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没啥说的, 伸出手蹭了蹭鼻尖儿。
“那个,有事说啊。”
路婳浓回答她:“我没事儿找你。”
米来笑了一下,靠在贴满小广告的墙上朝她扬了下下颌:“那就, 再见,学霸。”
路婳浓最是看不得她吊儿郎当像个小混混的作派, 伸出手指了一下,最后还是作罢。
“脏, 墙上。”说完她就走了。
米来站直,用手扑腾了几下自己的校服袖子。
回头, 给她递烟那小混混问她:“那种好学生你也敢招惹?”
看来她是真的像李强,天然的有种混混气质,小混混看见她都下意识的把她当自己人。
“害, 什么好学生坏学生的,不都是学生?”米来说。
扑腾完自己的袖子后,去拉周州:“走了。”
小混混伸手拦了一下米来。
米来挑眉:“啥意思?”
“留个联系方式, 我们就在这边儿混的,有事儿找我, 喝酒也行。”
吃完饭去修车行混时间的时候,李强听完这事笑着拍她的头。
“诶,你真的, 简直和我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做烂好人,然后栽了个大跟头,还没脸,还敢多管闲事。”
米来撇嘴,“那也是上梁不正, 下梁才歪的, 好吧?”
等屋子里没人的时候, 李强拽了个板凳坐在米来对面儿,一副要和她长谈的意思。
米来踢了鞋,盘腿窝在沙发里,做好准备之后才朝李强挑眉,“说吧。”
“我那外甥女婿,吹了?”
米来硬是「嘶」了一声,“你别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行吗?”
“哦,那就是凉了。”李强兴致勃勃的翘了个二郎腿又问她,“因为啥啊?去民宿那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暑假就联系不上了。开学她就在我们班,两节课之后,她妈就杀来了,告诉我路婳浓喜欢我。但是不用怕,那是青春期的荷尔蒙紊乱。”米来说。
“真的啊?”李强大笑。
得到米来的肯定之后,李强开始呲牙咧嘴的咬自己的下唇,就为了掩饰笑意。
米来狠狠翻了个白眼儿,“你可以笑出声来,别憋死。”
李强起身给米来递了个橘子,坐回去后他问:“那你现在是啥意思,破罐子破摔了?”
米来边扒橘子皮边回他:“破罐子当然要破着摔了,它也好不了了。”
李强摆手,挑眉问她:“我给你讲个故事?”
米来低头把橘子皮扔进垃圾桶之后看他,“现编的?”
李强摇头,“比金子还真的真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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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的胡同里,一男一女俩小孩儿是邻居。男孩儿从小就喜欢那个女孩儿,他和那女孩儿一起度过了所有的少年时期。
然后他不学无术去了中专,女孩儿和他上房掏鸟蛋下海捞王八。但人家最后去了正经高中,还在高中认识了一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特优秀,和他们这种巷子里长大的小孩儿特不一样。
凭学习好就能成为街头巷尾所有人家小孩儿的榜样的女孩儿,再看人家高知家庭培养的小孩儿,会弹钢琴,会画国画,会写毛笔字,还学习正压她一头。
她当然不服气,处处要压人家风头。
最后是处处差人一大截。
这青春期吧,非常让人难以捉摸,她恨着恨着最后还喜欢上了。
她也怕啊,在那个年代,理所当然的把所有的喜欢藏在心底,默认自己是个怪物。
高三毕业,她们全班聚餐。
全班人都喝醉了,然后在乌黑的她最熟悉的巷子口,她偷偷亲了那女孩儿。
那女孩儿没拒绝。
她以为自己守得花开见月明了。
两人在那个超长的高三暑假,一起憧憬大学,一起规划未来。
但上了大学后,那女孩儿带来一个傻不愣登的乖乖仔告诉她,她交男朋友了。
她没办法,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申请国外的大学。
在外头混了七八年,最近才回国入职了一所大学,当了人人羡慕的大学教授。
李强起身拿了瓶可乐,拧开之后喝了一口,“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米来倾身,“那她现在有伴儿了吗?”
李强摇头,“没,一直独身。”他顿了一下,又问:“你为什么不问最开始那男孩儿?”
米来眯起眼,敷衍的问他:“哦,那男孩儿呢?”
“男孩儿上中专,毕业被分配去了他爸的厂子里,相当于接了他爸的班。后来因为见义勇为进了监狱,蹲了十三年,终身未娶。但年年都会和他年少时期最喜欢的女孩儿见面。”李强笑着说。
“哦,就是说,少年时期遇见了太惊艳的人,现在看什么都觉得萝卜白菜无色无味呗?”米来挑眉,贱兮兮的看向李强。
李强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回答她:“你也别太得意,我最起码还能见上面,关系正经不错呢。以后你啊,能联系上小路吗?小路学习好,长得又好看,啧啧。”
满脸的你不配和幸灾乐祸。
米来穿上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了一句:“那那个高知家庭小孩儿呢?”
