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在帝都里降落,凉意透骨。

  澜湾别墅里,宫权希歪着脑袋在窗前站着,额前漆黑的碎发还沾着一点水珠,平静淡漠的脸,眼角下塌,好像有点困,眼底很重的黑眼圈,攻击性看起来非常弱。

  如同松木一样立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过一会儿,萧言来了,看见他这样,才真正明白贺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叶凡最近天天往医院里跑,对贺澜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个大概。

  纵是听到脚步声靠近,宫权希也没有回过头。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把他留在身边?”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贺澜。

  “他会死。”

  “所以你放手了吗?”

  闻言,宫权希回过身来,萧言才发现他手里拿着贺澜的照片。

  “不,我永远不可能放手!”

  萧言不明白,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宫权希,“那为什么现在放他自由了?也不去找他,现在不是正需要你的时候吗?”

  “这段时间不可以,他也不想见到我,我怕去了,会忍不住把他带回来锁着,他已经恨透了我,要是再关,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静默了半刻,萧言又问:“就不怕他被人拐走?或者爱上别人了吗?”

  宫权希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苦笑一声,即使再不想,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不让贺澜喜欢其他人呢!

  他这副模样,萧言也不忍再说什么,戳他的痛处,上前拍拍他的肩。

  “好了,我和叶凡会帮你照顾好他,看着他的,人一定完好无损给你供着,你放心。”

  “谢谢你萧言,还有叶凡。”

  “不说这些,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个重要的事情和你说,谢家要变天了,谢正宇的儿子谢玄已经和他撕破脸皮。”

  “发生什么了?”宫权希终于认真起来。

  “不清楚,据我的人说,好像是因为谢玄私下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贺澜逃走那天就是他在暗中阻拦你的调查,

  重要的是他把谢正宇的财产转走了,两人闹的不可开交。父子二人突然闹翻,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嗯,好,我知道了,趁这个机会把谢家解决了吧!连同他们在军方的势力也连根拔起。”

  萧言想了一下,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权希,只是这个谢玄,应该没那么简单,连谢正宇那个老狐狸都被他骗了这么多年,能做到忍气吞声这么久才爆发,可见他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毒蛇。”

  “嗯,确实,我见过他一次,谢玄这个人心机很深,会谋划,也沉得住气,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末了,宫权希看向窗外庭院里的一大片龙舌兰和西府海棠,

  随后淡淡笑着开口:“不过无妨,谁让我是疯子呢!疯子与毒蛇,谁更胜一筹?我很期待呢!就算被蛇咬了,我也会先把他弄死。”

  “好,我们一起。”

  “嗯,在此之前,我要去找趟我父亲问些事情,你先去准备,好好计划。”

  “行,我等你消息。”

  ——————

  宫权希短暂睡了一觉后,收拾自己,把贺澜的照片放在自己的心口口袋里,又恢复了淡漠俊美的模样。

  时隔多日,保镖只见他一身深黑色装束从屋里出来,冷厉杀伐,而他们已经在两旁候着了。

  “回府邸。”

  “是!少爷。”

  …

  车一停稳,宫权希从车上下来,大步上楼,来到宫玦的书房,宫玦和宫野已经在里面了。

  视线落在宫玦身上,很平静问道:“您知道我失控杀人的事了吧?”

  “嗯。”

  “父亲,当年是您催眠我的吗?”

  宫玦和宫野同时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记起来。

  “你记起来了?”

  “嗯,包括母亲的病,我也想起来了,我遗传了母亲,对吗?”

  宫玦深深吸了一口气,宫权希和他母亲曦儿都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只不过曦儿只是轻微患者,而他本来也是轻微症状,见过曦儿自残过后,症状便开始加重。

  当年宫权希因为一天晚上见过自己的母亲上官曦在屋里自残,握着的刀浸满鲜红的血,倒在血泊里,他抱着他母亲,情不自禁拿起刀盯着看,不自觉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一幕被宫玦看到,已然崩溃,说不出来的心疼,当时忙着救治上官曦,疏忽了宫权希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宫权希半夜握着上次上官曦手上的那把刀把伺候他的佣人儿子残忍折磨死了,宫玦才警惕起来。

  趁着他正常的时候,将他催眠,催眠之前,宫玦问:“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宫玦第一次那么温柔对他说话,七岁的宫权希很开心回答:“因为开心,会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是暖的,然后会变成冷的,我想看。”

  稚嫩好奇的话语从一个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宫玦当时才明白过来他的症状比他母亲还要严重。

  曦儿最严重控制不住的时候会自残,而宫权希会杀人,要知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

  宫玦只能催眠他,然后治疗。忘记了这段记忆,给他进行心理治疗,因为年龄小,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治愈。

  但现在宫权希还是想起来了,病情也开始复发,要控制谈何容易。

  宫玦非常担心,却还是安慰道:“对,但别担心,可以治愈一次就能再次治愈,曦儿已经彻底治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会找最好的医生过来,你想好什么时候接受治疗了吗?”

  宫权希沉默了许久,才出声:“等解决谢家之后吧,我会尽量控制的。”

  “贺澜呢?”

  提到贺澜,宫权希淡漠的表情开始松动,“我先放他走了。”

  “暂时?”宫玦问。

  知子莫若父,宫玦了解他,对于所爱之人,他不可能会放开,就像他一样。

  “对,我死也也不会放手的,等谢家事情解决,我痊愈后,我会去找他。”

  “好,我明白了,我不会干涉你们,但你尽快做好准备治疗吧,在曦儿发现之前。”

  “嗯。”

  宫野适时开口:“别担心,我和你父亲都会帮你的。”

  “好,谢谢父亲,宫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