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

  宋鸿芸见宋舞震惊之余不肯相信, 于是十分干脆地从她包里拿出来一支录音笔,丢给宋舞,放给她听。

  “你既然不信, 那我让你知道,这些个男人都是什么货色!”

  “大概就是你生日前后那段时间, 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宋鸿芸把她跟季骁虞的交易,说得云淡风轻,她俯视姿容都狼狈的宋舞,轻视嘲笑道:“人家跟你玩玩而已,你喜欢他什么啊?”

  经过几秒钟的沉默, 录音笔里, 季骁虞十分有穿透力的低沉声线缓缓流出。

  他自己都可能没预料到宋鸿芸还备了这么一手,堪称釜底抽薪。

  “我为什么要找一个交际花的女儿谈恋爱?”

  宋舞浑身一震。

  在季骁虞的口中,他对她的看法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我既不是纯情高中生,又不是席岳那个傻子,一个被人玩剩的女人而已,恋爱这么纯的东西她配吗。”

  “实话说, 我身边不缺长得漂亮的, 难道每看上一个,我都得跟她们结婚?”

  “你当我做慈善吗。”

  ……

  后面话音一转, 好像是宋鸿芸被逼得松口了。

  她质问季骁虞。

  “那你想怎么样?”

  对方没有情绪地道:“我虽没想过跟宋舞谈恋爱, 但本质讲究个你情我愿。这样吧,宋女士……”

  “我帮你把生意做大,可以给你一笔钱用来投资,这样你也有底气入主程家。”

  “前提是, 我要宋舞主动爬上我的床。”

  “小季总怎么就对我们家宋舞这么情有独钟, 她可是你以前好兄弟的女人, 朋友妻不可欺,这会不会太不讲道义啦。”

  录音中,季骁虞好像笑了。

  宋舞整个心情像是淋了雨,湿哒哒的,十分沉重,她盯着地面,羞愧得抬不起脑袋。

  “谁叫她比较骚呢。”

  季骁虞:“我就是想看看,她用的什么能耐,能把席岳勾得命都不要了。”

  录音到这便终止了。

  宋舞连个反应都没有。

  宋鸿芸则很快就将那支笔拿走,塞回到她外套的口袋里。

  她瞥着失魂落魄的宋舞道:“该听的,你都听见了吧?”

  宋舞整个人都很呆滞,“……”

  大概是她样子显得太过可怜,宋鸿芸盯着看了片刻,想了想慢慢软了语气。

  她蹲下身,靠近宋舞说:“别再说妈妈对你不好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都是假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这种男人根本不适合你,等你跟他分手,我再给你介绍其他的。”

  宋舞反应很慢,怔怔道:“季骁虞不会同意分手的。”

  她听完录音,已经对他俩的交易相信了大半。

  现在一想,怕是宋鸿芸那天故意露出伤容给她看,都是算计好的。

  亏宋舞还不忍心她被人打了,不这么使苦肉计,她怎么会眼巴巴地主动爬上季骁虞的床呢。

  “他不同意分手又怎样,你得自己想想办法,那两个亿他暂时也收不回去,我们签署好了合同,中途撤资就是违约。”

  宋鸿芸换了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劝宋舞:“至于你跟他的关系,最好就这几天结束,及时止损,对你才有好处。”

  她说得好似很有道理,完全是为宋舞着想一样。

  但实际上,通通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打算罢了,宋舞今晚的情绪,也如遭遇惊涛骇浪的船舶,跌宕起伏。

  她提起精神,想要说点什么,却变得有气无力。

  就连她这个人在宋鸿芸跟前,都跟硬生生矮了一截似的。

  “妈妈……”

  得知母亲是被亲身父亲迷-奸,才生下她的宋舞,已经彻底失去了跟宋鸿芸叫板的资格。

  这种时候,宋舞最好用言听计从的方式来报答、弥补她。

  但人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妥协的生物,宋舞眉心似乎都扭在一起,发红哭过的双眼望着宋鸿芸,难过地道:“我做不到,妈妈,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会觉得他是我的依靠。”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把季骁虞当成自己的依靠一样看待呢。

