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十三阶【完结】>第8章 坛城公园

  “你见了江媛,打算跟她说什么?”

  丰东宁跟着贺安清坐上了去往晋省平云市的磁悬浮列车,预计40分钟就能到达。

  走之前,贺安清找技术科提升了他俩的定位系统查询权限,此举必须由宋主席亲自授权,这是唱诵班为了执行任务而设置的特殊权限通道。

  贺安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里拿着瓶专供向导的能量饮料,垂眸说道:“先罚她今天旷工的三倍工资,还有江珩也是。”

  “你还没付人家工伤补偿金。”丰东宁在他对面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将冲锋衣脱了下来,越过中间的小餐桌披到他身上,他没推拒,嘴上却说,“我不冷。”

  “我热,你帮我拿一下。”丰东宁看着他抓紧了衣服边沿的手,白皙的皮肤衬得骨节粉红。

  向导除了精神力以外,各方面身体素质连普通人都不如,体型瘦弱、细皮嫩肉,还有相貌的美丽,就算不是哨兵,普通人也对向导有着本能的喜爱。

  哨兵数量比向导要多,大概是1.3:1。向导对于哨兵而言是刚需,不结合就面临发狂症的风险。哨兵相较普通人有着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在强势的哨兵掌权下,向导主动匹配普通人的情况大幅减少。

  并且哨兵对向导有种本能的保护欲,尤其是结合指数不排斥的情况下。他们会通过电磁波或气味来辨别结合指数,无需通过任何辅助仪器,只要靠近一定距离,就能感知到对方是否是命运的伴侣。

  丰东宁闻不到贺安清的气味,一开始甚至觉得他是个普通人,但当他主动散发精神力的时候,就会让人非常舒服,会有一种想拥有他的冲动,从而单方面产生结合热。丰东宁私下问过很多被他安抚过的哨兵,他们都有着相同的感受,给人一种他跟谁都能结合的错觉。

  百分比超高的结合指数,以及让高阶哨兵都无法感知的微弱精神力,贺安清身上全是解不开的谜团,可实际上他只是一个精神体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低阶向导。

  丰东宁想,如果贺安清肆意散发精神力,别的不说,可能会引发多起意外结合热倒是真的。

  “逃往坛城公园,有什么用呢。”贺安清喃喃道:“只要在联邦境内,怎么可能逃得掉。”

  “江媛和江珩随父母在这里居住过,可能是熟悉地里环境,好隐藏身份。”丰东宁分析道。

  “我从没想过江媛会离开唱诵班。”列车里的空调温度很低,封闭空间多是恒温在21度,是为了冷却哨兵的暴躁情绪,普通人已经适应了,但对于向导来说还是很凉的,向导能量饮料的作用正是御寒,他拉紧了衣领,缩在大几号的外套里。

  “可以理解,江媛为了江珩能做任何事。这与你们相互信任并不冲突,只要不涉及到她的宝贝弟弟,你就是第一位的。”丰东宁转而又道,“可一旦跟江珩有关,她就不可能理性地思考。”

  他们旁边的座位有个身形高壮的男人,一身黑,戴着黑色棒球帽,压低了帽檐在睡觉。丰东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何况,军委大部分人都知道五〇一研究所的疗养院是个什么地方。”

  “嗯。”贺安清没有多说。

  即便关于疗养院只有只字片语的传言,江媛也会深信不疑,并为之付出逃跑的代价或背负叛国的罪名。

  以往他们共同出任务都侥幸没有遇上过高阶异能人,战斗通常以江媛压倒性的胜利而结束。他们绝不缠斗——正是为了保护江珩。

  江珩的等级低,虽然他能隐藏自己的位置,但能力是硬伤,实际上他无法给予更多的辅助作用。之前任务成功,是基于江媛本身很强的前提,但如果遇上了十二或十三等级的哨兵,或是配合度极高的哨向组合,那胜利的天平会倒向哪边就不好说了。

  想起这茬儿,贺安清若有所思地问道:“当时圣地那个向导死的时候,的确散出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容麟他们也都闻到了,六阶向导很难有这样的浓度。”

  “虽然没有解剖,但我想大概是这个人情报有误。”

  “我们线人这次的消息是国安部情报局给的,并不是一手的,我已经确认过了。”贺安清复述了他在皇宫与宋陨的谈话内容,包括关于福音者的猜测。

  丰东宁总算搞明白了事情原委,说道:“你从皇宫出来后情报局就共享了消息来源,只是获取时间上比我们提前,内容是一样的。如果他们真的原封不动传达给了我们的线人,那么我们从源头就误判了余念的等级,所以一切都要等解剖后才能知道。”

  异能人可以通过脑血管的粗细来判断精神力的强弱,因为精神力更强的人就需要更强的控制力,供血必须更充足,颅内压强更高才行,所以解剖头部是能够间接推测出等级的。

  丰东宁又补充道:“其实江媛应该察觉到了,只是我没来得及问她。”

  “情报局在哨兵等级判断上是很少出问题的,毕竟大部分都登记在普元的评测资料里,怎么这次会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圈套?”

