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呢。◎

  季骁虞以前从不屑捡别人的漏, 但在那天———

  席岳的办公室,因为莫名的倦怠而累倒的宋舞蜷缩在沙发上。

  他保持着拉开办公室门的姿势,又另外对匆匆朝这个方向跑过来的席岳的秘书举起手, 像在空中隔开了一道透明的墙,阻止了那个新来秘书的再靠近。

  而在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后, 比对方早历练好几年的何同便满脸微笑地缠上来, 与新秘书勾肩搭背地交谈,然后默默将他与季骁虞这边拉开距离。

  也就是这个时间,新秘书再分神关注时,办公室的门刚刚合上, 对方已经不见了。

  季骁虞认为自己现在走进来的这一举动,完全是鬼使神差,他是来找席岳谈事的, 两人手上有些资源可以互利互换。

  电话里提前说好了,但就在几分钟前席岳被请去参加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临时会议,于是只能他再多等一会。

  这里季骁虞熟,哪怕没有人招待, 季骁虞都能熟门熟路自己打发时间,但谁能想到兄弟办公室里还藏了女人。

  距离上回在会所看见宋舞,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季骁虞对那天发生的一切记忆还很深。

  他站在沙发旁, 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很难说清当时是用什么心理跟眼神打量熟睡中的宋舞的。

  白天的光线比夜晚的好太多了, 都能看清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 铺散在女人周围会发光的微尘。

  宋舞是蜷缩着睡的, 双手抱在胸前, 上半身还搭着席岳的外套。

  秀眉紧蹙, 像是睡眠中有东西打扰,令她不安。

  席岳把她带出来,第一次季骁虞记起她,想原来长大的她是这副模样。

  第二次就是现在。

  脸蛋跟白玉盘似的,没有一点瑕疵,不管眉色还是发色都是最具中国人传统的漆黑色。淑丽但温柔的眉眼紧闭着,小巧挺秀的鼻头微圆。

  嘴唇像涂了花的汁水那样嫣红滋润。

  季骁虞当时已经弯腰俯身了,从旁人角度来看他或许是无意识的,只是纯粹受到了一种吸引一种召唤。

  当他的头发碰到沙发的皮的那一刻,他自己就制止住了,然后像慢慢回神般愣怔,眼神清明若有所思。

  反正席岳不在,为什么不能亲呢。

  人性的私欲是可耻的,哪怕季骁虞深知宋舞是席岳的女人,他依旧没有半点绿了兄弟的负罪感,因为这时像他们这种败类,早已是个人利益至上。

  我还不是她第一个男人呢。姓季的这么想。

  已经很有损失了。一个吻而已,轻如鸿毛,没损害席岳半分。

  他不带一丝愧疚感地贴近沙发上毫无防备的宋舞,像出门打猎蓄势待发的大型犬,在捕获到猎物时在对方身上嗅了嗅。

  跟叼东西似的,轻碰两下宋舞的下巴。

  然后转移到嘴角,目光扫过她露在裙外细腻到发白的小腿,腰侧,胸脯,以一个成熟男人的视线来回欣赏。

  他先是很轻地啄了下那张小嘴。

  贴上去后发现宋舞没醒,得意之极地再慢慢含吻磨蹭,直到导致呼吸不够畅快的宋舞在睡梦中将唇微张。

  紧接着季骁虞的舌头滑溜得像条蛇充满心机地钻了进去。

  那时候的午后空气本来就闷热干燥,哪怕席岳办公室里的加湿器开着也没起什么作用,倒是因为空调温度低,感觉到凉意的宋舞误以为和她接吻的人是席岳,抬手回抱了过去。

  而且她还没醒,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季骁虞意外之余欣然接受了这样的拥抱,备受鼓励般地用上勾缠的技巧。

  宋舞很是配合的哼哼出来。

  那天季骁虞早已做好了被她发现的准备,然而宋舞并没有醒来,而他只是偷了这么一小阵的香,西装里面的衬衣就有种被汗浸透的感觉。

  他屈膝抵着沙发边沿,手撑在宋舞上方留意着没压到她的发丝,办公室外有人敲了敲门,“老板,席总出来了。”

