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今年多大了啊, 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你妈妈经营那么大的生意,堪称女中豪杰,作为女儿也应该不差吧。”

  “跟伯伯说说好吗, 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

  宋舞一脸麻木地坐在沙发上,身旁是一个年纪与李忘怀相当的老男人, 正以一副嘘寒问暖的架势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对方虚伪地用着极其图谋不轨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这具年轻貌美的躯壳。

  这是宋舞在宋鸿芸的命令下,出来陪客的第三天。

  她骗了季骁虞,嘴上说着是去周夜行的公司工作,实际上是出来帮宋鸿芸应酬。

  回忆里, 宋鸿芸给她施招, “你不这么做怎么跟他分开?男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给他戴绿帽子,你不想伤害他,那就让他憎恨你啊!”

  “这样一来姓季的自己就会忍不下去,甩了你!”

  宋舞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可能连她自己也是那么想的,不太敢相信季骁虞会喜欢上她,他对她的关注, 很大程度来源于席岳。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对宋舞来说, 比起季骁虞的喜欢,还是他的仇恨更容易让她接受。

  像是为了防止宋舞中途变卦。

  宋鸿芸迫不及待地帮她安排起来, 有债务要挟在手, 宋舞不得不听从母亲的指挥。

  她出来上班这几天,都是季骁虞亲自送她的。

  每天宋舞都过得行将就木、味同嚼蜡,偏偏在季骁虞面前还得假装在正常工作,只有门口保安知道, 等他的车一走, 她也跟着离开了。

  这样下去, 露馅都是迟早的事。

  就看季骁虞什么时候能发现,她没有去周夜行公司上班的秘密了。

  但凡他有心查,也肯定很快就能知道宋舞在哪,都做了什么。

  不知道他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反应?

  宋舞神游到别处,渐渐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应酬的客人突然将脸凑到跟前,用一双色-欲熏心的眼睛着迷地打量她,宋舞才恍然回神,然后惊惧地往后微微闪躲。

  “赵伯伯……”

  “小舞,要不要跟赵伯伯出去走一走啊?”对方暗示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良心未泯,宋鸿芸并没有真的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她安排宋舞参加的都是属于公共场合的私人沙龙跟聚会。

  宋鸿芸本人也在这,在与其他人交流的时候,同样会关注宋舞身边发生的事情。

  就在宋舞要拒绝时,她对上了一双略显惊讶,又不怀好意的眼睛。

  发现真的是她后,李离愁看宋舞的表情相当不耻。

  而宋舞临到嘴里的拒绝之词,也在下一个当口,变成了同意,“去哪里。”

  “看你不是经常出来,伯伯带你四处逛一逛好不好?”

  “好。”在李离愁的注视下,宋舞主动挽上了这位年长客人的手臂,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很快就被她这么做的意思给惊喜到了。

  宋鸿芸的女儿,还是蛮识趣的嘛。

  只有宋舞清楚,机会就是现在了,发现她和其他男人有交集,作为情敌的李离愁应该很快就会通知季骁虞了吧。

  在酒店花园里转了没一会,年长的男客人便提出累了,要开间房休息一下,并且拉住宋舞的手久久不放,让她陪同他一起到房里坐坐去。

  在开车去往酒店的路上,气氛显得波谲诡异。

  周夜行瞄着神色冷冰冰,从刚才起就一直没笑没说话的季骁虞,在等红绿灯的空档,借机缓和气氛道:“还气着呢?没事,等找到人问清楚就好了。”

  季骁虞:“我没生气。”

  周夜行微微一惊。

  季骁虞的气势可不是那么说的,“行,不气就行,总之一个女人而已,真有什么,咱们都别太当真。”这话,周夜行是站在季骁虞角度上劝的,直接将伤害拉到最低。

  意思是让他想开点,这年头女人跟感情真不算什么。

  季骁虞眉头蹙得很深,他面色是不好看,盛气凌人,之前得到消息是挺恼火的,可恼火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沉默半晌,更多的似乎是在担心宋舞,“她是不是背着我遇到了什么事。”

