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语, 就是很无语。

  沈舒极不喜欢顾怀瑾的火辣直白,打掉了他压在自己唇上的手,没好气地说道, “这很重要么?”

  “当然了。”顾怀瑾说,“向来都是含璋你拒我于千里之外, 还是头一次千里之外来见我, 我心中的欢喜, 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含璋, 你再骂我两句。”

  沈舒听得一噎, 却是不想再骂了。

  他也忍不住绽了个笑, 潋滟的弧线在唇角轻轻勾起,然后故作淡定地说道:“我可没有行什么迢迢千里,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顾怀瑾瞧得喉结一滚,又一滚, 终是再难克制捧起他的下颌, 吻了上去,将他的手指缝插得满满当当, 十指紧扣,抵在门框上。

  很快,细细密密的吻声在厢房内响起,刺激着人的感官,如同一簇熊熊烈火炙烤着两人的身体,渴欲的渴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一对鸳侣紧紧相缠, 眼神俱是朦胧, 仿佛坠入无边的情海里。

  沈舒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软得可怕,又硬得可怕, 随着顾怀瑾的撩拨,化作绵绵水波,欲涛汹涌;他想做点什么发泄这填满胸腔的鼓胀情绪,偏又屡屡迷失中在那一阵又一阵的吻中,空白了思绪,只凭着本能极力迎合。

  短短片刻,他的唇被亲得发麻,指尖被吮得无力,鲜艳夺目的吻痕大片大片掩映在凌乱的衣领中。

  紧接着,连掩映之物都没了,堆积在两人的脚边,如同一团被嫌弃的烂物什。

  再然后,顾怀瑾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步向厢房内的床,县衙的这间厢房不大,床却出奇的大,许是前任县令是个贪官,很会享受,连悬挂在床上的红帐都是上好的纱品。

  两人乍一倒进柔软锦被之中,厢房内的温度便急剧攀升,无尽的暧昧与旖旎铺陈开来,直奔木床、红帐、及其帐下遮半掩半的靡艳之景。

  沈舒被亲晕了,连什么时候被踏破了底线都不知道,轻而易举就被人擒住了软肋,他揪着顾怀瑾的乌发,阖着双眸沉溺,近乎溺毙,转而难忍至睁眼,想看一看顾怀瑾的脸,却发现作弄之人并不在身前,而是在身后。

  “顾怀瑾……”

  沈舒惶然唤了一声,深察身后的男人具有浓浓的攻击性和危险性,他极力仰首侧目,试图寻求视线的着陆点,得到一丝安慰。

  身后的男人却是铁石心肠,不闻不问,只一心做着当下的事,仿佛想要逼着他哭泣。

  于是,沈舒不得不咬着唇,眼睫如同蝶翼一般飞快翕动,直至脑海里惊涛拍岸,水沫四溅,灵魂都似被吞噬。

  顾怀瑾这才想得起吻他来,强势的扣着他的下颌,迫他抻长了颈项,连下颌线都绷紧,与他交吻,而后无理要求道:“含璋,给我。”

  沈舒未答,也根本没有什么回答的余地。

  有道是“鸳鸯织罗帐,春光乍泄里;双影交重叠,身皆未着缕。一人眼波转,眉目含春情;另人眼半阖,与其相交颈。床映雪肤色,被掩勾连景;低声唤爱郎,始有幽潮起。”

  此时,门外把守的墨羽骑闻到厢房内不同寻常的动静,脸一红,齐齐走远了一些。

  他们是顾怀瑾的下属,自是知道顾怀瑾喜欢沈舒,只是这光天化日之下,这动静未免……

  又道是“且看郎鬓乱,疾风摇骤雨;或有潜龙出,轻吟难抑止。”

  沈舒已是醉了,面颊酡红,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觉身似浮萍遇风浪,雨打芭蕉不由己。

  他紧掐着顾怀瑾的大腿,似要顾怀瑾和他承受一般的疼痛,但这反倒激起了顾怀瑾心中的暴虐,愈发用力扣紧了他的肩——

  “其人如捣练,阵阵捣飞汁;何人欲扶帐,泣泣不绝耳。”

  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至晚上,不知过去多少个时辰,日薄西山,夜幕四合,厢房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那床榻摇曳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如同催命的符咒,催得沈舒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吐出的话都没一句连贯的。

  终于——

  汗没湿发缠,饶声接浪语;夜半三更漏,共赴巫山里。

  房内云销雨霁,顾怀瑾披着宽大的外袍开门,餍足而又慵懒地吩咐:“打水来。”

  立马有墨羽骑得令去喊来侍婢,让侍婢抬水进去,侍婢们一进门,俱是脸红不已,她们甚至不敢多窥视房中一眼,仅将水放下就匆匆离去。

  顾怀瑾将睡着的沈舒抱了起来,简单清理了一番,才亲手换了床上一应物什,将他抱了上去。

  第二日,沈舒直至中午才醒来,眼皮子干涩,喉咙干涸,身体活跟被石磨碾过似的。

  他抬了抬手,连手都是酸软的,身上某个部位更不必说,一瞬间昨日情形跃入脑海,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接着耳朵绯红,恼然咬牙。

