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卢看着面前对自己道歉的人一脸不解, 可是盯着那张脸他又觉得莫名有几分熟悉，他刚想出口问就听到欧启办公室里传来来声音。
他转头看了一眼，便往回走去。
陶五见湛卢走了, 开口问道：“需要把他直接带回去吗？”
江言看着湛卢的背影摇了摇头：“现在带他回去没用。”
只有把欧启彻底解决才行。
“对剑这样的人，该死。”
一向少言的小明难得主动开口，这一次江言却没有阻拦，只是笑了笑。
“确实。”
忘恩负义的人, 确定需要受到惩罚。
江言把脚边的黑猫捞起来：“不过不是现在。”
对于这种人，只有把他得到的东西一样拿走，才能真正的惩罚他。
这么想着江言领着自家三个员工就先回了酒店。
一到酒店江言就联系了许久未见的胡安娜。
胡安娜依旧热情, 一接电话就开始和江言大骂特骂她最近监工巴黎圣母院修复时候遇到的糟心事。
江言也很是有耐心，等胡安娜骂得差不多了才开口：“看来是积累了很多怨气啊, 那有没有兴趣发泄一下？”
“嗯？”
电话那头的胡安娜一下就来了兴致, 她知道江言所谓的“兴趣”一向都很有乐子。
“这次又是什么好玩的事？”
江言笑着答：“算不上好玩, 但是考验演技，要说的话，和之前昭陵六骏那件事上你帮我的差不多。”
闻言胡安娜立马惊喜道：“又要我帮你骗人？这次又是谁那么倒霉被你撞见做了坏事？”
“什么叫骗人？惩恶扬善的事怎么能算骗人呢？”
江言靠在沙发里, 悠然说道：“一个国际造假贩子，应该是个老手了，我需要证据。”
“除了要你帮我演一出戏之外, 还希望你帮我找一下其他受害者。”
“当然, 名头也很简单，你就说我会亲自帮他们鉴定就好了。”
江言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要对付欧启其实并不简单。
他能这么久不翻车，肯定是有自己的庞大交易网, 这是他的优势，当然也是他的劣势。
他能利用湛卢制造出一批足以以假乱真的文物卖出过, 国外很多收藏家对于华夏文物的鉴赏水平有限，很难去分辨那毫厘之间的差距。
而江言就是要大量去收集这些受害者的信息。
不过……因为欧启的这种交易都是分散而且隐晦的，他要是想推掉也很容易，所以她还需要抓限行。
所以江言才要做两手准备，而最重要的就是她要先把湛卢拿回来，然后修好他。
她可见不得湛卢那个小傻子再“认贼作主”了。
而胡安娜就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胡安娜一听这些话立马兴致勃勃：“我就知道道江馆长你每次来电话都不会是给我无聊的消息。”
“这么刺激的事情我当然要答应了！告诉我吧，我该做些什么。”
得了胡安娜的应允江言轻笑了一声，然后才开口道：“你就……扮演你自己就好。”
一个财大气粗的F国富商，热爱文物，醉心收集，还有什么比胡安娜更适合做诱饵的呢？
※
自从见过江言之后欧启反而觉得放心了。
他本来以后山海居主人会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了不起人物，结果也不过如此罢了，和他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江言，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他甚至开始怀疑，江言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个山海居主人。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欧启只觉悬在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看着站在一边的湛卢，故意问道：“你觉得今天见到的那个那个人怎么样？”
湛卢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主人，她好像没有什么威胁。”
说着湛卢就想起江言摸他头时候的触感，那么温柔……
好像在很久前也有人真么对他，可是那个人是谁，他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湛卢下意识地模仿着江言那样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一下又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缩了缩身体又对着欧启解释道：“主人……我的意思……”
他这人肯定会生气的，他居然帮一个外人……说话。
他心里有几分纠结，可是心里升起“外人”两个字的时候又莫名不适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他忽略掉了。
