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十三阶【完结】>第84章 遗留的成员

  黄钦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温度适宜,有微风吹过,一片片矮草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里的天空是淡蓝色的,草绿油油的,远处天与地的相交处更是界限分明。

  抬头仰望,既没有风罩,也没有太阳。

  他哼笑了一声,觉得很有意思,这就是教科书上描绘的旧历景色,只是精神图景的主人不曾亲眼见过旧历时耀眼的太阳,所以无法想象出来。

  就在漫无目的地前进时,身后有了些动静,黄钦转身,看到两匹马奔跑过来。

  两匹骏马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从身边经过,留下马蹄清脆的响声。

  他跟随着马奔跑的方向继续前行,果然在一个小山坡上看到了一座简陋的木屋,两匹马正停在那里悠闲地吃草。

  木屋被白色栅栏围着,在这宽阔的天地间,显得那样渺小,像一幅古董油画。

  黄钦在想,也许精神图景正反应了异能人所向往的乐园。

  他一路走到木屋前,才发现白色的纵横交错的围挡并不是普通栅栏,而是浮动的珊瑚。

  明明应该存在于海水中的珊瑚,却从草地中生长出来,看着确实诡异。

  黄钦向前一步,珊瑚就像木屋的守卫者,突然窜出许多触角,缠住了他的手腕。

  “啧!”

  他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使劲儿甩开手,后退好几步,看到脉搏的地方像被腐蚀了一样,留下三道深深的印记,还滴着血。

  而珊瑚没有停止攻击,他的脚下也长出了许多白色的芽,还在不断扩大。

  情急之下黄钦闭上眼睛,失重的感觉袭来,随即他猛地睁开眼,将手从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的额头上撤回。他检查了一下手腕,没有皮外伤,但实实在在的痛感还在,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黄钦坐回审讯桌前,对面是手脚都用抑制镣铐锁得死死的陆宗域。

  陆宗域头发上都是汗,还倔强地竖着,脸上有些擦伤,却依旧英气逼人,很有压迫感。

  “放了An,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黄钦摩挲着手腕,说道:“我们调出了他与余参谋接触的证据,现在他是重犯,谁都没权利放他。”

  “贺安清在哪?”陆宗域是跟郑惑一起回到坛城的,之后就被关了起来,他失去了跟外界所有的联络。

  黄钦倒是没隐瞒,简短地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在听到贺安清已与郑惑结合时,陆宗域便知道,圣地跟联邦一定会再起争端。因为双方都想要月轮石,也都想掌控袁眉生。

  他相信情报网的部署万无一失,袁眉生应该已经在联邦境内了,那么圣地军人不会杀他,不然在青川就不是活捉他,他要仗着自己最后一点利用价值,让An活着。

  “燕都守备森严,能把袁眉生从那里神不知鬼不觉弄出来的人,只有我。”

  “利用情报网对吗?”黄钦对这个蛛丝一样的组织略有耳闻,他们遍布每个层级,遍布各行各业。这次在青川,他亲眼见到情报网的能力,不光埋伏在樊家制造了竞技场的混乱,还顺利劫走了袁眉生。如果不是郑将军,恐怕此次青川之行,圣地军只能扑空。

  在贺安清对他提起父亲的时候,他就确定了这人不会本本分分当将军夫人,也许私下已经在密谋些什么,而利用的一定是情报网。

  无论如何An已是必死的结局,要平息佛会的怒火,牺牲品只有An。但这个特务歌手也是罪有应得,他毫不可惜,只是审问陆宗域的难度加大了,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强行侵入。

  这是一种风险很高的自杀式操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黄钦屈起食指敲了两下桌子,从铁门外走进一个军人,他低声与其耳语几句,那名军人听完显然有些惊诧,说道:

  “黄副官,您确定要……”

  “去吧。”黄钦打断了他,说道,“现在就准备。”

  军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听令离去。

  对面的陆宗域不明所以,警告道:“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你不要做出最错误的选择。”

  “我没得选。”黄钦黯然道。

  他站起来,解开了军装的第一颗扣子,抬头看了看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军装外套扔在地上。

  这时,刚刚的军人端着一个托盘再度回到审讯室,盘子上放着两管便携式注射器,一个药液是淡蓝色,另一个是透明的。

  军人有些担忧地报告道:“医生建议最多用十毫升的,您要不还是换一下?”