  席岳开完会了,他听说了带宋舞去见自己圈子里的人的那天发生的事,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每天都会把她带到公司里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他全然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一走进去,季骁虞的秘书主动同他问好,而他本人咬着一根香烟,看上去一脸不爽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大腿到膝盖之间的位置盖了件外套。

  对面就是仿佛刚被吵醒,没睡好表情迷茫不知道此刻情况,还在发蒙的宋舞。

  她呆坐在那,身上还盖着他的衣服,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有些皱了。

  并且不过一个午觉的时间,她整个如同泡了个澡似的,皮肤瞧着白里透红,腮边印有两道睡了太久的红痕,嘴巴也艳得跟在红酒里泡过一样。

  这种生香/活/色,是席岳不希望被他人窥探到的一面。

  可现在不仅被看到了,旁观者还满眼挑剔,光明正大地扫视,然后在席岳到来后,冲他抬了抬下颔,“公私不分,真有你的。”

  这是季骁虞在挤兑他工作就工作,还把女人带到办正事的地方。

  遮遮掩掩也没用了,该看的都看到了。

  席岳等宋舞进休息室整理仪表,才收回目光,对露出嫌弃的,兴味索然的神色的季骁虞道:“下回别乱进我办公室了。”

  季骁虞面色如常,“干吗?这么见外啊。”

  席岳上前,拳头在季骁虞的肩上用力抵了下,“还用问。”

  “当然是避嫌了。”

  季骁虞:“怎么,担心我撬墙角啊。”

  玩笑话一说出,席岳脸色微变,“你有着想法?”

  季骁虞跟没事人般,拂开肩头席岳的手。

  “想多了不是。”

  他笑得无赖,说得也很随意,“真撬的话早八百年还轮得到你?”席岳当他这话,是在向他告知他追女人的能力。

  只有季骁虞自己清楚其中含义,但他没打算解释,翻着不屑的白眼,在宋舞打开门的时候道:“别太离谱了大情种,世界上多的是女人等着我去安慰。”

  “谁会盯着一朵家花跟你抢啊。”

  放心吧。

  也许是出于对各自女伴风格的了解,席岳仅是确认一下季骁虞的态度,并没有真的怀疑。

  他们在办公室里谈生意,宋舞当时从休息室出来,为了不打扰他们自己坐在一旁泡茶喝。

  她跟季骁虞是完完全全的不熟,把茶送上去后什么都没说。

  然后席岳跟季骁虞的话题渐渐就从生意上转开了,变成了晚上去哪里吃饭。

  席岳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宋舞现在跟他住在一起,除了没结婚就跟贤惠的妻子一般会些家常小菜。

  两人都习惯了回同居的家里吃。

  但季骁虞谈完生意,摆明了他还有空闲,目前不大想走,“我姐朋友自己做了家私房菜,早说过让我带人去捧场。就今晚吧?”

  席岳还在考虑。

  宋舞在他身旁乖乖地文静地坐着,手里捧着茶水都冷了的杯子。

  从未想过季骁虞会冷不丁的把话题,从席岳那转过来,询问她的意思,“小嫂子平时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甜口还是普通辣一点的?”

  小嫂子这个称呼明显让宋舞面上一红,她错愕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其他人,她还没反应过来。

  而席岳居然也和她说:“今晚出去吃吧,你别做饭了。”

  席岳握住宋舞的手,怜惜地抚摸她的指头,“就当休息一天。”

  季骁虞在旁,垂着眼眸没看他们,但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很淡的笑。

  莫名的令人感觉他心情其实没表现得那么好。

  席岳那边跟宋舞说完悄悄话,才跟季骁虞沟通,“那就普通口味的家常菜吧,不要太辣。”

  “行啊。”季骁虞目光隐晦地从他身旁划过,“菜有了,那总得搞几杯吧。”

  “你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了,不然就我们三个,太冷清了不是。”

  席岳:“那还有谁?”

