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多打我几下。”

  洛锦看不出对方任何威压与灵场, 但感觉到了强烈的魔气,按住了刀柄没有出手。

  “仙门武宴不欢迎魔族,”洛锦看向湖心高台, “劳烦阁下归还玉牌,不然......”

  “我瞧这碑上明明刻着‘灵归天地’, ”黑袍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的好东西应该全天下一起分享才对,不是吗?”

  洛锦深吸了口气, 压住了就要从胸中翻滚而出的狂躁,冲旁边修士示意了个眼神。

  日月山庄的修士们立刻领会, 纷纷祭出法器, 列队成阵。

  “别对我用困缚阵。”黑袍人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山河器就镇在这座圣灵台下的湖底, 你们要是靠近, 我就把这座圣灵台全炸碎, 毁了山河器。”

  听到这句话, 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连洛锦都愣了一下。

  山河器, 全天下人都对这方含有巨型空间的宝器垂涎不已趋之若鹜, 为了能得到一个进入宝器内新天地的资格,他们不惜争得头破血流。

  所有人都妄想着得到, 没有一个人想要毁掉。

  毁掉了这方能避天劫的新天地, 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谁会主动寻死?!

  “你到底想干什么?”洛锦皱眉。

  “我说了啊, 我对你身后那位名叫随风的高手很感兴趣,”黑袍人缓缓说, “你把他送给我, 我立刻就从这离开。”

  洛锦握着刀柄的手青筋绷起:“随风是我的道侣。”

  “哦, 这样啊。”黑袍人微微转过脸, 银黑面具的雕花镂空在脸侧投下了花纹的阴影,像是邪魅的刺青,“我对您的道侣很有兴趣,这样说可以了吗。”

  “你!”洛锦脸色一沉。

  黑袍人坐在破裂的圣灵玉碑上,像是坐在某种宝座里,嚣张地踩着满地碎玉,单手捏出了一团可怖的魔光滚动的黑雾球,似乎随时准备扔进日月湖底:“刀圣大人,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呢。”

  话音未落时,洛锦便猛地扬起了持刀的手!

  巨大的暗红刀影劈开面前的虚空,在湖面割出一道波涛汹涌的长口子。

  黑袍人直视着冲自己而来的凶光,连坐姿都没有换,只抬脚踢了一下圣灵玉碑底座散落的碎玉。

  一小块碎玉在空中翻滚着,裹着浓厚的魔雾,越滚越巨大,对上凌厉的刀光,在半空撞开震耳欲聋的爆炸!

  湖水喷泉般迸溅,圣灵玉台摇晃着又坠落几块碎玉。

  岸边的人群被强烈的气流轰倒一片!

  四下爆发开惊慌错乱的喊叫。

  只是一下交手,圣灵台便摇摇欲坠,若是再来一下,恐怕真的要同归于尽。

  见对方轻而易举化解了自己的致命一击,洛锦心里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胜负欲与杀意,直接召出了双刀。

  “洛锦,”一道声音从侧后方喊住了他,“别过去。”

  洛锦回过头,脸上的暴戾狂躁消退了点。

  “他故意激怒你,引你去湖心,看不出来么,”江月白道,“当心有诈。”

  洛锦眉头深锁,望向湖心那抹魔雾笼罩的人影。

  “魔族功法与修仙之人不同,阴毒狡诈隐秘变幻,你不了解他,他却很了解你,”江月白说,“况且他根本不在意山河器,玉石俱焚,吃亏的是你。”

  “那该怎么办。”洛锦向来主意很正,但面对随风时,他却下意识地想要听信依赖。

  “他想要什么,你就按他的做。”江月白抬起头,“是人是魔都有弱点,总会暴露他的真实目的。”

  风吹残云,露出点昏暗的月光。

  破碎的雕像笼罩在红色浮灯与黑色魔雾里,像是染血的尸体。

  “还没商量好呢。”黑袍人手撑侧脸,指|尖敲着银黑面具旁的飞纹。

  江月白缓缓走近岸边,与圣灵台上的人隔水而望:“我不是什么高手,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能让刀圣大人视作珍宝的美人,定有别样勾人之处,”黑袍人回答江月白的问题时,语调与对洛锦说话时完全不同,嗓音里含着低柔的笑意,“此夜良辰美景,我邀美人与我一起赏月。”

