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奕睁眼时已经接近中午,整个人虚弱得要命,四肢像面条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胃部不时传来钝痛,他侧过身子躺着,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视线随着动作转移,落在床前坐着的人身上。
“醒了。”庄行琛放下平板,关心道:“胃还疼吗?”
乔奕身体不舒服,也就暂时放下前一晚两人闹的不愉快,哼哼唧唧地回答:
“一点点。”
庄行琛倾过上身,用手背在他额头贴了一下,试探温度。
乔奕的体温还是有点高,和对方微凉的皮肤接触,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
微小的动作落在庄行琛眼里成了抗拒接触,他绷起唇角,直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喝点粥吗?”他问。
乔奕没什么胃口,摇头道:“你去忙工作吧,不用管我。”
他闭起眼睛:“我想再睡一会儿。”
“你痊愈之前我都会在家。”庄行琛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特意强调。
“我没事的。”乔奕知道庄行琛最近很忙,不想给对方增加负担:“你不用留在家里,我自己可以的。”
“明天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舞团了,不久之后……”
“就那么急着去舞团?”庄行琛打断乔奕的话:“舞团对你有什么吸引力?”
“从跨过航班下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去,现在生病了也不肯好好休息,满脑子都是舞团。”
“他对你的吸引力就那么大?”
乔奕被庄行琛猝不及防的脾气砸得发愣,拧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啊?”
“谁对我吸引力那么大啊?别乱讲话。”
“还能有谁?”庄行琛牙根发酸:“昨天和你约会的人。”
“他知道你夜里生病,难受成什么样子吗?”
乔奕不知道庄行琛又在生哪门子气:“和秦老师有什么关系?”
“他没照顾好你。”庄行琛闷闷地说。
乔奕没力气吵架,转过身子,留给庄行琛一个后脑勺。
庄行琛在房间中央站了一会儿,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再出声,退出次卧。
走了?乔奕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房间里没人后,重新躺平,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秦淮发请假消息。
秦淮得知他生病后十分自责,主动提出上门探望。
乔奕想到庄行琛比墨水还黑的脸色,婉拒秦老师的好意。
没多一会儿,卧室门被重新推开,庄行琛端了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粥,坐在床边。
男人脸上是藏不住的别扭,但动作十分轻柔,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把粥吹到合适的温度,再递到乔奕嘴边。
乔奕本不想接受,奈何胃里空空的实在不舒服,索性只管张嘴喝粥,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庄行琛。
接下来两天,双方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气氛,乔奕不抗拒庄行琛的照顾,但两人间也没有更多交流。
第三天晚上,乔奕主动敲响庄行琛的房门。
“我明天要回舞团了,下周就是第一场公演,时间很紧迫。”
庄行琛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事:“你还没完全恢复。”
“来不及了,首场公演对我来说很重要。”乔奕顿了一下,严肃强调:“不要脑补我和秦淮,之前急着回舞团也是这个原因。”
说完,他不管庄行琛是什么表情,扭头回房间休息。
庄行琛反复咀嚼乔奕的话,蹙起眉头思索片刻,罕见地在四人群发了消息:
【z:惹人生气了怎么办?】
群里其他三人很快冒头:
【神医是我:怎么?你终于要开始追妻火葬场了?】
【有暗恋对象:是谁前一阵子还说自己是联姻来着?】
【神医是我:说实话,我真不想给你支招,你配不上人家乔奕。】
【有暗恋对象:+1】
【苏岑:乔乔那么好的性格,怎么会忽然生气?】
【有暗恋对象:???苏岑你竟然夸乔奕?】
庄行琛面无表情地把转移话题的游凯风踢出群聊,然后艾特苏岑:
【z:我前两天误会他去和别人约会,没控制好脾气。@苏岑】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
【z:其实也不算误会。】
庄行琛把小王拍到的照片发到群里。
【神医是我:哈哈!你这就是自作自受!】
【苏岑:你这是……去跟踪乔奕了?】
【z:我没去】
【z:派助理去的】
【苏岑:……】
【神医是我:哈哈哈哈哈所以不就是跟踪了吗?谁去有什么区别?】
宫哲自己看热闹还不够,非得把游凯风也拉回群聊。
游凯风看完宫哲转发的消息记录,同样无语:
【有暗恋对象:所以你是一直都在跟踪乔奕?不然怎么那么巧撞到他约会?】
庄行琛实在需要有人帮忙拿主意,只好把事情从乔奕落地直奔舞团开始,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等他说完,群里沉默了两分钟。
庄行琛确认自己网络没问题后,不解地发了个问号。
【神医是我:没救了,抬走吧,下一位。】
【有暗恋对象:苏岑你放心,我现在就和这种渣男绝交@苏岑】
【z:谁是渣男?】
【苏岑:你是。】
庄行琛发觉苏岑是唯一能给自己意见的人,抛下胡乱起哄的另外两人,转到私聊。
【乔奕为什么生气?】他认真扣字。
【我不但回复了他的消息,还去接他下班,可是他对我发脾气。】
苏岑绕开他的话题,犀利提问:“你喜欢乔乔吗?”
