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自正月前,顾言慈就鲜少再见到顾凌霜 。就连今年上元,顾凌霜也罕见地没有邀自己同游。
后来,顾言慈才在与太皇太后闲聊时被太奶奶笑着告诉缘由。
三年前天成节宴上,皇帝曾赐婚顾凌霜和左羽林大将军宇文铮二人。只是当时宇文铮之父莱文昭公宇文升鲲薨逝不久,宇文铮尚值丁忧,后又有母丧。如今丧期已满,二人婚事这才提上日程。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亭外细雪纷纷,亭中太子与晋王一黑一白正静坐在围棋棋枰两侧手谈。
即便隔着层层雪幕,顾言慈也感受到了二人之间渊淳岳峙,千军万马的气势。
“嗷呜~”
被脚边的上元唤回神思,顾言慈目光一转,与顾言志的瞥来的目光正正对上。
“二哥好,五哥好。”
“十弟同好。”
晋王顾言懋回言。
顾言志朝刚刚进亭的小孩招了招手,把小孩拉到自己身边,将其身上的雪花和丝丝萦绕的寒气尽数拂去。
上元则自己跑到温暖的铜炉边抖动着雪白的身子,脖儿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
顾言志看着亭外依旧洋洋洒洒的细雪,悠悠道。
“这盘棋今日怕是下不完了。方才听闻晋王妃有事寻过五弟,五弟不如早些回去,也好让弟妹安心。此弈改日再对也不迟。”
闻言,顾言懋稍稍犹豫后起身作揖,一派恭顺内敛的模样。
“多谢二哥体恤。”
顾言慈听着顾言志的话,看那石桌上黑白子正厮杀的残局,并不解其意。
见顾言懋渐渐消失在雪幕,顾言慈才开口。
“五哥棋艺看起来很厉害。”
顾言志听见小孩的话挑挑眉。
“怎么说?”
顾言慈弯眼笑了笑,道。
“毕竟二哥都不曾一举拿下。若五哥棋艺不佳,二哥还是这般,那二哥的棋艺岂不是惨不忍睹了?”
“啧,你跟谁学的贫嘴这一套?”
“唔……二哥,疼。”
放下掐着小孩白嫩脸蛋的手,顾言志眯了眯凌冽深邃的桃花眼。
“你五哥可比你聪明多了……我听说前些日子你被老八和老九狠狠嘲笑了一番?”
话毕,顾言慈两颊飞红。
“九哥没有嘲笑玄丘,九哥很细心地教玄丘打拳。八哥,额…八哥只是觉得玄丘在练武没天赋,吧……”
小孩的声音越说越小,如蚊呐一般。
“哈哈,以后你八哥指不定还要回西突厥当王,他肯指导你还要算是你摊上便宜了……至于你九哥,他既然教你,你就好好学着呗。等明年你出了百孙院,二哥在修武场给你找一个更好的武师。”
“嗯……”
顾言慈看着爬铜炉边呼噜呼噜睡觉的上元,脑子突然闪过那夜那个异域少女蹦蹦跳跳的身影。
“二哥,六哥给吐蕃赞莫可找到狐狸了?”
上月上元节,顾言慈和顾言志二人在东市遇到了跟在燕王身边玩闹着笑得开心的那位吐蕃小赞普。
即便她的汉语并不多么熟练,但顾言慈还是看懂了女孩对自己怀里的上元的好奇和喜欢。
可在上元刚放在赞莫怀里时,它就开始扑腾个不停。因为害怕伤到赞莫,顾言慈只得把上元抱了回来。
当然,顾言慈也没有错过女孩脸上的失落和再次望向燕王的希冀。
见顾言志点头,顾言慈不禁道。
“六哥对赞莫真好……”
顾言志挑挑眉没说什么,只道。
“那狐狸是老六派人在西市一个突厥人手上买下的,虽没你这只如此通体雪白小巧,不过那小姑娘倒挺开心的……诶,小屁孩,你知道为什么你爹迟迟没有给老六选妃吗?”
顾言慈摇摇头。
“嘿嘿,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
顾言慈听着顾言志的话云里雾里,皱着眉看着上元也不说话。
顾言志见小孩这副认真模样也不禁笑开了怀,伏在棋盘上敛眸忍笑。衣袖不经意拂乱了局中峥嵘。
亭外雪花朵朵,飘落在春泥中片片草芽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