  黄钦拿起蓝色那管,药液刻度显示为20毫升,他攥在手里摇了摇,将衬衫解开露出肩头,毫不犹豫注射在了上臂。

  看到药液慢慢注入,陆宗域已经猜出这是什么药剂,低吼道:“这么做你也不会好过!”

  黄钦挑起眼皮与他对视,他何尝不知道这几乎是同归于尽的做法,但就像他说的,身处此地,他已别无选择。

  玻璃管已经空了,他拿起另一管打在了陆宗域颈侧。

  “你会死的。”陆宗域咬着牙说道。

  黄钦吩咐军人:“出去,把监控关掉。”

  铁门关上,发出了刺耳的上锁声,头顶监控摄像的红灯灭了,证明已经停止工作。

  门口显现出一只漂亮的梅花鹿,小鹿灵动地跳了几下,略显慌张地东张西望。

  地上摊着军装和衬衫,内裤被扔在了衣服堆上。黄钦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好像每呼出一口气,都带着腥甜的气味,身上也冒出了汗珠。

  这是模拟结合热的药剂,能在短时间内让哨兵和向导达到非常高的结合指数,一般十毫升已经是大剂量,而黄哲却打了二十毫升。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强悍的高阶哨兵,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药剂翻倍,虽然效果也是翻倍的,但同时副作用也会无限扩大。

  他比陆宗域低两阶,这场角力对他的损伤会更大,药效过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黄钦一丝不挂地跨坐在陆宗域的腿上,他身形比对方小上好几个号,看上去楚楚可怜。

  肌肤之亲本该是最为美妙的时刻,他的皮肤比什么都要火热,但内心却比什么都要冰冷。

  很显然面前陆宗域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像一头蓄势勃发的猛兽,身上的肌肉都崩了起来,把镣铐震得咔咔作响。大概会在药剂的作用下把他认成An,这样再好不过。

  黄钦弯腰捡起地上的墨绿色军装领带,慢慢蒙上了眼睛,在后脑交叉又缠了一圈,最后系成结。

  他从未想过结合,因为心中一直都有一座高攀不上的山峰,而他能做的只有像对神明一样守护着,为了那个人,他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牺牲,即使是性命,也毫不迟疑。

  曾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找到了合适的向导,他发自内心地高兴,如果余念能代替他给那人最完整的爱,他别无所求。可惜余念死了,而那个杀死余念的凶手替代了他无限向往却不敢觊觎的位置。

  凭什么?!凭什么贺安清作恶多端,却还能得到那人最原始最真诚的爱,即使与世俗为敌,那人也义无反顾地站在贺安清那一边。

  到头来,他又比余念幸运在哪?只是碰巧活了下来,不属于他的依旧与他无缘。

  黄钦眼前一片黑暗,他扶着宽阔的肩膀,而脑内则把陆宗域幻想成另一个人,让坚硬的愤怒深深植根于身体内部。疼痛使他咬破了嘴唇,紧紧抱住那个让他颤抖的男人,寻求这一刻被人需要的慰藉。

  “将军……”黄钦前后摇晃着身体,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那个永远无法说出口的名字。

  重新回到草原木屋的他,轻易就进入了珊瑚围栏,木屋没有门,里面空荡荡的,壁炉在燃烧,让人觉得很暖。

  耳边响起了音乐,是壁炉边的古董留声机在旋转,唱针划过黑色的唱片,发出了有杂质却又让人陶醉的音色。

  这是An1225的抒情歌,他想不起叫什么。

  留声机的旁边放着一只木箱,外表雕刻着花纹,看上去很陈旧。

  黄钦走到箱子前蹲下,手刚触碰到老式锁头,它就应声掉了下来。他双手扶着盖,轻轻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皱了皱眉头。