  窗外的植被隔离带飞速向后倒退,无论是农田还是工厂,来不及看清全貌就被甩得没了踪影,贺安清想起那个令人生厌的男人,说道:“宋陨没必要这么做,马上就是春事活动了,我们损兵折将有什么好处?再说了,有容麟在,六阶还是几阶都没有差别。”

  聊天的功夫,列车逐渐放慢了速度,车厢前的速度表也从700km降到了200km,很快有广播通知马上到达平云市,贺安清也没客气,就这么穿着丰东宁的衣服下了车。

  一到站台,丰东宁就用手捂住了鼻子。

  哨兵最讨厌人员密集的地方,他们五感更加灵敏,也容易被向导的气味所影响,尤其是不喜欢的不匹配的,会让他们感到刺鼻且难以呼吸。

  就在丰东宁略有烦躁的时候,源源不断的热流从脉搏传来,让他瞬间静下了心,他低头看见贺安清不动声色地牵住了他的手。

  “雨晴最近没有安抚你?”贺安清拉着他,顺着一个个圆形立柱,走上了一旁的楼梯,大部分人都乘坐电梯出去,这里没什么人。

  丰东宁心道,被你安抚过,就根本不想别人了,雨晴虽然多次主动要求帮他,但都被拒绝了,他也无心解释,便敷衍道:“最近忙没顾上,回去就找她。”

  他们离开车站,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坛城公园,司机听到目的地的时候,还打趣他们是不是要去探险,丰东宁随和地笑笑没有说破,司机看他们异能人特征明显,也就没再刨根问底地聊了。

  到了地方,丰东宁交了钱,司机就开走了,也没问要不要等他们回城。这一路两人都关了通讯器,丰东宁用的都是现金,他们用尽一切办法来屏蔽军委的追踪定位,为寻找江媛和江珩拖延一段时间。

  坛城公园建造在旧历时的石窟遗址上,即使历经了战乱,也还能看到些旧貌,这里雕刻的是形态不一的飞天像。他们需要走过一条年久失修的渡桥到达河对岸,公园大门就在那里。

  当年这里旅游业很发达,带动旁边的村子也很富裕,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些没有外出工作的老弱病残。

  两人走了一段土路,便看到河边停靠着一辆黑色公务车,正是江媛从尚狱殿开走的那辆。

  贺安清心里有了底,小心翼翼地跟着丰东宁走到渡桥中间时,河对岸传来了喊叫的声音。

  “怎么了?!”

  “亮起来了!亮起来了!”

  “佛祖显灵了。”

  是从通往村子的小路传来的,那里有些村民在摆摊卖水果,每个人都抬头朝着一个方向,贺安清顺着看过去,远处那座假的净堂整个亮了起来,原先装饰在四周的探照灯大开,照得汉白玉的墙和金色的屋顶光彩夺目,在一片沧桑的石窟里,显得格外耀眼。

  “江媛在公园里。”贺安清警惕地与丰东宁对视一眼,这么大张旗鼓得使用精神力,可不像要隐藏身份的。下面就是湍急的河水,他也不管桥是否结实,拔腿就跑了过去,丰东宁在后面喊,“你小心!”

  好在剩下的不太长,两人刚上岸,就听见身后“噗通”几声,有木头踏板掉在河水里,瞬间就被冲走了。

  贺安清顾不上,头也不回地大步奔跑,刘海被吹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可再美的面容也掩饰不住焦虑的心情。

  跑到大门口,上面已经生锈的“坛城公园”只剩下了三个字,“城”字被丢在一边,变成一团废铜烂铁,旁边还印有一个堕龙的简笔画标志。

  铁栅栏绑着链条上了锁,贺安清摇晃了几下,锁头纹丝不动,丰东宁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管,叫他让开点。哨兵有着异于常人的怪力,他一钢管戳进了锁头里,用力往上一撬,本就锈迹斑斑的锁链从中间断开掉了下来。

  进入公园,道路跟迷宫一样,建筑都破败不堪,却依旧矗立没有倒塌。他们绕过几个矮楼,跑到了一个巷子里,两边有些落满灰尘的推车和桌椅,能猜出这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民俗街。

  贺安清跑太快,险些被脚下的木桩绊倒,幸好丰东宁一把拉住了他,沉声说道:“你别急。”

  他站起身,深吸几口气,丰东宁说得没错,江媛就在此地,他得心平气和地规劝,急躁容易适得其反。

  看贺安清放慢了脚步,丰东宁刚想松口气,突然有个强烈的感觉油然而生。

  “附近还有人在……”他猛地回头四处寻找,除了江媛一定还有别的哨兵……在哪?但来不及多想,贺安清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只能跟了上去。