  大概是秦绌的表哥,陈演到家里来找她求情的那天。

  也可能是更早帮她解决麻烦之前。

  “变坏点,宋舞,跟你的娇气一样。”

  “无论做什么,我都能为你撑腰。”

  现在宋鸿芸用这种方式刺激她,让她清醒明白,季骁虞不是真心待她的,宋舞真的尝到了口中发涩发苦的滋味。

  更难受的是,有种得到又失去的,难以承受的痛苦在折磨着她。

  见她这么难舍难分,宋鸿芸冷笑道:“行吧,你要实在办不到,那我来替你安排。”

  宋舞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会对季骁虞那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她魔怔地抓住宋鸿芸的衣角,卑微地请求,“别,妈妈,不要伤害他。”

  “到这种时候你还在为这种没心的男人着想,你傻不傻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贱皮子。”宋鸿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以前那个也不像你现在这么心疼啊?”

  以前……

  以前席岳也是因为让宋舞脱离宋鸿芸的掌控,被刺激得激进易怒的。

  就是不想旧事重演,宋舞才这么求她。

  就算要分,宋舞想的也是跟季骁虞好聚好散,不想弄得那么难堪。

  假的就假的吧,即使季骁虞真的只是玩玩,那她问心无愧就好了。

  这时,楼下传来营业员的招呼声,好像是新进来了位客人。

  这么晚还能有谁到这来?

  宋鸿芸警惕地瞄了眼楼梯口的方向,她拎起包,朝宋舞下最后通牒,“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不摆脱那个男人,我跟你母女情分就尽了。”

  “还有……”

  “梅鹤年那一儿一女这些年暗地里也找我要了不少钱,要不是我的接济,她那帮儿女早就打她养老金的主意了。你想他们去找梅鹤年,还是来找我?”

  宋鸿芸身影快速没入其他书架后面,只有声音传入宋舞耳中:“选个跟你玩玩的男人还是选你疼你的姨婆,考虑清楚,宋舞。”

  “……”

  大概过了五分钟。

  楼梯上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季骁虞西装革履,很有威势地站在原地,一手插着裤兜,咄咄逼人的视线跟猎鹰般,十分犀利深邃地梭巡一圈,然后落到半跪着正堆积一地凌乱书籍的宋舞身上。

  没发现现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啧了声,很不虞地朝着宋舞的方向扬声问:“半个小时了,什么书迷的你走不动路,还是不想回去了。”

  要不是车就停在书吧门口,亲眼盯着,都要以为人突然蒸发消失了。

  宋舞吃惊抬头,在看到季骁虞出现的这一刻,只觉得眼睛一热,有种莫名想哭的冲动。

  为了不露馅,她匆匆低头忍住了。

  宋舞捡着掉落的书,讪讪回道:“不小心看入迷了,忘记时间了。”

  两人离得有点距离,宋舞在书架之间的夹道口,声音飘过来,除了嗓子变得有些粗和闷,听不出太大的异样。

  季骁虞步子迈得很开,很快就过来,毫不犹豫地蹲下抢了宋舞手头上的活,一面不高兴,一面又很积极地冷淡地说:“知道就好,不然我都要报警了。”

  “这些就是你挑好的?放手,我来搬。”

  他动作利落迅速,不给宋舞拒绝的机会。

  有一本被宋舞拿着,“抓那么紧干吗。”

  季骁虞凝神,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放心,不会仔细看你选的书什么类型的。”

  宋舞微微地松手,注视着季骁虞把地上的书都捡起来,抱在怀里。

  然后起身,在要离开之前,又专门空出一只手,把她也从地板上拽了起来。

  就在这一刹那,宋舞产生一种对现实难辨真假的迷惑。

  她想起了那段录音,难以分清,季骁虞此刻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在真心爱护她,还是做做表面样子。

  怎么可以有人,嘴上说着不爱,玩玩的话,却还能对别人关怀备至。

  “还有没有要挑的?”

  季骁虞手上大概抱了有十余本,看起来轻轻松松,他全然不知在他进来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激烈争执。

  宋舞木讷地回应,“没有了。”

  季骁虞敏锐地问:“你怎么了?”

  虽然没在宋舞身上发现异样,但现在的宋舞看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没了。

  宋舞一愣,“什么?”