  怒火之中,季骁虞想了几种可能,一是照片上的男人或许是宋舞什么伯伯、叔叔之类的人物。

  二是宋舞在他不知情下结识了什么人,参加了什么活动,充当旁人的女伴。

  三或许有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被李离愁认错误会了。

  四……

  宋舞会不会被胁迫,遇到了麻烦。

  优越感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有的,像季骁虞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大少爷,他的自信坚如磐石不可轻易被摧毁,不太可能轻信宋舞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如果季骁虞能被其他人所替代,那就不是季骁虞了。

  他近来对宋舞,虽然谈不上呵护有加,那也是情有独钟的吧,他都看得出宋舞是喜欢上他了,季骁虞也愿意带她回老宅见长辈,亲自把她领到父母、爷奶跟前。

  宋舞会领悟不了他什么意图吗,实在领悟不透,那未免太蠢了些。

  季骁虞能有这样的想法,说实话令周夜行都惊诧到了,他们这类人活得太好了,通常都十分自我,很少为他人考虑。

  他想不到遇到这种情况,季骁虞还能替小情人着想,这还是以前那个他吗。

  很明显不一样了。

  只期望那个小情人别做什么傻事,不然大家脸面可就难堪了。

  李离愁守在酒店楼层出入口,等到电梯一打开,就看到两道高大人影出现在眼前。

  她刚想幸灾乐祸,勾起嘴角调侃一句,就听季骁虞如暴风雨来临前般平静地问她,“她有事没有。”

  这是打听李离愁看到宋舞时,她的情况。

  真搞不懂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到底给季骁虞下了什么迷-药,李离愁冷哼道:“她没事,我看她那样子不像是被胁迫的,情愿得很……”

  “在哪。”哪间房。

  李离愁咬咬牙,“跟我来。”

  季骁虞面无表情地跟在李离愁身后,长长的走廊犹如一条空旷的隧道,尽头那边宛若深渊。

  就在李离愁还要往前走时,一只手突地将她拉开了。

  周夜行朝她笑笑,使眼色,拉着不甘不愿的李离愁跟他一块往后靠,“非礼勿视啊小愁。”

  这种关键时刻,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得给兄弟留点面子。

  二人隔着一两米远的位置,看着季骁虞独自一人立在屋外,身影高大沉默,按下门铃。

  不到片刻,房门打开了。

  一条缝慢慢露出来,宋舞的身影率先出现在视野中,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看上去有惊讶极了。

  然后马上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显得失措慌乱。

  几乎是同一时间,季骁虞用力抬手拦住了宋舞想关门的动作。

  这欲盖弥彰的反应,叫本就在克制情绪的季骁虞神情更加漠然狠厉。

  他粗暴地撑着门,与眼前的人力量相搏。

  瘦弱的宋舞跟他相比,无异于螳臂当车。

  “季骁虞……”

  他沉默的,一言不发的上下打量面前的宋舞。

  她许是刚洗过澡,小脸被热气熏得面若桃花,乌黑如瀑的长发夹在后脑勺处,发丝边缘都是打湿的痕迹。

  还有她浴袍下光溜溜的小腿,以及屋内传来的陌生男人的喊声。

  “小舞,谁啊。”

  季骁虞眼里的眸光顷刻间灰暗下来。

  他还算尚未失去理智。

  大概是想给宋舞一个解释的机会,季骁虞冷冷询问:“什么意思。骗我?”

  不是上班吗,怎么白天跑来酒店跟人开房。

  电话也打不通,到底在搞什么鬼?

  知不知道在没找到她以前,他还在为她担心。

  “聋了?说话。”

  低声呵斥的嗓音让宋舞浑身一抖。

  她现在身体僵硬得像块冰,尤其在打开门见到季骁虞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刻,宋舞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快凉透了。

  她早有预料瞒不住的,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宋舞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很快就令人失去了耐性。

  季骁虞勾唇,讽刺地笑了下,来时路上为宋舞找的借口仿佛变成了笑话,“我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羞辱我,宋舞,你是人吗?”