而这时的欧启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了两声，他手撑着自己的办公桌桌面站了起来。
“没有威胁就好。”
湛卢眼里的没有威胁就代表这个江言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拿什么来和他斗呢？
欧启想着眼底就闪过了一丝阴狠，不过他还是又确认了一遍：“她能看到你吗？”
如果能看到，就算她没有什么威胁，他也不能放过她。
毕竟，能够利用湛卢的有他一个就够了。
“……”
湛卢下意识就要回答“能”，可是这个字刚到嘴边他又垂下了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而就在这时，欧启放在抽屉里的那支“专用”手机响了。
欧启立马不再追问湛卢，而拿出手机来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的在欧启手下专门负责对接他假文物贩卖那条线的手下。
“老大，来大活了。”
欧启一听这话，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
这人也跟他很多年了，他口里的“大活”那肯定是不一般了。
欧启问道：“什么大活让你这么高兴？”
那人答：“F国的一条大鱼，出价三个亿，想买一把华夏青铜剑。”
最后三个字落入欧启耳朵地时候他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湛卢。
三个亿啊……
湛卢察觉到这股贪婪目光，不自觉抖了一下。
很奇怪……好像自从他见过江言之后一切就奇怪了起来，明明欧启才是他的主人，可是他看到欧启的时候居然会觉得——
害怕。
是的，就是害怕，那种如同被阴狠毒舌缠上一般的感觉。
幸好欧启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对着手机继续道：“对方什么来头？”
电话那头他的手下一五一十地说道：“对方叫胡安娜……”
胡安娜的资料很快就都被告知了欧启。
“不过有个棘手的事……”
欧启听着手下说这话也不免皱起了眉头，毕竟这可是价值三亿的生意啊。
“什么事？直接说，卖什么关子！”
他手下立马答：“这个胡安娜不好糊弄，也算是办个华夏文物专家了，她是各大拍卖行的常客，这眼里方面可能……”
欧启一下就明白了他手下的担忧。
湛卢做的假文物虽然确实能以假乱真，但是假的到底是真不了，所以他的主要市场才是国外，毕竟这样翻车几率可以小上很多。
他也一向不喜欢和那种知名的收藏家做交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他一向都懂。
可是……这是三亿。
欧启心里有些纠结，这个险到底值不值得他冒呢？
似乎也是察觉了自家老大的这个心思，电话那头的小弟又赶紧道：“老大，这三亿估计就是个头款，那个胡安娜说了，因为这才是咱们第一次交易，所以她就先买一件，要的满意的话，后续她还要多买！”
“？”
欧启疑惑了起来，这买文物还成了搞批发不成？
小弟继续道：“我特意去调查了，那个胡安娜这么做是，可能也是为了让自己的一笔钱合法。”
小弟说得隐晦，但是常在灰色地带走的欧启一下就明白了。
欧启立马抓住重点：“你之前说她在管理监工一个F国的国家大项目？”
小弟嘿嘿一笑：“对啊，老大你也想到了啊？这她肯定是贪污了钱，想把这笔钱给顺利洗白，所以才拿来买文物的，到时候这一买一卖，她贪来的可就合法了啊。”
“这可就不怪咱们黑吃黑了，老大你说是不是？”
欧启也跟着轻笑一声，做他这种黑心生意的最喜欢这种人了，和他一样不干净，就算最后发现自己上了当也不敢和他叫板。
不过……这件事麻烦的就在于这第一次的交易得让对方放下戒备，后面他才好“榨取”对方更多的价值。
小弟跟着欧启这么久也对个中奥妙深有所感，于是道：“老大，这第一次交易咱们怎么给混过去啊？”
想了想欧启又看向了一旁的湛卢，他突然心生一计：“你和买家那边接洽就好。”
小弟愣了一下说：“啊？就照常？”
照常骗？那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欧启笑道：“放心，这次我给真东西。”
过了一会儿欧启才挂了电话，这下他心里已经再没空去管江言的事了，而是对着湛卢招了招手。
湛卢走了过去。
欧启看着他笑得很是“温和”：“湛卢，我又要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了。”
“……”
湛卢垂着眼，心里那股不适又升了起来。
他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他好像极为厌烦有人对他说要他帮忙做什么事，可是他却想不起具体的。
他搅着手指，身体却服从地对欧启点了点头，就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