  那是一支话筒,纯黑色坏掉的话筒。

  话筒从中间断裂,电路板暴露在外,他将两截握在手中对准,拼凑在一起。就在断口触碰的一刹那,一阵强烈的冲击波袭来,像飓风刮过,他蜷缩起身体,用胳膊护住头。

  随之而来的就是神经剧痛,他知道这是在与陆宗域共享视角,他就快要看到藏在最深处的秘密了。

  在温暖湿润的审讯室里,黄钦紧紧抱住陆宗域,起伏的频率越来越高,搅动出的水声让他无比唾弃自己。原来就算不是那个人,他也能享受到片刻的欢愉。

  胸膛高高低低,肌肤摩擦着陆宗域粗糙的衬衫,反复受到冲击的地方,就要到达临界点。他夹着腿突然收紧,脚面绷直,指甲抓破了陆宗域的后背,也润湿了那破衣烂衫。

  黄钦泄气一样靠在陆宗域的胸前,从蒙住眼睛的领带里,掉出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粗重的呼吸逐渐平稳,他咬着下唇,低声道:“不够……不够,我没看到……”

  在药物的作用下,身体又发生了一些变化,脱下衣服的那一刻他已下定决心,无论尝试多少次,都要进入精神图景的最深层。

  不知廉耻的牺牲,才刚刚开始。

  黄钦再醒来时,系在眼睛上的领带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了。

  一只线形瞳孔的眼球正在近距离直愣愣地看着他,突出且黑亮。他再熟悉不过,这是自己那只梅花鹿,只不过已失去了往日的矫捷。

  梅花鹿奄奄一息蜷缩在身旁,鹿角断了,原本栗红色的漂亮皮毛秃了好几块,有的地方还露着皮肉,渗出鲜血。

  他用尽力量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精壮躯体,连接的地方分开,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

  大概在他第三次试图进入精神图景的时候,陆宗域挣脱了镣铐,两人在衣服堆里纠缠,失控的哨兵动作粗暴,就像一台要分崩离析的机器,捣毁了最薄弱柔软的地方。

  陆宗域全程在抵抗药物的作用,最终不省人事,那些液体都是属于他的,而陆宗域一次都没有发泄过。

  原来这就是结合过的哨兵,宁愿失去意识,放弃精神图景主动权,也不愿在其他向导身上动情。

  他白皙的大腿上全是血,一直流到了脚踝,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捡起军装披在身上。

  与刚刚温热的环境不同,他现在只感受到冰冷,每条神经,每块肌肉,都在颤抖。

  即使搭上了半条命,他也不后悔,因为总算看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

  黄钦摇摇晃晃打开了铁门,门口把守的军人还在。

  “黄副官……”军人看到他的样子,均是一惊,赶忙说道,“我扶您去医疗部!”

  说罢走上来搀扶他的胳膊,而他却反手一推,说道:“去把陆宗域锁好。”

  “可是……”

  “去!”

  两名军人只得听令,进入审讯室,将衣冠不整的陆宗域架起来,重新锁在了椅子上。

  亮着黄灯的走廊里,照出一条红色的痕迹,从侦讯室一路到休息室,触目惊心。

  此时谁都不知道,关在另一头的人,捂着耳朵蜷缩在角落。他的耳朵流着血,洇湿了浅色的上衣,眼中也布满血丝。

  An没了在舞台上的神采奕奕,也完全不像那个面对几万人也能唱出高亢歌声的巨星。

  那座剧场,这些年被陆宗域一点一点修补,就快恢复如初了。

  如果剧场修好了,就能重新站在舞台上,为陆宗域一个人而歌。

  就差一点了……

  却没有任何征兆地轰然倒塌。

  尖锐的杂音从四面八方灌入耳道,An像是受到了过度惊吓,嘴里不停呓语着:

  “不要,我不想听……不要……我不听……不听……”

  贺安清从未想过,An和陆宗域竟然没有顺利撤出。

  黄钦带来的消息再坏不过,两人正在秘密接受审讯,而给他们安上的罪名,竟然是杀害余念。

  与黄钦通话后的贺安清坐立难安,他左思右想,还是打消了恳求郑惑的念头。因为求也没有用,郑惑爱他,所以会把余念的气撒在不相干的人头上。

  他光着脚,穿着衬袍在后花园来回踱步,无论如何都要救An和陆宗域,可他现在孤身一人,还反被黄钦将了一军。

  心里没着没落的,一上午都站在泳池旁边不吃不喝,侍奉的僧人也不敢上前,都知道他脾气不好。

  就在一筹莫展时,有个僧人终于大着胆子上前,他猛地回头,吓了对方一跳,小声嘟囔了几句。

  他没听清,问道:“什么?”

