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十三阶【完结】>第3章 十三阶手册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这只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军委的成立,以及新设立国家元首的职务,都是为了明确权利的划分。皇族的边缘化让军委变成了核心掌权者,那么其最大的障碍,便是易教。

  如今是丰帆坐在了棋盘前,她的第一步棋,便是给学院施压,使其发布公告,呼吁社会不要神化精神体。

  紧接着军委顺应呼吁,颁布了一道禁令:执政府任职人员均不可保有任何宗教信仰。

  并依据禁令内容出兵圣地,要求易教一切佛事活动必须先向军委报备,并邀请降佛来燕城受封。

  这无疑是在向易教宣战。

  原以为能在新世界中成为领袖的降佛,却被军委逼得骑虎难下。易教的信徒们组成圣地军抗议军委的决议,并要求信仰自由的权力。

  种族的冲突告一段落,权力之战一触即发。

  人类从尝试接受与精神体共存,到演变成战争机器,仅用了短短20年。

  韩律自封将军,率领圣地军打响了抵抗战争,将战区移至中部地区。

  与之前动荡时期的暴徒不同,圣地军有系统的组织架构,分级明确,全部由信徒组成,将领即为尊者,受韩律的直接指挥。

  他们受到科学的训练,以精神体战斗力为主,精锐部队均是稀有的海错系哨兵。

  执政府的敌人不再是鱼龙混杂的杂牌军,而是一支训练有素且史无前例的军队。

  他们既有力量,又有信仰,他们以神佛的名义净化世间,誓死守护圣地。虽然人数比东华军差之甚远,但却无比勇猛,因为他们坚信,为降佛而战是一张通往极乐净土的门票。

  圣地成为了双方的必争之地。

  在初期的交战中,圣地军凭借出色的精神体,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而军委明显处于劣势。虽然拥有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但这些武器发射之后必定对环境造成毁灭性打击。本就困在风罩之内,可用土地和资源都有限,一旦发生极端战事,必定让形势雪上加霜。

  丰帆没有采用这种折兵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而是转为利用人口优势。

  异能人生来好战,就需要更多的补给支持,占总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便成为了不可小觑的劳动力,支撑前线军队的消耗。

  圣地军顽强抵抗,因堕龙的存在,东华军迟迟攻之不下。拉锯战式的博弈,将时局引向了战争时代的后半程。

  围攻持续得越长,对圣地越不利,粮食短缺、环境恶劣,使勇猛的圣地军死伤惨重,堕龙再强,也无法抵御源源不断的试探与侵犯。

  前期东华军并未一鼓作气去硬碰硬,而是派出一支支小队去攻击军事据点,圣地军赢多输少,死死守住了高地的要塞,这让东华军看上去处于弱势,却并没有大规模的伤亡,保住了军力。

  战后,据史学家分析,圣地的资源远远不够易教支撑持久战,必定有势力暗中帮忙,如此才合逻辑。拥有权威技术和能力的地方只有一个,即普元学院,这是军委所出乎意料的。

  但实际上,这一举动并非师出无名。

  学院是皇族掌权时设立的、具有独立话语权的组织。这里的学者以科学为信仰和目标,并不是哪一方势力的支持者。即便是丰帆,有着创立《十三阶手册》的功劳,也无法命令学院做出任何选择。

  学院发布禁令的本意,并不是歼灭易教与其信徒,而是引导异能人走上一条科学发展的道路,并通过对最强精神体的研究,让人类更加了解自己。何况袁印光是土生土长的普元人,学院反过来帮他倒也情有可原。

  这些都不是无端的猜测,比如圣地军使用的一些精神体武器,一眼就能分辨出是五〇一研究所的技术。

  只是丰帆拿学院没办法,当下学院只是不表明立场,一旦贸然清理,导致学院正式倒戈向圣地,军委必定伤筋动骨。

  不过,在僵持中,丰帆指挥的行动没有表现出焦灼不安,反而镇定自若,这是她作为一个领导人重要的品质。

  随着战线的拉长,东华军依旧保持着攻击节奏,小战役成千上百,让圣地苦不堪言。经常是这边战事刚打完,又要去山的另一头继续,就是铁打的海错系哨兵,也禁不住这样的折腾。

  历经十几年的围剿,即便有学院的技术输送,圣地军依然力有未逮。

  此时,丰帆抓住了攻占圣地的绝佳机会,她将在棋局上走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军委派出所有装备最好、素质最强的异能人部队,准备一举歼灭盘踞在高原的易教徒。

  没有武器和面包,光有信仰是不够的,在东华军的集中火力围攻下,圣地军节节败退。或许真是佛祖显灵,就在易教占领范围收窄到127000平方公里时,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为数不多的领地里发现了一种物质,可以有效阻止异能人放出精神体,那便是日后发挥重要作用的资源——青川矿。