欧启很满意湛卢的回应，他心里甚至有些洋洋得意起来，他想起了他那个没用了一辈子的爸爸，比起他爸，他可聪明太多了。
看他把这把剑利用得多好啊。
这么想着欧启拍了拍湛卢的肩膀：“我要是把你送出去，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
湛卢仰起头惊讶地看着欧启：“主人你要丢下我吗？”
这一句话一出，湛卢脸上的惊讶又变成了惊恐，他好像很害怕被丢掉，他下意识拉紧了欧启的衣袖。
这一刻湛卢的双眼显出几分无神，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重复地说道：“不要丢下我，来接我走……”
而欧启好像很习惯湛卢这个样子，他轻啧了一声暗骂一句：“怎么在这个时候又死机了？”
欧启不耐烦地对着湛卢道：“我会接你回山海居的。”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密匙一样，在湛卢听到的下一秒他就恢复了清醒。
“真的吗？主人不要骗我。”
欧启把脸上的不耐烦慢慢掩去：“当然，你现在就在山海集团不是吗？这里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地方啊。”
不是的。
湛卢下意识就要这么答，然后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为什么不是？这里就是山海居啊……
欧启趁着湛卢沉默地空档继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能不能回来呢。”
湛卢明显察觉到了欧启耐心即将耗尽，他只好点头：“可以的，主人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虽然这会消耗他的灵力，可是比起让他做那些他根本不想做的东西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在那间地下室里复制那些毫无灵魂的东西。
他甚至不理解他主人为什么要让他做那些东西。
只是他主人要求的，他就照做而已。
而欧启对于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很好。”
另一边江言刚挂断了胡安娜打来的“报喜”电话，她从陶五手里接过今天的冰镇桂花小汤圆，然后才默默骂了一句“蠢货”。
闻着桂花汤圆味道凑过来的黑猫听到这两个字不自觉地抖了抖耳朵。
“你越来越像个反派了，这次又怎么坑人了？”
他可不知道江言的计划，但是不用想，只是看江言现在的表情他就知道肯定又有人要遭殃了。
江言笑着伸手揉了一把黑猫抖动的耳朵：“怎么算我坑人呢？明明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嘛。”
她可没有坑人，她最多只是下了个套而已。
不过是三亿罢了，是欧启的贪心才让他上了套啊。
黑猫听着江言把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打了个哈欠问：“那要是他还是拿假货糊弄你呢？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用真的湛卢？”
江言笑着答：“他要是用假货来骗我我还能高看他一眼。”
可惜，对于欧启这样贪婪且自以为聪明的人来说，利益的诱惑太大了。
江言吃了一颗汤圆继续说：“欧启他已经习惯了去使用湛卢的力量，所以在很多思考问题上，他已经进入了一个误区。”
小明也好奇地问：“什么误区？”
“他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当一个普通人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并且一而再再而三以此获利之后，他的心态就会起变化。”
“他就不再会单纯的去考虑现实问题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更高的维度。”
“就像……”
江言想了想举例道：“就像玄哥吃过了上次那款顶级肉干之后就不想再吃便宜的一样。”
黑猫龇牙：“你别趁机想给我换便宜口粮！”
“……”
“奸计”被拆穿的江言努努嘴继续说：“所以他觉得自己做什么打算都肯定能成功，他就根本不会去担心湛卢回不去。”
“正好，就先给他一个大教训吧。”
※
欧启坐在车里看着监控设备。
这是他每次大生意的一个习惯，那就是虽然他为了安全不会出面去交易，但是会全程监控现场情况，以保证万无一失。
而这次他更是必须来，虽然他觉得这次更不需要担心，毕竟这去的可是真货。
至于湛卢能不能回来？
笑话。
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而监控的那一边，江言被陶五用法术改变成了胡安娜的样子到达了交易地点。
