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凌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他说：“也罢。”
电话里约不到人，现实中总有机会再次见到的。
李谦凌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有些歪了的衣领，抬起手，稍微整理了一下。
当他来到片场的时候，时间尚早，有些人还没到。
有很多演员还在化妆室化妆。
于是，李谦凌拿起自己的剧本，翻到自己今天要演的几段戏，继续研究台词。
平时这个时间，他都会专心的投入到工作上面。
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沉不下心去看这些文字。
李谦凌捏着一支铅笔，打算记录一下自己的心得，在自己的那几页剧本上做一些标注。
但他的眼睛还落在剧本上，心却被一根不知名的丝线勾走了。
无意间，一道灰色铅笔印儿落在了纸上，划的老长。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李谦凌微微皱眉，拿起白色的橡皮轻轻的把这道失控的痕迹擦干净。
已经化好妆的虞华珊走过来，打趣道：“怎么了，李老师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是在想什么？”
李谦凌这时候已经把剧本上的铅笔痕迹擦干净了，轻轻的吹掉上面的碎屑。
“我没有魂不守舍。”
李谦凌的眉心微蹙，他转头对上虞华珊的眼睛，解释道：“我只是看剧本而已。”
他那双眼睛里压着的冷冽烦闷，看得虞华珊直接愣住了。
虞华珊轻轻的摇了摇头说，“我刚刚只是猜测，现在我敢肯定，你是真的有烦心事。”
说着这句话，他的指尖往下指了指李谦凌放在膝盖上的剧本。
“李老师，你的剧本已经停在这一页，半天都没翻了。”
虞华珊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指出来这明显的证据。
因为和这个老搭档合作好多次了，彼此之间演戏遇到问题也会互相帮助一下，所以她说话也比较直接。
“咱们的戏可是倒着拍的，一会就是娟琪和赵九树的热恋暧昧一起激情参加演讲游行的戏份，你这个状态真行吗？”
李谦凌抬起眼睛，稍正色的对自己的搭档保证：“没问题。”
虞华珊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真没问题？”
“真没问题。”李谦凌略一垂眼，就想也没想就做了个保证。
正式开拍的时候，虞华珊就发现李谦凌的状态出了点小问题。
之前的连续三场戏，李谦凌的确表现完美顺畅。
但到第四场，拍摄虞华珊和他一起吃饭的戏份，也不知道坐在同一个饭桌上的时候，李谦凌是把她当成了哪一位？
虞华珊感觉李谦凌的目光心不在焉的，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道具阳春面上，看了几秒。
虞华珊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正想要提醒他一下。
却见到李谦凌已经快速的回过神，自然而快速的切换回了工作时的状态。
就仿佛之前松怔的那一瞬，只是一个意外。
商黎觉得自己今天很忙。
他挂断电话，吻别猫咪，关门落锁，径直去了片场。
实际上，今天再工作一天，这场电影就彻底杀青了。
因此，今天对于商黎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一天。
他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片场中央，十二台摄像机对准了场地中央的男女主。
商黎一点一点的把控着所有的细节，希望把今天的戏份圆满的拍摄完成。
这最后的一场戏中，道具做的血浆洒满了整个地面。
穿着白色球鞋的男孩踩在地面上，走来走去。
盘旋在家中的鹦鹉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你好，我看到你了。”
“出来，出来。”
男孩撒了一把鸟粮，鹦鹉的叫声戛然而止。
它扑打着翅膀，落在血水中，一点一点的啄食着带血的鸟粮。
男孩撕碎了手上的信封，抬手一撒。
那些纸片的碎屑落在血水里，再也看不清楚字迹。
从屋子里被反绑着双手的女人逃出来，她看到血淋淋的屋子，尖叫出声。
“不不，别杀我。”
女人惶恐的摇着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然而等对方转过身，她捂着嘴，不敢出声。
“我看不见了。”那个男人的脸上挂着堪称甜美的、无辜的、一脸茫然的微笑。
他询问这个女人：“能不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女人一言不发。
男人说：“我看不见。”
他的眼睛看起来空洞洞的。
一尺之隔，在他的脚边就是一具被割碎的尸体。
女子看了一眼，头皮发麻。
她的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此时窗外的警铃声音响起来，地上的鹦鹉受到了惊吓飞起来，扑打着翅膀飞溅起来很多血污。