  季骁虞:“你脸怎么这么红。”

  宋舞挨了宋鸿芸的打,巴掌印虽不深,但左脸看起来是比右边的红一些的。

  她身形一僵,摸了摸脸颊的位置,尽量不露声色的道:“有吗,可能这的空调开的温度太大了。”

  倒也解释得通,但季骁虞还是觉得眼前的人,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都变得病恹恹的。

  他眉头渐渐凝聚在一起,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为了避免见宋鸿芸的事被发现,宋舞主动挽上季骁虞的胳膊。

  她拨弄了下发丝,让长发遮住被季骁虞说过有点红的秀白妍丽的半边脸颊,秋水一样的明眸,干净而忧伤地看着他,“我有点瞌睡了,我们快走吧。”

  宋舞掩饰般的,抬起另只手,作出一副困倦打呵欠的模样。

  季骁虞虽搞不清她一时状态怎么这么差,但还是没站在楼梯处纠缠。

  本身天色就已经很晚了,宋舞说她困了累了,也是正常的。

  等这对般配的人影消失在转角后,躲藏在书架背面的宋鸿芸,才提着她的包轻手轻脚地重新出现。

  她嘴角挂着笑,整张脸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

  就凭一个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也敢跟她斗?

  季骁虞敢带坏宋舞脱离她的掌控,连母亲的话都不听,宋鸿芸就不可能容忍宋舞继续跟他待下去。

  既然没把她暴露出来,就代表在宋舞心里,这个男人还是不如梅鹤年,跟她重要。

  不是吗?

  刚出门口,提着一袋子书的季骁虞若有所觉地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书吧。

  他方才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窥视他跟宋舞,现在一看,楼上的玻璃窗内没有半个人影。

  倒是楼下的收银员,在好奇地目送着他们。

  季骁虞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回去路上,宋舞在昏昏欲睡中,被一只手揽了过去。

  她的头被季骁虞小心搭在他的肩膀处,这样正好方便宋舞安睡,却不知这般温柔的举动,只会让宋舞从睡意中睁开眼皮,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今晚宋鸿芸口口声声说的话。

  更令宋舞想不通的,是既然季骁虞不稀罕跟她谈恋爱,为什么后来又要和她建立男女朋友的关系。

  是假戏真做变了卦,还是……只是为了证明他的个人魅力,想要她把整颗心赔付给他。

  如果是后者,那么季骁虞绝对成功了。

  宋舞心头苦涩地想着,在季骁虞目光瞥过来时,缓缓将眼睛紧闭上。

  等她醒来,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了。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竟没听见动静,宋舞睡了这么久,季骁虞居然也没有叫醒她。

  车内不见他的人,只有车外飘来的缕缕烟雾,和猩红的烟头让宋舞察觉到季骁虞正在外边做什么。

  他抽着烟,另只手拿着手机像是在给人回复消息。

  听见车里的动静,季骁虞朝宋舞看过来,冷情的俊脸被烟雾占据,晚风一吹又轻轻散开,露出那双摄魂有神的漆黑眸子,“睡好了?”

  宋舞有点懵,她本是提不起劲说话的,但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不叫我啊。”

  她睡了不知多久,难道季骁虞就一直在车外站着?

  “十多分钟。”

  季骁虞报了个时间,手机里季书汀一直在给他发消息,为了不惊醒熟睡中的宋舞,季骁虞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关了。

  这时候听不见动静,只有他的屏幕在保持亮度。

  季骁虞对着睡迷糊了的宋舞晃了晃手机,告诉她是谁在骚扰他,“季书汀没见到你,她去外地参加其他区的年会了,让我等她回来把你带给她瞧瞧。”

  先是见了季骁虞的父母等长辈,现在又要计划见他姐姐,这又代表什么意思?