  洛锦对这人一口一个美人的称呼极为恼火,手里紧握着的长刀燃烧着赤红火苗的虚影,杀气冲天。

  但他迟迟不敢动手。

  想进入山河器,需要位置、钥匙、连接命契的密文,难上加难。

  但想毁掉山河器,就只用威力足够大的蛮力,因为里面尚无任何生灵与灵气,毁掉一个空间宝器不是做不到的事。

  这个魔族能神不知鬼不觉绕开层层守护禁制直接进到湖心圣灵台,修为境界绝不会低。

  虽说自己向来对魔族极为谨慎客气,从未与那位神出鬼没的魔尊大人结过怨,但此情此景,说这位不速之客是魔尊本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正思考该如何应对,江月白已经开口接了话:

  “我不会水,阁下要我怎么过去。”

  “你......”洛锦一把攥住了江月白的袖子,“你干什么!”

  江月白低声说:“逞口舌之快羞辱你罢了,他不会真对我做什么的。”

  洛锦依然抓着他没松:“他修为很高,万一真做些什么我救你都来不及!”

  “那怎么办呢,”江月白转过头,“刀圣舍得让他毁了山河器么。”

  洛锦不说话。

  “这是你的地界,连救我这件事你都保证不了,”江月白微微抬眼,对上洛锦的眼睛,“还做什么我的道侣。”

  “不会水没关系,尽管走过来就是了。”黑袍人的声音远远飘过来,“我等着你。”

  江月白从洛锦的手掌里抽回了手臂,迈步踏进了湖水。

  靴底接触道水面的一刹那,散开的涟漪中心变凝聚出了一朵墨色的魔雾小花,托住了他的脚掌。

  每走一步,身后的墨色花朵便会渐渐消散,前方生出一朵新的旋转着的墨色花朵。

  雾气迷蒙,竹月色的长衫缓缓飘在松烟淡墨中。

  仿佛一幅会动的山水画卷。

  这幅美景太过虚幻,千百人寂静无声,盯着日月湖上。

  江月白还未走到圣灵台下,一条绸带便从高处坠落,卷住他腾空而起——

  黑红半染的绸缎交缠时像一朵邪恶染血的画中花。

  圣灵台顶冷风猎猎。

  江月白落进了一个极其冰凉的怀抱。

  黑袍人嚣张地敞腿坐在圣灵台顶的边缘,一手攥着绸带,一手搂着江月白的腰转了个角度,让他坐到了自己的右腿上。

  “美人一点功法都不会,怎么俘获了刀圣的芳心,”黑袍人左手转了几圈将缠着江月白的绸带收紧在手腕,把人带进怀里,嗓音低柔地说,“靠这张脸吗。”

  圣灵高台寂静空旷,视野广阔,四处是飘散着魔雾与灵光的风和浮光跃金的波浪,远处隔水的岸边拥挤的千百人群都渺小成了点点模糊的影。

  圣灵台上的玉碑已经彻底碎了,凌乱的发光碎晶铺满了脚边,仿若倒转的星汉。

  “不止。”江月白借着这些碎晶的光看着面前人,“靠很多手段。”

  “那太好了,”黑袍人掐着江月白的腰用力,让江月白面对面跨坐自己身上,面具的阴影随着微仰头的动作移动,在鼻梁与双唇映下了黑色的花纹,别有深意地说,“我想每样手段都体会一遍。”

  洛锦的刀柄都快要捏断了。

  黑袍人横抱着江月白站起身,一览众山小般俯瞰过来,带着笑的语气极度挑衅:“感谢刀圣赠我美人,你们围得水泄不通,我今夜就在高台与美人共度春宵了。”

  洛锦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全然崩散!

  当着这么多人面的羞辱,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

  长刀刹那脱鞘而出——

  速度过快,在空中旋转成了只剩拖影的飞轮。

  圣灵台上魔气浓雾猛地围绕聚集,化为一团墨黑。

  暗红长刀旋转着飞进墨色结界,又从另一侧原状飞出——什么也没有碰到。

  虚空结界。

  外面的人看不见触不到结界里。

  结界里的人却能清晰地看到外界。

  “别生气啊,刀圣大人,”人影隐匿在了墨色的浓雾结界里,声音却依然能透过结界传出,“等我折磨够了这个人,就把人还给你。”

  洛锦气得双目血红:“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这般刁难!”