  给他戴绿帽子,爬别人的床。

  没亲眼见到前还好,看见后,现在的季骁虞恨不得连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的宋舞也一块掐死算了了。

  这回的感觉比上次在宋舞公司,撞见她被一群人欺负还要怒急攻心。

  他倒要看看屋里面藏的杂种是谁。

  说罢季骁虞便强硬地推开门,想要冲进去。

  “等等,季骁虞……”

  “闪开。”

  宋舞被他悍然的气势狠狠吓到。

  不仅阻拦不成,还被撞得的一顿踉跄。

  她呆呆地望着季骁虞气势汹汹的背影,颓然地咽了口唾沫。

  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纵然她紧张到害怕,内心满是惶然,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出去吧。”

  季骁虞不可置信地回头,猛地朝宋舞看过来。

  那要将人碎尸万段的眼神,只要对上一秒,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宋舞捏紧拳头,故意撩火:“你都看见了,就是你想到的那样。”

  “我是没有去周夜行公司上班,说找什么工作都是骗你的。”

  “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我每天出来……就是为了陪男人……”应酬。

  宋舞在季骁虞阴鸷的目光下,渐渐熄了声。

  她无法形容此刻季骁虞的脸色,就像她不知道该怎么哄一个怒气达到顶峰,情绪如滚烫的沸水般的男人冷静下来。

  如果季骁虞此刻手上有刀,宋舞肯定会被捅死在这一秒。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宋舞忍住恐惧,嘴硬道:“硬要说的话,就是厌烦你了,不想跟你过下去了。”

  季骁虞走了回来,他逼近宋舞。

  宋舞退无可退浑身发软的贴在墙上。

  她低着头,已经不敢去看季骁虞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么厉害啊。”

  季骁虞感叹。

  宋舞微微一愣,然后听见头上冷厉的声音问:“你说你对今后有了自己的规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原来就是这么规划的?当小姐?还是当女表-子?”

  季骁虞轻笑一声,他点着宋舞低得不能再低的后脑勺,“忘了,这俩都是一个意思。”

  “冒昧问一句,你今天是在坐台吗,宋舞。”

  “那么你卖身,按多少钱算啊。”

  宋舞脸上像一下失去血色,苍白起来。

  她迟迟不肯回应,抠着手指,这副窝囊样让人看着无比来气。

  下一瞬间,季骁虞的声音如同要杀人般低沉凶狠,“难道我平时给你的不够花,需要你这种方式赚外快?不想过你就说啊,我哪对不起你,让你他妈这么搞我!”

  他说得那么委屈无辜,仿佛是最大受害者。

  宋舞很难想象她这么做,让季骁虞的反应这么大这么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呢?不是只是跟她玩玩吗?

  不是应该憎恶讨厌她吗?

  宋舞茫然地抬头,“我们分手吧,季……”

  她刚看清那张阴郁戾气的俊脸。

  一只手便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甩在她脸上,季骁虞给了宋舞一耳光。

  宋舞头都被打偏了,她撞到墙上,脑子一片空白,脸上火辣辣的,皮开肉绽,还出现了短暂耳鸣的情况。

  就这样季骁虞还不肯轻易放过她。

  他掐着宋舞的脖子,凑近了阴郁的道:“分手?分什么手。我跟你谈过吗?”

  “过不过得下去,轮不到你说了算。”

  “等下……”

  宋舞听不太清后面季骁虞说什么了,大概是待会再跟她仔细算账的意思。

  他暂时先将目的转移到了躲在房里不敢出来的陌生男人身上。

  不多时,房间里传出一顿毛骨悚然的惨叫。

  “杂种。”

  季骁虞残忍而愤怒的辱骂声传来。

  他一脚勇猛地踹到男人的肚子上,对着地上痛哭流涕告饶的男人,指桑骂槐地道:“你就这么贱?”

  “我的人也敢碰。”

  “找死吗。”

  宋舞听着,就好像一道道巴掌又无形地扇在她脸上。

  周夜行跟李离愁赶过来时,就看见眼前这一幕,宋舞可怜巴巴地瘫坐在地上望着屋内。

  纵然刚刚或多或少地听到了他俩之间的对话,周夜行还是跟第一次见到宋舞一样,眼里充满新大陆,复杂又惋惜地摇头,“这是做什么啊妹妹?好好跟季骁虞过日子不行吗……”

  他绕过宋舞,进去看看季骁虞的情况了。

  没过多久,又一道声音讥讽,“真做得出来啊宋舞。”

  “这是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李离愁含笑睥睨着地上的她,“我说过你们不会长久的,季骁虞眼里容不下沙子,迟早要分开。”

  “你说我把这件事讲给奶奶跟父亲听怎么样?”