如她所料的是对面来的也并不是欧启。
毕竟欧启这种表面上还是正经商人的人是肯定不会出现在这种生意现场的。
欧启的小弟一看到胡安娜眼睛就亮了起来，这可是他们的大金主啊！
小弟立马迎接上去，而江言面上一派冷淡，直接开口说：“我的时间很宝贵，先看东西吧，你们也别想拿假货来忽悠我……”
她话说得格外直接，而监控里的欧启听了却更加放心了。
这才是一个正常买家的表现，他还就怕对方不验货呢。
小弟也不恼，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交易了，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可是老字号了，啥也没有，就是保真。”
说着他拿出一个大木盒直接放到了桌上，他把木盒一拍：“您要的货，一般的我们也不敢给您，所以这个可是顶级的。”
“十大名剑不知道胡安娜小姐可曾听过啊？”
江言故作一副惊讶样子，眼睛里还闪过几分激动：“你是说那些古籍里说的……”
她一口气说了一堆关于十大名剑的知识。
小弟见胡安娜果然懂行，心里也庆幸他们老大这次拿的是真货，虽然他心里也疑惑他老大哪里来的这种东西的真货。
而且按他老大的那性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大方了？
不过作为跟了欧启那么多年的人，他早就知道了不该问的不要问的道理，也就干脆的不去多想了。
小弟一脸“您真识货”：“对，这里面装的就是十大名剑之一的湛卢。”
“……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
小弟拽了几句自己之前做的功课帮湛卢抬身价，谁知他这话音未落，对面人迫不及待要来开箱子了。
江言面上激动不已，心里却心疼起湛卢来。
那个杀千刀的欧启还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她把盒子打开，就见湛卢剑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而在他的身上布满了许多裂痕。
“……”
江言深吸一口气，她是知道湛卢有了损坏的，可是却没有想到有这么多，而这每一道都是欧家人那填不满的欲.望所造成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欧启那家伙揍一顿。
不过……还不到时候。
江言伸手触摸了一下湛卢，一声几不可闻的欢快剑鸣声传出。
这声音江言很熟悉，她在阅读模式里听过，那时候山海居主人带着湛卢去找欧若虚修剑的时候听到过。
那时候的湛卢还很快乐。
随着这声剑鸣，本来乖乖在沉睡的湛卢睁开了眼睛，他和江言对上了视线。
江言对他眨了眨眼。
湛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明明这张脸他不认识，却又莫名觉得熟悉，他正准备开口问的时候，那盒子被江言重新盖上了。
可不能让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看的欧启发现破绽啊。
江言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不加掩饰地惊喜，而这个表情落在小弟脸上则是对方对于他们货满意的写照。
小弟果断把那盒子一压：“验过了吧？是真是假，心里有数了吗？”
他知道对方是知道是真的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江言把头一点：“你们很诚信，我想我们以后会有更愉快的合作的。”
小弟一听这话嘴角就再度往上咧了一点，这大生意果然来了，他老大就是聪明，舍得孩子套到狼了！
小弟马上道：“那这款项……”
三个亿，可得先到账啊。
江言笑着：“当然，现在就给。”
反正你们怎么收的，到时候都要怎么给她吐出来。
她可一点也不怕。
说着她就向小弟提供的那个国外银行汇了款。
这也是江言留的一个心眼，只有有了交易记录，她才能顺藤摸瓜去查账。
这账查起来能有多刺激，她已经能想象到了。
江言愉快地想着，而监控那边的欧启愉快地看着电脑上的到账记录也露出了愉快的神色来。
表面上这是一场“双赢”的局面。
而江言拿着装着湛卢的盒子上车走远后，她才对着盒子敲了敲：“别装睡了，出来吧。”
湛卢没有回应。
他不是没有听见，而是故意不出来，他实在觉得太奇怪了。
明明在这几天前只有他主人能看到他的，后来又有了那个江言，现在怎么又多了一个……
以后难道还人人都能看到他了？
他正在疑惑究竟，江言就又敲了敲：“行了，出来看看我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江言身上的变身法术已经被陶五解除了，她的声音也从胡安娜的变成了她自己的。
听到这个声音的湛卢一下就从盒子里钻了出来。
“你骗人！你……”
湛卢急切地看着眼前的江言，他知道这骗了，主人也被骗了！