  “谁说和你有仇了。”黑袍人的嗓音带着玩味的低笑,“我是和你的道侣有仇。”

  虚空结界内早已变幻了场景。

  黑色的骷髅石柱拔地而起,缠绕小鬼的藤蔓从空掉落,墨色石壁一寸寸化出图案围绕成圈,破碎的玉碑变作了雕刻魔纹的黑石宝座。

  四周的魔纹石壁涌动着,好似飘动的墨色云雾,依然能透出外界的日月湖景与万千人脸。

  亦幻亦真,恐怖又震撼。

  无数黑衣魔卫无声地出现在宝座四周,整齐单膝跪地。

  “把赤羽魔鞭拿来。”黑袍人松开了江月白,朝旁边伸了手。

  愤怒焦急的叫喊声从结界外传进:“别!你别对他用刑!什么事都好商量!”

  黑袍人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黑红交错的魔鞭像一条粗壮的巨蟒,遍身鳞片倒刺,吐着信落进戴着黑绸手套的掌中。

  “我与魔尊殿下从无交集,”江月白后退了一步,“何来仇怨。”

  “我看谁不顺眼,就可以和谁有仇,不需要有交集。”黑袍人将赤羽魔鞭握在手里负后,声音变冷,“把他给我绑上去。”

  魔卫们霎时一涌而上,把江月白按进了黑石宝座里!魔气凝聚成的锁链同一时刻缠住了他双手手腕和双脚脚踝。

  虽然捆绑的力度很不容反抗,但魔息的触感还算温和,没有伤到他。

  黑袍人打了个手势。

  魔卫们抱拳俯首,身形皆化作黑雾消散,空留一地鸦羽。

  “鞭子上有扩音符咒,我们来试试,”黑袍人把折成几段的鞭子拿到身前,在另只手里敲了敲,“抽到第几鞭的时候,你的道侣会心疼呢。”

  这个尾音几乎是愉悦的,像是饿兽终于捉住了觊觎已久的猎物,嚣张满足地露了一下獠牙。

  “那就试试吧。”江月白神色平静地瞧着他,“我也很好奇。”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缓步走上前。

  他在江月白面前屈膝半跪了下来,用弯折的赤羽鞭一点点抚过捆绑江月白的锁链,声音轻得几乎是叹息:“你知不知道,我真想用链子把你永远锁起来。”

  江月白没看他:“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魔尊殿下,能让魔尊殿下对我恨到这种程度。”

  “贵人多忘事,没关系,我展示给你看。”黑袍人单手解了自己的高系颈前的衣扣,慢条斯理,一粒一粒,而后拉开了外袍——

  露出了脖颈一圈红肿的掐痕和勒痕。

  他拉住江月白的手,放在自己红肿渗血的脖颈伤口上。

  “师尊,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就丢下不要了......”穆离渊说话时喉结滚动,被迫贴着他颈前的江月白的手指也随着一起起伏,沾染了满手的血,“还来和别人谈情说爱,道侣相称,就没想过我会伤心难过吗。”

  江月白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脸上,目光里却半点别的情绪也没有,仍是平静寡淡。

  无言对视片刻,江月白才开了口,缓缓说:“我要是不这么做,你该对我说一辈子的慌,骗我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弟子,要我一直可怜你宠着你,对么。”

  “你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江月白的口吻更淡漠了些,“大可以直说。”

  穆离渊许久没说话,拉着江月白的手从自己颈前移开,看了片刻,低头轻吻了吻,吻干净了指缝间的血。

  而后叹了口气。

  “在师尊眼里,我就半分好也没有,”穆离渊抬起头,“我居心叵测,满口谎话,骗你同情,一无是处,是个恶人。”

  江月白看着他银黑面具里浓密的眼睫:“你不是么。”

  “是啊,我是个恶人。”穆离渊点点头,单手撑着膝盖站起了身,缓缓说,“恶人心肠歹毒,睚眦必报,今夜要把师尊在我身上弄出的伤都还回去。”

  穆离渊握着的赤羽魔鞭像是有所感应,顺着穆离渊的左手臂绕了几圈,探出头,喷出血色的烟雾。

  “我那么多魔族下属都在外面听着,要是没有几声鞭响,他们该以为我对仙门修士心慈手软了,”穆离渊扬了下手,赤羽魔鞭瞬间伸长展开,在半空中扭曲成粗壮的巨蟒,“况且师尊的道侣也在外面听着呢,山河器其实我早就拿了,但我没有宝器的钥匙和解锁密文,我得让那个洛锦听得心疼,他才能告诉我山河器的钥匙在哪,师尊说对不对。”