  难道他的玩玩,还能逢场作戏到这种程度,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宋舞为了不让自己误会,自作多情,岔开话题,“外面冷,你不进来坐吗,坐车里抽也是一样的,我不介意。”

  季骁虞闻言想了下,直接把剩下的半支烟丢到地上踩灭了,“不抽了。”

  他果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伴随着深夜里的寒风,宋舞轻嗅到季骁虞身上有些辛辣的烟味,她的手猛地被对方拉住,然后整个屁股都不由得抬了起来,眨眼间就坐到了季骁虞的怀里。

  明明都到家门口了,谁也没提要进屋的事。

  季骁虞眸子紧盯着眼神略带困惑的宋舞,倏地霸道地提起件事:“今年过年,打算待在哪。”

  宋舞茫然,迟疑两秒,说:“在家?”就是现在季骁虞的这栋房子里。

  在宋鸿芸没来找宋舞之前,她其实早已做好了过年留在这的打算了。

  但现在,宋鸿芸要求宋舞跟季骁虞断了,宋舞觉得自己也在这栋房子待不了几天了。

  她很忧郁地垂下眼帘,笑笑。

  然后就听季骁虞道:“愿不愿意跟我回老宅。”

  宋舞听得愣住了。

  她下巴被季骁虞抬起来,他看着是很认真的意思,直视宋舞的眼睛,重复说:“过年,跟我回老宅去,老太太他们你都见过了,都知道你,没什么好藏的了。”

  “不是说往年都是一个人么,席岳不陪你,我陪。”

  “我跟他不一样,席家要门当户对的,季家用不着,我扶贫。”

  “贫”的宋舞不可思议地望着季骁虞,“今年就在我家过,保证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可怜巴巴的,嗯?”季骁虞额头抵着她,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态度,箍着宋舞的力气相当有劲,意在让她答应。

  宋舞心脏跳得快缓不过来,她有种想要怒斥季骁虞的想法,想叫他别装了,别在她跟前作出这样一副多情的样子。

  她真的会想歪的,会溺死在这一片虚假的情意中的。

  然而,长久的对视中,宋舞一开口,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应承了,“嗯……”

  “怎么听起来不像在开心。”季骁虞似笑非笑地说。

  要是季骁虞早开口几天,宋舞或许会被感动得无法自拔,欣喜大于惊讶,现在的话,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后,宋舞即使感动也没有那种惊喜的感觉了。

  她强颜欢色地挤出一缕笑容,为了不使季骁虞过度关注在她的心情上,宋舞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么,她主动地把手放到了季骁虞的胸膛前,解释说:“没有不开心,只是惊讶到了。”

  就在季骁虞要追问时,宋舞解开了他衣服的第一颗扣子,她把他裤子内里的衣角都抽出来,“车内都是暖气,你不热吗?”

  她离开季骁虞的大腿,手一路往下,忽地放在拉链口的位置。

  季骁虞眼神一变,清冷的目光逐渐深谙有神,犹如燃起一道吞噬万物的焰火,专注地凝视着如此主动又羞涩的宋舞。

  季骁虞:“你是在骚扰我吗。”

  宋舞欲言又止地望着他,轻声说:“不是你说……回来帮你咬吗?”她说着恬不知耻的话,浑身和那张脸却散发着清纯无辜的风情。

  季骁虞根本不是那种不经事的毛头小子,但他还是被这样的宋舞给撩地烧起。

  论这些风月手段,季骁虞称二暂时还没人能称一,比起宋舞,他才不会感到一点羞涩,只会大胆地把宋舞纤细柔软的小手,往自己如小丘土包似的鼓起的位置上放。

  “解开。”

  季骁虞命令,“摸摸它。”