“她?她和她那大学男朋友结婚了,两口子一个师大副教授,一个农大教授,家里一男一女俩孩子刚好凑一个’好‘字儿,幸福和美,人生大圆满。”李强说到「大圆满」的时候,还一把扔了手里的瓜子,一脸陶醉表情的用手比了个巨大的圈儿。
米来听着有些耳熟,问了一句:“你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男配,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女一告诉我的呗。”李强放下手说。
米来凑到李强身边,用手狠狠胡噜了一把他的刺猬头:“没想到咱们叱咤监狱十三年的强仔还是个妇女之友。”
李强推她的手,“和你说呢,不是让你嘲笑我的,你得学会从故事里提取经验,对不对?像你们那语文阅读题,读了你得有感悟,对吧?”
米来靠在窗台边朝他点头,紧着拍马屁:“别的不说,您强仔,简直是二十四孝好舅舅啊。”
李强呸她。
晚上回家睡觉的时候,米来还正经感悟出了一点儿东西。
那就是,路婳浓真的不是人。
米来能理解她有家庭的压力,但是不联系就不联系,为啥还要摆出一副格外讨厌自己的模样。
想到这她又想起路婳浓手里的塑料袋。
那家药店不是连锁店,而是只开在医大附属四院门口。
那就应该是刚去过医院,顺手在药店开了药。
米来有些担心路婳浓,半夜给曾晓宇打了个电话。
曾晓宇迷迷糊糊的接了,“米来,你要是不说出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出来,明天千万别让我看见你。”
米来紧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曾老师。那个,我想问问,路老师她,”
还没等她说完,曾晓宇打断她:“打住啊,我不能当叛徒。关于路老师的事儿,我啥都不好说。”
还真有事儿?
米来一骨碌坐起身,“曾老师,等下等下,那我不这么问,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就行。”
曾晓宇没出声也没挂断电话。
米来立刻说:“她最近是不是生病了?我今天看到她买药了。一兜子,花里胡哨的药瓶。”
“这个吧,不好说。挂了吧,我怕我叛变。”
说完就挂了电话。
米来没敢打第二遍。
想了大半宿,第二天起来头重脚轻。
趁着奶奶一个没注意,米来骑走了自己的小摩托。
还是小摩托舒服,不用蹬。
奶奶总是担心她摔在路上,再把好好的腿摔瘸。
老地方锁车,进了学校。
走到班级,然后她又出去看了眼自己班的班牌。
她和路婳浓唯一的默契是,早上她们会提前半小时来学校。
路婳浓是因为学习,她是因为要看路婳浓的漂亮脸蛋儿。
等她确认这个班级确实是自己的班后,也就意味着,自己常坐那个位置,桌子上桌洞里堆的满满的零食是属于自己的。
她没人问,就问班级里唯一的一个活人。
“这谁放这儿的?”
路婳浓看了她一眼,“不认识,说是高一的,谢谢你昨天救了她。”
米来恍然大悟,“哦,她啊。”
说完,自己随意收拾了下桌面,扯开了一袋儿薯片,在最后排咔嚓咔嚓的吃。
路婳浓歪了下头,转过身问她:“你能有点儿素质吗?这班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呢,你咔嚓咔嚓的,烦不烦?”
“啊?”米来疑问的啊了一声,又把剩下的半袋薯片塞进了脚边的书包里。
“成,我收起来了,你学吧。”
路婳浓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问她:“你也不学习,你每天来这么早干什么?”
米来撇嘴,从桌洞的零食下翻出一本儿崭新的课本儿平铺在桌面上,回她:“谁说我不学习的?怎么?怕我一努力超过你?害怕了?”
路婳浓看着她嘲讽的笑了一下,“你?怕你?”
米来挑眉,“看不起谁呢。”
路婳浓又气呼呼的转了回去。
可爱。
米来觉得有趣,决定明天早上也要找个话题气她一下。
有表情总归比冰块儿看着强。
同学们陆陆续续的进来,米来大方的挨个给他们扔零食。
下课的时候,还拿着AD钙奶在路婳浓身边得意的晃着喝。
路婳浓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州扯着她的校服袖子问她:“谁给的啊?这么大方?爱慕者?”
米来摆手,“可别这么说,人家那是感谢之礼,懂吧?”
周州笑着回:“那你得礼尚往来啊,有来有往的才能建立感情呢。”
说完话,还偷着瞥路婳浓。
人呢,是不禁念叨的。
一念叨就会来。
课间操时,学妹趴在班级后门儿小声叫米来。
周州瞥到了,大声起哄。
“诶,学妹,学妹,快进来坐。”
路婳浓回头看了一眼,又快速转了回去。
米来偷着给周州比了个大拇指。
周州朝她眨了下眼。
米来靠在后门,小声问门口的学妹:“你这些花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学妹摇头,“不用不用。米来学姐,我来是想问问你,你这周末有空吗?”
“没空。”米来立刻警觉的拒绝,为了表达自己的决绝,还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儿。
学妹看了如临大敌的她一眼,笑了。
“学姐,你怎么这么有意思啊?”
有意思?有意思你个大头鬼。
她可不想参与进学校小太妹和混混哥哥的爱恨情仇里。
“你,你赶紧说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
米来没办法,扯着学妹的袖子,往她校服里塞了自己兜里仅剩的五十六块五,有零有整的,连自己的午餐钱都没留。
“就这些,要是不够,明天你再来管我要。”
学妹跟着捂着自己的校服兜,俏皮的问她:“还有明天啊?那我明天再来找学姐。好不好?”
米来地铁老人看手机,这是现在年轻人表达好感的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