  季骁虞:“群里喊一声,谁想来就来呗。”

  要喝酒吗?宋舞抬头,她视线跟席岳的朋友微微一碰,接着就不敢再看过去了。

  她总觉得对方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尤其对上目光后,宋舞心里总是毛毛的。

  她多多少少有些忌惮他。

  当然,她没忘记会所那天是季骁虞帮她解围,她才得以解脱的。

  也许这是个好人,只是气势上让人……

  不那么放心,看着好接触,实际上拒人千里。

  当天晚上的饭局,除了季骁虞跟席岳,宋舞一个都不认识。

  好像有的是他们生意上的朋友,菜还没吃几口,就开始敬酒了。

  宋舞是在开始前,就被交代过她不喝,所以没人不识趣的打扰她,她只吃饭菜,桌上饮料放的都是厨房那热好了才端上来的牛奶。

  偶尔尝尝没什么人碰的水果跟点心。

  她喝牛奶的样子像个乖宝宝。

  坐在季骁虞旁边的人喝多了,不知不觉就凑到他身旁嘴巴不大干净,“席岳哪找的女大学生啊,这脸可真尤物,手也嫩得不行,要是被握住,光是摸上来就得缴械吧。”

  喝酒的男人身上都是浓厚的酒气,季骁虞余光斜睨着身旁的宋舞,她被夹在他跟席岳中间,不知道有没有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要是臭到她就好了,因为席岳也喝了不少,她要是不喜欢,或许会因为觉得酒气熏人不想跟席岳接触。

  旁边的人还在哔哔,季骁虞却专注于吃东西的宋舞。

  他的位置在无意间离宋舞越来越近,搭在椅子上的手甚至越了界,伸到了宋舞那边,闲散放松的手指只要再低一点,就能碰到对方的肩。

  其实这个姿势还是很明显的,但他翘着腿,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着。

  头靠着椅子,下巴微昂,瞧着就是一副酒劲稍微上来微醺了的样子。

  都当他正在发愣或是出神,没往暗地里宣誓主权那方面想。

  而正跟旁边人交谈的席岳被牵制住目光,更注意不到这里。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拿,我拿些诚意……”对方打了个酒嗝。

  季骁虞微微醺红了的眼睛瞬间变得不耐冷厉。

  但他还是保持着仰头,在看天花板的动作。对方继续,“要不你帮我跟席岳说说,今晚换,互换女伴怎么样?”

  突然桌上一顿安静,有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老瞿?怎么没坐稳把自己摔着了?”

  季骁虞旁边喝醉的男人捧着后脑勺,躺在地上哀嚎,服务生听见动静跑进来将男人扶起。

  “赶紧的,你们这什么椅子,好好的怎么椅子的腿还能断呢。”

  在其他人张罗中,季骁虞气定神闲地插话,吩咐,“瞿总喝多了吧,把人弄出去坐会,醒醒酒。”

  那吵个不停的乌七八糟的苍蝇终于走了。

  饭桌上不多时又恢复了热闹,季骁虞心情恢复,烦躁刚散去,余光一瞥就看到席岳跟宋舞在说什么,二人凑得很近。

  席岳已经把手搭在了宋舞的背后,用一种揽着她的姿势在给她夹吃的,手还时不时的轻抚。

  这样宋舞就背对着季骁虞了,季骁虞也看不到她的脸,并且就算他胳膊伸得再长,也不能再呈现出把人罩在怀里的感觉了。

  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季骁虞神色冷冷的,将手臂收了回来。

  “有一会没看到季总端杯了,怎么不喝了啊?”

  旁边有了空缺,劝酒的人找到机会,带着酒盅就上来了。

  季骁虞的杯子里没续酒,是因为之前他把手盖在瓶口,说要歇会才没倒的,这时过去大概十几二十分钟了,再不喝就显得他无能了。

  但他不是好糊弄的,视线一转,朝着席岳一喊,念着人家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这桌上就只有他带了女伴。

  季骁虞仅是朝倒酒的指了指方向,对方就上道地冲这唯一的一对情侣殷勤地笑,“席总好像空杯了啊,被抓住了吧,我跟季总一起敬你跟小嫂子一杯怎么样?”