“我怎么了？”
江言抱着怀里的黑猫靠着椅背故意笑着逗湛卢。
湛卢的高马尾一摇一晃，白皙的脸颊也涨红着：“你骗了我的主人！”
江言反问道：“不是你的主人也想骗我吗？他没有告诉你让你把安置好之后逃跑吗？”
“……”
本来还理直气壮指责人的湛卢瞬间就矮了气焰。
是啊，他也是要骗人的。
可是……
湛卢小声开口试图辩解：“主人这样……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湛卢就又挺直了腰杆，可是下一秒就又被江言问住了。
“是吗？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让你做那些假货都拿去干什么了？”
“……”
湛卢抖了抖耳朵，其实一直以为他也在好奇这一点，可是却从没有得到过答案。
江言一脸“果然如此”，然后抬手把湛卢头顶的头发全部给薅乱。
“笨死你算了。”
真是比她家那些熊文物还要笨上一万倍！
“我不笨！”
湛卢反驳。
江言拨弄他刘海：“不笨你就不知道他用你做的那些假货去骗人吗？”
说着江言把从徐三冬那里得到的汝窑天青瓷碗拿给湛卢：“这是你做的吧？”
湛卢看着那个碗眼底闪过几分讶异，他一把抢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点了点头。
“怎么在你这里？”
“因为有人拿着这东西骗到我头上来了。”
虽然她是故意去钻套的。
江言看着湛卢：“你做的东西被欧启当成了谋利的工具去骗那些无辜的人，这每一个因果都落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才……”
会坏得这么快。
这后半句江言没有说出口。
湛卢似乎是难以消化这个事实，他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的主人才不会这么对我，他只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所以才让我做的！”
江言看着自欺欺人的湛卢又一针见血道：“那他这次为什么让你来骗我呢？也是因为喜欢吗？”
“……”
湛卢似乎是在找理由，可是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他找不到理由。
而江言继续说道：“三个亿，他为了三个亿卖掉了你，然后让你回去，他就可以白赚了。”
“如果今天不是我，是另一个人，那这个人就真的上当受骗了，而你……”
江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口道：“就是帮凶。”
湛卢呆愣在原地，他从没有怀疑过他的主人，可是这一刻他却开始有了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的主人要利用他骗人？
不可能的……
“我的主人会带我回山海居……”
湛卢不断喃喃自语道。
江言叹了一口气说：“当然，我会带你回去。”
她话音刚落，湛卢看了过来。
江言对上湛卢的视线说：“欧启才不是你的主人，他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小丑罢了。”
“所以你也是受害者。”
湛卢难以置信地摇头，而江言却道：“不信的话，你跟我回去让我把你修好，到时候你的记忆恢复，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其实有很多办法强迫湛卢和她回去，反正到时候修好之后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可是江言不想那么做，她希望这个选择的权利还是交给湛卢。
因为这么多年里湛卢已经被推着做了太多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而江言在给他一个选择。
湛卢呆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修好他，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在骗他。
江言笑了笑：“因为……也许我才是你的主人呢。”
“……”
湛卢再次呆滞。
隔了好久他才动了一下，不过这一次他是坐到了车椅上，不过却是紧紧靠着另一边车门，似乎是不想挨着江言。
他嘴硬道：“我……我才不信你的胡说，我只是想修好自己而已！”
江言点头：“当然。”
反正跟她回去了一切好说。
※
江言把湛卢带回来酒店，并没有多耽误直接打开了APP的修复程序。
她心里其实有些忐忑，毕竟当初山海居主人也是要找欧若虚才能修好湛卢，万一这次她也不行呢？
怀着这样的忐忑她点开程序扫描了湛卢剑，就见修复界面跳出一个新的安装包。
【青铜剑锻造补丁，是否加载。】
“？”
好有补丁？
江言看着这个提示嘴角一抽，虽然这是好事，但是她还是想骂这破APP，就不能不搞这出临时抱佛脚吗？
