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现代言情>珠喉【完结】>第二十七章 完结

  两日后。

  跨国际犯罪组织闯入后肆无忌惮实行了大规模、计划性的爆破行为, 游轮上聚集全球顶尖财阀世家,上流人士不计其数。

  爆破地点、爆破目标都与2024年4月29日那场轰动全球又无人生还的爆破案全然相似。

  但这一次并没有令犯罪组织逍遥法外,在沈氏集团掌权人沈慈珠的相助下, 这一次国际刑警将游轮上的犯罪者一个不剩地进行现场抓获。

  沈慈珠在游轮上被那个犯罪组织视为谋杀目标, 这显然是雇佣者的命令,可那位雇佣者究竟是谁,谁也查不出来。

  萧覆川的权力已经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他年轻时可以将荒川蝶那位无辜的美人肆意囚困并流转于许多男人之间为他换取利益,二十年后也可以把目光盯上沈慈珠——

  沈慈珠是他儿子毕生唯一的软肋。

  萧覆川为了谢喉的未来而下令解决沈慈珠, 就在这艘游轮上实施爆破, 和以前一样解决掉自己的眼中钉。

  谢喉却违背了萧覆川的命令来到游轮将沈慈珠救出。

  他不顾下属和萧家人的威胁进入火海滔天的赌场,将沈慈珠带离游轮并接受紧急治疗。

  而后谢喉亲自回国,将沈慈珠送回了沈氏集团私人医院进行休养。

  布达佩斯游轮爆破案解决后简直大快人心, 各大媒体纷纷报道,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再高的权力庇护也无法让犯罪者逍遥法外, 据悉,游轮爆破案唯一被确认死亡的是一位男性拍卖官。

  谢咽不在死亡列表里。

  他只身将犯罪组织引开给沈慈珠争取时间后一直下落不明,他的调查结果显示为失踪后的第二天, 谢喉以他唯一亲人的身份宣告了死亡。

  那时候沈慈珠还在昏迷中,他并不知晓这个事实。

  就像他不知道谢咽生前唯一一通电话是打给谢喉的。

  那是在谢喉登上游轮前的事了。

  谢喉接到谢咽的电话时,谢咽那边不断传来枪声和爆破, 警报器不停歇发出嘶鸣。

  那时游轮即将坍塌下沉。

  谢咽将那批匪徒独自引开后,他拨通了谢喉的电话。

  “谢喉, 你听我说……”谢咽的声音很轻很轻, 他似乎已经无力站着了,靠在船舱破碎的角落, 正在仰着头,将夜色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一直在监控这里,你会来这里把他救出去的,对吗?”谢咽对谢喉说,“在那之前,你在等待我去死,我死了,你才会来救他。”

  “哥,我没这样想。”谢喉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手指冰冷地像是昂贵玉石。

  “谢喉,我是你的哥哥,我希望我的弟弟能一辈子都快乐,可你并不快乐……我甚至觉得……你是个疯子……我还是不想原谅你和你的妈妈,你伤害了我爱的人,而你的妈妈杀了我的父亲。”谢咽气若游丝地说着。

  谢喉耳畔隔着手机,听见了滴落在甲板的血水声音。

  “你记得吗?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只有三岁,你的妈妈杀了我的父亲,但是谢喉,我……”谢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你妈妈和我父亲死的时候,可我也只有十三岁,你知道吗?放学回家那天,我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还有父亲的尸体……我找不到荒川蝶,警察说已经死了,可我找不到他,我只找到了你,你当时面无表情地往湖里走,你是要自杀对吗?那样小一个孩子,还失去了妈妈,我怎么忍心把你丢下呢。”

  时隔十六年,谢喉依旧如幼时冰冷无情,他的哥哥在电话一侧已经奄奄一息,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的妈妈。”谢咽说。

  尽管你认为我的妈妈杀了你的父亲。

  “我也从来没有恨过你。”谢咽说。

  尽管我在你面前干了你这辈子最珍惜的人。

  “我们永远是兄弟。”谢咽说。

  尽管我们毫无血缘。

  谢咽,你善良得让我感到愚蠢了。

  谢喉歪了歪头,他听见电话那侧没了声息后,才对部下发了命令——去多瑙河。

  他等谢咽死了,才去救沈慈珠。

  他要看见沈慈珠心如死灰的样子。

  他可以操盘一切,他永远都自诩聪明,以至于心里有成千上万的方式留住沈慈珠,但在那之前,谢咽必须死。

  他要沈慈珠知道,谢咽死了。

  2025年4月4日。

  谢咽的葬礼上,沈慈珠在谢喉的意料之中到来了。

  这位他哥哥生前视为生命珍爱的男人,此刻依旧西装革履,艳丽的面容有些苍白,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病般,眉眼都细细淡淡地像是精致的易碎品。

  沈慈珠微低着头,眼尾有点薄润地红,一枝开了细小白花的树枝停在他鬓发间,雨声淅沥,他在长柄黑伞下缓缓抬眼,看着路尽头的谢喉。

  谢喉对他说:“节哀。”

  他声音有点低哑,随意说了谢谢二字。

  谢喉沉默着侧身,让沈慈珠去见了他哥哥的墓碑。

  谢喉如今是赤手可热的新贵,又是萧覆川亲口承认的继承者,自然风光无限,从最底层的、最平庸、最碌碌无为的平民一跃成为最顶尖的人物。

  葬礼人来人外尽是对他的阿谀奉承。

  他们离开后,谢喉才回到墓园,回到他哥哥的墓碑前。

  沈慈珠跪在他哥哥墓碑前,在说些什么,太轻了,谢喉听不见。

  “哥哥死了。”他走近,在夜雨死寂里居高临下看着沈慈珠,“因为你的冲动,你的冲动令你挑衅了萧覆川,他给了你教训。”