  民俗街一拐弯,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这里跟刚才的景象完全不同,虽然还是一样脏乱差,但两边的路灯是亮起来的。

  天色逐渐阴了下来,更显得这路灯尤为重要。贺安清一晃神,眼前闪闪发光的“净堂”,甚至让他产生了来到坛城的错觉。

  两旁曾经茂密的常青树,因年久无人照料,已成枯枝烂叶。

  随着贺安清的脚步前行,长着青苔的地上多了一串孤独的脚印,树叶回春变绿,倒在一旁的土地公石像一个个立了起来,莲花纹的石柱洗去了尘埃,露出洁白的颜色。他似乎听到游客们嬉闹的声音,员工叫卖的声音,小声朝拜的声音,以及面对佛像亵渎的声音。

  在贺安清的脑中,几乎重现了当年的光景,闭塞的社会,不用思考的快乐,每个人都简单地被激励、被煽动,他们出于单纯的思想而高兴或愤怒,却从未追寻其缘由。

  他在推开“净堂”门的时候停了下来,感受到一丝辐射,低头一看,注意到门神脚边有两块足球大小的青川矿,但纯度不太高,只有紧贴着皮肤才能抑制精神力,远距离则只能让异能人察觉而不会产生影响。他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丰东宁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一个人进去。

  丰东宁对他言听计从,嘱咐道:“你小心,我就在外面,有需要叫我。”

  贺安清憋了一肚子的话,在门开的一刹那,看到佛像脚边,江珩躺在江媛腿上的画面,就什么都忘记了。

  身后的门自动合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江珩就在眼前,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下个月就是春事活动了,真的不去,来假公园过什么瘾?”

  江媛直勾勾地盯着他,闻言先是一愣,心酸地苦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我很讨厌净堂。”

  贺安清沿着大理石中轴道来到“净堂”正中央,停住了脚步,故作轻松道:“那你年年圣歌唱得欢?”

  鎏金工艺是不会生锈的,如今这尊仿制的佛像也没有因被人废弃而满目疮痍,反而保持着原有的模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江媛抬头看了佛像一眼,平静道:“但这是江珩的信仰。”

  这句简单的陈述,包含了太多她对江珩的情愫。

  “你还记得我说过守城驻军有个向导窥探过我的精神图景吗?”江媛自问自答道,“他看到了我母亲生前在这里跳舞的样子,江珩跪在降佛佛像前的样子,以此来威胁我。我像电死我父亲一样,让电鳗缠住了他的身体,听说他还剩了一口气,只不过需要每天插着呼吸机维持生命。”

  江媛顿了顿,说道:“贺局,我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

  “我在你家佛龛上放的经书里找到这个。”贺安清掏出那张碟片卡纸。

  江媛的神情一愣,紧接着又变得安然,面对这个能在百万平方公里内一下子就找到她的上司,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倾诉。

  “我妈是个舞者,以前就在这里,每天扮演飞天的角色,抖开纱罗,挂饰叮叮咚咚地响,穿梭在一条条街上。听说父亲就是被她的样子吸引,开始追求她。我的基本功都是她教的,只是学而不精没有坚持。她是易教徒,生我们之前就是。”

  原来第一次见江媛时,她那撩人的舞姿是跟母亲学的。

  “先皇在普元意外去世后,军委对国内的易教团体进行打击,从那以后,她总是遮遮掩掩的。后来她为了救小珩去世了,我爸自残、虐待小珩,我才发现小珩也变成了易教徒,终日在我妈留下的佛像前祈祷,希望她能去极乐世界,也希望我爸能原谅他的业障。是我在他痛苦的时候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才让他寄托于那尊佛像,明明应该由我来陪伴他。”江媛带着哭腔,说道,“他是真的很期待去坛城参加春事活动。”

  春事活动对贺安清来说是煎熬,可对江珩来说却是心愿。

  “我不相信那尊佛像能带来什么改变,但小珩确实有了精神寄托。所以,信仰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有人爱戴、有人不屑,这都再正常不过,信仰只是一个人的选择,而不是一个人的污点。”她抚摸着江珩柔软的头发,神情无比怜爱,“每次去圣地,我都会问那尊佛,异能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的电鳗虽然救了小珩,却杀死了父亲。精神力到底是神佛的褒奖还是惩罚?会引导我们去往更美好的生活,还是炼狱般的深渊?”

  贺安清看着心疼,在任务中杀伐决断的得力下属,终究只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姐姐。

  他有些气闷,又借机走近了些,问道:“为什么不找我商量?我是你的直属上司、汇报对象,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跟我说?我们共事三年,我以为你信任我。”

  江媛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东西抛给他,他下意识接住,拿起来一看,是个透明小袋,里面有几片透明的粉红色药物。

  “这是什么?”