  席岳还没说话。

  季骁虞眼角微翘,十分轻佻地拍着椅子:“小嫂子能喝吗,再喝都要坐到席总腿上了吧。”

  旁边的接话,“哎,那可以喝饮料嘛。”

  宋舞听到自己被打趣很不好意思,她哪里是坐在席岳腿上了,明明很正常,这个人就是会乱讲。

  不过观察一下,除了椅子之间的距离正常,她确实好像身体半边位置都朝席岳靠拢,以至于挨着季骁虞那边的距离就远了大半。

  席岳:“干什么去。”

  宋舞肩膀被按住,实话说:“他们不是要跟你喝酒,我坐好啊。”

  席岳更正,“是敬我们俩。”

  “我,我又不会喝酒。”

  “乖,你想喝什么喝什么。”席岳捏了捏宋舞的脸蛋,“赶紧把这些无关的人打发了算了。”

  “哦……”

  宋舞听话地拿起了她的饮料。牛奶。

  “你俩再说什么悄悄话呢。还喝不喝啊?”倒酒的准备齐全了开始嚷嚷。

  季骁虞要笑不笑地望着席岳跟宋舞,眼神怪怪的,尤其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

  然而真正喝之前又多了几句嘴。

  “季总啊,我们的祝词是什么啊?这敬新人,总得整点吧。”

  屁的新人。结婚了么?

  不长眼的新世纪集团的经理不仅脑子坏掉了,还不会说话。

  当着席岳跟宋舞的面,季骁虞冲他们笑笑,“不醉不归。”就这么轻淡的一句,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只剩那个多嘴的经理一个劲儿的「哎哎哎」。

  最后没有办法,半抱怨地说:“季总怎么犯规啊。祝词还没说呢……”

  “这样吧,那我来几句。”

  这人大概经常主持会议,要么专业学的就是主持,不去当婚礼司仪可惜了。

  季骁虞垂眸冷笑着,拿起帕子抹嘴。

  耳朵里全是,“祝两位爱情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早日修成正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和美美,永结同心。”

  水泥吗?还坚不可摧。

  就算是水泥,一锤子下去看看能有多坚固。

  没人听见季骁虞心里酸得快冒水的嘲讽,他眼珠越发深邃,换了个姿势,如同刚才那一杯把他状态喝回来了,问席岳他们,“再来?”

  半小时后。

  包间的酒桌上一派狼藉,地上红酒加白酒的空瓶滚在一块,像极了被打倒的保龄球。

  一伙人饭局结束散场,真正能头脑清醒地走出来的没几个。

  季骁虞跟席岳明显都有醉意,但比包间里有些还趴着躺着的要强。

  席岳被宋舞扶着,问跟着他们身后的季骁虞,“你怎么回去?”

  季骁虞没带秘书过来,从刚才起也没喊代驾的意思。

  席岳:“要不要送你?”

  “怎么送。”季骁虞拧眉,“你不是也喝了酒。”

  没想到席岳搂着宋舞,喝多了的他手有点放肆,嘴巴一样,就在季骁虞的眼前亲了宋舞一口,“你小嫂子会开。”

  宋舞肉眼可见的不习惯在外面这么亲密,一直在劝席岳站稳,不要乱动。

  两人都没留意到刚才那会季骁虞的脸。

  又臭又硬得像块石头,面部线条绷得紧紧,下一刻又笑了出来。

  听在耳朵里有点不买账的意思。

  “不用。”

  “?”季骁虞:“我不信女司机。”

  宋舞:“……”

  在后来的半分钟里,季骁虞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总之在宋舞系上安全带时,他的车已经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就怕比他们离开的慢了,会输掉面子一样。

  路过席岳的车,副驾上的人闭着眼,看上去是醉得昏睡了过去。

  季骁虞的眼神也实在不怎么清醒,但是他算了算今晚上给席岳灌的酒量。

  伙同外人加起来,六四开。

  席岳的上限是两斤白半瓶红,够了。不睡个一天一夜根本起不来,倒在床上只会像死尸,想做点限制级的根本不可能了。

  目的达到的季骁虞,在艰难地吩咐饭店门童开车后,不出三秒,也醉得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