  僧人才哆哆嗦嗦又道:“黄副官到、到了。”

  “让他去书房等我。”贺安清垂眸看着池子里的倒影,映出零零散散的精神碎片,他暗下决心,实在不行就用点儿手段。

  等贺安清来到书房时,黄钦已经毕恭毕敬地坐在沙发上倒茶,见他推门进来,说道:

  “您一上午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将军派我来看看,是否哪里不舒服?”

  “不用进来。”贺安清回头对僧人说道,随后反手关严了门,表情严肃地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问道:

  “他们现在怎么样?”

  黄钦将滚烫的茶水倒入他面前的茶盏里,说道:“这是上好的武夷肉桂,不先尝尝吗?”

  贺安清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有种大病初愈的虚弱,只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些,重复问道:

  “到底,怎么样了?”

  “陆宗域暂时没有被定罪,只是审讯时受了点皮肉之苦,但是他的向导……”黄钦自斟自饮,他还有些气弱,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余念去燕都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精神体为蝙蝠的向导,没想到被他视为朋友的人,却是联邦的特工,最后害他殒命他乡,军部和佛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罪犯?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才好。”

  贺安清紧紧抓住袖子边缘,手背上爆出了两根青色血管。

  黄钦放下茶盏,又说道:“现在可以讲讲我父亲的事了吗?”

  贺安清踌躇了好一会儿,抬起眼皮,说道:

  “无可奉告。”

  黄钦眯起眼睛,发出尖锐的笑声,以至于喘了好几口气才能继续说话:

  “吊着我是吧?他们还能活着,多亏我现在还有耐心陪你打哑谜。”

  “那你就痛快点儿让他们死。”贺安清直白地说道。

  黄钦一愣,他看着这双泛红的狐狸眼,神态中充满了狂悖无道,不在乎别人的死活,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这让人却步。只是现如今的他不会这么快败下阵来,便又给出了一些信息:

  “陆宗域也不是全无用处,我侵入了他的精神图景,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情报网。”

  贺安清察觉到黄钦与前两天判若两人,异能人的压迫感微弱了许多,他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而精神碎片也迅速附着到手背上。

  黄钦的精神体受损,没来得及反应,建立精神防线失败,贺安清很顺利地进去了。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炉台上的水壶冒起了烟,沸腾的水在翻滚。两手分开时,黄钦抽出的力量过大,打翻了热水壶,咣啷一声水花飞溅,烫得二人都往后退身。

  黄钦吼道:“别碰我!”

  “你到底干了什么?!”贺安清的声音比他还高。

  黄钦见他失控,反问道:“你问我?!”

  贺安清像身临其境一样共享了黄钦的记忆,他无法相信对方竟是用这种方法来侵入陆宗域的精神图景。

  震惊过后愤怒袭来,他一把薅住了黄钦的军装领子,挥起拳头狠狠揍在那张脸上。

  黄钦应声倒在沙发上,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贺安清跨过茶几,跨坐在他身上,手从后脑紧紧薅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咬着牙说道:

  “你害了两个人,不,三个,算上你自己是三个,你这个蠢货。”

  黄钦嘴角和鼻子都流着血,奄奄一息道:“你在说什么?”