  青川矿以产地命名,只在名为青川县的地区产出,但当时的军委并不知道这个情报。

  而这个情报对战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堕龙韩律率领剩下的两万圣地军,把军委派出的数十万东华军精锐部队引到青川县。已习惯于精神力作战方式的东华军,发现精神体无法被召唤,瞬间溃不成军,埋伏在此地的圣地军手持旧历时期武器拼死杀敌,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与敌人肉搏血战,史称青川战役。

  这是扭转局面的惨烈一战,为易教徒建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眼看颓势降临,粮食、财力都无法支持东华国将这场内战继续下去。丰帆最担心的事情来了,舆论风向一边倒地批判她出兵圣地,触怒了上苍,因为幸运女神一直站在对立面。

  她的失败并非是不胜其任,而是时运不济。

  经青川一役,东华军几乎全军覆没。自风罩降临三十五年,总人口骤降十分之一,沉痛的代价让丰帆被迫重新考虑与易教的关系。

  翌年,她下令促成圣地谈判,降佛袁印光、军委主席丰帆终于坐在了一张长桌上。

  此时,无论是哪一边,都到达了己方的极限,为了保证各自的权力,他们签署了休战条约,划分了国土界限。

  在那张风罩内的地图上,韩律将一个玻璃杯倒扣在中间,勾勒出一轮满月,经过血洗的青川县被划分在圣地的范围内,紧邻边境。

  看着水渍逐渐洇湿了地图,丰帆在堕龙旗下点头承认了圣地主权。

  新历35年,皇帝贺焱宣布成立“东华联邦”,首都更名为“燕都”;圣地独立,称袁印光所在的圣城为“坛城”,并定都于此,修建标志性寺庙——净堂。

  而学院为防止今后被任何一方恶意利用,也表示永不参与两国纷争,始终保持中立。

  至此,原东华国终于分裂成了两个国家和一个中立地区,并明确了国境线。

  虽然不少舆论戏称这两个国家,一个像甜甜圈,一个像月饼,但军委与圣地达成和解是人们所期待的最好的结果,用巨大牺牲换来的和平终于降临。

  人类物种之所以能在百万年的历史中适应多变的环境,度过毁灭性的灾难,经历惨烈的战争,依旧存活至今,只因人性中的光辉有如星星之火,永不磨灭。

  复苏的时代接踵而至。

  因寿命延长,人口数量回升,面对改变的气候,也度过了艰难的适应期。

  异能人放下武器,拿起工具,在不断完善的十三阶手册的管理下,一个有序的社会正在逐渐恢复。

  圣地作为战胜国的姿态也逐渐显露,信仰得到了稳步发展,不光圣地的人们成为了虔诚的信徒,很快,东华联邦的民众也被感化了,虽然军委不允许任何军人或执政人员有宗教信仰,但仍避免不了易教逐渐深入人心,崇高的地位让袁印光找到了圣地的出路。

  一个被包围在中间曾经树敌的国家,是不可能独立存活的,除去普元的帮助,这个年轻的国家需要更多支持。于是,袁印光以降佛的名义传递佛旨,希望东华联邦每年向圣地朝拜并进行交易,让信徒们得以生存繁衍。

  东华联邦忌惮着韩律的堕龙,短时间内无力与之一战,丰帆只能想出权宜之策,既不更改之前的军人禁令,又能展现诚意,那便是让皇族臣服,换取安宁。

  每年春节都会举办春事活动,皇族要代替东华联邦向圣地隆重朝拜,并由唱诵班进行不平等交易,这种微妙的平衡维持了百年。

  贺氏近三代皇帝,一边扮演着军委的傀儡,一边又在圣地面前卑微透顶。

  贺安清看了眼温泉池旁边的全息万年历挂钟,今天是新历180年,他的双胞胎弟弟贺平晏登基的第十五个年头。

  他生在和平的年代,从未经历时代与时代的碰撞,200岁的寿命变成理所当然,他还有160多年要活,也并无怨言。

  只是父亲贺航在弥留之际的那个问题让他记忆犹新。

  安清,你有信仰吗?

  刚才,被处死的圣地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回想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轻哼一声想,他是军人,能有什么信仰呢?

  “殿下,陛下到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一名宫人拿着件浴衣走了进来。

  贺安清一愣,赶紧起身出水,接过浴衣草草披上,问道:

  “不是在书房等我吗?”

