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开口,杜宸桥话里带着歉意和讨好,说完后又低头去看宋易的表情。外面雨势渐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撞在纱窗上,很快就浇湿了床头一角。
宋易出来的时候为了通风没关窗,此时窗棂已经被风刮得摇摇欲坠,就连地面也湿了一大块。
“我去关窗。”
宋易没理会刚刚杜宸桥的话,三两步跑过去将窗户锁严。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杜宸桥还站在原地没动,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宋易。
搬家很多东西还来不及整理收拾,宋易家里确实没有雨伞。眼下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再把人撵出去了。
“你去洗漱吧,我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
宋易说完这话后就去衣柜里翻找,杜宸桥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又望了望窗外那瓢泼大雨,心想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宋易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一套杜宸桥勉强能穿的衣服,等把衣服和毛巾递到杜宸桥面前后,见对方站着没接才又反应过来:“算了,我带着你过去吧。”
公共的浴室在客厅角落里,杜宸桥头一回来,未必能找到。
屋外电闪雷鸣的,客厅里倒是安静不少,几户人家都没了声音,宋易在前面带路,将杜宸桥领到了浴室里。
环境自然跟杜宸桥家里没法比,宋易本以为杜宸桥又要嫌弃说一些气人的话,没想到对方这回倒是一言不发,紧着动作洗漱干净。
衣服脱到一半见宋易还呆站着没动,杜宸桥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故意逗他:“留下来是想跟我一起洗?”
宋易如梦初醒,窘得直摆手:“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
“对了,热水器里的热水可能不太够,你省着点用。”宋易说完后不敢再去看杜宸桥,几乎是低着头从浴室里逃了出来。
客厅里没地方可坐,宋易就这么靠在墙上,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视线放空地落在空气中的某处。
“我好了,给你留了热水。”
杜宸桥一身水汽地推门从浴室出来,宋易只瞥了一眼就知道,刚刚杜宸桥压根没用热水。
他直接洗的冷水澡。
“你干嘛不开热水?”
宋易有些着急,因为下雨的缘故,气温已经有些凉了,杜宸桥就算身体再好,冲了凉水澡也是容易感冒的。
“我没事。你快进去洗吧。”
“我在外面等你。”
宋易胸腔里酸胀胀的,低着头越过杜宸桥进了浴室。热水浇在身上,让宋易刚刚才有些平复的心,又揪着不是滋味。
他这次搬家只带了一床被子,连打地铺的褥子都没有。下雨天凉,他总不能让杜宸桥打赤膊直接睡在水泥地上。
可单人床又太小,平时只他一个人睡都勉勉强强,又怎么睡得下两个大男人?
等回了屋之后宋易也没主意,眼下这情况倒不如刚刚一块儿跟着杜宸桥走了,至少现在不需要面对如此尴尬暧昧的情况。
“睡觉吗?我有点困了。”
杜宸桥一脸坦荡,坐在床沿上仰头看着宋易。他知道宋易心软,今晚肯定会让他睡床。
果然,宋易只原地纠结了一会儿便挪着步子过来,当着杜宸桥的面掀开被子,朝着墙挪去,背着身子给杜宸桥留了半张床的位置。
宋易声音闷闷的:“关灯睡觉吧。”
单人床太小,不管怎么样都会肢体相贴。杜宸桥胳膊长腿长,躺在宋易后面,连手都张不开,只能蜷缩着抱在胸前。
外面雨势不减反增,潮气从窗户缝里蔓进来,连带着整间屋子都有些阴滋滋的凉。杜宸桥在心里纠结了片刻,还是咬着牙抬手将宋易整个人揽在了怀里。
宋易明显身体一僵,僵硬地由着杜宸桥把他整个人按在怀里。杜宸桥把唇贴在宋易的后颈上,一边轻吻着一边小声道歉:“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也应该多为你以后考虑考虑。”
宋易没说话,但杜宸桥知道他听进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雨势更大,房间里又潮又冷。杜宸桥换了环境睡得不好,迷糊间只感觉宋易转了过来,像小猫似的往自己的怀里拱。
杜宸桥收紧手臂把宋易搂紧了,大掌在他背上反复摩挲安抚着。两人膝盖相抵,耳鬓相交,在雨声和雷声中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宋易一睁眼就对上了杜宸桥。杜宸桥双眼清明,看情况应该是比宋易醒得要早上许多。
宋易整个人还埋在杜宸桥怀里,头顶被人用下巴抵住,就连腰都被那人的胳膊紧紧扣住,让宋易动弹不了半分。
“早。”
杜宸桥的声音从宋易头顶上方传来,声音里带着丝满足。宋易耳朵一热,挪了挪双腿想从杜宸桥的怀里挣出来。可一动,膝盖处立刻碰到了一团鼓囊囊的火热硬挺。
宋易吓得不敢动。大早上的,男人那点生理反应他再清楚不过,虽然两人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但也不代表宋易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对着杜宸桥的二弟问早。
“你什么时候醒的?”
宋易没话找话,心里祈祷着杜宸桥能快点放开自己。杜宸桥扣住宋易的手臂松了松,大掌顺着脊背一路来到后颈,捏了捏那已经爆红的耳垂。
“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某人太闹腾,一直在我怀里乱拱。”
这屋里一共就两个人,杜宸桥口中的“某人”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宋易面皮薄,抬眼反驳:“你别瞎说,我睡觉可老实了,才不能像你说的那样。”
“是么?那现在赖在我怀里不肯走的人是谁?”杜宸桥话里带着打趣,头靠过来想要碰碰宋易的嘴唇。宋易心里一跳,立刻朝后仰去。
身后就是墙,这一下惯性头“砰”地一下砸在墙上,疼得宋易眼眶发热鼻腔一酸。杜宸桥立刻抬手按住他的后脑,一边用掌心缓慢轻柔一边直心疼:“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别动我揉揉。”
宋易缓过了那阵儿疼后,抬手按住杜宸桥的手背:“不疼了,赶紧起来。”
“明天开庭了,紧张吗?”
杜宸桥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把水,跟洗手台镜子里的宋易对视。宋易双手环抱在胸前,额前的头发因为刚刚洗脸的缘故沾了水,一缕缕地搭下来,映得他眉眼分明,湿漉漉的像小鹿。
“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我去辩护。”宋易逞强没说真话,其实他心里紧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案子打不赢。
可辩护律师是杜宸桥,好像又没有失败的可能。
“别紧张。”
杜宸桥用宋易的毛巾擦了把脸,走过去上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有我呢。”
“我还能让你输吗?”
庭审那天,宋易很早就醒了。杜宸桥提前给他打电话,意思是想过来接他一块儿去法院,宋易拒绝了。
他想自己去。
接下来的路,也该继续往前走了。
再次踏入庭审室,心态跟之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杜宸桥已经落座,正低头整理着资料,听到宋易的脚步声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杜宸桥今天穿得非常正式,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既专业又严肃。宋易的视线冷不丁地撞进杜宸桥的眼睛里,不知怎么的,心脏开始竟不受控制地狂跳,连手脚也变得冰凉。
“怎么来这么晚?”
杜宸桥起身给宋易让了位置,看着他坐在了原告席上。
“路上有点塞车。”宋易声音里有些抖,被杜宸桥敏锐地捕捉到。
杜宸桥手探过去,握住宋易放在膝盖上的手,宋易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没挣脱,由着杜宸桥将他的手整个拢在手心里。
“别紧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庭审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