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我死后,断情绝爱的师尊痛不欲生【完结】>第十八章 师尊好像听不见了……

  躺在地上的人依然没有睁眼的意思,腿上的伤口没得到处理,凌乱地黏在衣物和草垛上,血把身下的稻草都染得猩红。

  但墨惊堂知道,沈砚枝没这么容易死。

  墨惊堂伸出手,反向拔出了沈砚枝膝盖处的那截深入骨血的断木,粗糙的木头拔出的瞬间,沈砚枝左腿微微痉挛,脸色又白了一个度。

  墨惊堂脸上溅了星星点点的血,他抬手擦去,重新抹到沈砚枝毫无人色的脸上,俯身在沈砚枝耳边,状似情人之间的呢喃:“师尊,这次是我丢下你了哦。”

  “师尊乖乖在这儿等,放心,弟子很快就会来救你。”

  沈砚枝呼吸微弱,意识全无,墨惊堂起身要走,猛地被那人拽住了脚踝。

  墨惊堂的脸色骤变,瞳孔微缩,阴测测地回首,却发现沈砚枝还晕着。

  他整个人都像是浸过一遍水,冷汗润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脆弱的腰线和胸腹。

  雪白的长发杂乱不堪地散在地上,抓着墨惊堂的那只手瘦骨嶙峋,关节青白,腕骨处肿大了一圈,手背还有丝丝血迹,力道却大得墨惊堂脚踝一阵阵胀紧:“……”

  墨惊堂半蹲下身,干净纯白的衣角扫在脏乱地面,他抓过沈砚枝的手,没有丝毫怜惜,再次折断了那人手骨。

  孱弱不堪的手啪嗒一声坠了下去,沈砚枝眉心轻轻蹙了蹙,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墨惊堂脚踝处被他的血染脏了些许,他捻起沈砚枝的发丝,擦掉了那处的血污,泄愤似的朝着沈砚枝的断手踩了上去:“把手脚都弄断,师尊就会乖了吧。”

  墨惊堂轻笑一声,言出即行,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牢房。

  沈砚枝再醒来时,只觉四肢百骸像是被人打散了一遍,又胡乱拼凑起来。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和腿,四肢毫无反应,只有一股尖锐的疼痛,他心头一片茫然,瞬息间想起了什么,惊乱地睁开眼:“阿墨,呃……”

  一桶凉水兜头而下,沈砚枝身上传来绵密的痛楚,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上半身赤/裸,手脚被捆缚,吊在一处晦暗不明的暗室。

  除了狱卒打扮的人,他眼前还站了一人,华服而立,眸色森寒地盯着他,沈砚枝眼皮沉重不堪地抬起,干裂的嘴唇微动,从喉间发出几丝气音:“步凭雍……阿墨呢?”

  步凭雍懒懒散散地上前半步,挑起沈砚枝低垂的头颅:“你还跟我装傻?”

  沈砚枝双眼涣散地盯着他,消瘦的脸侧滑过一滴水珠,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步田地。

  他四肢被锁住,无力地耷拉着,胸膛起伏都极其微弱,体内亏空已经超出了阈值,若是此时动用灵力,更可能因身体无法负荷,爆体而亡。

  步凭雍已经派人去全城搜捕逃犯,他也懒得和沈砚枝在这儿唱双簧,抬手一招,几名狱卒押着两人进了刑室。

  是被迷晕了的留尘和秦木艮。

  沈砚枝胸口一阵闷窒,喉间溢出血腥气,他拼命咽了下去,尽量稳着声线:“你抓他们来做什么?”

  步凭雍指节摩挲着身前的玉佩:“当然是引蛇出洞。我都把他师尊打得半死不活了,他还没有出现,看来你们的师徒情分不怎么样。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看看这位小师弟,是不是更喜欢他的师兄?”

  沈砚枝不知道步凭雍到底在说什么,阿墨不在这吗?

  他完全被蒙在鼓里,但似乎猜到了七七八八,嗓音断断续续:“别想了,是我把他送出去的,他不会回来。”

  尽管心头一团乱麻,但沈砚枝还是下意识替墨惊堂顶了罪名。

  步凭雍冷笑一声:“既是你干的,怎么全天牢的人都送出去了,自己反倒忘了走?”

  这话把沈砚枝震在原地,他面色惨白,仿佛忘记了呼吸,没有出声。

  什么意思?

  阿墨,把他忘了吗?