害得她还担心了一阵！
轻哼一声她点击了安装，而随着安装加载，她看到欧若虚和山海居主人一起修复湛卢剑地画面被导入。
“……”
江言沉默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原来山海居主人在欧若虚修复湛卢地时候就已经把他那一套都学会了。
所以APP才会。
江言叹了一口气，果然这APP教她的都是山海居主人以前会的一切啊。
不过现在没有空多想了，江言现在也没有空继续深入学习这个，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湛卢的“脑子”给修好。
免得他脑子一抽又被人给骗了。
江言点选了修复，看着上面显示要消化的功德点数江言手一抖。
10功德值？
你这个破APP直接去抢吧！
她修个剑要这么贵？这是逼她自己，去打铁吗？
可惜，她现在还真不能去！
江言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跺脚，最终还是点了确定。
很好，这笔账必须记在欧启的脑门上。
随着修复开始，一道灵光闪动，下一秒江言也被这道光包裹进去。
她耳边传来打铁的声音。
江言看着在她面前开始修剑的欧若虚，嘴角一抽。
合着还是要她学啊。
行吧。
不过修复模式里的欧若虚和江言在阅读模式里看到的还是有区别，他一边修复一边给江言讲着要点，就像是真的在上课一般。
江言也听的很认真。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江言一遍又一遍地看到几乎都能对所有步骤倒背如流的时候，欧若虚把手里的铁锤递给了她。
“……”
江言接过铁锤，看着台面上的湛卢，她心一横，开始按照刚才学的修复起了。
“叮。”
随着这声提示音，江言睁开眼，她看着APP上显示的修复已完成，又看了看自己因为刚才抡大锤而颤抖的手。
所以……最后还是要她自己修？
她其实已经有察觉了，现在她依赖APP的时候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不管是里面的技能还是知识，几乎都已经化为她自己的东西了。
可以说，她现在就是不用这个APP，也能自信地说她是一个文物鉴定和修复方面的大师了。
这一认知让她欣慰又“害怕”。
欣慰的是这下她可算是名副其实了，而“害怕”的就是这APP里的钱以后不会提不出来了吧？！
还是找个机会把功德值都先换钱吧。
江言这么想着，就见已经修复好的湛卢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迷茫，他看向江言，眼眶一红：“你怎么……才来接我啊。”
湛卢这话含着十足的委屈，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家长，他的高马尾都一抖一抖的，看得江言有些心疼。
她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湛卢也不说话，上前一把抱住她：“他们逼我当坏蛋……”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委屈，说着这些年对欧家人的失望。
江言抬起手拍着他的背。
这样过了一分钟，一只大手伸过来将湛卢从江言怀里提溜了出来。
江言看着被陶五提溜着也是一脸懵的湛卢也疑惑地歪了头。
而陶五只是笑着道：“下午茶时间到了，我做了桃花酥，豆沙馅的。”
一听这个，湛卢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在闻味道，然后他坚定地看向江言：“我想吃，我最喜欢吃豆沙馅的糕点了。”
“……”
刚才还在哭的是谁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陶五脸上闪过了一丝“得逞”的笑。
算了……
“爱吃就去吃吧。”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一碟糕点放到了她面前，陶五顺便递了一杯茶过来。
“师父的做的是减糖的，你不爱那么甜。”
江言一下就被哄好了，谁让陶五现在厨艺那么了得呢！
不是我方太弱，而是敌方太强啊。
她“妥协”了。
嗯，桃花酥真好吃。
等吃完下午茶，湛卢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端坐在江言面前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山海居。
江言道：“当然是要把真正的罪魁祸首惩罚了之后才回去啊。”
湛卢愣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我帮不上忙，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如果要收集证据的话……