  该死的顾怀瑾,贪欢贪得如此恶劣,简直没把他当人。

  看着身上红红紫紫的牙印和吻痕,沈舒立刻从床上爬起,穿戴整齐,出去找顾怀瑾那个混账。

  一出门,就见顾怀瑾的墨羽骑侍卫守在门外,看向他时目光闪烁,接着犹豫地喊了一声:“王……王妃。”

  沈舒被雷得外焦里嫩,心中火气直冒,问:“顾怀瑾呢?”

  侍卫如实答:“殿下正在正厅过午,王妃这边请。”

  不消得侍卫引路,沈舒大步扯开脚步,在县衙里一阵奔走,终于在正厅看到了顾怀瑾的人,这厮竟慢条斯理的吃着肉粥,好不悠哉自在。

  沈舒原就心里窝着火,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顾怀瑾的粥碗给掀翻了。

  他罕见失态,冷冷叫了一声:“顾怀瑾。”

  顾怀瑾闻着心上人的唤声,一派和颜悦色,伸手去拉沈舒的手,温声道:“含璋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会醒,快同我一道用午食。”

  沈舒板着个脸拒绝:“不,我要回去。”

  当初他不辞辛苦来找他,是为了来确认他的安危的,而不是专程把自己送过来,给他暖床的。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死在床上。

  顾怀瑾唇角笑容微凝,挑了下眉,扫了厅中的人一眼,示意他们退下,堪才将人拉到自己膝上,不容其拒绝的,轻声笑问:“怎么了,我昨晚没伺候好你么,叫你心里不爽利,一起来就同我置气?含璋,留下来歇两天再走。”

  大抵是将人占有之后,爱意与怜惜之意更甚,顾怀瑾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改往日强势霸道,温柔小意得能拧出汁儿来。

  沈舒心中抵触之情略有消减,蹙了蹙眉,说:“平梁村离不了人,我是一村之长,抛下村民们出来本就失职,自该早点回去。”

  说完,他挣了挣顾怀瑾的大掌,欲从顾怀瑾的怀里起身,并说:

  “我打算下午就启程,你不必阻留。”

  顾怀瑾闻言勾起薄唇,略觉好笑道:“听含璋这话的意思是,是不打算带我一起回去?”

  ——当然了。

  沈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把你带回去还得了,不得成日把他压在床上,没日没夜的乱来?他又不是傻子,怎地非得给自己找罪受。

  只是,生怕顾怀瑾不放人,沈舒含糊道:“我知你正事要紧,不必顾念我,派人护送我即可。”

  顾怀瑾却说:“何必那么麻烦,正好酆县的事了了,我陪你一同归家。”

  沈舒:“?”

  顾怀瑾:“怎么,看含璋的样子,像是不愿?”

  沈舒恼意又起:“你不回京复命么?”

  顾怀瑾道:“不回,那些个琐碎有的是人处理。”

  先不论那并州太守救援及时立了大功,正愁没处使劲,好加官晋爵,单说那燕州太守严重失职,正急没机会戴罪立功呢。

  而且,他才得了新鲜趣味,如同狼口衔着一块肉,哪里舍得放下。

  顾怀瑾搂着沈舒的腰身,又想了,吻了吻他的耳朵,“所以含璋,是我昨夜没伺候好你么?”

  沈舒一瞬羞愤,狠狠瞪他,似嗔还怒,“你还有脸问。”

  差点身体都给他干报废了。

  顾怀瑾忍不住笑,笑音低低的,夹杂着一丝骄傲,“肖想已久,情难自禁。含璋,你总要体谅我一些。”

  沈舒气结,不想再同他光天化日之下讨论这样露骨的话题,拿起桌上的馒头往他嘴里一塞,“食不言,寝不语。”

  语罢,他起身回厢房洗簌,又返回来,准备凑合着用些,毕竟他肚子也饿了。

  顾怀瑾却命人撤了这一桌寡淡清粥,让人做了一桌子好菜,耐心望着沈舒用饭。

  沈舒皱眉问:“你怎么不吃?喝粥喝的饱么?”

  依着顾怀瑾在平梁村里的习惯看,顾怀瑾也是典型的精致主义者,可不是什么素食爱好者。

  顾怀瑾无意令沈舒心疼,只莞尔一笑:“前些日子误饮污水,肠胃不大好,大夫让我养养。”

  沈舒恍然想起进县前邻近村子的村民说的话,异族军队攻城不下设法放毒,所以是……毒病未除?

  “嗤——”沈舒胸腔里颇不是滋味,嘴巴却硬撑着不饶人道,“顾怀瑾,你真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