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奕。”
庄行琛的声音强行把人从巨大的震惊中脱离。
乔奕神色呆滞地转身,等待庄行琛的后话。
男人伸出手指,点点面前的餐桌,拿出家长管教孩子的语气:“抓紧时间,吃饭,出门。”
乔奕被对方强大的气场支配,坐回桌前,内心的警戒却丝毫不肯放松。
顾不上品尝早餐的滋味,大脑飞速转动,试图为庄行琛被夺舍般的异常寻找合适理由。
可惜直到出门,乔奕也没想出答案。
他坐在副驾驶,轻轻扣上安全带,小心翼翼观察左手边那位的神色。
“难道是我家里出事了?”乔奕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
“没有。”庄行琛启动车子,目视前方。
简短冷淡的回答使乔奕更坚定自己的猜测,他紧张起来,立刻拿出手机往家庭群发消息。
庄行琛瞟到乔奕的手机屏幕,手指微微收拢,攥紧方向盘。
纠结片刻,他还是放下莫名其妙的别扭感,对小家伙坦白:
“前几天的事,是我不对。”
“什么?”乔奕刚收到父母的消息,松了口气,没仔细听庄行琛在说什么。
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口,后面反倒容易许多,庄行琛趁等红灯的空隙,转头看向乔奕:
“我应该关心你从I国回来的时间,提前告诉你要去接你下班的事。”
“至于和秦淮的矛盾,我承认自己不该冲动。”
“还有私自派小王跟踪你,是担心你的安全,但我的做法不合理,是我的问题。”
“你是在道歉?”乔奕眼睛睁得溜圆,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你是在对我道歉?”
“是。”庄行琛果断承认:“我想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乔奕还是第一次见庄行琛处于被动地位,觉得有趣,起了逗弄的心思。
“为什么想缓和我们的关系。”他故意做出冷淡的样子:“不是你说,我们之间互不干涉吗?”
庄行琛眉心蹙起,再次陷入沉思。
乔奕乘胜追击:“我还记得你说过只是对我负责来着,你刚才说那些也算是负责吗?”
“嗯,想想也是。”他装作思考的样子:“你是很负责的人,所以替我把关下一任对象也是很正常的。”
“谁要替你把关。”庄行琛语气不善。
“那你干嘛跟踪我呀?还生气。”乔奕反问。
前方的红灯熄灭,庄行琛装作观察路况的样子,避开乔奕的视线。
果然还是那个刻板无聊的老男人。乔奕摇头,把注意力转移回面前的手机小视频上。
到了舞团门口,庄行琛检查过乔奕的包,确认药盒在里面,才把人放下车。
乔奕逃也似的快步进入舞团,随手把包扔在储物柜里,一头扎进练习室。
正式排练开始之前,秦淮走过来,询问他的状况。
“没什么事啦。”乔奕摆摆手,让他放心:“我就是一时放纵,没控制住自己,下次肯定长教训了。”
秦淮点头,面上带着几分愧疚:“有不舒服及时反馈,不要硬撑。”
“好。”乔奕答应完,走到一旁,融入正在练习基本功的同学。
到了中午,乔奕早就把吃药的事情抛在脑后,和同学一起边聊天边往食堂走。
正排着队准备打饭,忽然有人叫他。
“是乔奕吗?”舞团门口的保安过来,手上还拿着个小布兜。
乔奕不明所以地点头。
保安确认了身份,把小布兜往他手上一放:“这是有人送给你的午餐,拿好啊。”
“我?”乔奕看了眼布兜上的小黄鸭图案,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翻了个遍,也想不出是谁的手笔。
周围同学见了,纷纷起哄。
“也许是弄错了。”乔奕示意大家不要乱传,走到食堂角落,打算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刚把同样印着小黄鸭的饭盒拿出来,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便开始震动。
见到屏幕上的庄行琛三个字,乔奕心里大概有了底。
“喂。”他接起电话,主动询问:“这个饭盒,是你叫人送的?”
“是。”庄行琛大方承认。
“叫小王去打包了一家滋补药膳送到舞团,怕路上变凉,所以让他买了保温饭盒。”
“记得吃药。”庄行琛提醒。
乔奕还是不适应庄行琛泥石流般滚滚而来的关心,嗯了一声,咬着嘴唇犹豫一会儿,还是开口:
“你也按时吃饭。”
说完,他脸颊烫了起来。
“挂了!”