  宋舞忍着羞臊,在与季骁虞的对视中照做了,她在被季骁虞按着头,俯身吃进去时,脸上的表情是对方发现不了的献祭一般的伤感决绝。

  不管说带她回去过年的话,是否出自季骁虞的真心,宋舞都愿意感谢他,而这样周到的伺候服侍,就当是离别前的一点回报吧。

  过了不知多久,停在院子里的车突然颤动起来。

  半开着的玻璃窗上,骤然印出一只求助的手,手的主人仿佛不受力拼命想抓点什么稳住身形,又像是受到猛烈的冲击想要扒着窗从里面挣脱,然而都徒劳。

  一只骨节分明更加修长的男人的手握住了它,十指紧扣,直到车窗上因不断攀升的温度而起雾,内里的一幕就如草原上交叠在一起厮混的野兽,激烈忘我,经久不息。

  在一两次后,宋舞被季骁虞抱回到屋里继续。

  她沉浸在这种谷欠死谷欠活的状态中,如果不去想以外的事,宋舞真希望自己今晚是在做梦。

  然而现实从不肯放过她,为了让宋舞了解到梅鹤年的儿子女儿在她那拿了多少钱,宋鸿芸调出这些年的账单发给宋舞。

  每笔开支上都有标注,不是借钱看病,就是借钱给子女上补习班,还有出国费、还房贷费。

  亲戚之间有这些来往很正常,但是开销太大,相比较富有一些的宋鸿芸就成了主要目标。

  这些钱,其中还回来的也就少数几笔,金额不多,如果要梅鹤年给儿子女儿还钱,还真的得动用她的养老金了,数目不小,都达好几百万了。

  笔笔都有那些人写下的借据签名。

  知道宋鸿芸这么做,是在逼她尽快做决定,在季骁虞去往浴室,响起水声后,翻着屏幕上信息的宋舞吐出一口沉闷的浊气,回复道:[给我点时间。]

  发送完毕,宋舞删除了手机里宋鸿芸留下的相关痕迹。

  很快,在年前宋舞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速度之快,就连平时同吃同住的季骁虞也感到微微讶异,而且还是等她入职了,季骁虞才知道。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在得知宋舞上班的公司后,季骁虞看起来很是不悦。

  宋舞低头整理衣服,一身出门工作的打扮,“我也没想到会应聘上,本来只打算试一试的,现在那边手续都帮我办好了,我要是不去会不好意思。”

  季骁虞手头上的事都忙完了,他现在算是在休假等着过年的阶段,没想到他空了下来,宋舞居然又恢复了打工人的身份。

  他感到好笑又好气地瞪着餐桌另一边的宋舞,“那又怎样,不许去,我打电话告诉周夜行,他怎么什么人都敢收。”

  他后半句话的意思不是嫌弃宋舞,而是周夜行竟然还敢同意让季骁虞的人去给他打工。

  “你去他那,还不如给我做事。”

  季骁虞早说过,让宋舞去给他当个办公室小助理的。

  现在宋舞去周夜行公司,却没选择他,叫季骁虞隐隐感到不爽,有点吃醋介意的滋味在发酵。

  然而,宋舞好像心意已定,坚持道:“是采采帮我递交的求职简历,都答应人家了,不好反悔,你就让我去吧。都是熟人,你难道还不放心吗。”

  季骁虞冷冷地跟宋舞对视半晌,在她祈求可怜的眼神下,妥协道:“算了,就当是玩玩。”

  等过完年,季骁虞就打算把宋舞弄到自己的地盘上去。

  他松懈在,宋舞说得不错,都是熟人,到时来去间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

  宋舞一去上班,家里骤然显得冷清清的。

  季骁虞开车回来,一个人在屋子里晃悠,发现不知不觉这栋属于他的房子,里面竟然填满了另一个人的物品。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一点也没反感,就好像这家中就该多一个女主人。

  康毅昆接到季骁虞电话时,显得颇为惊讶,“哥?”

  季骁虞:“在哪。”

  康毅昆看了看搂着女人喝酒的周夜行,报了个地址,“哥,你也来玩吗,夜行哥他们都在。”

  季骁虞很久没出来玩了,突然打电话还真叫康毅昆不习惯。

  电话那头不曾犹豫就答应了,“来。”

  室内游泳池边上,周夜行搂着他新交的女伴,端着酒杯,朝着水里像条黑鲨的修长人影喊道:“你拿我这当游泳馆呢,来了也不喝酒,到底干吗来的?”

  另一道人影从水里冒头,康毅昆昂着脑袋道:“我们在竞赛,赢了我哥请吃饭。”

  周夜行毫不客气地耻笑:“你就这点出息!”

  季骁虞速度明显偏专业一些,吊打康毅昆都不是事,就这小子还妄想赢季骁虞一头。

  周夜行说话时,季骁虞只差一两米的距离,这时已经游到终点了。

  他利落的上岸,出水那一刻有股鲨鱼变成了人的架势,那副颀长精壮的身材高挑又迷人,发现怀里的女伴眼睛都看直了,周夜行冷哼了一声。

  在对方回神不好意思地朝他微笑时,周夜行饮了口酒,对披上浴巾走过来的季骁虞道:“怎么了这是,我们季总也有孤家寡人的一天?”