  不怎么样。

  宋舞捂着脸,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可能是内心过于震撼,她都觉得麻木了,除了季骁虞,旁人说的话都撼动不了她半分。

  如果能让季骁虞就此与她分开,结束这段关系的话也挺好的。

  “……我为什么要跟交际花的女儿谈恋爱?”

  谎言不会长久,梦该醒了。

  “可能是她比较骚吧。”

  就当她水性杨花好了。

  “今年过年跟我回老宅吧。”

  对不起……那一刻,她真的幻想过跟他有以后的。

  有周夜行在,不可能看着季骁虞活生生将野男人打死,只要宋舞没跟对方发生实质性的关系,稍微教训下出口恶气就好了。

  “啧啧,这都打成什么样了。”

  周夜行同情地摇头,“我说老伯啊,你都多大年纪了,活这么多年什么人能染指,什么人不能碰怎么还不清楚?”

  “人家那么年轻的小姑娘,跟你女儿一样大吧?你怎么下得去嘴啊,真是老畜生……”

  宋舞从房里换好衣服出来,候在门口的季骁虞就将人一把拽住。

  季骁虞手上都是揍人揍出来的血,他照旧毫不客气地像以前那样,强硬地跟宋舞十指相扣。

  血渍同样弄脏了她的手背,但宋舞没有挣扎,她像是等待处决的犯人,任由季骁虞拉扯她。

  “先走了。”他对周夜行道。

  “嗯,去吧,剩下我来处理。”周夜行一边拨着救护车电话,一边朝他们挥手。

  门口李离愁靠墙看着季骁虞出来。

  她有意忽略身旁行尸走肉般的宋舞,对季骁虞道:“帮你这么大个忙,打算怎么谢我?”

  李离愁到现在还以为,发现宋舞的丑事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他们不顾宋舞的脸面,交谈起来。

  季骁虞:“你想怎么谢。”

  李离愁冲宋舞露出个挑衅的微笑,然后对季骁虞说:“不知道,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联系你。”

  季骁虞仿佛对此没有丝毫异议。

  宋舞在旁安静地听着,感觉身旁的男人开始变得陌生。

  不,或许这才是季骁虞作为一个玩咖最该有的样子,能当着女伴的面,毫无顾忌地跟其他女人交流来往。

  在这件事发生后。

  宋鸿芸当晚才得到消息,她打电话给宋舞,想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季骁虞那边态度如何,宋舞有没有成功。

  宋舞电话无人接听。

  从这一晚起,谁都联系不上她跟季骁虞。

  ……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最会给个希望,再予以绝望,那么认识的人中,宋舞觉得季骁虞能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天从酒店里出来,季骁虞并没有带宋舞直接回枫桦台的家里,而是出城上了高速。

  他开车的速度就跟飙车一样,疯狂而凶狠,是坐在副驾都会恐惧丧胆的程度。

  宋舞脸白得跟纸似的,再过一会,仿佛就要变透明了。

  她提醒季骁虞慢点,他已经超过一百五十码的速度了,再加速整个车身就跟飞出去一样。

  季骁虞不听,仿佛在酒店已经把话跟宋舞说完了,他变得非常冷漠,比他们当初认识的时候要恶劣要冰冷要残忍几倍。

  宋舞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虚影,忍着晕车想吐的难受感,不敢再出声惊扰怒气未消的男人。

  即使再出汗,再恐惧,再无法呼吸,她都默默忍了下来,直到在这样压抑窒息的气氛中浑身发冷地晕了过去。

  宋舞晕倒后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她醒来,才发现自己大概已经置身一片新天地。

  房间内只亮了床台边上一束灯光,她恍惚间听见了风声,宋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朝着左边的窗户望去。