拍摄这一幕的时候，商黎坐在摄影机的前方，看着镜头中的画面，脸上的表情非常紧绷。
商黎的手指握住了手中的喇叭，高喊了一声：“咔。”
他拿起对讲机，告诉化妆师，“给他们补妆。”
在原本的镜头设计中，鹦鹉起飞时候的血浆得飞溅到男演员的脸部才行。
但是指挥一直鹦鹉拍摄，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
鹦鹉飞的方向也不太好控制。
在连续尝试三次后，商黎就决定分成两组镜头，通过后期剪辑再拼凑到一起。
听到商黎的指令，化妆师很快到场。
她拿着装着血浆的小瓶子，用化妆刷控制着，让演员闭上眼睛，用刷子往他的脸上甩了一次。
商黎看了一眼，说：“用不到那么的，少一点。”
于是化妆师酌情考虑，把男演员脸上的血迹又擦掉了一些。
过了一会，化妆师看了一眼男演员的脸，对着商黎说：“好了，导演，您看这样可以吗？”
商黎端详着男演员的脸，感觉很满意。
“就是这样。”
他拿起喇叭，对大家说：
“准备一下，各就各位，咱们继续拍。”
就在商黎为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忙碌时，吴梦珠在医院里，接到了医生的给她的来自她亲生父亲的死亡通知书。
她捏着那薄薄的一页纸，肩膀微颤。
随着吴家上一代掌权人的去世，吴氏家产的争夺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吴梦珠靠着吴家人的支持，在公司得到了一半的支持。
但是另外一半人，都倒向了吴梦羽。
这是吴梦珠所不能接受的情况。
一山不容二虎，她要绝对的权威，绝对的地位。
所以，吴梦珠再一次带着诚意来到了商黎的剧组。
这一次，她耐心的等待了许久，才见到拍摄刚刚结束一段落的商黎。
见到吴梦珠，商黎的表情不太欢迎。
“吴小姐，我说过了，我对你说的事情不感兴趣。”商黎重申一遍，想要说服吴梦珠离开。
但是这一次，吴梦珠认真的看着商黎，抛出来一个诱人的价码。
“百分之八。”
“什么百分之八？”商黎不太懂她的意思。
吴梦珠说：“你手上这部片子快要拍完了吧，找没找到电影的发行公司？如果没有，那么可以交给我来负责，我保证把发行电影所用的钱压倒最低，只收取电影票房的百分之八。”
“怎么样？商黎，全地球也没有人开得出比我更有诚意的价码了，你心动不心动？”
“百分之八。”商黎喃喃的念了一遍。
吴梦珠的这一举动，确实出乎他的预料。
“商黎，你回来继承那笔遗产，帮我夺位，我也帮你的电影做推广发行。大家互惠互利，一起赚钱不好吗？”
“我们不是生死仇敌，你没必要这么抗拒帮我。”
商黎对着吴梦珠认真的表情，低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吴梦珠看来，他似乎是在思考。
在思考就好，这说明他可能是心动了。
想到这里，吴梦珠松了一口气，觉得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这么低的价码，任何人都不可能拒绝。
商黎绝不可能拒绝这种低价的诱惑。
吴梦珠很有把握说服商黎跟自己回去。
但是片刻后，商黎仍然拒绝了她。
“你给的价码很有诚意。”商黎承认这一点。
但是，他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和吴家人合作。
就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实在是上一辈子被吴家公司坑惨了，现在，即使摆在他面前的价码那么诱人，商黎还是会有阴影。
“不好意思，吴小姐，我并不想和你合作。”
“为什么？”吴梦珠难以置信。
“没有比和我合作更好的选择了。”她冰冷的陈述了这个事实。
商黎看着她，平静的说：“但是，我还有更安心的选择。”
“百分之八的价码成分固然诱人，看似很低，但是如果我答应了，要承担的风险也不低。”
吴氏公司现在派系争斗严重，股价都有动荡。
与其选择一个风雨飘摇，不知道能不能全力为他做业务的吴氏，为什么不选择与别的公司合作呢？
谈到这一步，基本没得谈了。
吴梦珠冷眼看着商黎：“我已经给出最好的价码了，商黎，我希望你今天说的话，都是考虑清楚了。”
商黎点头，“我想的很清楚。”
吴梦珠听到这句话，转身要走。
但走了几步，她不甘心的回头看了商黎一眼，说：“商黎，人要学会知足，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贪婪感到后悔的。”
“我不会。”
商黎冷冷的看着她。
“我只是在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利己并没有错，我不会后悔。”
“吴小姐，我只是在向你们学习，感谢你们之前为我上的课，也希望你也不会后悔。”
吴梦珠不能明白他说的话。
“我为你上了什么课？”
想起前世那些阴郁的时光，商黎轻轻的摇了摇头，“已经不重要了。”
吴梦珠觉得他就是随便找借口拒绝自己，冷笑一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