  季骁虞冷淡地横了明知故问的周夜行一眼。

  他道:“宋舞在你公司上班,她怎么来。”

  这事周夜行有印象,周采采跟他一提宋舞想找工作,周夜行灵机一动就答应了,让季骁虞女朋友去他那上班,这个贱他可不是要犯嘛。

  周夜行笑出了声。

  季骁虞拿另一条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面无表情地跟周夜行说:“已经三天了,找个机会,让人把她炒了。”

  周夜行:“那可不行,无缘无故,人家没犯错,我炒她做什么。打工人多不容易啊……”

  季骁虞眉梢一挑,冷声宣告,“我受不了了。”

  就好像笼子里的鸟有天飞出去了,留下的人总是盯着天空、鸟笼,想着里面的鸟儿什么时候回来。

  他那一刻的表情跟怨夫似的,周夜行吓了一跳。

  季骁虞连擦头的动作都显出几分暴躁,“没有人味儿,家里气味都淡了,草。”

  周夜行不禁咋舌,哂笑:“你怎么回事,真情种上身了?”

  季骁虞两眼冷厉地跟他对视,没有多余的解释,“你那不缺员工,说是入职手续办了,实际实习期都没过吧。把宋舞解雇了,她这人爱较真,你少玩她。”

  周夜行承认季骁虞说得对,但宋舞他也不敢玩儿啊,不过是冲着季骁虞去的。

  “行吧,我给员工打个电话。”

  “现在就打。”

  季骁虞盯着,周夜行骂了句,“草,行,我欠你的。”

  他骂骂咧咧拨了秘书的号,让人把宋舞的入职手续取消,然后找个实习期没过的理由,让人退了。

  “这样行了吧?”跟秘书交代时,周夜行开了免提。

  不想那边的秘书愣了下,犹豫地开口:“老板……您说的那位宋舞,我手下人说她除了报到当天来过公司,这两天都没到过工位。”

  周夜行:“什么?”

  他看向骤然神情微变的季骁虞,问下属,“你确定?”

  季骁虞:“她每天上班都是我亲自开车去送的。”

  同样,季骁虞也亲眼见到宋舞走进那栋大楼。

  周夜行的秘书:“抱歉季总……我已经找人查了,宋舞是真的没有来过。她会不会是去其他地方上班了?”

  被问询的季骁虞没有回应,他紧抿着唇,眉眼沉郁而狠厉,气势低沉得让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难道他每天送宋舞上班,上了个寂寞,她骗了他?

  搞什么鬼。

  周夜行:“要不,打个电话问问本人。”

  他刚说完,就看到季骁虞弯腰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手机,然而想联系的人,却在此刻怎么都联系不上。

  宋舞的号码拨不通,季骁虞转身便朝更衣室走去。

  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周夜行挥开女伴,跟了过去,“要不要我派人找找?”

  季骁虞麻利的从柜子里取出衣物,动作迅速地换上,期间他的手机闪了闪。

  周夜行以为是电话,准备帮季骁虞接的,但他本人更快地抢先一步。

  结果,不过是其他人发给季骁虞的消息。

  周夜行瞥了眼,一眼之后忍不住凑近看仔细些,“李离愁?怎么你跟她还有联系……你小情人在酒店跟其他男人开房,你管不管……”

  周夜行念了半句,倏地声音越来越弱,在一种无形的杀气中住嘴。

  他抬眸对上季骁虞笑里藏刀的眼睛。

  李离愁的消息中,有照片为证,屏幕上的宋舞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被拍了,她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酒店的前台处。

  不得不说李离愁抓拍的还挺好的,看得出照片里的人姿态左顾右盼,那张脸季骁虞怎么都不会认错,除了宋舞还能是谁。

  “这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宋舞敢绿季骁虞,她是嫌命长么。

  周夜行的话,季骁虞恍若未闻,他这时似乎比谁都要冷静,唯有眉眼偶尔流露出的戾气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沉默得太压抑了,就连空气中仿佛都染上腥风血雨的味道。