“真是疯了。”乔奕把手机扔在一边,嘴上小声抱怨,双手却格外诚实地打开饭盒。
“在吃什么?”秦淮从旁边过来,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桶。
乔奕心思全扑在香味浓郁的食物上,没多想,直接坦白:“庄行琛叫人送的午餐。”
“要给你分点儿吗秦老师?”他大方地举起饭盒。
秦淮摇头,把保温桶藏在身后:“那你好好吃。”
“好。”乔奕点头,目送秦淮走远。
“今天怎么都这么热情?”他撇撇嘴,抛开脑子里的杂念,专心解决午餐。
吃了几口,乔奕放下筷子,想了想,还是给面前的餐食拍了照片,发送到朋友圈:
【某人就算忙得脚不沾地,也记得派人来送爱心午餐!(但是这个饭盒和我的气质一点都不符,提出批评!)】
发出去没多久,便收获庄妈妈的激情点赞。
毫不意外地,庄妈妈又把这张图盗走,转发到自己的朋友圈,对乔奕和庄行琛一通猛夸。
出于有来有往的原则,乔奕也到庄妈妈的图片下热情互动了一番。
两人一来二去地聊完,乔奕刷新页面,发现陈固也点了赞。
“神经病啊?”乔奕翻了个白眼。
结果下一秒,苗莘的点赞提示也跳了出来。
“啊啊啊好晦气!”乔奕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的名字:“你们两个闹别扭了?别拿我当较劲的砝码!”
“要不是得通过朋友圈秀恩爱气死你们,我早把你们两个删了!”他龇牙咧嘴地戳戳屏幕。
过了一会儿,庄行琛也点了个赞。
甚至还罕见地留了评论:
【小王的饭盒选得难看,我已经批评他了。】
乔奕从心底怜爱小王这个卑微打工人,主动替小王说话:
【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亲自去买嘛?怪小王干嘛?】
收到乔奕明显胳膊肘向外拐的回复,庄行琛向身旁的小王扔了两个眼刀。
小王莫名后背发凉,缩缩脖子,拉开和老板间的距离。
-
接下来一周,庄行琛坚持接送乔奕去舞团,还不时在工作时间给他发一两条消息。
要么是问他在干嘛,要么是提醒他下班等自己去接,内容简短且略微生硬,像极了找不到话题还硬要聊天的木头。
公演前一晚,乔奕提前结束排练,本想告诉庄行琛不用来接,但走出舞团大门,还是在路边看到眼熟的黑色车辆。
与往日不同的是,庄行琛没有亲自充当司机,而是坐在后排,翻看手里的文件。
乔奕弯腰钻进车里,随口关心:“你今天也早下班?”
庄行琛摇头:“等会儿有个应酬,先把你送回去再出发。”
“那就提前和我说一声,让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乔奕发现最近庄行琛放弃了效率至上原则,总是做出些和智商不符的“笨蛋举动”。
“先送你回去。”庄行琛侧过脸,看了眼乔奕。
“你明天的公演……”
乔奕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欲言又止:“公演怎么了?”
“没什么。”庄行琛重新翻起文件,结束这个话题。
前两天小王说过舞团公演的参演人员都会有几张赠票,可以邀请家人朋友到现场观看。
首次公演对乔奕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的经历,他很想问问自己可不可以拥有一张票。
但看小家伙的反应,似乎也没想让他去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把乔奕送到家后,庄行琛问坐在前面的小王:“明天公演的票,还有渠道拿到吗?”
小王替乔奕的大大咧咧捏了把汗,庆幸自己还有plan B:“早就买好了,庄总。”
庄行琛放心下来,又开始交代小王:“明天上午把我之前定做的礼物取回来,再订一束鲜花,晚上用。”
“好的。”小王迅速扩充自己的备忘录:“鲜花要哪种?玫瑰吗?”
庄行琛没急着回答,打开手机翻翻找找,最后给小王发了张图片。
“要这个颜色。”
小王最近已经习惯了自己爱情军师的角色,下意识多管闲事,提醒庄行琛:
“您不考虑送红玫瑰吗?”
“红玫瑰不是示爱吗?”庄行琛反问。
“那您……”小王试探:“您不借明天献花的机会,表示一下内心的……”
“喜欢”这个词不好直说,小王的手在胸前比划几下,小心地捏了个心形。
庄行琛蹙起眉头:“明天是乔奕舞蹈生涯中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是他事业路上的里程碑。”
“送红玫瑰不合适。”
听完老板的解释,小王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同时不忘挽回自己因刚才多嘴而差点飞走的年终奖:
“还是庄总想得周到,所以选了碎冰蓝,您看这花,就像小乔先生面临着星辰大海。”
“闭嘴。”庄行琛冷冷打断小王的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