庄行琛似乎面临一道无解难题,捏着手机左思右想,最后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需要对他负责。】
“负责是指,你可以帮他收拾烂摊子,帮他解决遇到的困难,但绝不是自作主张,去干预他的私生活。”
苏岑适时翻起旧账:“我还记得在I]国时,你说希望他找到更好的。”
庄行琛被揭穿心底的矛盾,把手机扔在桌上,放空一会儿,才拿起来继续打字。
【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苏岑说:“目前你暂时还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至于乔奕为什么生气,大概是因为你先无缘无故冷脸了吧。”
“你之前在他面前表现出的都是不在乎这段婚姻,嫌弃他聒噪,现在忽然去接他下班,还不明不白地宣示主权、吃飞醋,就很奇怪。”
“而且。”苏岑顿了下:“你怎么会派人跟踪他,还被他知道了?”
庄行琛被苏岑问得无话可说,发了个句号过去。
【怎么才能让他不生气?】
“认错。”苏岑直截了当地给出解决方案。
“但总觉得你会搞砸呢。”他对庄行琛说话毫不留情。
庄行琛被苏岑接连扎心,头顶仿佛顶着一朵乌云,不断散发黑气。
“实在开不了口认错,就先示好。”
苏岑十分了解庄行琛的性格,补充上至关重要的一句:“但不要以为这样就能不正式道歉。”
庄行琛仔细琢磨苏岑的意思,还想再多请教几句,却被游凯风的电话打断。
“你差不多得了。”游凯风语气十分不爽:“苏岑不是你俩的爱情保安,追人这事儿还是得靠自己。”
“他今天好不容易收工早,我还没和他聊上天,他就被你抢走了!”
“追人得靠自己。”庄行琛损他:“你靠自己这么多年,也没追到苏岑。”
“闭嘴吧你!”游凯风恼怒:“怪不得到手的老婆都能被你气走!”
“祝你早日离婚!”
庄行琛冷哼,挂断电话,手肘拄着办公椅扶手,开始思考怎么向乔奕示好。
思考无果,只能转向小王寻求帮助。
小王半夜被揪起来充当老板的爱情军师,怨念十分深重,一瞬间仿佛吞了豹子胆,暗戳戳提起年终奖的事情。
庄行琛眼也不眨地开出条件:“年假加十天,年终奖加倍。”
“好嘞!”小王瞬间来了精神,给庄行琛发来自己亲手总结的恋爱秘籍。
庄行琛逐条看完,心里列出详细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乔奕被闹钟吵醒,打着哈欠下楼,发现庄行琛已经坐在餐桌旁。
平时都是保姆带早餐过来,乔奕以为今天也不例外,便没有多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勺子喝粥。
才吞下去小半口,他便敏锐察觉到不同。
加了青菜碎和肉沫?
这两天由于生病,保姆一直让他和小米粥,尽管他已经抗议了两次,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今天怎么忽然可以换食谱了?乔奕在心里疑惑。
坐在对面的庄行琛一直观察小家伙的神色,这会儿见对方迟疑,便抓住机会邀功:
“第一次做这种,合乎你的口味吗?”
乔奕被吓得呛了一下,艰难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弯腰疯狂咳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庄行琛。
庄行琛根据乔奕的表情,自顾自下了结论:“看来不太好喝。”
说完,他起身到厨房,端来另一份提前买好的早餐:
“今天没叫保姆来,她看不见,所以你可以少吃些别的东西。”
“嗯……”乔奕戳了戳面前的煎蛋:“你有事求我?”
“没有。”庄行琛回答得干脆。
“吃完送你去舞团。”庄行琛看了眼时间,又拿起刚刚一直放在手边的小药盒。
“里面是你要吃的药,为防止你排练忘了时间,我会在中午给你发消息提醒。”
“呃。”乔奕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直愣愣地站起来,转身上楼。
“我一定是没睡醒。”他碎碎叨叨地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