江言笑了笑：“你安心在家吃桃花酥等我就好。”
这一次可不用湛卢出手。
江言看着自家三个员工：“有我们呢。”
既然欧启使用了“非人”力量，那就不怪她用同样的力量回敬了。
毕竟礼尚往来不是吗？
※
欧启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把湛卢“卖”出去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感觉让他辗转难眠。
他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准备开灯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却咬牙呵斥道：“谁在那里？”
说着他伸手去按旁边的报警器。
可是他的手却只触摸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他借着窗外月光去看，却发现那是一张脸——
他父亲的脸。
“小启，为什么不来看我？你知道爸爸最后的时候多想你吗？”
欧启全身一阵发毛，他尖叫一声退到了床另一头。
这时，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要骗我？我的血汗钱……还给我！还给我！”
无数这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黑暗里无数双手伸了出来，那些手开始不断拉扯他的身体各处，仿佛是要将他给撕碎。
他不断蹬着腿，双手去掰身上的手，一张脸憋得铁青，他仰起头却看到无数张脸在他头顶——
那都是被他骗过的人。
而那个掐着他脖子正是他在国外的时候骗的第一个，他的同窗好友。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勤工俭学，靠着公费才能出国读书的人。
那人很努力，就为了读好书之后回家带他妈妈过好生活。
那人说过他的妈妈是个农民，一辈子连他们县城都没有出过，他想以后带他妈妈去大城市，过好日子。
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他骗了。
用了一个假文物，把他才得到的一笔奖学金骗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骗他？
好像是因为他嫉妒……凭什么那个人能比他聪明，比他厉害，凭什么是他得到奖学金？
他不服，所以他起了第一次歹心。
可是他有错吗？他没有。
还不是因为那个人贪心吗？
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个人的贪心他才能发现原来湛卢可以那么好用。
这也才有了他后来的商业帝国。
这么想来的话，他好像还该感谢这个人。
呵呵。
欧启这么想着，却见那张脸开始变得扭曲，一群黑色乌鸦从那张扭曲的脸里飞出开始不断啄他的脸。
一阵阵剧痛伴随着窒息侵蚀着他。
太痛了……救命……
欧启的脸泛着青，可是那些脸和手却不为所动。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求救声，他满脸惊恐地看着先前发出笑声的地方：“救……救我……”
他还不想死，他还没有赚够钱，他还可以靠湛卢赚好多钱，赚他那个窝囊废爸爸一辈子根本想也想不到的钱！
对，湛卢……
“湛卢……救我……”
随着这声“湛卢”，黑暗里一阵灯光亮起，他看到那个方向里，江言正端坐在他昂贵的沙发上，比他更像这里的主人。
可是比起他第一次见到的江言，此时的江言眼底带着一丝冷漠。
他向着江言挣扎着：“救……”
江言看着他，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万个办法可以将你绳之以法。”
“可是，在你利用湛卢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世上还存在其他力量的。”
“你利用这种力量犯罪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自己有一天也可能被这些力量所支配。”
“这才是公平。”
“所以……”
江言垂着眼：“放心吧，你不会死的，毕竟我们要遵纪守法。”
只是，你依旧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随着江言的话，黑暗再次降临，欧启看着那黑暗之中不断出现的人脸和手浑身颤抖。
他好似被拉入了由自己创造的地狱之中，而那些受害者是来——
索命的。
生平第一次，欧启感到害怕了，他后悔了，他错了，他不该利用湛卢，他不该使用那种力量。
他不该……贪心。
乌鸦飞舞，惩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