  贺安清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陆宗域和An的结合并不是简单的安抚与臣服。

  An的精神体有着特殊性,导致听力要比正常人敏感许多倍,而且无法屏蔽那些噪音。与陆宗域结合后,才能控制这种能力。如果强行去侵入或净化陆宗域,那么受伤的不止是哨兵,还会连累他的向导,因为切断了正常的精神互溶,An会回到结合前的状态,致命的杂音将重新变成他的梦魇。

  贺安清已不欲解释,他凑近狠狠地说道:

  “你会后悔没有直接杀了他们。”

  而黄钦并不畏惧,他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能否修复,早就没了回头路:

  “我做了一次就能做第二次,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关于我父亲黄永利的什么事?”

  虽然深知陆宗域和An的处境极为危险,但贺安清不能松口,一旦筹码全部交出去,两名下属更是凶多吉少。

  黄钦口鼻的血不断涌出,这个人宁愿牺牲精神体都要来挟制他,说明父亲失踪的真相至关重要。

  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他必须要坚守住,才有一线生机,万万不能先露底牌。

  他松开手,将手背上的血蹭在黄钦的军装上,又拍平整,垂眸说道:

  “你父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他失踪于普元的一次任务中,七年后被封为圣地的烈士下葬,你也因此受重用,在军中担任要职。只不过有些疑虑一直困扰着你,你父亲生前与韩律的那些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生是死,如果死了,遗体又在哪,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黄钦咳嗽几声,血溅在他身上,有气无力道:

  “告诉我。”

  贺安清起身,坐回对面的沙发,刚刚焦躁的情绪被压了下去,让他显得事不关己,道:

  “我要你帮我释放一条信息到情报网。”

  “我为什么要帮你。”黄钦撑着上半身,艰难地坐了起来。

  情报网已经被发现,那他不如赌一把,反向利用:

  “因为如果我联系上联邦的人,心情就会变好,心情好了,说不定能回忆起高中毕业那年的事。”

  黄钦知道他是故作轻松,不然这拳也不会往死里揍,他往地上吐了口血沫,道:“如果我再去净化陆宗域,给他植入一些虚构的记忆,你猜他会不会直接变成虔诚的易教徒?”

  “我无所谓。”贺安清咬死了说道,“唱诵班随时做好了准备为联邦牺牲,包括皇族在内,这对我们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黄钦怒视着贺安清,看样子对方是再也不打算透露一个字。

  他知道这个贱人吃准了他为父亲的失踪困扰多年,尤其是刚刚不小心被侵入精神图景,共享了五感,更是认定了要利用他的执念。

  太坏了,这人蛇蝎心肠,却还能成为郑将军的向导。

  “你知道郑将军还在满心欢喜准备你们的婚礼吗?你却要陷他于不仁不义。”他倒是要问问贺安清有没有良心。

  贺安清冷冷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婚礼。”

  黄钦胸口像被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在静得要产生耳鸣的书房里,他抵不过对真相的渴求,服软道:

  “三天之内,我会联络你。”

  贺安清看着一地狼藉,面无表情地往门外走:

  “离开的时候收拾好,包括你自己。”

  丰东宁从轮圆殿打听的消息确认了贺安清就在彼岸台,两人正一筹莫展时,新闻就播报了后者从彼岸台出来的消息。

  出来后没被押入军部,却直接送去了将军府邸,这让丰东宁隐隐感到不安。

  而昨天,这种不安达到了峰值。

  下午莲花街出现了一阵骚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股浓郁的香味蔓延在整条街上,他对这气味无比熟悉。

  是贺安清。

  虽然他们从未突破那条线,贺安清用精神力安抚过他,他确定不会错。

  为何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散发香味,他不愿往那个最坏的结果想,不然思绪就停不下来,会让他精力不能集中。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贺安清对他的承诺,因为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要见到人,即使拒绝也要当面说开。

  就在营救陷入僵局时,新的线索出现了。

  储存粮食的工厂里,分装机器在运转着,工人们正如火如荼地干活。

  沈戎正躺在厂长办公室简陋的沙发上,戴着头戴式耳机,脸上盖着一本易教经文。

  光亮从沙发后的百叶窗照射进来,他胸口微微起伏,看样子睡得很香。

  突然,开门声打破了这悠闲的画面。

  丰东宁满头大汗,随手关上门,摘下眼镜说道:

  “情报网收到了贺安清的紧急联络。”

  经书掉在地上,沈戎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