  “我以前卖的药,强化精神体的。”江媛讽刺地笑了笑,说道,“从进入唱诵班开始,江珩一直在瞒着我服用违禁药,增强精神力,就为了能陪在我身边。我卖了那么多年假药,还真不知道其中有能奏效的,你说这运气是好是坏?”

  贺安清看着江珩的模样,后者已经失去了意识,他心有疑虑,问道:“江珩昨天还不是这样。”

  “药物会让精神力短期内暴增,但副作用就是对脑神经的极大伤害,因为脑血管无法承受高负荷的血压,当精神体受损时,修复带来的高压强,就会把原已超载的血管挤破。”江媛本就红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哽咽道,“我是不是不该强行把他拉进唱诵班?是我害了他,是我……”

  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里,佛像依旧矗立在面前,光芒万丈,眼睁睁看着人间疾苦的上演,依旧慈眉善目却无动于衷。贺安清继续慢慢向前走,劝道:“丰医生说江珩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治疗,你这样会耽误他的病情,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江媛狠狠抹掉了脸颊的泪水,说道:“如果送江珩去疗养院,那我们俩不如就死在这。”

  “说什么胡话,五〇一疗养院是唯一可以治愈精神力疾病的医院,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给出比那里更有效的治疗方案。”贺安清唾弃自己撒谎,但他必须先稳住江媛。

  可江媛并不好糊弄,道:“这话你骗骗容麟就好了,你难道不是最清楚五〇一疗养院是个什么地方?”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贺安清身后散发出几道淡淡的亮光,像香炉冒出的烟,顺着流动的空气,飘向江媛。

  江媛感到一股暖流从心口钻了进去,她感到舒服,情绪也没有那么激动,只是嘴上还重复追问道:“你去过五〇一疗养院,里面究竟在搞什么研究?”

  不断强调这个编号,反而让贺安清的精神力产生了一些变化,亮度忽明忽暗。感受到波动的江媛,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就在她以为得不到本人亲自承认的时候,贺安清开口道:

  “他们确实在做普通人和异能人的非法临床实验。”

  普元一直拥有最核心的技术,不受两国法律法规制约,由学院完全支配。作为中立地区,它跟两国都有非常密切的联系。因降佛袁印光祖籍普元,成人式惨案之前,普元都是与圣地关系更近。

  直到同样祖籍普元的宋陨当选军委主席后,普元的立场倾斜向东华联邦,甚至与圣地断了交。军委的核心高层默许了精神力研究,不在国境内使他们更加自由。

  至于真实情况,人们只能捕风捉影,因为没有几个实验体能从疗养院出来,就算出来也不再具备正常交流的能力。

  贺安清的话,坐实了体制内部的传言。

  军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任务中精神体受到永久损伤的异能人,盖上“损”字戳后,都要被送去疗养院进行治疗,过几年说是康复退伍了,可那些人的消息却少之又少,大家心知肚明,这些人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

  在实战中,异能人受伤,往往伴随着精神体一定程度的受损,随着身体的康复,精神力加强,这些都是很容易修复的,因此盖“损”字戳的人并不多。而导致自愈能力失常的因素也有很多:药物、脑外力……目前还没有科学定论。

  贺安清身上的光逐渐暗淡了,压低声音,改口道:“我答应你,会尽力保护江珩不去疗养院,行不行?”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江珩?”

  “我不是还好好站在你面前吗?!”提起早年的遭遇,贺安清声音高了几分。

  江媛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歉意,却不留情面地反驳道:“因为你是贺氏皇族的人,你更坚强,能熬过来,还因为你运气好!可是这些江珩都没有,他在里面会被折磨致死,还不如现在来个痛快。”

  “你别冲动!”这种动不动就赴死的情绪,让贺安清感到不安,他喘了几口气,上前几步,他们之间只剩下两块大理石地砖,他语重心长道,“你能不能信我?就像当初我说能让江珩入伍一样,我有什么对你的承诺是没有兑现的?”

  说完,他试探性向前伸出了手,江媛低头看了看呼吸微弱的弟弟,他浑身冰凉,脑损伤让他奄奄一息,如果听贺安清的,那还有一线希望;如果在这僵持,就是死路一条。可一旦回去,她就只能依靠贺安清了。

  江媛抬起手臂,靠近脉搏的地方有不少血迹,是用利器挖出追踪器导致的。这三年,她何尝不是在依靠贺安清呢?

  这个人从未失言,如果托付给他……

  “轰——!”

  突然,一阵巨响打破了这废弃乐园中的寂静,本来马上要触碰的两个指尖一下弹开,防线平地垒砌,江媛咬牙质问道:

  “你叫容麟来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