  天色都暗了,夜已深。窗外却在不断飘雪,就像棉花糖机器里产出的白茫茫的糖丝,在黑夜在晕黄灯光的照耀下,漫天飞舞,扑朔壮观。

  宋舞看得迷怔了,丝毫不知道床的一旁,季骁虞就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执酒杯,与她同样沉默地欣赏着窗外雪景,又偶尔若有若无地抿一口酒,再将幽邃的目光投掷到床上那道单薄的人影身上。

  直到酒杯轻放下的动静惊动了宋舞。

  她飞快回头,朝恍若影藏在黑暗中的季骁虞看去,那具坐在一旁显得孤独有高大的影子,令宋舞看清楚后,才慢慢恢复心脏律动的速度。

  还好,是熟人,不然在这种陌生环境中,宋舞早就起了一地鸡皮疙瘩了。

  她翻身,松了口气问:“这是哪……里?”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动不了。

  宋舞垂眸,才发现她的手脚四肢都被绑在床上,她慌乱地看向季骁虞:“这是什么意思?”

  “季骁虞,帮我解开好不好……”

  季骁虞见她彻底醒了,缓缓从椅子起来,他的面貌一下透过亮光变得清晰,那双英俊多情的眉眼居高临下地审视宋舞,严厉得像个刻板无情的老学究。

  更重要的是,他顺手拿起了一直放置在椅子旁的一根细棍。

  等宋舞看清,才知道那根所谓的棍子,实际上还有着繁复好看的花纹,季骁虞握着它,就好像在抚摸一样什么宝贝,他盯着床上无法反抗动弹的宋舞,沉沉道:“这里是一个私人的滑雪度假村,你在车上晕了过去,我带你坐缆车上来的。”

  “在这,即使打断你一条腿,养你一辈子都没人会知道。”

  同样的话,宋舞仿佛在哪听过。

  她以为季骁虞只是单纯地发出恫吓,没想到他居然说的是真的。

  宋舞摇头,以示拒绝,“别这样,季骁虞……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季骁虞抬脚,穿着鞋直接踩在了雪白的床褥上,他像巨人一般抬脚踩上宋舞膝盖,鞋底磨蹭两下便一路往上。

  不知道是不是过了那阵最暴怒的时刻,他此时显得很不正常,平静乖戾到了让人非常有压力的地步,“谈什么?谈你跟我过不下去了,要换男人了?”

  宋舞身上衣服早已在昏睡时被脱落了,因骤然暴露在冷空气中,即便房里开着空调,她还是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更惧怕的是面对此时的季骁虞,他仿佛戴上了从未见过的面具,绝对强势,绝对冷酷。

  冷不丁的,“还在分心?”季骁虞脚底使了点力气。

  宋舞受到惊吓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

  她疼的眼眶里瞬间就积蓄起一汪水雾:“痛……”

  季骁虞皮笑肉不笑地冷声道:“痛?有我痛吗?”

  宋舞害怕又惊讶地望着他,季骁虞以为她不信,长眉压下来,轻嗤:“是不是以为我是男人,除了生气没有其他感觉。”

  “只要想到你他妈被别的男人碰了,我这……”

  季骁虞按着胸口的方向,棍子用力抵着宋舞同样的位置,狠狠地几乎戳到肉里去,“我这就难受得跟有蚂蚁在啃,我恨不得杀了那些人,再捅死你。”

  宋舞怔怔喘着粗气,她有没有听错,季骁虞说他难受……是因为过于愤怒才那么难受吗?她真的有伤害到他吗?

  这和宋舞预想中的不一样,更不是宋舞想要的结果,她只希望季骁虞发泄完怒气,心里对她存有的只有憎恨罢了。

  季骁虞外露的恶劣情绪很快收敛回来,他平静了,单膝跪下来,跪在宋舞大开的腿边,季骁虞扯着她身下那件遮不住什么的贴身衣物,眉眼间包含厌人的煞气,脸色却很平稳,像是将内心里的黑暗风暴狠狠按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宋舞,我季骁虞不是那么好愚弄的,谁让我不好受,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你这几天被多少男人碰过了?他们有我让你舒服快活吗,他们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爽么?”季骁虞抽空看了眼呼吸激烈,慌神畏惧望着他的宋舞,他渗人地扯了扯唇,语气森然地问:“给你这按个锁好不好?让你以后除了我,上厕所都没办法打开。”

