那是一种有点像板球和橄榄球的活动，有一点点危险性。”
她解释道。
“刚看到的时候有一点像，但眼神不像。”绿灯侠指指自己的眼睛：“她最开始的时候像朵小白花，抱着大提琴时我都觉得大提琴会压到她——当然后来我了解了就知道她不是了。她也不爱动，我以前以为是因为她懒，结果谁知道是因为……这个世界是靠着她和她兄弟姐妹们的生命力延续呢。”
绿灯侠看着有些落寞，又笑了笑：“可能就是因为我没那么聪明，又总是迟到，才把她惹毛了。”
“不是的。”
傲罗的头靠在椅背上，忽然说：“你的确是有点……我是说，没有那么顶尖地聪明。但是……她没有生你的气。被这个世界厌恶的人，我能够感受得到。”
她伸出手，手心向上：“这个世界上，被‘起源’偏爱的人，他们身边气息的流动是不一样的。”
迄今为止，傲罗只看到三个被“起源”偏爱的人。
一个是爱丽丝，一个就是绿灯侠。
听出了傲罗的言外之意，绿灯侠有点意外。
“可，我注册的时候迟到了好几次。”他说：“我自己其实都很生气！”
“她是‘起源’，她知道的。”傲罗说：“可她还是去了。至于你自己想不通的地方，我就只能说，有些想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忍了忍，却没有按捺住心里八卦的雀跃：“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是飞机上！”
夏洛特坐在地毯上，说到自己大姐的八卦，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当时大姐在美国巡演，总算结束了之后，她就急匆匆飞回家来看妈妈——妈妈那时候身体也是越来越差，也不知道为什……”
她顿了顿，抬起头，问正在喝红茶的韦恩：“蝙蝠侠先生，是不是，我是说，如果姐姐是‘起源’，世界可以她身上汲取生命力，那么妈妈作为起源的来处，是不是也……”
“或许可以，因为魔法世界有它自己运转的法则。”
韦恩回答：“但无论真相是什么，我想，这都是你的家人在努力地支撑你们的世界。我想，他们当时没有告诉你一切，也是希望你不要在很小的时候就背负太沉重的使命，而真的需要你做到的，你现在已经做到了。”
韦恩无师自通地看到了夏洛特所有的崩溃，在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是你父亲，夏洛特。”韦恩说：“但我的想法多少会和他有重合。我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夏洛特抿紧嘴唇：“我知道大家其实都更想安慰我。”
“当然是真的，”韦恩说：“而且，我忽然很希望，我能在夏莉小时候就对她这么说。”
年轻的韦恩看起来非常的遗憾，而这种遗憾让他的话更加真诚了。夏洛特歪着脑袋，像只小狗一样，在想这个世界的姐姐小时候一定不太幸福。
不过她没多想，因为韦恩把话题岔开了。
“你刚刚说他们是在飞机上遇到的。”他问：“然后呢？”
然后？
夏洛特脑子开始转：“啊，对，然后就发现有人劫机呀！”
“当时的场景还是蛮混乱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的时候，劫机的恐怖分子已经潜入了驾驶舱，并且将飞机掉了头，直接就往哥谭冲。”绿灯侠叹气：“我当时感觉情况不对，只能出去用灯戒的力量阻止飞机加速，控制它的飞行状态，让飞机平安落地。”
傲罗：“然后？”
绿灯侠：“没有然后了，把人交给gcpd呗。”
“噗。”傲罗有点忍俊不禁：“这本来是个很惊险的故事，但是却被你说得如此简单。如果我不认识绿灯侠，我可能真的以为这是随手的事。”
“可这本来就是随手的事，而且这是在地球上，相对简单一些，而且后面还有超人闻讯赶来帮忙了。”绿灯侠说：“我在扇区巡逻时，会有我从未见过的家伙蹿出来，试图攻击绿灯。”
不过那些都不是很重要，绿灯侠意识到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跑题了。
他想说的，是当时在空中控制着灯戒飞行时，他从窗外看到夏洛特的场景。
消瘦纤细的年轻姑娘眼圈泛着红，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在那么多围观他的人里，他一眼就发现了头发有点凌乱的大提琴家。
“我还挺高兴的。”绿灯侠说：“她的演奏会我没抢到票，但在飞机上遇到了真人，活的！”
傲罗有点意外：“看来她真的很会拉大提琴，要知道，大提琴的受众并不广泛，而且也没有钢琴那么受欢迎。能开巡演，还被抢票——她比我想得更有名气。”
“她的确很有名气，事实上我觉得她应该更有名气一点。”
绿灯侠毫不谦虚地替大提琴家接受了来自另一个“起源”的夸奖：“我也不是古典音乐的受众，说实在的，但我偶尔一次听了她参赛时的直播，几乎立刻，我就被她的琴声迷住了。”
是因为在宇宙中游荡了太久的原因吗？
哈尔·乔丹闭上眼，徜徉在飘渺的琴声中，就仿佛飘荡在无垠的宇宙中。
清醒与幻灭、宏大与渺小、混沌与规律……琴声中似乎有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难以言说自己沉沦在无线电信号时胸腔中的激荡，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胸口，只等待着一个时机汹涌而出。
而在看到大提琴家的脸时，他就知道。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