  一直反应平静的江月白此刻终于动了动。

  捆绑他的锁链霎时收紧了。

  穆离渊抓着赤羽魔鞭在面前拉了两下,像是在试这条鞭子的韧性和结实程度。

  “魔鞭毒刺密布,抽在身上肯定皮开肉绽,那个声音做不了假,”他两指一抬,指间飘出一张符咒的虚影,“我会用扩音符专门将师尊的声音传出去,到时候师尊的道侣听了,肯定心都要碎了。”

  江月白抬眼瞧着他的动作,眼神里含着点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片刻后,说:“可以啊,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师尊要是不愿意,大可以现在就恢复真身修为直接杀了我,”穆离渊弯腰,面具镂空下透出眼里深邃专注的目光,低缓地说,“只是那样的话,‘北辰仙君’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可就不止什么芸玥仙子、刀圣洛锦,这一千年来所有和你有过暧|昧的旧情人都会知道,他们是被他们最崇拜的救世真仙骗了感情,到时候师尊该怎么解释应对呢?应付他们一群人,可比应付我一个人难多了。”

  “你在威胁我?”江月白与他对视着。

  “是啊。”穆离渊靠近了些,故意把讲话的尾音拖慢,“我是在威胁师尊,光明正大的威胁。师尊将计就计配合洛锦的时候,不就是想借刀杀人,把所有和你有过旧情的人都借洛锦这把刀铲除干净,嗯?既然师尊不对我留情,我做什么要心软留情呢。”

  江月白没有接话,就这样瞧着他。

  须臾沉默后,江月白向后靠在了椅背,长发顺着肩颈衣衫的褶皱滑落——仿若画里不经意寥寥几笔,却勾勒出极难描绘的神韵。

  “来啊,”江月白的嗓音在微哑的时候有股别样的从容冷淡,语气十分无所谓,“没说不让你报仇。”

  穆离渊紧盯着江月白。

  他想听的是江月白的反驳或是解释,而不是这样一句足以勾起他所有难过回忆的,“来。”

  黑玉宝座散发着张扬的魔气,江月白坐在里面,竹月色的长衫流水一般落地,像是一汪轻飘飘的冷冽霜华,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好......明白了......”穆离渊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子,把两手的袖子都往上挽了挽——似乎打算好好折腾这个落到手里的仇人。

  赤羽魔鞭已经迫不及待,猛地腾空而出!

  穆离渊抬手,摸了摸赤羽魔鞭的尾巴:“用点力,别让我失望。”

  江月白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便猛地感到掌心一烫。

  猩红炽烫的魔鞭钻进他的手掌,又蜿蜒着从另一侧爬出,只剩下鞭柄还留在掌心。

  赤羽魔鞭凌空飞起,抽出一道血红的闪电,几乎把此间的空气都扭曲撕裂——

  衣衫霎时间在鞭下支离破碎,倒刺狠狠划过皮肤,带起一片血肉横飞!

  魔气撕裂皮肉的厉响顺着传音符传出结界,传出几十丈外。

  岸边日月山庄的修士们一下子就慌了:“魔尊在做什么?”

  紧接着又传来几声恐怖的鞭响,还有混在鞭声里模模糊糊的几句“给我停下......”

  洛锦听得脸色煞白,直接抽出了长刀,飞身踏水朝着湖心圣灵台而去。

  结界周围的魔卫霎时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洛锦举刀指向黑云密布的结界,有些语无伦次:“魔尊大人!有话好说!你先放了他......什么都好说!”

  “这才不到十鞭,师尊的道侣都急成这样了,嗯?”穆离渊微微喘着气,压低了声音,“再来,还远不够。”

  江月白喉结滚动,嗓音干涩:“......你这个疯子。”

  洛锦听到随风的声音更加焦急:“你到底要什么?我给......我都给还不行吗!”

  “听好了,”穆离渊用传音把话说给结界外的洛锦听,“我要,山河器钥匙的位置。”

  “什么......”洛锦一怔。

  对方刚才还一本正经说不为山河器,现如今引他一步步入套,要的竟是山河器钥匙?!