  宫人低声说道:“说是下午有些劳累,想与殿下共浴。”

  贺安清系好白色浴衣上的带子,光着脚大步走进更衣室,嘱咐道:“地上的水擦干净。”

  他本想到门口迎一下,却在厅堂碰上了护送皇帝的一小队人马。

  为首的侍卫亲军错身让出路,两名宫人毕恭毕敬地跟在贺平晏身后。自恢复皇族以来,虽然职务头衔都依照新制度作了改换,一些礼节却仍沿用旧历时期,以示对皇族的充分尊重。

  贺安清没来得及擦干头发,水顺着下颌线滴在地上,刚想跪拜,便被贺平晏上前一步拉住胳膊,说道:

  “无需多礼。”

  贺平晏的声音很柔软,像是厅堂中间石制盆栽上插着的檀香,香气随袅袅烟雾铺散开来,让人很舒服。

  “我晚上出任务,回到尚狱殿已经十点了,才看到皇宫的车等在门口,陛下有事找我?”贺安清面对那张与自己不太像的脸说道。

  贺平晏穿着松垮的开襟衬衣,麻布材质拖在地上,显得身型很是娇小。东华联邦的气候正逐年变化,冬天没有那么冷,夏天也没有那么热,现下是12月秋冬季节,夜晚也有十五六度。

  “公事等到了书房再说,朕让宋陨在那等着,你先陪陪朕,上次见你还是一个多月前,你们唱诵班太忙了。”贺平晏拉着哥哥的手腕进了更衣室,回头一个眼神,宫人就都止步在门口,唯独亲军还执意要跟着。

  “站这候着。”贺平晏露出了一丝不耐。

  亲军还坚持道:“陛下……”

  贺平晏不给一点机会,生硬道:“候着。”

  宫人也相继出来,贺平晏没在更衣室作停留,直接走进了温泉池。他皮肤白皙,在月光下显得如玉般细腻,面前两个池子,一个腾起阵阵热气,另一个映照出一轮明月。

  “刚刚我听到很响的雷声,是不是下了大雨?”贺平晏抬头看着天空说道。

  平台下的水法在哗哗流淌,池子里侧通向更衣间,外侧则可观赏御花园景色。园子里种着不少古树,为免有人误入其中,引起尴尬。

  贺安清跟在他后面,回答道:“阵雨,一会儿就停了。”

  “我出来的时候,看见那只箱水母了。”贺平晏走过支撑在亭台四角的龙柱,上面刻着复杂而华丽的龙纹,两旁立有淋浴式的喷雾,其中一边嵌着巨大的镜子。镜前有一排石凳,地上的水被宫人擦干净了,脚踩在上面凉意涔涔,却并不潮湿。

  贺安清赶紧解释道:“我下次会说容麟的,他还小,不能准确控制精神力。”

  贺平晏见哥哥有些紧张,说道:“我没责备他,我知道你护着他。”

  “我只是……”贺安清的话没说完,就被贺平晏摆摆手打断了,他顺着镜子墙走到中间的一张石凳上坐下,说道:

  “帮我沐浴更衣。”

  贺安清赶紧走上前去,他怕温度太低,便打开了旁边低矮的水龙头,热水源源不断地洒下来暖着脚。

  贺平晏稍稍伸开双臂,他绕到弟弟身后,提着开襟衬衣的领子向下一拉,贺平晏里面什么都没穿,上半身赤裸地呈现在眼前。

  贺平晏的肩膀上有一道伤疤,又深又长,直至小臂,记录着早年在普元成人式惨案中遭受过的重伤,也是那一次,导致父皇贺航殒命。

  除却那狰狞的疤,他胸前腰侧有不少暗红色的斑痕,像花瓣一样绽开在特殊的部位,看得贺安清喉头发紧,竭力控制着情绪,压低声音说道:“我帮陛下热敷一下。”

  贺安清从角落拿起一只木盆,接了点热水,又投了块毛巾叠得厚些,拢过他的长发,一下一下轻轻沾着。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说道:“如果我们两个中必须要有一个受尽屈辱,我希望是我。”

  热毛巾很快凉了,贺安清又低着头重新投热,余光看到木盆旁边,贺平晏的脚从长衬衣中露出来,踝骨上有明显的勒痕和擦伤。

  他咬了下嘴唇,站起来便往门口冲,被贺平晏一把拉住,他怒道:

  “宋陨这个王八蛋,我就算死,也要拽他一起!”

  贺平晏拗不过他,被拽得扑倒在地,却还死死抓着衣袖不放手:

  “你别去!不然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是为什么!”

  “我叫容麟来,还有江媛!我不信弄不死那只鲛鲨!”贺安清话音刚落,地上的几个木盆应声炸开,大镜子从边角爬上一道蛇一样的裂痕,迅速蜿蜒到中间,由那一点扩散出无数道没有规律的裂缝,只听“哐啷”一声巨响,全部塌了下来。

  “唔!”贺平晏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落下来的玻璃渣,锋利的尖角划破了皮肤,贺安清赶忙回过身弯腰护住弟弟。

  镜面碎了一地,贺平晏顺势搂住他,说道:“宋陨是军委主席,唱诵班是他的直属管辖单位,不管是容麟还是江媛,他们会选择听你的,还是会选择效忠国家?”