  不不不,沈砚枝拼命咬着舌尖,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阿墨一定是和自己没有待在一块儿,这才没把自己一起救出去。

  他还没完全说服自己,便见一旁的狱卒扒了留尘和秦木艮的衣物,看样子是要对这两人用刑。

  留尘后背剔骨鞭的伤痕得到了墨惊堂的精心料理,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有一条浅淡的伤疤,和沈砚枝的满背狰狞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正是因为这样,如果那洁白无瑕的皮肤上再添了新伤,阿墨一定会很难过。

  沈砚枝不想再看见墨惊堂照顾留尘,他宁愿所有的伤都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话,墨惊堂的目光,应该也就会在他一个人身上了吧。

  因此,当那条虎虎生风的烙棍要笞在留尘身上时,沈砚枝震碎了手脚的锁链。

  但他诚然痛得已经麻木,完全没察觉自己身上的异样,双脚刚一触地便发软般地摔了下去,膝盖撞击在地面,传来钻心的刺痛,沈砚枝半跪在地面,赫然喷出一口血。

  另一边,那烙棍即将落在留尘身上时,举着烙棍的狱卒临时倒戈,直冲步凭雍而去。

  步凭雍一惊,挪步后撤,看清了那狱卒的模样,墨惊堂!

  墨惊堂扔了烙棍,那烙棍在空中划过一条火线,砸在步凭雍脚边,步凭雍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溅上一点火星,眉目顿时一凝,揪着沈砚枝的头发把人拽了起来,朝墨惊堂冷呵道:“站住!”

  墨惊堂本来抱着留尘就要撤退,突然被步凭雍要挟了这么一通,显得有点进退两难。

  ……他这戏是演,还是不演呢。

  沈砚枝纤细的脖颈被步凭雍卡在手中,嘴角的血迹混着水渍,沿着下颌滴落,他双眼迷离,没什么焦距地望着墨惊堂,墨惊堂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凭借嘴型判断,沈砚枝应当是在叫他走。

  ……他也想走啊。

  但是沈砚枝就这么盯着他,要他怎么走?

  墨惊堂咬了咬牙,正打算和步凭雍硬碰硬,步凭雍却掐着沈砚枝上前了几步:“做个交易吧,师兄和师尊,你选一个?”

  步凭雍此话一出,便感到沈砚枝僵成了一块铁板。

  沈砚枝整个人紧张得仿佛没了生息,只有颤抖得不像话的眼睫在昭示他的不安。

  墨惊堂还未做出抉择,步凭雍又道:“或者你留下也行,我放一人走?”

  墨惊堂闻言,松了留尘,摊开手:“行,我留下,你先把我师兄放了。”

  步凭雍挑了挑眉,给旁边人使了眼色,那人上前几步,解了留尘手中的镣铐,与此同时,朝留尘嘴里灌了什么东西。

  墨惊堂出手想去阻止,但为时已晚,只能瞪向步凭雍:“你给他喝了什么?”

  步凭雍轻笑:“你给我皇兄喝了什么,我就给你师兄喝了什么。”

  墨惊堂一愣,气上心头,顿时也管不得自己和步凭雍的实力悬殊了,立马要和步凭雍刀剑相向。

  谁知他剑还没出鞘,一股巨大的灵力猝然爆发,在场众人反应不及,被这强劲的力道掀得人仰马翻。

  步凭雍离沈砚枝最近,受到的波及最大,只觉得当胸一阵闷疼,他侧目去看,沈砚枝不知何时竟站起了身,面容清隽,黑袍在风中烈烈,璇玑剑当空而立,他举起那剑,轻飘飘地在空中一划,天牢坚不可摧的城墙应声坍塌。

  天牢塌陷,墨惊堂第一反应便是得救,他正想带着留尘朝外跑,人却不见了!

  和留尘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秦木艮。

  秦木艮把师兄带走了?

  师兄还被下了药,情况很不妙啊!

  墨惊堂拔腿要去追,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墨惊堂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再一回神,早已被沈砚枝用瞬移带离了天牢。

  两人被传送至的地方溪水潺潺,竟是荒郊野外。

  墨惊堂刚落地便急着要找师兄,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是什么地方?师兄和秦木艮也被你传到这儿来了?”

  沈砚枝紧紧盯着他的嘴型,却没看懂,以为他是在害怕,于是揽过他,动作像是在安抚。

  墨惊堂烦躁地推开他:“你干什么?我现在是在问你,师兄呢?”

  沈砚枝这次看懂了。

  他尝试了一下发声,但嗓子眼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类似气音,墨惊堂狐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沈砚枝又无声地重复了一遍。

  墨惊堂眉头绞紧,终于发现不对:“师尊,你听不见我说话是不是?”

  对修仙之人来说,依靠灵力修补身体损伤是逆天而行,需要耗费极其浩荡的灵力,但对沈砚枝来说,应当是轻而易举。

  而且从没听说过,会有丧失五感的后果。

  但墨惊堂不知道的是,对没有灵根的人来说,透支灵力,丧失五感,便是大限将至的前兆。

  墨惊堂以为这是暂时的,于是道:“那我们用传音?”

  他这句话是用传音术传过去的,但在半路,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墨惊堂一惊,看向沈砚枝,沈砚枝用嘴型回答他:“不用传音,你说,我能听懂。”

  沈砚枝只能这样。

  因为他现在的状况,传音术也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