  谢喉第一次这样冒犯地对沈慈珠讲话。

  他如今的地位在沈慈珠之上,他像是有了一种平起平坐的滋味了。

  当沈慈珠拿被羞辱了的愤怒目光瞪着自己时,他缓缓眨眼,无机质般捏着沈慈珠的下巴。

  沈慈珠脖颈微抬,谢喉捏住他的下巴像捏住了蛇的七寸,他动弹不得。

  “哥哥死了,您在愧疚,愧疚那天他是为救您而死,愧疚无法找到他的尸体,愧疚这十一年来您对他的种种恶行,您在忏悔吗?”谢喉居高临下站着,君子般冷清圣洁,年轻的皮囊以水墨笔似的漂亮勾勒出来。

  “那么。”他望着沈慈珠这双艳丽脆弱的眼,轻声说:“请让我来代替哥哥,继承您吧。”

  他走到沈慈珠面前,挡住了谢咽的墓碑而对着沈慈珠蹲下,他不让看沈慈珠再看黑白照片上的谢咽。

  谢喉不顾沈慈珠的挣扎,他捏着沈慈珠的指尖以冰冷的温度,慢慢描摹自己的眉眼,“你不是觉得……我像哥哥么?”

  “那就把我当成他吧。”

  “你这个疯子,你配吗?”沈慈珠厌恶地说。

  他挣开谢喉的手,他脖颈侧过去,一截瓷白的光泽在夜里如一层月纱。

  而后谢喉吻了他。

  以一种野生动物捕捉猎物的力道。

  这个吻结束的一刹那,谢喉看见沈慈珠握紧了双手,似乎下一秒就要狠狠揍上他的脸把他的骨头都打碎。

  在哥哥的墓碑前亲吻哥哥爱的人,属实过分了一点。

  谢喉想。

  他的掌心握住沈慈珠的手腕,掌心有个尖锐的东西与沈慈珠细腻雪白的皮肤紧密相贴。

  不等沈慈珠察觉那是什么,谢喉便松开了。

  “沈慈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谢喉的凤眼微微抬起,漂亮的睫毛乌黑抖了抖。

  他低声对沈慈珠说:“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哥哥死前,他的脸上被爆破开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一道口子。”

  “你见到他了?”沈慈珠睁大眼,他有些失态,他的手揪住谢喉的领带,他微仰着头,秀丽的鼻尖有稀碎的光。

  “他没有死是吗?你看见他了!你!是你杀了他吗?谢喉!还是你见死不救——”

  “我没有,他是被你的幼稚害死的,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不是我。”谢喉冷漠道。

  “哥哥脸上就有这样一道伤疤,大概是子弹划伤的吧,当时还没有愈合,还在滴血。”谢喉的食指瘦长瓷白,骨节分明,指尖从他的眉尾冰冷地滑落,一直到了下巴的位置。

  沈慈珠就这样像小动物一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后,谢喉掌心张开,对沈慈珠露出一直被他攥在手心的玻璃碎片。

  谢喉的五指间已经鲜血淋漓,他望着沈慈珠,然后把最尖锐的部分对准自己的眉尾,缓缓向下割着。

  他的指尖染上了自己的血,像是从皮肤最里面攀生的一层真实的、血淋淋的皮囊。

  “沈慈珠,如果我和哥哥一样有了伤疤,你是不是会同意我的请求?”谢喉无悲无喜,他的脸的轮廓在夜雨里犹如一张临渊而坠的漂亮疯鬼。

  沈慈珠瞳孔微缩。

  “同意我吧,毕竟知道哥哥、沈夫人、我的妈妈死亡真相的,只有我。”

  “也只有我可以得到萧覆川的信任,沈慈珠,我不是你父亲的儿子,你大可以放心,因为我爱你。”谢喉歪了头,喉间红痣蛊惑极了。

  我不会认沈衡为父亲,不会抢夺你的家业与地位,不会让你在乎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也不会让萧覆川安度此生逍遥法外。

  但前提是,你要和我在一起。

  你要让我继承你。

  于是沈慈珠的手覆盖了谢喉的手背,阻止谢喉在脸上拿玻璃碎片继续疯了般划下去。

  “这样漂亮一张脸,要是被划伤了,太可惜不是么?”沈慈珠舌尖红艳,在唇里隐约可见。

  他的声音又变得温柔,乌黑长发从发绳间散开了,碎发遮住他的脸颊,有种摇摇欲坠的碎裂感。

  “谢喉,你既然要爱我,那就得像狗一样永远对我摇尾乞怜。”沈慈珠捏着谢喉的下巴,颇为傲慢地令这位天之骄子为他俯首。

  “我的荣幸。”谢喉慢慢地回答。

  他低了头,舌尖冰凉地舔着沈慈珠的手指,如幼鸟回归了温暖的巢穴。

  他脸上的血到了沈慈珠的指尖。

  我知道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

  谢喉想。

  为了杀掉我的父亲,为了给你的母亲报仇,为了给谢咽,给我的哥哥报仇。

  为了杀掉我。

  或许你会在与我同床共枕时将我的喉管割断,将我的四肢折断,将我窒息,将我焚烧

  可我并不介意

  我的主人已然鲜血淋漓

  我会将鲜血淋漓的他尽数吞食

  但在那之前

  我乞求他能够回应我的爱意

  就当作恶者的深情是伊甸园之果,吞噬即身亡。

  ——本文·完——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