  “容麟会听我的。”贺安清咬着牙说道。

  贺平晏抬起头,捧住了他的脸,说道:“如果我想让你跟宋陨鱼死网破,那我早就不当这个破皇帝了。”

  东华联邦从未拥有过十三阶哨兵,宋陨的出现让东华人看到了希望。从他上任后,联邦被动的局势便扭转了,此人在本国政权中有着极高声望,几乎所有重要部门的负责人都是他的拥护者。

  唯独唱诵班是个例外。

  唱诵班每年最大的两件事,一是安排好东华联邦对圣地贡献的经济作物,二是协同皇帝每年春节去坛城完成春事活动。除了名声不太好,确实是个事少钱多离家近的部门。而且长久以来不太受重视,宋陨也就没有过多插手其管理。

  贺安清的评级只是低阶,精神体稀稀拉拉的不能完整具象,更不能得知其物种,完全是在皇帝的强行“推荐”下,才拿到这个不痛不痒的肥差。

  但他没有就此尸位素餐,从普元军校毕业后,就开始慢慢选拔唱诵班的人员。

  容麟就是他从未成年看守所捞出来的,这孩子在学校组织的军训中误伤了一名哨兵,致其死亡。拘留期间不配合调查,话说不明白,脾气还臭,有一次直接毒晕两名警察,害得人家在ICU里躺了一个多月。

  口供录不完不能提交给检方,容麟就像一颗烫手的山芋,让警察们头疼不已,一直暗中关注的贺安清及时出现,把人带回了唱诵班,只因那只漂亮的箱水母足够强大。

  他坚信,自己一手培养的唱诵班,一定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这一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与其这样活着,我宁愿跟他鱼死网破,受五年的罪,够长了。”从精神体孕育而生之后,他就不再畏惧死亡。

  贺平晏拉着他站起身来,清冷的声音又多出一丝威严,即使是个傀儡,帝王的客观事实也让他有着不容置疑的姿态:

  “还不到时候,哥。而且,近期会有些变数。”

  “什么意思?”

  “今天是宋陨叫你来的,我猜是有重要的事情,但他没跟我说,待会儿过去就知道了。”贺平晏拍了拍他的手臂,径自走进冷水池,长吁一口气,说道,“我们都是在变数中才能得以生存。”

  他将衬袍脱在岸边,走下去坐下,又转身看着站在一片狼藉中的兄长,说道:

  “不是答应陪我共浴吗?”

  刚过了元旦,宫里的红灯笼还挂着,这要挂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史书上记载,在风罩来临之前,这里曾住过24位皇帝,时间长的在位61年,而短的只有一年。有人英明神武,有人昏庸无能,许多历史的转捩点都是由此而起。

  不远处,能看到一串红灯笼在移动,那是夜巡的侍卫亲军。

  兄弟二人,一人一池,一冷一热,各怀心思地看着这轮假月亮。

  等贺安清的气消了一些,贺平晏开口说道:

  “听上去整个东华联邦都是贺家的,但我们却没有任何决策权,在世人面前扮演好皇帝的角色就是我们的职责。”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划乱了映照在水面的明月,说道:“不光是我,父皇,还有祖父,都是如此。国人的平均寿命有200岁,爷爷活到130岁,父亲更少,只有55岁,我们呢?”

  贺平晏继续道:“父皇说过,这是贺家的使命。”

  上一任皇帝贺航一直没有娶妻,直到37岁时,当时的军委主席丰帆为他婚配一女,才生下了双胞胎,而那名女子也没有被立为皇后,有传言说是被流放到了圣地,这也无从追溯了。

  所以贺氏兄弟是贺航独自带大的,只是他没有陪伴多久,便因普元的无政府组织袭击而亡故了。

  只有18岁的贺平晏被迫登基。也是从那时起,他落入了皇宫这个封闭的方寸之地。

  “你还记得父皇走那天发生的事吗?”贺平晏用冷水浸湿头发,周身散发着更加清冷的温度。

  “记得。”贺安清趴在石头边沿侧头看着弟弟,垂下眼眸惭愧地说道,“如果那时我能陪他到最后,也许……”

  “死对于他来说不是终结,而是解脱。哥,所以这一次陪我到最后吧。”贺平晏微微转过脸,眼睛看过去与之相对,问道:

  “朕像个皇帝吗?”

  贺安清红了眼圈,道:“陛下永远是我的君王。”

  “你永远是我最亲的人。”贺平晏的笑容在冰冷月光的映衬下,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