  深入陷阱,再想抽身也来不及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在乎......”洛锦咬着牙,“不在乎山河器吗?怎么出尔反尔!”

  “兵,不,厌,诈,啊,”穆离渊一字一顿传音给结界外的人,目光却专注地盯着江月白,“对吧,刀圣大人。”

  紧接着结界内又响起几声恐怖的鞭响和破碎的呼吸。

  洛锦大口喘着气,心如刀绞,头痛欲裂。

  “继续啊,”穆离渊换回了双人之间的密语,笑着舔了唇边的血,半跪下来,痴迷地看着江月白皱眉的表情,“让我看看打到什么程度,师尊看我的眼神里才会有心疼。”

  锁链上的傀儡咒生效,江月白的手臂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被奔腾而出的赤羽魔鞭带得扬手,又狠狠给了身前人一鞭子!

  穆离渊扯开衣领的前颈全是血痕,被抽得偏过脸,他低头吻了一下江月白拿鞭子的手,抬起沾血的眼睫看着江月白:“再来......”

  赤羽魔鞭似乎很兴奋,努力要把主人交代的任务完成,带着江月白的手疯狂用力,几十鞭下去,穆离渊已经满身是血。

  “够了......”江月白的脸上也溅满了血,嘶哑道,“停下......”

  结界外早已乱作一团。

  仙门众人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状况,更从未见过刀圣洛锦失态。

  日月山庄的修士都追了上来,看到结界外森严驻守的魔卫,听到结界里时不时传出的恐怖鞭响,都不知所措:“这......刀圣大人......您的道侣,会不会扛不住......”

  “废话!”洛锦通红着眼睛回头,“滚!一群蠢货!都给我滚!”

  日月山庄的修士们连忙后退,不敢再靠近。

  “山河器的钥匙......”洛锦目眦欲裂,豆大的汗珠往下滚,内心挣扎片刻,冲结界道,“山河器的钥匙......在沧澜旧址的万灵殿地下密室!魔尊大可以现在就派手下去取!”

  他权衡利弊,认为告诉钥匙位置并不算失了全部——万灵殿有飞升前辈晚衣仙子留下的仙气护佑,魔尊就算修为再高超,想要破坏掉飞升前辈的保护结界绝非易事。

  况且有了钥匙也打不开山河器,还需要密文才行。

  密文连接了他的生死命契,是最后一道、最坚固难摧的锁——就算是能上天入地的神仙下凡也拿他没法。

  他花费足足上百年,才残忍地把自己的身体修炼得与山河器融为一体,他的肉|体本身就相当于密文,他的生死就是山河器的生死,他活着,不会告诉任何人密文真相,他死了,再没人能打开。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洛锦满脸是汗,“还望魔尊信守承诺,放了他!”

  然而结界内恐怖的刑罚声还在继续。

  洛锦怒不可遏,直接挥刀砍向阻拦的魔修们,远处的日月山庄修士见状也都列队组阵,整个日月湖顿时杀气四溢。

  喧嚣鼎沸,穿过结界,只剩下了模糊的背景音。

  几十鞭之后,江月白右手累得发酸,赤羽魔鞭也没力气了,瘫软在江月白膝上。

  “玩够了吧......”江月白哑声叹气。

  穆离渊倾身给了江月白一个满是血味的吻。

  “师尊折磨了我这么久......”他的嗓音里带着忍痛的微颤,“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了。”

  柔软的魔息包裹住了江月白手臂,又滑到他的腰,缠绕了一圈。

  “魔尊好有闲情逸致。”江月白侧脸避开穆离渊的吻,看着结界外混乱的交战,冷声道,“外面正仙魔大战呢,发|情也分个场合吧。”

  “这个场合不是很好吗,这么多人围观,多有意思,”穆离渊吻不到唇便吻他的侧脸,贴着耳根,“他们最好打得再激烈些,把结界砸破了闯进来,亲眼看看我在对你做什么......”

  魔息缠绕了江月白全身,飘绕的黑雾像探出的小触手,开始解江月白的衣带。

  结界被凶狠的灵力刀光撞击得凹凸摇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裂。

  江月白口吻极度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说出的句子却不是小事:“你要是敢在这里发疯,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只要师尊狠得下心,尽管来,我不怕死。”穆离渊挑衅地抿了抿唇,双唇变得湿润。

  江月白还要说什么,穆离渊已经扶着他的膝盖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