  这怎么行呢?宋舞似乎终于知道害怕了,她服软地祈求道:“对不起,季骁虞……真的别这样,如果你实在生气憎恨我的话,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要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恨你?我怎么会恨你。”

  季骁虞冷漠地掀起眼眸,连心意说的都十分冷静,“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我给你撑腰、为你出气,愿意把所有好的都给你,还带你见我父母,我以为这些你都能懂,看来是我高估你的脑子了。”

  宋舞身体一凉,刹那间剧烈一抖,她不敢置信地看见季骁虞。

  “你真是糟蹋我对你的感情。”

  在季骁虞蛮横的控制下,宋舞呆望着他抬起的手和手里的棍,下意识想要屈膝躲避,可是根本都是徒劳她避不开季骁虞的触碰,只能通过求饶声期望季骁虞能住手,“不要,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季骁虞真的吓到她了。

  她到最后只会重复念叨一句“对不起”,然而无论宋舞怎么求饶,季骁虞都没有原谅的意思,似乎要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要她知道害怕,以后宋舞才不敢做出背叛他的事。

  “对不起可没什么用。”

  “谁叫你不听话。”

  季骁虞倏然狞笑着吓唬,“不听话就把你弄进医院去。”

  那一刻心神溃乱的宋舞终于坚持不住哭出了声,她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孩子,可怜兮兮地呜咽。

  季骁虞叹息着,抚摸着她哭湿了的脸,冷酷地说:“真是水做的,就知道哭,好像我多欺负你似的。”

  宋舞哭得再惨,季骁虞都不心疼了,他看着身下娇怜可恨的女人,决定烙下属于他的痕迹。

  季骁虞决定给宋舞纹个属于他的刺青。

  他找了个年轻却很有经验还拿过国际大奖的纹身师过来,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宋舞醒来很温顺安静。

  全程听着季骁虞跟人叮嘱要用什么颜料选在哪个位置。

  草图都画了出来,在跟季骁虞沟通间就已经修改好了,工程量不大,不会占用太多面积,就刺一朵仿若被尖刀挑破、刺开的玫瑰花。

  很小一朵,不同多完整,只要神似形似,非常考验纹身师的功底。

  花瓣上还要特别留下季骁虞的名字缩写才行。

  宋舞睁开昨晚哭得红肿的双眼,迟钝地轻轻地说:“可不可以不纹……”纹身是不打麻药的,面积大的话同样会带来痛感。

  然而盛怒过后,季骁虞像摸宠物似的,揉了揉宋舞的脑袋,冷硬驳回道:“不可以。不留点记号,谁知道你是我的人。”

  宋舞想,她可能把季骁虞惹得太生气了,以至于才会在一天一夜之内,让他把所有的不快发泄出来。

  纹身花费的时间不短,这种精细活需要特别专注,如果遇到不好不配合的雇主会更麻烦。

  给宋舞纹身的师傅是个女混血儿,所以没有避讳的,宋舞身上的痕迹都看见了,不得不说很惨烈。

  眼前的女人年轻漂亮,还不是那种千律一遍的美人长相,她拥有一股残破的美感。

  而且她的男人独占欲未免太强了,跟兽类似的,女人一身冰肌玉骨的皮肉上伤痕累累,这是拥有怎样的心理才会这么对待她。

  对方幽冷漆黑的眸子瞥过来,被发现乱看的刺青师不自然地低下头,算了,她拿钱办事,还是不要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宋舞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季骁虞垂眸不苟言笑道:“饿了?我去弄点吃的。”他本身可以叫度假村的工作人员送到房里,但季骁虞还是拿着手机出去了。

  经过一晚上到现在,季骁虞已经猜测出发生这种事的背后应该没那么简单。

  宋舞想跟他玩,他陪她玩就是了。

  她把他惹火了是真的,可她哪来那么大胆子敢那么做,联想到某些人某些事,季骁虞眼神阴恻地回望房门一眼,带着一袭寒意大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